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秘密议定书
儿便是菲欧娜。戈兰小姐。他1980年逝世时,没有把钻石传给儿子——他的贵族称
号的继承者,却传给了女儿。
1974年的时候,他的儿子25岁,大公伤心地意识到他这大逆不道的儿子竟是一
个天生的独身主义者。但谢菲尔德不会再有年轻貌美的大公夫人佩戴这一套钻石了,
所以,只好传给了女儿。
扎布朗斯基知道,大公去世之后,菲欧娜女士便常常恳求保险公司的同意,戴
上这套钻石首饰参加庆祝舞会;而且,但凡有舞会,她往往必到场。其他时间,这
套钻石便躺在花园巷库茨银行那黑暗的保险柜里。他笑了。
“是在新年前格罗斯文诺大楼的舞会上吗?”他问。劳令斯耸了耸肩膀。“咳,
你这个小滑头,吉姆。但干得很漂亮!”
虽然路易斯。扎布朗斯基能讲,口流利的波兰语、犹太语和希伯来语,但在英
国生活40多年后,还是说不好英语,说话时总带着一种波兰味儿。因为他是跟旧课
本学的英语,所以,他用的词好多都是今天不用的旧词。劳令斯知道,路易斯。扎
布朗斯基的历史充满了血泪辛酸。他老婆贝利尔。扎布朗斯基跟他讲过,这个老头
子还是孩子的时候,就被关在集中营里。
正如任何鉴赏家欣赏杰作一样;扎布朗斯基仍然陶醉在那套钻石的魅力之中。
他模糊地记得在什么地方读到过,在60年代中期,菲欧娜。戈兰小姐嫁给了一位扶
摇直上的年轻文职人员,到80年代,他成了那个部里的达官贵人;两口子住在伦敦
西区的一个地方,靠妻子的财产过着奢侈豪华的生活。
“喂,路易斯,你看怎么样?”
“真了不起,亲爱的吉姆。我真是心花怒放了。但是,也棘手啊!这不是普通
的宝石。在宝石界,不管到哪儿,都会被认出来的。你让我干什么呢?”
“你说吧。”劳令斯说。
路易斯。扎布朗斯基宽宽地摊开了双手。“当着真人不说假话,吉姆,直截了
当地告诉你,戈兰钻石的保险价是75万英镑。这是由于卡梯叶宝石行公开合法拍卖
时他们给的价。但显然卖不了那个价。
“这就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找一个大财主买主,他虽然明知道不能将它戴出
去,也不能公开宣布所有权,但仍然愿意买这套名贵的戈兰钻石——一位有钱的守
财奴,只满足于在私下观赏它们。这样的人是有的,但不多。卖给这种人,大概能
卖我说的那个价的一半。”
“什么时候能找到这样一个买主呢?”
扎布朗斯基耸了耸肩膀。“今年,明年,可能找到,也可能找不到。这种事情
是不能上广告的。”
“太长了,”劳令斯说,“另一种可能呢?”
“把它们拆开来零卖——这一下就会减价到60万英镑,再进行磨制,然后单个
地分别出售,这样只能值30万英镑。而且磨制者还要手工费。如果这些费用由我自
己来负担的话,我想我可以给你10万英镑——但只能在最后给你钱,就是到全部脱
手的时候。”
“那么现在你能给我多少呢?我不能喝西北风啊,路易斯。”
“哪能呢,”老窝主——扎布朗斯基说,“你瞧,这些白金装饰,在旧货摊上
大概能卖2000英镑,这40个小钻石,送到合法市场的话,就算它12000 英镑,一共
14000 英镑。这会很快到手的。这可以先支给你一半,现金,现在就给。你看怎么
样?”
