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火焰





    一条德国猎大猛然扑向一位穿着实验服的年轻人,一口咬在他的腿上。一个特工迅
速向那狗开枪射击,可惜没有打中,反而误伤了那年轻人的胳膊。那可怜的年轻试验员
抱着胳膊摔倒在地。他不停地翻滚着,尖声呼叫着圣母玛利亚。在那狗就要咬到年轻人
喉咙的一刹那,奥贾举枪将它击毙。
    一团糟,奥贾心里呻吟着.哦!上帝呀,一切都乱了套。
    现在大约有十来号人正在翻越电网的大门。奥贾托起的那女人已经爬到了顶上。她
翻过电网,尖叫一声摔在了地上。门太高了一有九英尺高。那女人因为落地姿势不对,
摔断了胳膊。
    哦,上帝耶苏啊,真是一塌糊涂。
    扒在大门上,他们看上去就像是在海滨新兵训练营中受训的一群疯子。
    奥贾伸长脖子回头望去,想看看那小姑娘是否会追上来。如果她跟来,那么这些人
就只能自己救自己了;他本人可是要马上爬过大门跳出去,然后逃之夭夭了。
    就在这时,一个分析员喊道:“上帝啊——”
    突然一阵嘶嘶声大作,淹没了他的声音。奥贾事后回忆说,当时他联想到的第一件
事就是他祖母煎鸡蛋的声音,只不过这声音要比那大一百万倍,仿佛是一群巨人决定同
时煎鸡蛋似的。
    嘶嘶声越来越大。突然,位于两栋房子之间的鹅塘上升起一片白色水雾,将原本平
静的水面从人们的视野中隐去——大约十五英尺见方。中间有四英尺深的池塘沸腾了。
    刹那间,奥贾看见了恰莉。她站在离池塘大约20码远的地方,背对着那些如丧家之
犬仓皇逃命的人群。接着,一团水雾吞没了她瘦小的身形。嘶嘶声仍然不绝于耳。白色
的雾气飘过绿色的草坪,”金秋灿烂的阳光投射在那棉絮般的水雾上,映射出道道眩目
的彩虹。白色水雾翻滚着涌向四方。那些逃亡者们像苍蝇一样扒在电网上,胆战心惊地
回头张望着。
    如果这里没有足够的水会怎样?奥贾突然想到。如果没有足够的水去浇灭她那熊熊
烈焰会怎么样?会发生什么样的惨剧?
    奥维尔·贾明森可不打算呆在这里看个究竟。他早就过够英雄瘾了。他把“追风”
塞回肩套,疾步冲上大门。他干净利落地翻过大门跳了下来,落地时就势一蹲,在他旁
边,那位摔断胳膊的妇女还在痛苦地呻吟着。”
    “别再哼哼咖卿的了。活命要紧,快跑吧。”奥贾对她说完,马上就将自己的话付
之了行动。
    恰莉孤零零地站在白色的水雾世界中,将自己体内那股能量源源不断地送入鹅塘。
她竭尽全力与其抗争着,试图削弱它。结束它。那力量的生命力看起来似乎无穷无尽。
不错,她现在控制住了它——仿佛通过一条看不见的管子,它正快速地倾入池水;
    但是如果在她将全部能量发泄出去之前,水已被蒸发干净,那又会发生些什么呢?
    不要再毁灭了。她情愿在它造成更大伤害之前将其收回体内,哪怕这会毁了她自己。
    (回去!回去!)终于,她感到那力量减退了……放松了,已不再那样强烈。
    浓浓的白色水气笼罩了一切,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洗衣店里的味道。她已看不见池塘
中嘶嘶作响的巨大水泡。
    (回去!)
