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猫狂死曲





  “坏了要你赔偿。”道原和代瞪了片山义太郎一眼。 
  “对不起,是我的手滑了……”片山义太郎紧急刹住,紧张地说:“对,手。那个手……” 
  是南田说的,那种手是厨师的手…… 
  “哥哥,你怎么啦?”晴美担心地问,“你发什么神经呀?” 
  片山义太郎没有回答晴美,他转头看滨尾由利子: 
  “请你跟着我走吧!” 
  片山义太郎想到几十分钟后的情景,纤弱的内心止不住紧缩地疼痛…… 
    


  “确认了吗?”根本刑警问。 
  “脸色惨白,差一点昏倒。”片山义太郎说。 
  “这也难怪,看到那张被毁的脸。” 
  “她说身体或手的感觉很像,可是因为变了颜色,所以看不清楚。不过,她去给牙医看过牙病,现在正请牙医检查中。” 
  ——由利子被晴美搀扶着走出来,接着出来的像是牙科医生,脸色也泛白了。 
  “大夫,怎么样?”片山义太郎问。 
  “那个人的确是滨尾恭子女士。” 
  “不会错吗?” 
  牙科医生苍白的脸上有一丝笑意。 
  “牙科医生会忘记病人的脸孔,但不会忘记病人的牙齿。而且她最近常来诊所,我确定是她本人没错。” 
  滨尾由利子跃坐在椅子上哭泣——难以言喻的的悲伤气氛充塞整个房间,有一段好长的时间谁也没说话。 
  根本刑警露出咬破苦胆的表情。向着哭泣的滨尾由利子走去。 
  “我很同情你。”根本刑警说:“你母亲的名字是叫滨尾恭子吧?” 
  “是的……那样子,实在太残忍了……” 
  “年龄多大……住址?籍贯呢?” 
  根本故意问这些例行公事的问题,想使对方免于沉浸在悲伤中。 
  “我不要紧了,对不起。”滨尾由利子也表现出坚强的个性。 
  “请问你母亲有没有和什么人结怨?” 
  “我想是没有的。她心胸宽大,平常喜欢帮助别人,大家都很喜欢她。”停了一下,滨尾由利子补充说:“当然,人并不是百分之百了解母亲的生活,她跟别人也吵过架,但是对方应该不致于恨她到这样杀害她的程度。” 
  “我明白了。——有没有需要联络的人?” 
  “有叔叔在名古屋……” 
  “好,请到这边来给叔叔打电话。” 
  片山义太郎和晴美等根本扶着滨尾由利子走出之后,互相望一眼。 
  “那个人手上的英文字母原来是指‘史塔维兹’。” 
  “你看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是说这个凶杀案吗?” 
  “如果是抢劫杀人,没有必要破坏她的脸孔。” 
  “凶手一定是不愿意人家知道她的身分。” 
  “那是为什么呢?” 
  片山义太郎开始思考。——这是和音乐有关的事件之一吗?如果是的话…… 
  “我想的好像跟你想的一样。”晴美说:“如果她是因为应征音乐比赛的厨师而被杀……” 
  “那只是推测而己。” 
  推测不需要花钱吧?照推测,最可疑的人是……晴美说着,仿佛凶手呼之欲出。“实际上做了厨师的人——市村智子。” 
  “不可能吧!”片山义太郎摇头道。 
  “那可不一定。她能不能安装窃听器?” 
  “调查一下吧!而且也要详细调查她的生活背景。”片山义太郎以疲倦的口吻说:“啊,——这件事情好像愈来愈不可收拾了。” 
  “那正是接近解决阶段的征兆。”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片山义太郎似乎不那么乐观。 
  “如果是市村,那么须田和窃听器就无关了。” 
  “为什么?” 
  “即使是市村智子收买了须田,她并不需要杀死滨尾恭子,只要找个不能录用她的借口就行了。” 
  “对,也有道理。真是愈来愈复杂了。” 
  “那正是我要说的话。”片山义太郎说。 

  走进大门就听到大厅有弦乐声。片山义太郎寻声走去。 
  “是片山先生吧?”管辖局的刑警从书房走出来,“我正在等你,现在我可以回去了吧!” 
  “辛苦你了。有没有什么特殊状况?” 
