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体 作者:柳暗花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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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纪念章是他的,就说明他可能去过玉林山,回到景县后他可以调动警力到玉林山的入口和出山口调查一下,看有没有人看到过他的长相和身材,如果能从纪念章上提取出完整的指纹就更好了。


    不过这个证物并不绝对。要考虑到这纪念章是别人丢下去的,虽然可能性不大;还要考虑到凶手并没有去过玉林山,这纪念章不过是他捡来的。虽然这个可能性也不大。


    假如他猜的一切都是对的,他应该立即回到景县去,调查一下容怡、错位尸体、以及第二庄谋杀案之间的关联是什么?凶手为什么出现在景县?


    喀!


    一道刺目地闪电照亮了天际,接着天空中滚起了一道巨雷,其声音之大、震动之强,好像哪里发生了爆炸一样,连地面似乎也抖动了,闷了几天而始终不落的雨,终于在这一刻奔放地落了下来。


    连日的疲劳本来令燕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雷电闪过,他蓦然惊醒,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感觉那雷电一瞬间驱散了他的心底的混沌—雨水会冲走一切遗留的罪证,他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检查,如果那里有什么线索留下,必须马上去找,否则就什么都没了。想到这儿,他立即起身,拿了些装备就开车直奔车祸发生地点的那处山崖。


    天黑路滑,暴雨如珠,天空好像被撕裂了一道口子一样,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地疾落而下,打在车窗和车顶上,发出爆竹一样的劈啪声,让燕风怀疑天上下的不是雨,而是冰雹。


    盘山公路上,连一条车影也没有。这让燕风感到有点奇怪,虽然天气已经阴沉了好几天了,但这场雨却来得很突然,人们不可能为了躲避一场看来过几天才会下的雨而不出门。何况这是一条繁忙地公路,平时过往的车辆川流不息,时时还会交通堵塞,为什么这个时后连鬼影子也没有一个?仿佛这条公路,甚至这个雨中的世界就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他缓缓地把车停在一处视野比较开阔的路边,把警灯和警笛全部打开。雨窗太厚重了,砸在地上像冒了烟一样,使得本来就光线不足的公路上,能见度更低,二十米外的地方就看不清楚,只有闪烁的警灯和鸣叫着警笛才能提醒过往的车辆要小心。


    虽然他很怀疑是否会有车路过,但防范的工作却一定要做。事实上,他现在有一些后悔,他只急着要勘查最后那块犯罪现场,却忽略这种行为的危险,先不说暴雨可能造成的山体滑坡和雷电频发引起的自然现象,就只是在这里停下车子,也可能会使马虎的司机反应不及或者视线的原因而撞上来。


    但是他心里一直像疯长着荒草一样,不检查到最后那块没有勘查的现场,不确定那里并没有犯罪证据留下,他就不能安稳,所以冒险也是必须的,只希望警灯和警笛能提醒过往车辆,只希望他这一趟能有所收获。


    在这种天气里走出车外是需要一点勇气的,当他拿好装备,穿好雨衣,走进了暴风雨中,雨点的劈啪声更加强烈而直接地钻入他的耳鼓。在车里的时候,感觉雨点拍打声好像有什么人在敲着车子,这个时候却感觉有人不断地拍打他,山风卷过的时候,雨点打得他脸生疼。


    这条公路虽然修得很好,却不是主要国道,路况不错,但照明情况较差,护栏上的小灯之间相距遥远,光线微弱,加上没有月光、大雨倾盆,燕风感觉自己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另一个世界里,穿过无数的雨窗,还是一片混沌。


    他向前步行了一段才来到车祸地点,那里的水泥围栏已经完全修好了,不过因为是新修补上的,看来和其他地方的颜色不同,提醒着人们,这里不久前发生过一场惨剧。他把登山绳牢牢地绑在新护栏的水泥石柱上,然后慢慢攀下了山崖。


    暴雨使山壁变得无比湿滑,燕风脚下用不上力,被狂卷的山风吹得如一条野藤般荡来荡去,雨点和枯叶藉着风势吹到他的脸上,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拼力抓紧绳子,凭着冷静和熟悉情况,一点一点下到山崖的平台上。车祸发生时,汽车就是落到了这里。


