三色猫狂死曲





  “一点也没错!”古田点头说:“音乐有力量其实是有限的。德国纳粹那伙人对贝多芬不也是很感动吗。坦白说:音乐是为音乐学校的经营者而存在的。” 
  片山义太郎对一席语感到很讶异,没想到古田是个虚无主义者。 
  “这种说法太可怕了。”玛莉说道:“果真如此,那么我们究竟在做什么?” 
  “这就是显示,在比赛得胜的人,从此以后别人便要聆赏他的琴艺。”□纪子说:“这么说虽然对大久保先生是很残忍……” 
  像有意打断大家的谈话一样,门口一个声音传来: 
  “各位,真了不起。”真知子边说边走近,“我只是认为减少了一个竞争者而已。” 
  “真知子……”玛莉错愕不已,“你这是真心话吗?” 
  “没错。其实大家心里不是都这么想吗?说不定有人还希望能多减少几个人呢!” 
  一阵难堪的沉默。 
  “你,一定是胜利者。”丸山说。 
  “谢谢,我对自己也深具信心。”真知子说。 
  市村智子探头进来。 
  “刑警先生,你妹妹来了。” 
  片山义太郎走到玄关,看到晴美和福尔摩斯站在那里,另外还有一个比她俩都大的附件。 
  “怎么,连你也来了!” 
  “晚安。”石津笑嘻嘻地说:“是晴美小姐要我送她来的。” 
  “一定是你求她让你送她来。” 
  “哥哥,别这样说。快去换衣服吧,否则会感冒的。”晴美把纸袋递过来。 
  “好吧。啊,市村女士,麻烦你带他们两个去书房,拿点吃的东西给他们,好吗?” 
  “是。两位可以在这里一起吃晚饭。”市村智子说道。 
  “不,不用那样……” 
  不等片山义太郎说完,石津就急忙说。 
  “好极了。我肚子正饿着呢!” 
  片山义太郎换好衣服走到书房,玛莉和晴美正偷快地谈着话。 
  “哥哥,你再早一步来,就可以听玛莉小姐说有趣的故事了。” 
  “什么故事?” 
  “有一位不知名的现代唐璜先生在追玛莉小姐。” 
  “喂,别开这种玩笑吧!”片山义太郎露出苦笑。“石津呢?” 
  “现在?在厕所里吧!” 
  “那么。上一次那位刑警先生也在一起吗?”玛莉问道。 
  “可不是,然后老哥就像顽固的父亲一样毫不放松地监视着妹妹。” 
  这时候石津推开房门回到书房。 
  “这栋房子真大,上一趟厕所要走一公里远。”夸张地说完后,才发现玛莉在这里。“哦,你是……” 
  “上一次,谢谢你陪我跑步。”玛莉向石津寒喧。 
  “那里,那里。你母亲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石津一紧张,不该说的话却溜出口。 
  “我母亲……我母亲怎么啦?”玛莉脸色都变了。 
  “没,没什么——没有影响……生命。”这么说似乎更糟糕。 
  “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玛莉小姐,不要激动。”晴美安慰玛莉,说:“你母亲掉到水池里了。” 
  “水池?是那个公园的水池吗?” 
  “是的,”石津说:“夜里散步,不小心就……” 
  “不可能,我母亲不会……” 
  “既然你己经知道一些,还是全部说出来比较好,若再隐瞒,会引起不必要的牵挂。” 
  “事实上是,大概是被人推下水的。”片山义太郎说: 
  “可是你母亲竖恃只能告诉你说她自己掉下去的,也许是不想扰乱你的心情,后来她希望我们绝对不要把这事告诉你。” 
  “对不起。”石津搔着头说:“我不小心……” 
  “不,没关系。”玛莉的情绪趋于平静,“能告诉我就可以了。我也要对这件事说一句话,母亲一定是被推下去的。” 
  “你知道凶手是谁吗?”石津兴奋得拿出笔记本。 
  “一定……是‘我的母亲’。” 
  片山义太郎、晴美、石津三人面面相觎,莫名其所以。 
  玛莉立刻又说。 
  “我说的是那个自称是我亲生母亲的女人。” 
  “亲生母亲?”晴美惊讶地说:“那现在的母亲是……” 
  “妈妈说:那女人是个疯子,大概在三个月前出现,口口声声说我是她的女儿……” 
  “我知道了。”晴美想起那件事,“那一次,她在饭店外面——” 
  “是的,这么说来,你也看到她了?” 