  “没有。” 
  “好吧,以后的事交给我好了。” 
  “拜托了。” 
  这是位言谈中规中矩的刑警。片山义太郎送至门口,将大门锁上。他走到乐声飘飘然的大厅。 
  弦乐二重奏正以漂亮的合音结束一曲,演奏者是两位男士——古田和丸山。听众则是四名女子。掌声响起。片山义太郎心想,是什么样的大风把他们吹在一起? 
  “啊,片山先生。”樱井玛莉看到他立刻站起来。 
  “大家的心倩都很不错的样子。” 
  “只有男性是被使唤的。”走下演奏台的古田说。 
  “在四位美女当听众之前演奏,紧张得不知死了多少细胞。”丸山平日难得说笑。现在惹得小姐们都笑不可止。随着笑声,旁边喵了一声。 
  “原来福尔摩斯小姐也在这里。” 
  “她一定是在抗议丸山先生,是五个美女,不是四个美女。”□纪子说。 
  “啊,紧张之后就会感觉到肚子空了。”丸山说道。 
  “还有三十分钟才能吃晚餐。” 
  “真是羡慕你,”长谷和美说:“我一点食欲也没有。” 
  “你还好意思说。”□纪子取笑道:“刚才的饼干,被你一个人吃掉一大半。” 
  也许是当时的气氛比较欢乐,□纪子话中也没有明显地带刺,所以长谷和美没有反唇相讥,只是半娇真地“哼”了一声。虽然距决赛的日子只盛夏一天,气氛却比前几天缓和多了,原因可能是都经过充分的联系,大家都胸有成竹吧? 
  抑或是愈来愈紧急的暴风雨前的平静呢? 
  “你回来我就放心了。”樱井玛莉坐在片山义太郎的旁边说:“我母亲还好吧?” 
  “你放心好了,栗原课长说充子女士心里只想到比赛的事。” 
  “妈妈就是那样,”玛莉微笑着,隐约有一抹寂寞。“我常常想,万一我出车祸受伤,再也不能拉小提琴。妈妈会不会就不再爱我了。” 
  “不可能的。” 
  “我也知道不会那样。但是妈妈是个很执着的人,她强烈地竖持己见。有时候我在拉小提琴时,会觉得妈妈好像附在我身上。” 
  “你在讲什么神怪故事!再说:你自己也很喜欢拉小提琴吧?” 
  “是的。但是,我不能预测在这一次音乐大赛结束之后,我将何去何从?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独自生活,还是和心爱人在一起生活?……” 
  玛莉潮湿着双眼。 
  “我得去打个电话。”片山义太郎逃也似地站起来,走出大厅准备上二楼时,市村智子从餐厅走出来。 
  “刑警先生,要吃晚餐了。” 
  “知道了,我先去打个电话,请先吃吧!” 
  “是的。” 
  片山义太郎心想,这个温顺的女人说不定就是凶手。 
  市村智子向着大厅走去,却又停下脚步: 
  “刑警先生……” 
  “什么事吗?” 
  “能不能抓到凶手呢?” 
  “这个……也许不能马上抓到,但一定可能逮捕归案的。” 
  “那就请多费心了。大家看起来好像很轻松,但其实他们是很紧张的,希望能够让他们都很放心地参加比赛。” 
  “我们正全力以赴。” 
  “是,对不起,我不该多话,还有……” 
  “还有什么呢?” 
  “水果刀找到了吗?” 
  “好象还没有找到,因为这栋房子太大了……” 
  “原来如此。只是我一直挂在心上,——因为曾经有过例子,大久保先生用刮胡刀割破手腕。” 
  “你是怕有人偷水果刀去做自杀的武器吗?” 
  “不,我只是感到不安。” 
  “遗失水果刀并不是你的责任,不必放在心上。” 
  “听你这么说我就……对不起。打扰你了。” 
  市村智子走进大厅后,片山义太郎也上了二楼——市村智子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用意? 
  一旦有所怀疑,任何事看起来都很怪异。片山义太郎心里警告自己:不可以这样偏执。 
  打电话是个借口。为了要避开玛莉。其实自己也感觉到是应该发现一些事情真相的时候了。 
  “是片山吗?”听声音就知道粟原的心情很开朗,“我也正要打电话给你。” 
  “事情有什么眉目吗?” 