    那块还没有勘查的地方在平台的边缘,平台的下面是怪石丛生的深谷,白天看的时候并不觉得有多么深,此刻黑灯瞎火的,脚下又滑,深谷看来好像深不见底一样,若不是燕风心理素质好,被山风一吹就可能脚下不稳,一头栽下去。


    一手握着大号的防水手电,一手拨开乱草烂泥,燕风不顾风雨交加,也不顾从公路上滑下的雨水像一条小瀑布似的砸下来,伏在地上认真地搜索着每一吋土地,一遍没有,两遍没有,他继续搜第三遍。常言道∶事不过三,他打算搜过第三遍后就正式排除此地的勘验计划。假如他这样也找不到相关物证、脚印什么的,就证明山崖的平台上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他这种勘验行为是个人行为,因为先前当地警方已经根据本局专业技术人员的勘验报告彻消了对此地的警戒,所以他利用私人关系安装了一个隐蔽的监视仪,用来监视当他离开后,凶手有没有回到这里来烟灭可能有的罪证。


    凶手巫术超强,燕风怕他真的会什么隐身术,在观看监视录像时并不只是看是否有人出现,还注意过草丛石块是否被动,结果是这么多天来,凶手并没有出现,除非他对监视器也会施展巫术。


    眼看着第三遍就要检查完了,燕风心里忽地有些失望。他对自己说,他半夜跑来这里就是为了排除一个可能,并不是非要找到什么,可他说不服自己,因为他内心深处仍然希望找到线索。


    这个案子太神秘,与之相关的换头案又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明晰的线索几乎没有,而他没有太久的时间,除非凶手出现疏漏,同时他努力之下有奇迹降临,否则很难侦破。 


    真正的侦破工作虽然大多数是最艰苦、枯燥的基础工作和精密审慎的推理,但也有很多的意外和巧合,让人有时会以为冥冥中自有天意。而他现在开始希望天意昭然,因为他实在需要一个强烈的刺激,让他在混沌中找到一丝光明。


    雨越下越大了,而且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燕风就要后退出那块区域时,一个东西狠狠地硌了他的膝盖一下。他本不想在意,因为自从趴在这个地方搜寻证据以来,他身上被硌伤被割伤的地方无数,可是这次大概是硌到了他的麻筋,他的整条腿又痛又麻,说不清的难受让他差点栽倒。




第六十二章  灾难重演(下)

    如果失了支撑和平衡,从公路上灌下来的强力雨势和脚下的泥泞会让人跌落到深谷中,好在燕风经过特殊的训练,手脚灵活,急忙稳住身体,慢慢摸到自己的膝盖处。


    有一颗小小圆圆的东西倘在粗砺的地面和他的膝盖之间,摸起来很圆润光滑,像一颗珠子,但是抓到手里后竟然一时看不到,仔细拿手电一照,才发现那颗珠子是纯黑的,在大号手电的雪亮光芒下乌沉沉的不反射一点光线,珠子中心有一个小孔,穿着一条细细长长的银线,银线编织的花纹非常奇特,而珠子似乎是木质,但摸起来又是石质的,分外奇怪,绝对不是凡物。


    因为天黑,因为暴雨,他勘查了两遍也没有发现,幸亏他坚持勘查了第三遍,否则就会错过重要线索。


    燕风一阵兴奋,这个东西肯定不是过路的乘客扔的,看来也绝不像那些被害者的东西,十之八九是凶手之物。这东西透着古怪,凶手肯这么轻易舍弃吗?那为什么这么多天来他都没有来找?难道是没有发觉?


    他把珠子小心放到贴心的口袋中,手脚并用爬到远离平台边缘的地方,待在一块能阻挡水流的大石头后面,又拿出那颗珠子看。这珠子他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他觉得心里堵着一块东西,让他想不通,却又感觉特别重要,恨不得立即解决。


    口卡!