他们又谈了30分钟,成了交。路易斯。扎布朗斯基从他的保险柜里拿出7000英
镑现钞。劳令斯打开公文箱,把那捆钞票装到里面。
“好极了,”扎布朗斯基说,“你一个人干的吗叮”
劳令斯耸了耸肩。“去做的时候一个人。”
扎布朗斯基敲了几下手指、,然后指着劳令斯的鼻子说:“搞干净点儿,吉姆,
干完了活儿什么东西也别留,不值得冒那个险。”
劳令斯想了想,点了点头,告别离去了。
约翰。普雷斯顿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把他的调查组的那些人找回来进行告别。
对于他的走,他们都深表遗憾。然后就是移交文件。博比。马克思韦尔已经来走马
上任了。
普雷斯顿模糊地知道他的一点情况。他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年轻人,一直想到五
局来找个差事,并一心想靠红极一时的布赖恩。哈考特。史密斯的提携来往上爬。
普雷斯顿争不过他。
他自己是一个外来户,1981年从英国陆军情报处直接调到这个局。他那年41岁。
他知道他是永远上不去了——外来户当一个科长就算到顶了。
在极罕见的情况下,即将离职的总局长的职位,在内部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时,
则可能落到本局以外的人的手里,使得五局的人都变得很失望。但是,副总局长、
六个分局以及所属各处室的头头却一直是本局内的人。
他跟马克思韦尔达成协议,他今天(星期一)把所有的文件都整理好,明天向
他—一交待各个卷宗的要点和正在进行的调查。他俩分手时都很客气地说明天见。
他看了一下表,已经很晚了。他从自己的保险柜里把所有的文件都拿出来,挑
出该送还档案室的文件,又花了半宿的时间一页一页地看那些该在上午向马克思韦
尔介绍的公文。
他想喝点什么。他乘电梯来到地下室,那里有一个很好的酒吧。
路易斯。扎布朗斯基在星期二干了一整天。他把自己锁在屋里,只出去过两次,
亲自接待一下顾客。谢天谢地,今天生意并不忙。
他把上衣脱掉了,又把衬衫袖子挽了起来,露出没有汗毛的胳膊,小心翼翼地
从戈兰钻石上往下撬白金底座。那四颗大钻石——两个10克拉的耳坠儿和互相匹配
的头饰及垂饰很容易拆,没有花多少时间。
钻石从底座上卸下来后,他能更仔细地观赏它们了。它们确实美丽无比,在灯
光下晶莹耀眼。过去曾传说是蓝白色,也曾叫“湖蓝”,但是,现在按照新的GIA
规范的等级,是D —无瑕级。他赏玩一阵后,便把这四块宝石装到一个小丝绒口袋
里。然后,开始拆费时费力的40个小钻石。在他干活时,灯光有时能照到左肘里侧
五个不大清晰的号码记号。懂得这些号码意思的人都知道,它们只代表一个意思,
那就是奥什维茨标记。
扎布朗斯基生于1930年,华沙一个波兰——犹太血统珠宝匠的三儿子。他9 岁
时,德寇侵略者来了。1940年,华沙的犹太区被封锁了,里面拥挤着40万犹太人,
人们陷入极度饥饿之中。
1943年4 月19日,犹太区幸存下来的的9 万人在他们中间的几位杰出人物的领
导下,举行了暴动。那时,扎布朗斯基已经13岁,但他瘦骨鳞峋、萎靡不振,看起
来要小5 岁。
5 月16日,犹太区终于落到了朱埃根。斯特鲁波将军的瓦芬—SS部队的手中。
他是在密集的扫射中幸存下来的少数人之一。大多数居民,6 万多人死于子弹、炮
弹、刺刀下,或被倒塌的楼房压死。剩下的3 万人,大都是老人、妇女和孩子,扎
布朗斯基混在里面。大多数人都转移到特莱布林卡并且死掉了。
但是,在那非常时期,一个偶然的情况导致了意想不到的转折。载着扎布朗斯
基的火车车头坏了,他们的车厢被挂在另一列车上,然后,被拉到奥什维茨。
虽然注定是要死的,但他却被留下了。当他说出自己是首饰匠时,德国人就让
他识别和挑选小件珠宝首饰,这些都是从新来的犹太人囚徒中搜出来的。后来有一
天,他被挑到集中营医院,落到一个被叫做“安琪”的人手里,这是一个经常面带
笑容的人,一直从事犹太青年青春期生殖器的活人试验。正是在他的手术台上,连
