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苍狼








中午那个大校就发了通知,说八九不离十了,后天就过去,让我们做好准备。 



大部分人一下兴奋到了极点,也有些人开始紧张,洞穴是世界第五极,地质勘探经常要进洞穴,危险性我们是知道的,大家马上进入到了工作状态,各干各的,都没有什么废话,整个营地一片井然有序的气氛。 



只是看着老猫就面有悻然,我这几天越来越佩服老猫,这么刺激的事情,在他脸上看不出一点变化来,他还是那个德性,一张老脸似笑非笑,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别人准备的热火朝天,他却根本不动,只站在台阶上看着我们。 



我看他那个样子,心里有点好奇,总觉得这人好像知道点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他看我们的眼神,实在也不是什么好的眼神。 



其实,每个年代都有那个年代下典型的一种人,老猫就是那个年代所特有的一类人,他们十分聪明,在解放初期的斗争中,看过很多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所以知道很多表面下的真像,也知道自己无力改变这种事情,这种人敏感而狡猾,而且享受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但是我又不叫醒你们的优越感。 



这当然是我这几年回头看的时候总结的,当时,我对他这种人是好奇的,就好像现在的小孩子看到那些特立独行的青年偶像时候的感觉,总想着去接近这个人,然后成他的同类。 



所以当天晚饭的时候,我就找了几个机会,凑过去问了他,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他一开始只是对着我笑,什么也不说,后来给我递了几只烟,才松开口,对轻声和我说:这一趟,他不准备下去。 



我听了奇怪问,为什么? 



他看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轻声对我说:小老弟,你还太年轻,看不懂这里的事情,其实这里的情况很不对劲,你想想,首先,那个洞肯定是在我们来之前就找到了,不然不可能这么大刺刺的下调令找来这么多人,五公里的搜索范围,他们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了,会到现在才发现?其次,他们肯定了解过那洞,下面肯定有叉洞,否则,根本也不需要这么多人。 



我一头雾水,莫名其目的看着,还不能完全消化他话的意思,他看着我,突然就笑了,拍了拍我,对我说:算了,总之,接下去,你自己小心就对了。 



后来我想了想才有点明白,但是我对老猫的话不置可否,感觉他有点想太多了,一来,之前很扯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地下挖出来的东西,总有你理解不了的,二来,这事情肯定不简单,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阵仗,就算真的有问题,我也认为别人肯定有隐瞒的理由。 
   
那时候也没心思想这么多,他最后的话我也没放在心上,我们当天准备好装备,第二天修整了一天,还发了枪,第三天,就和一个排的工程兵向那个山坳出发了。 



因为没有牲口,我们都是步行,一行人背着不少东西,还带着狗,预计要走一天时间。 



不过,我有点意外的是,那一天的行程中真的没看到老猫,一问才知道,这老贼在早上说他吃坏了肚子,去不了了。 



我心里明白,老猫的想法不是说说的,他是真的感觉这事情不对,所以故意避开了,想到这个,我的心里也感觉到十分的不自在。 







一路行军,对环境的感觉比在车上又直接一点,这里每个人都背着枪,王四川告诉我,能背枪应该是在中蒙边境,因为如果是中苏边境,背着枪是很危险的,苏联人有时候会放冷枪过来,所以一般不武装,而蒙古流寇很多,需要火力防身。 

   

但是因为全部是在山坳里走,看不到整体的地质地貌,想要进一步推断是在哪里,很困难。而且走路消耗了所有的精力,根本没办法说话,到了后来,我眼前只有我前面的那个人的背,连转头看其他地方的力气都没有。 

   

就这样,蒙头走路,实际我们在丛林里跋涉了一天半,到第二天的中午,才到达那个发现洞窟的山坳,比计划晚了半天。 

   

这倒不是我们脚程太慢,实在是路太难走了,我们以前走山路,从来没有进到如此深的山里,脚下落叶层的厚度实在吓人,一脚一个团子,里面吱吱冒黑水,感觉走在沼泽里一样,人一多,总有人拉下,所以慢了。 

   