  “已经查出死者的身份了,”电话里传来栗原翻纸悉悉索索的声音。“死者叫小烟炒子,她的独生女儿在四年前死了,以后就得了精神官能症,经赏在医院里进进出出,丈夫早逝,几乎没有什么亲人。” 
  “是谁来认尸的?” 
  “一个女人,是死者的远亲,她看到报上刊登的照片而来指认,证实是小烟妙子。据说她只要看到和女儿年龄相仿的女孩,就认为是自己的女儿。” 
  “换句话说:要使她去误认别人是很容易的事吗?” 
  “没错。” 
  “知不知道是谁指使她的?” 
  “很难知道。小烟妙子独居在公寓里,日常生活也没发生什么问题。那个来指认的女人说有。一年没见她,她几乎没有跟任何亲友来往,只是最近这三个月来,小烟妙子的精神比以前好,见到邻居也会寒喧几句。” 
  “最近三个月……那是樱井玛莉决定要参加音乐大赛的时侯。” 
  “也许有人告诉她,樱井玛莉就是她的女儿。所以她感到人生有意义,精神就好起来了。” 
  “不知道是谁告诉她的?” 
  “正在调查,但是很困难。那个人不会笨得出现在邻居看得见的地方。” 
  “原来如此。” 
  原以为能找到更确实涉案的人,结果却困难重重,指望落空了。——这么一来,凶手用电炉烤尸体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涉嫌者原就不必担心在场证明的问题,那么,那些电炉如果不是用来干扰死亡时间的推测,究竟是为了什么? 
  “关于那个叫市村智子的女人,到观在还没有调查出什么来,明天一定要有点收获,再和你联络。”栗原说道。 
  “好的。” 
  “你那边情形如何?” 
  “目前并没有特殊状况。”片山义太郎说。 
  晚餐的气氛出乎意料之外的好。 
  尤其意外的是,丸山适时展露了口才,叙述乡下的童年往事,令女孩子们十分着迷。 
  饭后在大厅休息时——其实也只有玛莉和片山义太郎两个人在这里休息,其他的都回房去了——玛莉把福尔摩斯放在腿上,两手抚摸着福尔摩斯的头说: 
  “关于那个女人,查到什么了吗?” 
  “嗯,在晚餐时我不便说——” 
  片山义太郎大略陈述了一下小烟妙子的事,玛莉点着头,露出感伤的神情。 
  “她完全相信了别人说的话……真是可怜。”玛莉叹了一口气。“是谁这么残忍?” 
  “我——定要抓到他。” 
  片山义太郎极少做这样的保证,福尔摩斯斜着眼看他,目光里满是不以为然。 
  “凶嫌的最终目的究竞是什么?” 
  “这个嘛……” 
  “跟那个企图杀伤我手臂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是的话,杀人的目的难道只是为了不让我参加比赛?” 
  “那倒不一定。” 
  “被杀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杀不相干的人……太卑鄙了。” 
  “不要这样钻牛角尖了。”片山义太郎安慰道。 
  福尔摩斯舔着玛莉的手。 
  “哟,你可真温柔……我都不知道猫的舌头有这么粗糙,舔起来好痒。”玛莉笑了。 
  “她呀,和人一样的感性。” 
  福尔摩斯好像生气了,“喵”一声,而且瞪着片山义太郎。 
  “对不起,对不起,更正,更正,你比人更有感性。”片山义太郎忙不迭地道歉。 
  “你们两个真是有趣的搭挡。——幸好有你们在,否则我一定和大久保先生一样。”玛莉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又说,“大久保先生观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已经脱离危险。我在电话里听说过,他离开比赛之后整个人开朗起来。” 
  “那就好。原来用来安慰心灵的音乐,却反而使人精神崩溃,真是够讽刺的,其实我们之中只有大久保够称得上是正常人。” 
  “那么你呢?” 
  “多少有点怪异吧,因为我居然能够整天面对乐谱而不厌烦。” 
  “照你这么说:刑警每天面对尸体或歹徒,也要算是失常的人了。” 
  “的确……这两天来简直要精神错乱了。因为我对新曲的诠释毫无所获,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演奏,有时真想把乐谱撕了。” 
  “哦。” 
  片山义太郎心里想,看着音符演奏就好了,何必要“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