    刺目的白光闪过,又一声巨雷以地动山摇之势在半空中炸响。没来由的,燕风手一抖,珠子差点掉在地上。他心中一凛,突然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急忙把珠子再度贴心放好。而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阵突突突的声响,听来好像是有一辆速度很慢的汽车从远处驶了过来。


    当天,那辆出车祸的汽车就是开地很慢很慢。


    不知道为什么,燕风的脑海里突然闪出这个念头。而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头顶缓慢而压抑的突突声蓦然变成了极其尖锐刺耳的鸣叫,伴随着强烈的撞击声,岩壁上的山石开始崩落。泥沙、石块、暴雨、还有一个巨大的阴影同时从上方的公路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一切都是在几秒钟内发生的,燕风躲无可躲,甚至来不及反应,只有下意识的扑伏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活命的机会,只是感觉山风带着阴寒之气包裹住他的周身。


    他要死了吗?为什么又发生车祸?是凶手在谋杀他吗?


    一瞬间。他脑海闪过无数处念头,可又是几秒钟的时间过去了,预期中的可怕感觉并没有出现,只有耳边响着重物落地的声音。但当他抬头一看,平台上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难道出现幻觉了?是什么让他产生的幻觉?和那颗他贴心放着珠子有关系吗?还是—凶手就在附近?


    这想法一出现,燕风立即摸了摸枪,同时警惕地四望。平台上还是漆黑一片,但他习惯了黑暗,水珠的反光也能使他能透过雨窗,模糊的观察四周—没有人。在他视线范围内绝对没有人。而如果凶手在远处的话,他对自己的枪法还是很自信的。


    突突突—


    又一阵汽车的引擎声从远及近地传来。这下燕风可有时间反应了,急忙闪到岩石后面,仰头望向天空。刚才是怎么回事他还没弄明白,也不知道这幻觉是怎么出现的,但他知道这〃灾难重演〃正要再来一次!


    果然,刺耳的煞车声后,一辆汽车挟裹着死亡的气息和狂猛的风声从头顶掉了下来!从燕风的角度看去,仿佛连黑沉的夜空都要塌下来了。


    对于无法抵抗的袭击,人类本能的反应就是躲避,可燕风却要克制人类的本能,眼看那些东西砸到他头上来,虽然明知道是幻觉,但那感觉如此真实,如此的惊心动魄,他必须要死死地握紧拳头,才能保证自己不闪开。


    碰的巨响和杂乱的声音纷纷响起,燕风眼见那些大块的石头落在自己的头上后消失无踪,而那辆汽车则在空中不断地碰撞着山壁—车破、山塌、树断,而后重重砸在两块突然的石头中间,粉身碎骨,卷起一片灰尘,迷蒙了燕风的视线。


    他震惊地看着这一切,内心的感觉无法形容,好像自己正在亲历那场车祸,窒息、眩晕、猛冲入肺部的山风、死亡接近的感觉同时涌上他的心头。而随着又一声巨雷滚过,这场灾难重演又出现了一次,并且还是放慢镜。


    汽车在空中无助的跌落,先是车身侧翻,滚动中,车头撞到了一个突出了尖石上,彻底失去平衡,之后整个车身翻了好几个跟斗,重重落地。在这个过程中,燕风清晰的看着从汽车大开着窗子,一条条身影被甩了出来!


    白色的纱裙飞舞,像一个个天使从天而降,只是这天使是死亡天使,舞台上的浓妆、诡异僵硬的笑容、惨白的四肢、动也不动的眼珠儿、身上薄薄一层冰霜—她们从各个角度扑下来,像飞舞在半空的幽灵。


    还有那些男孩子,他们还穿着黑色的演出服,侧面缀满了羽毛,从空中落下来的时后,山风把格外宽大的衣服鼓涨起来,看来好像一只只长着人头的鸟。他们与那些女孩儿不同,落下来时还是活的,只是意识不到自己要经历什么,甚至还带着一丝好玩的神气。


    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姿势,这些孩子在空中划过后就重重落在地上,骨头折断了、血液喷溅了出来、四散乱飞的碎玻璃和残铁插满了老师的身体,而那名司机始终握着方向盘,侧脸看着燕风的方向,脸上保持着呆滞的神情!


    车子落地,幻像全部消失。


    燕风完全不能动,呆呆地站在那儿,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血溅在脸上的温热还在。但脸上没有血,只有大片冰冷的雨滴。


    幻觉!他暗松了一口气。只是幻觉,他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