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年档案
恪!薄 ?br /> 夏飞说:“可你在意的人没在意你,你就受不了了。”
叶眉拿过夏飞手中的弯头树枝,也抡起来打了一个高尔夫球,很不成功。夏飞上来手把手教她抡了几下,叶眉又一下,算是把石子不远不近打飞了。
叶眉说:“你知道我有这毛病,不会晾晾我?”
夏飞说:“我不玩这么多手腕。”
叶眉将树枝扔下山:“我现在没想那么多,我既然已经卷到天州这些事里了,就想闹出个眉目来。我不能半途而退。那些桃色谣言对我皮毛都伤害不了,只要你别在乎,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但那些谣言对罗成会有杀伤力,我不想给他添麻烦。你说他是唐吉诃德也好,说他是个人英雄主义也好,他这样干挺得我同情的。中国现在像样的男人太少了,少见一个人硬邦邦立在那里,想干什么干什么。”
夏飞似乎很不介意地听完这些话,四面望了望:“咱们该下山了。”又提高嗓门对人群吆喝:“咱们下山吧。”
叶眉坐在夏飞身旁,看着他驾车盘山而下:“你没有不高兴吧?”夏飞潇洒地打着方向盘,车也潇洒地拐着一个个弯,他说:“没有。”叶眉说:“第一,我确实不愿意让你不高兴。第二,我也不愿意因为我和你的关系影响罗成。我这个人不爱说假话,你爸爸掌握着罗成的命运呢。”夏飞不以为然地耸了一下肩:“我不参与这些事。我不会去说罗成好话,也不会去说他坏话。这你尽可以放心。”叶眉说:“那就行。”夏飞说:“不过,并不等于我不说客观的话。”
叶眉转头看夏飞:“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飞说:“算了,不谈这个了,你准备不准备回省城?”
叶眉说:“我现在还没有想离开天州,什么时候想了,会预告你。你相信我吗?”夏飞拐过一个弯说:“相信。”叶眉说:“那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夏飞看着前方揶揄讽刺地哼了一声:“已经有的要稳稳地占住,还没有的睁大眼去追。好一个人心没尽的女孩。”叶眉摁响了车上音响,瞟了一眼夏飞:“你这话什么意思?”
夏飞摇摇头:“没什么意思。”
叶眉说:“我希望在罗成的事情上,你保证严守中立。”
夏飞探究地看着前方,过了好一会儿说:“保证。”
叶眉娇嗔地一笑:“真的保证?”夏飞说:“你从来没要求我对你保证过什么,现在倒让我为其他人的事保证什么,这不是太让人不平衡了。”叶眉理亏地一笑。夏飞说:“我还是劝你离开天州。你陷在这里边,就容易不可自拔。世界大得很,一旦离开天州,你第二天可能就把这里的一切看轻了。”叶眉说:“我也知道我一离开天州可能很快就把罗成忘掉,可是现在我还不愿意自拔。”
夏飞又停了一会儿说:“听说省里不少领导对罗成很有保留。”
叶眉问:“为什么?”夏飞说:“这你还不懂?在中国搞政治,不能像罗成这样当出头鸟。”叶眉说:“我就喜欢当出头鸟。”夏飞眯着眼有些漫无边际地看着前方,过了一会儿说:“所以,我说你和罗成有合拍的地方。”
下山走平道了,夏飞的车打头,后面几辆车跟着一路急驰。
夏飞的手机响了,他一边开车一边接通了,他说:“是魏市长吗?这就免了吧,别张罗了。谢谢你们,我领情了。我快了今天迟了明天就回省城,下回咱们再聚吧。”电话打完了,叶眉问:“魏国请吃饭?”夏飞说:“是。”刚说完,电话又响了,夏飞接通了:“噢,是马主任。刚才在山上电话可能有屏蔽。对,我现在正开车呢。你告诉龙书记和白主任,这次就免了。你告诉他们,我这次来天州没敢打扰他们,怕给他们添麻烦。他们的问好,我见到我父亲一定带到。”夏飞挂了电话,说:“马立凤的电话。龙福海白宝珍要请我到家里吃饭,说是亲自为我做几个家常菜,我一概谢绝了。这样的请饭我这两天推了二三十个。”
叶眉说:“那你不容易。”夏飞说:“我不是因为你们罗成不去吃这些饭,我是怕给我老爷子添麻烦。”叶眉说:“那你在天州办事怎么办?”