到了那个地方之后,我马上就感觉到,老猫是对的,这个洞窟肯定不是前天才找到的,因为早就有几个帐篷搭在边上,一捆捆的绳子堆的到处都是,这些东西,没十几天肯定运不上来。 

   

但是大部分人都没发现问题,我们这些人和大山打惯了交道,这种事情基本上都拐不弯。我当时要不是听老猫讲过,也肯定不会注意。 

   

这里的树木长的非常粗壮,树冠遮天蔽日,地下还有灌木,那个洞窟的口子朝天开在一根横倒的巨大枯木后面,很多不知道哪里延伸过来的根部都长了出来,包住了垂直洞壁的一边。 

   

这是一个典型的地质构造洞,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山洞,其实就是山岩壳上的一条巨大的裂缝,最宽处确实有30多米,站在边上朝下看去,下面就是悬崖峭壁,一片漆黑,嗖嗖往上吹风也不知道有多深。 

   

洞壁上有阳光能照到的地方,有很多蕨类和苔藓,看的出这应该是一个喇叭洞,下面的空间比洞口还要大。在洞口工程兵已经架上了一张网,一边拉着牵引器和柴油马达。一框一框用军绿色帆布包着东西给吊了下去,显然这洞下面已经有人了。 

   

那个大校告诉我们,工程兵已经完成了初期的勘探,洞垂直段有214米深,这洞底有活水,是一条地下暗河,我们得坐皮筏艇,而且,在洞底横向顺水六十米左右的地方,发现了四个岔洞,我们这一批人要进行分组。 

   

我听到这里脑门就开始冒汗,老猫的话在我心里揪了起来,这老家伙也太准了。 
 



六 分组 



当时的情况,属于勘探方面的人一共是二十三个,四个人一组,一共四个组,剩下的人做后备队支援,每一个组跟半个班,做掩护和背装备。 



当时的建制,一个班的数量不定, 



我们全部都是正规军编制,入伍的时候受过严格的训练,但是这几年高强度的工作下来,根本不可能持续那种体质,有工程兵在身边,还是很有必要的,特别是洞窟勘探,绳索重量很重,遇到地下断崖或者地质裂隙的时候,消耗量又很大,多几个人带绳子,可以让我们在初期走的更远。 



另外显然他们还带了一些自己安排的东西,经常训练的新兵都能负重20公斤行军30公里以上,虽然不知道他们背了什么东西,但是看他们的表情还是比较轻松的。 



我当时琢磨着老猫的话,想混着到支援那部分人里面去,先窝着看看情况,可恶的是排组的时候,是按年纪来的,我在里面算小的,给分在了第二组,和我同组的还有王四川,和两个陕西来的,一个叫裴青,一个叫陈落户,两个人说普通话都不老地道,我们有时候讲笑话,这两个人听啥乐啥,整天:你包社列,饿知道列,忒喝笑列,非常的有趣。 



工程兵方面和我们一起的是当时内蒙古工程兵团六连四班的五个人,副班长好像叫什么什么抗美,四个战士都是陌生面孔,相当的年轻,那时候也不带介绍的,我们就是互相敬了个礼,认了面孔就算了。 



武器方面,当时副班长是带56式,其他四个人带着54冲锋枪,子弹都带足了,王四川和他们说太夸张了,在南方的洞穴里可能还有野兽,在这里,最多有蝙蝠而已,这里的洞内温度太低了,冷血动物呆不牢,熊之类的东西也不可能爬到这种深洞里去,唯一需要担心的倒是保暖和氧气,但是这些方面,工程兵们显的并不上心。 



当然这些兵不可能听我们的,我们自己都拒绝带枪,只是绑上了武装带,装备被分类归到每一个人的身上,我带上了地质铲和地质锤等工具,感到很幸运,这些东西都是可以用来防身的。又不会太重。王四川背了几件餐具,叮叮当当的,意见很大。 



准备妥当之后,我们一个一个的被牵引器从洞口吊了下去了,那经历我现在还记忆忧新,二百米多吊着下去要二十分钟,一点一点,好比荡秋千一样,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我宁可自己用绳子自己荡下去,也比这么吊着利索,说实话,爬悬崖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200多米真不算多深,在山东的时候爬峭壁比这里要艰巨很多。 