  “我还记得,那时觉得那个女人看起来好奇怪。” 
  “她不断地打电话给我母亲,或在我家周围徘徊不去,母亲一定是被她推下去的,否则母亲会说出凶手是谁,她怕我担心才不说出来。” 
  “看样子得派人保护你母亲了。”片山义太郎说:“石津,那时你们的管区吧,你安排一下要在樱井小姐家附近加强巡逻。” 
  “知道了。电话在哪里?” 
  “在我房间里,用这把钥匙——算了,我也去。” 
  片山义太郎和石津走上二楼。当他们和目黑警局联络完返回书房时,晴美已经不在那儿,只有玛莉出神地坐在那里。 
  “晴美小姐找小猫咪去了。” 
  “那么,我去找晴美小姐……”石津走出书房。 
  “不要紧吧?”片山义太郎关上房门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疲倦。” 
  “我了解。可是,希望你不要担心,我们已经安排好,会保护你母亲的。” 
  “对不起,给你们带来麻烦。” 
  “不要这么说,只要你在决赛时全力以赴就行了。” 
  “这件事……真叫人烦心。”玛莉说着低下了头,“大久保先生自杀末遂、母亲的事件……那个奇怪女人出现时正是我决定参加演奏比赛时,我想,这两件事一定有关联。” 
  “目的是要扰乱你的情绪吗?” 
  “为了得到胜利而……做这样的事吗?”玛莉似有无限感慨,“我真不明白,胜利之后所得到的和失去的,究竟那一种多?” 
  玛莉掉下了眼泪,那不是特技表演。 
    


  片山义太郎睡得很熟。 
  半夜里熟睡,这是必然现象,但是,以一个身负保护别人的责任的人来说:是不应该睡得太沉的。 
  幸好片山义太郎有一个十分灵巧的闹钟,那就是福尔摩斯。也许是睡得不够深沉,或感觉太敏锐了,稍微有声音,她就会立刻清醒。片山义太郎有恃无恐,所以他敢熟睡入梦。 
  第四天夜晚一己经过了半夜,应该说是第五天淩晨两点钟吧! 
  片山义太郎觉得似乎脸上触着了凉凉的东西。 
  “请不要吻我——”他糊里糊涂地说着梦话,但是当他听到“喵”的回答时,便醒来了。 
  “原来是福尔摩斯。”片山义太郎坐起来打了个大哈欠,说“要吃早餐了吗?”然后看了一下手表。 
  “现在是半夜两点——喂,太不像话了吧?”片山义太郎忍不住地嘀咕。 
  福尔摩斯向着房门又叫了一声,这一声是短促的。 
  “什么?你是说外面有人吗?”片山义太郎披了一件睡袍下床。“真冷,这一带特别冷。”嘴里念着,然后轻轻打开房门。 
  走廊很暗,几乎看不见那一头,但眼睛适应黑暗后发现有个蠕动的影子。 
  有人!片山义太郎顿时紧张起来,即使像他这样重视睡眠的人,紧张还是可以消除点睡意。 
  摇摇头,揉揉眼,他凝神屏息地看,看到一个人的轮廓。 
  但是,那是一个非常胖的人,有一个那么胖的人住在这里吗?片山义太郎努力去思索——就在这时,那个人的头部从正中央向左右分开成两个。 
  原来是两个人,怪不得看起来胖。现在这两人除了头部以外,其他部分仍然贴靠在一起,就像连体婴一样。 
  其实仔细一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搂抱在一起,偶尔头部也会重叠成一,那时大概就是嘴对嘴的人工呼吸,自有人类以来,举行次数最多的仪式正在这里进行吧! 
  重要的是,这两个人究竟是谁?片山义太郎的好奇心虽没有晴美那么强烈,但也并非完全没有,然而再大的好奇心都不能使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看出他们是谁。 
  男人之中,大久保己经不在这里了。女人呢?植田真知子是个只知练琴的人,那么是长谷和美或□纪子吗?——难道是樱井玛莉? 
