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秘密议定书





  她告诉警察局的电话员赶快派警车到哪条街哪个路口;但电话员问她姓名和住址时,
  她却撂了电话。可敬的人们,这些德文夏的人们真是可敬!他们不愿把自己的名字
  暴露出去。
  警察阿里斯台尔。克莱格和休。麦克白恩正在巡逻车中,在大西路上边的希尔
  海德路上,突然听到了呼叫。当时街上根本没什么车,叨钞钟便赶到了汽车站。这
  些地痞看到汽车灯光和车上的警报器,便不再去抢他手中的帆布袋,急忙跳过大西
  路与体恩丹路之间的草坪夺路逃走,巡逻车追不过去。当克莱格爬出巡逻车时,他
  们都逃得无影无踪,根本追不上了。而且,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先顾受伤的人。
  克莱格弯下身去看那人,那个蜷曲得像个胚胎婴儿,昏迷不醒。
  “救护车,休!”他向体。麦克白恩喊道,开车的麦克白恩已经在对着步谈机
  讲话了。6 分钟之后,西区医院的救护车开来了。在等救护车的几分钟里,两个警
  察按照惯例将受伤者丢在一边不去理他,只给他盖上一块毯子。
  救护车上的人把这个瘫软的人抬到担架上,推进车尾。他们给他裹毯子时,克
  莱格拾起帆布袋,放在救护车的后部。
  “你和他一起去,我跟着。”麦克白恩喊着说。这样,克莱格也爬进了救护车。
  不到5 分钟,他们到了救护站。救护车将伤员直接送进大门,拐了两个弯,来到救
  护室。因为是急诊,没有必要经过候诊室。候诊室通常都是收一些半夜送来的醉汉,
  给他们包扎一下必须及时处理的伤口。
  克莱格等着麦克自思停好车,两人在门口会齐。
  “你去填人院表,休,我去看能不能找出名字和地址。”
  麦克白恩叹了一口气。总是没完没了的表格。克莱格从地上拾起帆布包,跟着
  担架车进入救护室。西区救护站的这个部分包括一条两头都有门的通道,十二个诊
  察室,通道两边一边六个,每个室都有门帘。十一个室用于诊察患者,一个作为护
  士办公室。护士办公室是第十二个,紧靠着后门,担架车就是从这个后门进来的。
  另一端的门上镶有单面玻璃镜子,通向候诊室。能走动的伤员要在那里等着轮流就
  诊。
  克莱格把麦克白思丢在柜台那边填表格,自己走过带镜子的门去看昏迷的伤员。
  伤员正躺在那边的担架车上。急诊室的护士给伤员初步检查了一下,他还活着,于
  是让担架员把他推进一个诊察室平放在一边的长凳上,以便把担架送回救护车。他
  们用的这间诊察室正在护士办公室对面。
  年轻的值班医生,印度人买哈达医生被找来了。他让担架员把伤员上衣脱光
  (他看到伤员裤子上没有渗出血),以便在X 光检查前,仔细检查一下。然后,就
  去处理一个车祸伤员。
  急诊室护士给X 光室打电话,但那里没空,说有空时就通知她。她坐上水壶,
  准备烧杯茶。警察克莱格知道伤员还处于昏迷状态躺在那一边,便拿起伤员的带风
  帽上衣进入护士办公室,把外衣和帆布包都放到桌子上。
  “你的茶有多的吗?”他以诙谐而自来熟的口吻说,夜班街道清扫工常常以这
  种口吻讲话。
  “也许有,”她说,“可我为什么要浪费在你们这种人身上呢?”
