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盐女





  “不行。”上官紫绪非常坚决地说,“我知道,再过几天,你要去参加飞鹰集团举行的一次晚会,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晚会,而且晚会上有一个舞会,参加者必须带舞伴,对不对?”
  伊藤忍说:“晚会的组织者是龚季云的父亲龚翼轩世叔,我们的关系你也知道,我可以不参加舞会的。”
  “不,我一定要你参加,而且,是带我一起去参加。”
  “带你?”
  上官紫绪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如果你愿意,将会是上官紫绪和你一起去参加舞会,如果你还没有完全好转的话,那么,跟你参加舞会的,将会只是一个女性装扮的人,这个人可能是女人,也可能是男人,那样,你就不会有任何障碍了,对不对?”
  “可是,我该怎样向别人介绍你呢?”
  “你当然不能说我是男扮女装的,而只能说我是上官紫绪。”
  自从这个计划开始执行至今,他们一直都只是两个人在一起,从来还没有加进过第三者,现在,她却要走进社交圈中,显然是准备将计划再向前推一步。可是,他却有些信心不足,现在就走这一步,会不会有点早了?如果他在大家面前突然失去控制,那岂不是要出大新闻了?
  “为什么一定要现在呢?能不能再等一等?”
  “我不明白,有什么必要等?现在,你只要不知道我到底是男性还是女性的时候,我们不是可以非常平静地相处吗?你放心好了,我会非常小心的。你得承认,至今为止,我们配合得非常好,对不对?”
  “但是,假如季云也来呢?”
  上官紫绪明显地感到,他这只不过是为自己找理由,目的是逃避陪她一起出席舞会,便态度坚决地说:“就算季云来了,又怎么样?”
  “他看见我们在一起,可能会胡思乱想。而且,他那张嘴,从来都不肯饶人。对了,还有一个问题,你们两个人,只有一个人认识季云。如果那天是伟雄去,根本就不认识季云,可能会闹出笑话,如果是紫绪去,虽然可以避免这一条,可是,无论谁去,结果都会让大家知道你们的身份。”
  他的抵抗非常顽强,上官紫绪也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她立即说道:“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们两个虽然只有一个人认识季云,但我们可以非常默契地配合,到时候去的无论是哪一个,保证与季云不发生任何冲突,这样,你该放心了吧?”她的心里却在想,这哪里是问题?我们根本就是一个人嘛。
  伊藤忍再也没有借口可找了,只得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那好,现在,我们就开始训练,跳舞。”她说。
  他有些胆怯地向她胸前看去。
  “你放心好了,同样的疏忽,我是不会犯第二次的。”
  这次,她果真穿了一件衣口开得较高的衣服,胸前虽然挺起,那也可能是一种化装,他根本就无法从这一点上判断她的身份。
  “今天,你应该主动一点吧?”她提出了新的要求。
  伊藤忍胆怯而又谨慎地向她走了几步,停在她的面前,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搂住她的腰了。
  上官紫绪心中一阵激动,他是真的有了大进步耶,再有几天时间,自己岂不是要大功告成了?说不准,几天后将会到来的那次晚会,正是彻底改变他的最后机会。她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加把劲。
  “你应该主动向我邀舞,来吧,你是今天的舞场王子。”
  他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但似乎又想收回去。
  上官紫绪以目光鼓励他。
  他终于向前移了半不,这是关键性的半步,这半步将成为一种里程碑。
  伊藤忍将自己的手轻轻搂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半举着,两个人踏着音乐的节律,在房间里跳起来。
  “季云知不知道你的事?”她在他耳边轻轻地问。
  “他知道。”他说。
  “那太好了。”
  “太好了?”
  “对啊,你想想,如果他突然发现你完全改变了,你可以接近女人了,也可以跳舞了,你想他会怎样?会不会惊得昏过去?”
  伊藤忍想,昏过去是肯定不会的,那家伙是个怪物,天下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能让他昏过去的,但是,他会大吃一惊是肯定的,而且,伊藤忍能够想象的,他绝对不可能再保持那张101笑脸,说不准会目瞪口呆。哇,他如果惊得目瞪口呆,那POSE一定有趣极了。想到这里,他有些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了?”她问道。
  他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上官紫绪略想了想,然后说道:“愿不愿意跟我打个赌?”
  伊藤忍一时没有明白过来,“打赌?打什么赌?”
  “我赌季云根本就不会目瞪口呆。”
  “你那么自信?”
  “对呀。”她说:“季云是你最好的朋友,而且,他又非常了解你,知道你有异性恐惧症。他虽然没有向你谈起过此事,但我敢肯定,他一定为此非常难过。现在,他如果见到你已经完全好了,你想,他是目瞪口呆还是为你高兴?我想,他一定会开情大笑,而不是以前那张一万年不变的脸。”
  “好像也有点道理。”
  “那你愿跟我赌了?”
  “你想要什么赌注?”