  不可能,绝不可能!虽然不能以玛莉的情人自居,但是万一那是玛莉,心里的滋味却依然不好受,这大概就是男人的任性吧! 
  心里委实牵挂着,但是如果走过去看个究竟,也是不妥,他决定保持绅士风度,断然把门关上。 
  “喂,福尔摩斯。”片山义太郎关上房门说:“你也是女人,也是好奇心很强的猫吧,下次可别再为这种事把我叫醒。”说完径自上床睡觉。 
  福尔摩斯耸耸肩。——猫当然不会耸肩,但她的表情就像人在耸肩时所代表的肢体语言。“悉听尊便,你奈我何”,然后也跳上床,在片山义太郎的脚下缩成一团。 
  “在这里还是蛮舒服的。”如果福尔摩斯会讲话,她一定会告诉片山义太郎说:“可惜你的睡态很不好,经常不小心把我踢下床去。” 
  很意外的,这一夜福尔摩斯睡得极安稳。 
  只有松风在黑夜中发出吼叫声,广大的宅邸在深重的沉默里安睡。 
  不久之后。天色微明。 
  而后,事件在上午五点半时被发现。 
  片山义太郎猛然由床上跳下来,因为他听到急促的敲门声,以及福尔摩斯高频率的吼叫声。 
  “刑警先生,不得了啦!刑警先生!”是市村智子的声音。 
  片山义太郎一边穿睡袍一边开门。 
  “发生什么事了?” 
  “不得了啦,……有一个女人……死……在书房。” 
  从市村智子说话的断句就能了解事情状况。 
  片山义太郎立刻冲向走廓,福尔摩斯随后跟着。 
  从楼梯往下奔跑,他看到书房的门半开。 
  片山义太郎走进书房时,不由得皱起眉头,很热,逼人的热气。 
  “这是什么东西呀?” 
  原谅片山久太郎在发生凶杀案还说出这么不妥的话。事实是—— 
  有一个女人倒在书房的正中央。 
  是个五十岁、或稍年轻的女人,穿着大衣,看得出已经死亡,在胸口——不偏不倚的心脏位置,刺中一把刀,极少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活着。 
  然而使片山义太郎睁大眼晴的原因并不在尸体,因为他已经听市村智子说“有人死了”,所以并不惊慌,使他大为惊讶的是这个房门热气逼人的来源,就是尸体后面排列着四个之多的电热炉,都正在发热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片山义太郎凭本能的反应而退出房间一步。 
  “该怎么办?”市村智子追上来问道。 
  “麻烦你,你站在这里。” 
  “是。” 
  “不能让任何人进来,知道吗?” 
  “知道了,刑警先生,你……” 
  “我现在去和警局联络。” 
  “是,一切麻烦你了。” 
  “福尔摩斯,你也留在这里。”片山吩咐后,——个人三步井做两步跑上楼。 
  “发生了什么事?”同样穿着睡袍站在走廊上的是古田武史。“我听到嘈杂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事件。”片山义太郎说:“杀人的。” 
  “杀人?”古田睁大眼睛,“谁被杀了?” 
  “陌生的女人。——你留在房里别出来。等一下再和你联络。”片山义太郎回到自己的房里拿起电话。 
  ——啊——终于发生杀人事件了。原以为蛰居这里,便可和凶杀案绝缘七天——片山义太郎和警局联络完毕后,急忙换好衣服。当他走出房门到了走廊时,发现全部的人都站在走廊里,八成是古田把大家叫起来的。 
  “刑警先生,是谁被杀死了?” 
  “用手枪还是刀子?” 
  “是男人?还是女人?” 
  “凶手是谁?” 
  七嘴八舌不断地提出问题。 
  “现在什么都还不知道。你们——如果不睡觉的话,请回房间去穿好衣服,员警马上就来了。” 
  片山义太郎向着楼下走去时,真知子追问道: 
  “比赛不会受到影响吧?” 
  这个时侯她还能想到比赛的事,片山义太郎真是佩服极了。 
  “片山先生,”玛莉追上来说:“被杀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五十岁左右,穿着大衣……” 
  “让我看一下她的脸。好吗?” 
  片山义太郎犹豫了一下,说: 
  “死人的脸看起来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没关系,我要看一下脸。” 
  “好,你跟我来吧!”片山义太郎走到书房前面。 
  “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