    父亲的影子依稀来到眼前,她的心重新被刺痛:死了;他死了;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悲痛使她体内那股力量进一步减弱。现在,嘶嘶声终于开始减退。大团大团的水汽从她
身旁威武地翻滚而过。头顶上,太阳就像一枚失去光泽的银市。
    我改变了太阳,她的脑海中猛然蹦出这个念头。不一不是真的——那是水蒸汽在作
怪一一那雾——它就要被吹散了一突然,她内心深处明白了:如果她愿意,她确实是可
以改变太阳的……只要有足够的时间。
    这毁灭的力量只是接近了它现在的极限。
    这只是冰山的一角。它潜在的毁灭力量还未被启用。
    恰莉跪倒在草地上,失声痛哭——哀悼她的父亲。哀悼所有被她杀死的人。甚至也
包括约翰。或许雨鸟想做的本是她最好的出路。但即使面对着父亲的惨死,面对着这大
屠杀后的惨景,她依然能够感觉到自己对生命的渴望——一种坚韧。默默的渴望。
    于是——或许也是最重要的一她开始为自己哀悼。
    恰莉将头埋在双臂间,也不知自己在草地上坐了有多久,虽然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但她仍觉得自己刚才似乎睡着了。不管过了多长时间,当她醒来时,太阳已经有些西斜,
而且也比刚才明亮了许多。沸腾的池水冒出的蒸汽已被轻风吹散。
    恰莉慢慢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鹅塘。它已经变得很浅……非常地浅。
    只剩下几小片水洼在阳光下无精打采地闪烁着,就像是放在光滑的池塘底部的几块
玻璃宝石。肮脏的莲叶和水草散落池底,就像是腐蚀了的珠宝;有些地方的池泥已经开
始变干结块。恰莉看到了落在泥水中的几枚硬币和一个生了锈的东西——看上去像是把
长匕首或割草机的刀片.池塘边的草坪已全部被烤焦。
    伊塔基地死一般地沉寂;只有大火猛烈的僻啪声才会偶尔打破这宁静。父亲曾告诉
她要让他们明白他们是处在一场战争中;
    而现在残留下来的废墟看上去确实像一个废弃的战场。马厩。谷仓和池塘北侧的房
子都在熊熊燃烧。池塘南侧的那所房子已经变成了一堆冒着烟的垃圾;它看上去就像遭
受了一枚重磅燃烧弹或二战时V2火箭的袭击。
    草坪上横七竖八地分布着烧焦变黑的螺旋型痕迹,仍然冒着黑烟。那辆武装轿车已
被烧毁,连它下面的土地也已变得焦黑。
    它看上去已不再像是辆轿车,而只是一堆没用的废铜烂铁。
    情况最糟的是电网。
    内层电网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大约六具尸体。两道电网之间散布着另外两三具尸体,
再加上几条狗的死尸。
    恰莉梦游般朝那个方向走去。
    草坪上,一些人在走动——并不很多。其中两个人看见她走过来吓得连忙闪了开来。
其余的人看上去似乎并不知道她是谁。
    也不知道她就是这一切厄运的制造者。像所有死里逃生的人一样,他们还没有从震
惊中恢复过来。
    恰莉开始吃力地爬上内层电网。
    “我要是你,才不会那么干呢。”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转过头对她善意地劝道,
“如果你那么做,狗会抓住你的,小姑娘。”
    恰莉没有理睬他的话。幸存的警大们对她咆哮着,但却没敢靠近——看来它们也已
吃够了苦头。她小心翼翼地开始往外层电网的大门上爬去。她双手紧紧抓住电网,将脚
尖儿仔细地插入菱形的网眼中。她爬到顶部,慢慢地翻了过去。接着,她同样小心翼翼
地爬了下来。半年来,她第一次踏上了不属于伊塔的土地。
    有一刻儿,她就那么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被惊呆了。
    我自由了。她有些麻木地想道,自由了。
    远处响起了凄厉的警笛声。那声音越来越近。
    那个摔断胳膊的女人还坐在离已经空无一人的警卫室大约20码的草地上。她看上去
就像一个已经累得站不起来的胖小孩。
    她的嘴唇有些发蓝,眼睛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闪着惊俱的光芒。
    “您的胳膊。”恰莉嘶哑地说道。
    那女人抬起头来看见了恰莉——而且立刻认出了她。她一边挣扎着想躲开,一边害
怕地哭了起来。“不要靠近我。”她结结巴巴地嘶叫着,“全都是因为他们的试验!全
都是因为他们的试验!
    我不需要任何试验!你这女巫!女巫!”
    恰莉停下了脚步。“您的胳膊。”她说,“对不起,您的胳膊,我很抱歉。您能原
谅我吗?”她的嘴唇又颤动起来。她已几乎不能忍受这女人的惊恐、她疯狂转动着的眼
睛和她嘴唇的痉挛。
    “请原谅我!”她哭喊道,“我很抱歉!可他们杀了我爸爸!”
    “本该把你也一起杀掉。”那女人喘息着说道,“如果你真的感到这样内疚,那你
干吗不把自己也烧死呢?”