夏飞说:“我找谁办事请谁吃饭,不让他们请我。”
第四部分肥水不流外人田
到了夏飞下榻的天州宾馆,几辆车并排停下。
夏飞同叶眉以及一班人呼呼啦啦进了宾馆。
马立凤一直在大厅等候,这时迎上来握住夏飞的手:“我知道你中午要回来,一直在这儿等。龙书记和白主任的意思,还是希望你过去到家里吃午饭。龙书记和白主任上午九点就下厨房和厨师一起动手做家乡菜。我答应今天上午一定把你请到。”夏飞有些为难了,饭店请饭谢绝容易,天州的市委书记夫妇亲自下厨房准备的家宴谢绝起来欠人情就大了。他指了指叶眉和几个随从:“我这儿还有一大群人呢。”马立凤却趁势亲亲热热揽住叶眉:“龙书记知道你俩在一块儿,请你们一块儿去呢。”夏飞更为难了,他一摊双手说:“今天确实对不起,我中午有一个工作午餐,事先约好了,要谈最后一点业务。吃完谈完,我就要开车回省城,天黑前争取赶到。请你转告龙书记白主任,下次来天州,先去他家报到。”马立凤看不能挽回,叹惋万分。她一手揽着叶眉,一手亲热地扶住夏飞胳膊,说长道短把他们送到夏飞房间。
马立凤问:“天州还有什么事要办的?”
夏飞指着几个随从说:“事他们都办了。实在办不了,一定找马主任帮忙。”马立凤又说:“你已经开车一上午了,再开车几百公里回省城太累。我派个司机替你开车,再派个司机带辆车跟过去,回头他们自己就回来了。”夏飞说:“我喜欢自己开车。”马立凤亲热照顾了一大篇,最后说:“记住,你下次来,还欠我一顿饭,我请你你也不能不到。”夏飞拱手致谢。
马立凤走了。
夏飞仰到沙发里对叶眉说:“权也真是个好东西,四面八方呵护你。”
叶眉说:“那也不一定。”
夏飞一下很帅气地站起来,说:“诸位收拾东西,咱们退了房间,简单吃点就动身。”一班人各自去房间收拾东西。夏飞打开衣柜,从里边摘着衣服对叶眉说:“看来你在天州还没玩够。我只是担心你玩不好,玩出事来。”
叶眉说:“我才不怕出事呢。”
万汉山停职检查后,稳稳当当待在县委大院内那个月亮门小院里。前边办公楼有他的办公室,过去就不常去,现在就留秘书在那里收发接电话。
他在小院内更眼观八方操纵全局。
那个焦天良每日忙着主持工作,白天黑夜开会,东南西北下乡,学罗成玩命。万汉山就想到孙悟空跳不出如来佛手心。他伸出肥大的手掌掂了掂,觉得焦天良没太大分量,焦天良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孙悟空翻跟斗,自己觉得穿云过雾,在如来佛看来,苍蝇一样的游戏。
万汉山在小院里更潇洒了。早晨起来,单刀宝剑太极拳练一通。白天电话响了,听四面八方汇报。因为全县正在上上下下调整班子,大权在手的万汉山还在拨拉人头。焦天良居然也在那里主持会议,商量人事。他也不想想,分管组织的县委副书记是他万汉山的人,组织部长更是万汉山的小兄弟。每次书记办公会上讨论干部,只要万汉山提前两小时把组织部长叫来,口授一番,就算是县委组织部的方案了。你焦天良能干什么?你讨论的不过是我万汉山圈定的名单。
人头都在自己手里。就像天州市人头都在龙福海手里,还有什么不稳妥的?
同天州市大多数县委书记一样,万汉山家安在天州市,上班到县里,周末回城里。妻子黄美娜要与丈夫共患难,万汉山一停职,她就到县里与他一起住月亮门小院了。万汉山嫌她麻烦:“你来干什么?”黄美娜说:“给你提供心理支持。”万汉山一摆手:“还不够添乱呢。”黄美娜说:“是不是耽误你和小姑娘们办好事了?”