麻药都没有打,路易斯。扎布朗斯基被阉割了。
他把40个宝石中最后一个的金饰抠下来,检查了一下,看有没有漏下的。他数
了数又秤了秤,一共40个,平均为半克拉,多数都少于半克拉,可以做订婚戒指,
一共值12000 英镑。他可以通过哈顿花园将它们卖掉,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而
且是现金交易。他认识那些经纪人。接着,他把那些金件底座等砸成一堆乱七八糟
的东西,什么样子也看不出来了。
1944年末,在奥什维茨集中营活下来的人被迫向西走。扎布朗斯基在柏根伯尔
森被挡住了。在那里死的人更多了,只有一小部分活了下来。最后,英国军队把他
们解放了。
经过精心治疗后,扎布朗斯基被送到英国,由一名北伦敦犹太人作保,住了一
段时间后,成了一家珠宝匠的学徒。60年代初,他离开师傅自己开了一个珠宝店,
先是在伦敦东区,10年以后迁到现址,在伦敦西区也算是较兴隆的一家。
在东区的时候,他便在码头上开始与海员做宝石交易——锡兰的祖母绿、非洲
的钻石、印度的红宝石和澳大利亚的乳宝石。到80年代中期,他成了富翁,无论在
生意上,还是在合法或非法交易上,他都是专家和伦敦最大的销赃人。他在格林金
匠街有一处大分销店。他已成了宝石界的大亨。
当他把那些镶在钻石上的白金撬下来并砸成一个金块后,便把它们装到包里。
他看桑迪拉下班了,便关了店门,整理一下办公室,带着四块大钻石走了。在回家
的路上,他在一个公用电话亭往比利时的安特卫普外面的一个地方打了个电话,那
是一个叫做尼几伦的小村庄。他回到家后,又给英国航空公司打电话订了一张翌日
去布鲁塞尔的机票。
在泰晤士河南岸,有一排早已废弃不用的码头。在80年代初,按照一个发展规
划在这里建起一些新大楼。但在新楼之间的空场上,却堆弃着一大片乱七八糟的碎
石和瓦块,砖石瓦砾之间杂草丛生。曾经计划在上面盖起新住宅、商店和立体停车
场,但要成为现实可能还要等到猴年马月。
在温暖的季节里,有一些酒鬼在这一带支起帐篷;而南伦敦那些扒手小偷想要
销毁什么证据的话,也拿到这里来烧掉。
1 月6 日,星期二,已是晚上很晚了。吉姆。劳令斯摸着黑在这片垃圾上绊绊
磕磕地走着。没有人监视他。如果有人的话,就会看到他手里提着两加仑的汽油桶,
另一只手拎着漂亮的手工制的牛皮文件箱。
在星期三上午,路易斯。扎布朗斯基顺利地通过了希思罗机场。他穿着厚厚的
大衣,戴着软帽,拎着包,嘴上叼着一只树根做的大烟斗,汇人从伦敦到布鲁塞尔
去办事的旅客之中。
在飞机上,一位空中小姐躬下身来小声地说:“先生,请您在机舱内不要点着
烟斗。”
扎布朗斯基道了声歉,便把烟斗装进口袋里。他并不介意。他不吸烟;就是点
着了,他也不吸。那烟斗抽不动。里面装四颗58面的钻石,上面塞实了烟草,怎么
能抽得动呢?
在布鲁塞尔国际机场,他租了一辆车开上向北的公路,从扎文特姆到麦哲伦,
向右朝东北方的利尔和尼几伦开去。
比利时的宝石加工业大都集中在安特卫普,中心地点是佩利卡大街一带。在这
里,大商号都有自己的陈列橱窗和加工车间。与其他加工业一样,宝石工业也需要
一些零散的供应商、个体工匠来加工一些小件活或承担一些分包活,如加工配饰、
清理和重新磨制等。
一些个体工匠住在安特卫普,跟犹太人住在一起,他们之中大多数都来自东欧。
在安特卫普以东有一个地区叫坎普恩,那里有一些散散落落的村庄,每个村庄都很
清洁整齐,村庄里有一些小店铺为安特卫普的宝石业加工零活儿。在坎普恩中心有
个小村叫尼几伦,正处于连通利尔和海伦塔尔斯的公路和铁路的旁边。
在墨伦大街的中间住着一位叫拉奥尔。列维的人,是波兰犹太人,战后在这里
定居下来。他凑巧是伦敦的路易斯。扎布朗斯基的二表哥。列维是钻石磨制匠,早
年丧妻,一个人住在一所小巧干净的红砖房里,位于墨伦大街的路西。房子后面是
小作坊。扎布朗斯基午饭后来到这里,与他的表哥见面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