    恰莉朝前走近一步。那女人尖叫着向后挪去,再次碰痛了自己受伤的胳膊。
    “别过来!”
    刹那间,恰莉所有的心痛。悲哀和愤怒都化为一声大吼。
    “这一切并不是我的错!”她冲那女人怒吼,“所有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他们是
自作自受,这并不怨我;而且我也决不会把自己杀死!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那女人嗫喏着向后退去,吓得缩成一团。
    警笛声越来越近。
    随着自己情绪的激动,恰莉感到体内的那股力量再次升腾起来。
    她竭尽全力将它逼了回去。
    (我也不会再这样干了)她转身离开那抖成筛糠似的女人,穿过大路朝前走去。远方
是一片田野,长满齐腰深的牧草。在十月份的阳光照耀下,草地已不再是一片葱绿,而
是泛着银灰色的光芒。
    (我要到哪里去呢?)
    她还不知道。
    但她决不会让自己再被抓住。
    
  




第十二章 独自一人



  星期三深夜,电视新闻播放了发生事件的片段,但人们在第二天早上起来时才看到
了事件的整个过程。这时,记者们所能收集到的所有情况已经被整理成了美国人所认为
的“新闻”格式。
    他们所说的新闻无异于“告诉我一个故事”——要有开头、中间发展和结局。
    美国民众喝着早茶,通过各种报纸和CBS早间新闻得到的故事大致如是:一个恐怖主
义分子用炸弹袭击了弗吉尼亚隆芒特一个绝密的科研军事基地。虽然到底是哪个恐怖组
织还不能确定,但已经有三个组织宣布对此次事件负责。
    虽然没有人知道是谁组织了这一袭击事件,但有关报道详细描述了这一事件的全部
过程。一个名叫雨鸟的特工(他是个印第安人,是越南战场下来的老兵),原来是个双
重间谍。是他为恐怖组织放置了炸弹。在其中一个安放炸弹的地方——一个马厩——他
由于事故或是自杀也死了。有一条消息来源说雨乌实际上是在试图将马群赶出马厩时被
热浪和烟熏倒的。这倒也符合了人们平时对那些冷酷的恐怖主义分子的看法:他们更加
关心动物而不是人。在这场悲剧中,有二十个人丧生,五十五人受伤,其中十人伤势严
重。幸存者现在已由政府“隔离保护”。
    这就是新闻中的故事。伊塔的名字几乎没有被提到.从各方面来说,这都是一件皆
大欢喜的事。
    但故事还有一头没有结束。
    “我不管她现在在哪儿。”在那场大火和恰莉逃跑四个星期之后,伊塔的新总管这
样说道。开头的十天内,他们本可以很容易地将那女孩重新置于罗网之下。但那时,一
切都处于极度混乱之中,所有机能还未恢复正常。新总管这时坐在一张简易办公桌后
(她自己的桌子要等三天后才能运来),气急败坏池说,”我也不管她能做什么。她不
过是个八岁的孩子,并不是女超人.她不可能就此消失。永不出现。我要你们找到她,
然后杀了她。”
    站在她对面接受这雷霆之怒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小镇图书馆的管
理员。当然不用说,我们都知道他不是。
    他若有所思地敲着新来主管办公桌上一些计算机的打印报告。卡普手中的所有文件
已全部在大火中烧毁,但幸好大部分信息已储藏在计算机里。“现在情况怎么样?”
    “重新进行命运六号实验的提议已被无限期搁置。”他的新长官对他说,“当然是
出于政治考虑。有些人一十一个老头子,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还有三个老朽的女议
员——他们一想起那女孩出现后可能发生的事就吓得魂不附体。他们——”
    “不过我怀疑那些依阿华。缅因和明尼苏达州的参议员们对进行此项实验可不会有
任何顾虑。”那个像图书管理员的人喃喃道。
    长官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们对命运六号很感兴趣。我们对此非常清楚。”她开始
抚弄起自己长长的头发来。在灯光下,她蓬松的头发闪烁出赤褐色的光芒。……无限期
搁置’也就是说要等到我们把那女孩的尸体送到他们面前。”
    “我们得为一次盛宴准备食品,可到现在盘子里还是空的。……
    桌子对面的男人小声嘟囔着。
    “你他妈的到底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他说,“看样子我们是前功尽弃了。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不完全是这样。”长官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