因为整个喇叭洞是曲折的,刚开始的时候还有阳光,下到三十米的地方开始转暗,洞的方向改变,再下去只五六米就进入到一片漆黑的状态,此时可以看到下面有灯光照上来。 



我一路草草的看了看岩壁,很明显的寒武奥陶系灰岩,显然这个洞是一个复合洞窟,肯定兼有溶洞和构造洞的特点。 



很快我就下到了能够看到下面景象的位置,洞的底部足有一个标准操场的大小,底下全是水,水在缓缓流动,这确实是一条地下暗河,不过这在岩溶洞穴里太常见了,我一点也不惊讶。 



我还看到下面架着很多临时的铁架子,不知道是日本人当时留下来的,还是我们自己架设的,几只大型汽灯和先行运下来的东西,都堆在架子上。工程兵正在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都是一只一只折叠好的皮筏。有几只已经充好气,漂浮在水面上。 



水似乎是不深,很多人都穿着胶鞋站在水里,王四川比我先下去,连烟都点着了,站在一边用手电四处照洞的内壁。 



我下到底部的铁架子上,处于职业习惯,注意力也马上给这个洞里的情形吸引了过去,打开手电,和其他人一起看四周的岩壁。 



刚开始工作的时候,我感觉山洞有一种非常特别的魅力,特别是那种未知的神秘感觉,总让我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不属于人间的地方。我们搞勘探经常把山洞比做大山的血管,在其中穿行,有时候你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一股股奇特的气息在里面穿行,你自然而然的就会意识到,大山是活的。 



不过现在我看它的眼光就好像妇科大夫看妇科病一样,只看自己应该看的地方。 



这样的洞穴,以前在山西碰到过一个,很多地方叫这种洞天坑,都说是老天爷砸出来的洞,大部分都深的要命,不过,这个洞又和普通的天坑不同,它复杂的多。 



构造溶岩复合洞是地质构造和水蚀作用同时作用形成的复杂洞穴,既有千沟万壑;怪石嶙峋的地势走向,又有极端复杂的洞穴体系,说的简单一点,水溶洞一般的走向是比较平稳的,如果坐皮筏艇一路顺地下暗河下去,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地质构造洞就很可能出现非常离谱的断层,可能顺流飘到一定的地方,突然就是一个100米落差的地下瀑布,那就死挺一点生还的机会都没有。这种洞穴的勘探,我们一般是避免深入的。 



不过这一次肯定是避免不了了,我转头想提醒工程兵,最好在沟锚上绑上石头,加重重量。不过回头看的时候,发现陈落户已经在做这些事情了。 



我跳下水去,水一直到膝盖,透心凉,这里两边都各有溶洞,水从一边流出来,流进另一边,看着看着,我走到王四川的身后,看到他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一边的岩壁。 



我走过的去的时候,他发现了我,然后示意我看看那里,我也用手电照过去,发现他看的地方的岩壁,有被抛光过的痕迹,好像覆盖了一层蜡。 



接着他又用手电指了几个地方给我看,都是类似的痕迹。随即我就感觉到很奇怪,和他对视了一眼。朝他使了个颜色,意思是问他:“你怎么看?” 



他轻声道:“这是琉璃化现象,这个山洞里,可能发生过一次剧烈的爆炸。” 



岩石的琉璃化一般发生在火山爆发熔岩流和岩石发生反应之后,需要非常高的温度,而剧烈的爆炸和焚烧也可以导致这样的现象发生,王四川的推断是基本正确的。但是事实是爆炸还是焚烧,却有待考证,王四川第一感觉是爆炸,是因为日本人临走的时候,有可能想封闭这个洞穴,一般军队的做法就是爆破山体,不过当时的黄色炸药如果要达到这种效果,当量肯定相当多,那爆炸之后,可能半个山头都会被掀掉。我个人认为是长时间的焚烧,因为如果这里发生过大爆炸,那这个洞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但如果是焚烧的话,这个洞应该被持续被灼烤超过40个小时,不知道当时他们烧的是什么东西。 



我们趟水在洞里走了两圈,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