  克莱格笑了。他摸着带风帽外衣兜,拿出一个海员工资证。上面有躺在对面屋
  里的那个人的照片,并用两种文字——俄文和法文写着什么。这两种文字他都不懂。
  他不认识那种花体俄文,但是在法文栏里,名字等都是罗马体。
  “他是谁呀?”护士一边问一边倒了两杯茶。
  “好像是海员,从上面看可能是俄国人。”克莱格没有把握地说。格拉斯哥的
  一般公民被地痞打了是一回事,一个外国人,又是俄国人,被打了,事情可就严重
  了。为了弄清伤员是从哪条船来的,他把帆布袋倒出来。
  里面只有一件织得很厚的紧身套头线衣,包着一个圆形旋盖的烟丝筒,筒里没
  有烟,却用一些棉花包着两块铝盘,两块铝盘中间是一块直径2 英寸的灰色金属盘。
  克莱格毫无兴趣地看了看三个金属盘,把它们放到棉花里,又拧紧了盒盖,放在工
  资本的旁边。他还不知道对面屋里的伤员已经醒过来了,正从门帘缝里看着他。他
  所知道的是,应该报告局里,他手中有一名受伤的俄国人。
  “用用你的电话,亲爱的。”他对护士说,伸手去拿电话。
  “别跟我亲爱的亲爱的。”护士喊道。她比这位21岁的警察要大得多。
  警察克莱格开始拨号码。正在这时,康斯坦丁。谢苗诺夫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永远也不会知道了。他昏昏沉沉地、胡里胡涂地忍受着被踢的伤痛,但他清楚地看
  到一个穿黑制服的英国警察在走廊的对面,背朝着他。他看到警察手里拿着他的工
  资本和指示他送到英国、交给坐在划船湖岸边桌子旁特务的东西,他看到警察看他
  的东西(他自己都不敢打开那个烟丝筒),而现在又去打电话了。他也可能仿佛看
  到了警察局地下室那矮小的牢房……
  警察克莱格首先感到的是,他被人用肘子推到一边,一下子愣住了。一只胳膊
  伸过来,抓起烟丝筒。他反应很快,扔下电话,一把抓住了伸过来的胳膊。
  “你怎么了,伙计……”他喊道,然后,以为这人一定是犯了幻觉病,牢牢地
  抓住他不放,想让他安定下来。烟丝筒从俄国人的手里晃掉了,摔到地上。谢苗诺
  夫盯了一下这位苏格兰警察,怕得要命,撒腿就跑。克莱格一边顺着走廊追过去一
  边喊道:“喂,伙计,回来……”
  小个子帕特森是个酒鬼。他的一生都献身于品尝酒厂产品的事业中了,从而失
  了业,并且再也找不到工作了。他不是一般的酒鬼,他的醉酒是相当有水平的。昨
  天,他从银行中取出利息,就朝最近的一个酒馆奔去,到半夜时,便不省人事了。
  到后半夜,他走路撞到电线杆上,掏出钱还要一大杯酒,但对方并不理他,他勃然
  大怒,挥起拳头狠狠地给了对方一下子。
  他刚做完X 光透视,抱着骨折的手顺着走廊向他的病床走来,突然看到一个人
  光着脊梁、满脸伤血、从一个房间跑来,后面追着警察。小个子知道怎样对待与自
  己处境相同的人。他不喜欢警察,他们总是把他从舒服的路边阴沟里拖出来,送到
  什么地方又冲又洗。他让前边的人跑了过去,然后疾速地伸出一只脚。
  “你这个蠢驴!”克莱格咚地一声摔了下去,嘴里骂着。当他又站起来时,俄
  国人已经把他甩下十多码了。
  谢苗诺夫穿过带镜子的门,进入了候诊室,没有看到左边通向外面的门,却冲
  向了右边较宽的门。这个门通向过道。他向右拐去,发现一辆车子向他推来,车子
  旁是一个医生和两个护士带着吊瓶——买哈达医生刚处理完的车祸伤员。车子堵住
  了过道,而后面又传来了靴子跑动的声音。
  在他的左边是一块方廓,有两个电梯门,一个门正要关,里面空空的。他闪身
  钻了进去,一进门就关上了。当电梯上升时,他听到警察愤怒地砸着电梯门。他靠
  在壁上,悲伤地闭上双眼。
  警察克莱格急忙跑向楼梯向上跑,在每一层都检查一下电梯门上的灯,电梯仍
  在上升。到最顶层——第十一层时,他汗流泱背、气势汹汹地喘着。
  谢苗诺夫在十一楼出了电梯,朝跟前的一个门看了看,里面睡着病人。旁边还
  有一个门,开着并且通向一个楼梯。他跑过去,发现又有一条走廊,里面只是洗澡
  间、炊具和储藏室。走廊那一头还有一个门,在这温暖的夜晚,门开着。这个门通
  向屋顶平台。
  警察克莱格丢失了目标,但他终于找到了最后一道门,来到夜晚的平台上。他
  闭了一会眼睛,使自己适应外面的黑暗。他模糊地看到一个人影在北边护墙那儿晃
  动。他此时已不再生气了。他想,如果我在莫斯科的医院里醒过来,也一定会惊慌
  失措的。他向那个黑影走去,伸出双手表明手中什么也没有。
  “过来,伙计,哦,伊万,或者你叫什么。你没事儿,你头上被人打了,没事
  儿,跟我下去吧!”