万汉山一摊双手:“这是哪儿的话,你一定要表现同舟共济,那悉听尊便。”
黄美娜是万汉山的第三任妻子,比他小二十来岁,今年才三十多。原来是天州剧团数得上的俏女人。挺细的腰,挺饱的胸,一张挺俄罗斯的风流面孔婀娜着过来,满身的曲线画出万汉山喜欢的一个小狐狸。万汉山喜欢她的模样,喜欢她的风骚,喜欢她遇事胆大心细,还喜欢她有一股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忠贞不渝。万汉山说:“我是要成大事的人,就要找一个能上厅堂能下厨房、外强内贤的女子料理我的家。”黄美娜则是一滚到万汉山的身体下面就说:“我算是被你搞透了。就凭这一条,我也跟你跟到底。”她对万汉山说:“我不在这儿多耽误你。在这个时候我陪你住几天,是住给你们县委大院看的,帮你稳定军心。”
万汉山说:“住就住吧,别搞什么弦外之音。”
黄美娜说:“你和小姑娘们办好事,我管不了那么多。第一,别让我撞见。第二,不要让外人说。你那花花肠子,精力过剩,我也不能把你的出口每天堵上。第三,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说的是钱的事,这你要对得起我。小私房留点可以,大私房不行。这条你要犯着我,我就翻脸。另外,这两年我准备要孩子了。”
第四部分糊涂一世,聪明一时
万汉山双手一张,做了个雄壮的武术架势:“要孩子还不容易,一种就得。你说的肥水肯定不流外人田。我的通盘计划你都知道,全靠你配合共创江山。”说着,他拉开一个柜门:“你看,这个礼拜的进项都在这儿呢。”
柜子里六七个纸包和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
黄美娜挨个捏了捏:“这有二十多万。”万汉山说:“差不多这个数,我没细数。”黄美娜说:“怎么一停职检查,进账反倒多了?”万汉山一摊双手,仰声哈哈笑了:“我是洪福滔天哪。”黄美娜关上柜门晃了晃:“就这么随随便便放,也不怕出事?”万汉山说:“我不是每周回家就带走了吗?平常我在,出不了事。我不在,门一锁院门一关,谁敢闯我这里,那不是找死吗?”黄美娜放心不下:“还是小心点好,添个保险柜。”万汉山放声大笑:“真是杞人忧天。好了,不说别的了,”他双手一抄,将黄美娜抱起来:“要不要现在就种上?”黄美娜搂着他脖子晃着:“大白天开着院门,平房又没拉窗帘,也不怕人撞见。”万汉山笑了:“和小姑娘干好事有老婆管,和老婆干好事还有谁管?”黄美娜说:“快聊正经吧。”
万汉山放下她:“好,就聊正经事。”
夫妻俩倒是经常聊正经事。万汉山今年五十三岁,现在县级换届“五留六不留”。一过五十五,肯定一刀切。万汉山最多有几年干的。他现在的情况和年龄,再想往地市级党政班子提很难。最多的可能,干满这一届提到市人大当个副主任,那还能熬两三年余威。用万汉山的话,他已经将仕途看透了,要紧的是利用眼下的资源多创收多积累,把每一分政治余热收光敛尽,以后弃政从商。他和黄美娜准备到时候在天州境内找一处风水宝山,建一个扬名海外的东方娱乐健康城。人只要有钱有势有本事,用万汉山床上床下说的话:“咱俩还有好身体,能折腾,天大的业也创下了。”
夫妻俩刚坐下谈正经,就来人了。进来的是宋家镇的一个镇干部,矮小的个子,戴着一副眼镜,问名字,叫宋小生,问职务,是镇团委书记。万汉山看了一眼他提的包,问:“你来谈什么事?”宋小生很拘谨地站在那里,有些困难地说:“谈自己的事。我跟您联系过的。”万汉山雄壮地仰坐在那里,看了看膝盖站不直的年轻人,伸手宽厚地摆了摆,让年轻人坐下。
宋小生很拘谨地将包放在身边,坐下了。
万汉山很家长地问:“谈什么个人问题呀?”年轻人前倾着身子,扶了扶白花花的眼镜,还算是活泼地说:“个人发展问题。”万汉山说:“你今年多大年纪?”宋小生说:“三十四。”万汉山很随便地瞪起眼:“三十四可是个要命的年龄了。你现在还是股级吧?”宋小生点点头。万汉山接着问:“你到镇上多少年了?怎么三十四岁连个副科都不是?”宋小生冒汗了:“我大学毕业晚两年,到了镇上活动能力又差一些,计生委助理,农机管理员,水利管理员,什么都干过。没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