  现在,他的眼睛已完全习惯了。在下面路灯射来的微光里,他可以清楚地看到
  俄国人的脸。那人看着他走过来,在离他有20英尺时,那人向下看了看,深吸了一
  口气,闭上眼睛,跳了下去。
  克莱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当他听到那人砰的一声摔到100 码以下的停
  车场上的声音时,仍然不敢相信。
  “哦,老天爷,”他说,“这下我可麻烦了。”
  他用哆哆嗦嗦的手拿起步话机向局里呼叫。
  距离英国石油公司服务站100 码、距汽车站半英里的地方是划船湖,湖中央映
  着庞德旅馆的倒影。在马路便道边上,有一溜台阶通到下面的湖边小路,在台阶的
  下边有两条长木椅。
  在那里,一个穿着黑色摩托服皮夹克的人看了一下表。3 点了。约会时间是2
  点。迟到的宽限是一个小时。还有第二个预备碰头地点——24小时后,在另一个地
  方,他将到那里去,如果接头人不露面的话,他只好再使用发报机了,他站起来走
  开了。
  当他们追逐着穿过救护站候诊室的时候,休。麦克白恩已经离开了那里,到车
  里去查一下发生抢劫和不明呼叫的确切时间。但他回来后首先看到的是他那同事又
  回到了候诊室,脸色惨白而又惊恐不安。
  “你查到他的名字和地址了吗?”他问。
  “他叫……是俄国海员。”克莱格说。
  “哦,天啊,咱们知道这个就行,名字怎么拼?”
  “休,他……他刚才从楼上跳下去了。”
  麦克白恩放下了笔,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的同事。接着,经验起了作用——任何
  警察都知道,一旦出了什么事,你自己要躲得干干净净的,不要莽撞行事,不要要
  小聪明,更不能自作主张。
  “你通知局里了吗?”他问。
  “咳,可能有人已经上路了。”
  “咱们把医生找来。”麦克白恩说。
  他们找来了买哈达医生。半夜收进这么多病人,他已累得精疲力尽了。他跟着
  警察来到停车场,没用两分钟就检查完了,身体已崩裂,死了,没有他的事了,他
  走了;两个担架员拿过一条毯子盖上了。30分钟后,救护车将尸体送到了盐市场附
  近琼斯林广场上的市停尸所。在那里,会有人剥光其余的东西——鞋。袜、腰带、
  裤子、衬裤以及手表——每一件都包好拴上标签,准备家人来取。
  在医院里还有不少手续要办。虽然人院表实际上已经没用了,但也要作为证据
  保存起来。两个警察把死者的遗物也都包起来,拴上标签,并列成表:带风帽上衣,
  一件;套头毛衣,一件;帆布袋,一个;针织厚线衣(套头),一件;圆形烟丝筒,
  一个。
  他们还没有搞完时,大约在克莱格第一次呼叫后15分钟左右,局里的一个侦探
  和一个警士到了。他们都没穿制服。他们要了一个办公室,医院便把行政办公室借
  给了他们。他们开始向两个警察了解情况。10分钟后,侦探派警土到车里向值班局
  长报告。这时已经是4 点钟了,星期四,4 月9 日。但是在莫斯科已经是早晨8 点
  了。
  叶夫杰尼。卡尔波夫将军等离开了莫斯科的主要公路而驶上通往雅辛涅沃的开
  阔公路时,才开始与司机葛利高利叶夫说话。显然,这位30岁的司机知道他是将军
  指名挑来的,何不讨好将军呢?
  “你喜欢给我们开车吗?”
  “非常喜欢。”
  “我听说你最近给我的朋友菲尔比上校开车了?”
  他稍停了一下。他妈的,他知道,已经有人告诉过自己,不能提这件事。
  “哦……是的”
  “他过去总是自己开车,直到他犯了心脏病。”
  ‘他跟我也是这样说的。“
  最好还是保持这个话题。“你给他开车都到哪里去过?”
  长时间的沉默。卡尔波夫可以从反光镜中看到司机的脸,显然心中很矛盾,权
  衡着利害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