  上官紫绪故意装着认真思考的样子,似乎拿不定主意,对他说道:“如果我输了,你想要我赔你什么?”
  “我想要你嫁给我。”
  当然,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头一闲而过。闲过之后,他自己都大吃一惊,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并非这个念头奇怪,他心中其实一直转动着这个念头,奇怪的不是他竟会想到这一点,而是他竟然忽略了面前这个人既可能是上官紫绪论,也可能是上官伟雄。他之所以能与她平静相处,应该是将她当作上官伟雄才对,然而,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又分明是将她认作上官紫绪了,难道,自己真的能像现在这样,即使知道了她是上官紫绪,也一样平静相片吗?
  “想好了没有?”她问。
  “不好说。”
  “为什么不好说?”
  “因为我是确定的,而你是不确定的。”
  上官紫绪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便说道:“你希望跟你打赌的是谁?”
  “紫绪。”他毫不犹豫地说。
  “那么,你想向她要什么赌注呢?”
  伊藤忍差点就脱口而出,转而一想,她的语气非常肯定,难道她是紫绪?想到这一点,他心中那种讨厌的东西又冒了出来,不自觉就想向后退。
  上官紫绪立即明白了这一点,便对他说:“你可以将你要求的赌注说出来,明天,你将会得到答复。”
  他因此安定下来,对她说:“如果我要求她嫁给我,她会答应吗?”
  说过之后,他便认真地看着她,他知道,上官伟雄知道他的心事,但上官紫绪应该不知道,如果她对这句话感到突然和惊讶的话,则说明面前人正是上官紫绪,如果她没有太大情绪变化,则是上官伟雄无疑。
  其实,上官紫绪见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就已经猜到了他想得到什么,心理上早已经有了准备,表情上当然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你别指望我会给你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她说,“而且,你提这个问题,时机也没有掌握好,如果昨天这个时候,你将问题提出来的话,你是可以立即得到答案的,但你没有把握那个很好的时机,对不对?”
  “你是不是说,我会被拒绝?”他有些诚惶诚恐地问,而且,他已经将她认定为上官伟雄了。
  “我说过,我现在是不会给你答案的。”过了片刻,她又突然说道:“你如果很想在今天得到答案的话,你可以离开一段时间,稍晚点再来,那时,你所面对的就是上官紫绪,你可以直接问她,她也可能会直接给你答案。”
  如果知道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上官紫绪,别说他有足够的胆量敢提出这件事,就是能够非常平静地与她相对,他就已经是非常的满足了。
  伊藤忍知道她是不会回答自己的,但他又非常想知道,紫绪有没有可能接受这种赌注,便对她说:“虽然你不能直接回答我,但是,你总可以告诉我,她——紫绪,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她有没有可能答应我的赌注,在我赢了的时候嫁给我?这只是一种推测,而不是答案,对不对?”
  “这个问题,你问我没有用,应该问你自己。”她说,“你在提这个问题之前,是否想过另一个问题?假如,我是说假如,因为这种可能还没有得到她的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那么,我们就可以作这样的假设,我们假设上官紫绪有可能接受你的条件。那么,我问你,你有没有可能向她求婚?你有没有信心保证,你有足够的准备娶她?”
  “我有!”他说。
  “那么,你想过你应该将你这种信心向她表现出来吗?你准备这样做吗?”
  他再一次肯定地说:“是的,我准备做。”
  上官紫绪心中猛一阵惊喜,羞答答地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柔情款款地对他说:“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她你的心里话,我答应你,她一定会认真考虑,如果你坚持的话,她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
  伊藤忍大吃一惊,推开了她,一连向后退了三步。
  上官紫绪楞楞地站在那里,心里颇有几分失望。
  “你说,你说,你是紫绪?”
  “你刚才不是说,你有信心吗?你准备向她说明一切吗?可是,现在怎么忽然之间就变了?为什么?你难道说话不算话吗?”
  “你到底是伟雄还是紫绪?”
  “这有什么关系?你可以对伟雄说,却不能对紫绪说?这有什么不同?如果他们是同一个人,只是叫两个名字呢?你不是已经开始接受女性的紫绪了吗?你不是已经开始好转了吗?”
  此刻,伊藤忍感到痛苦极了。在一个男性的紫绪面前,或者说在一个不确定性别的紫绪面前,他可以极其自然、极其正常地面对一切,但是,只要意识到面对的是一个女性的紫绪时,他就无法控制地旧病复发。
  怎么会这样?他不断地问自己,难道真的就不可救药了吗?真的就不可改变了吗?可是,自己为什么能够面对一个性别不确定的紫绪,却不能面对一个性别确定的紫绪呢?
  他痛苦地在沙发上坐下来,双手撑着头,他绝望地在想,自己真的完了,永远都不可能变得正常起来了,就是现在这种样子,还能指望紫绪的爱吗?他配让紫绪爱吗?他能给紫绪幸福和快乐吗?
  她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来,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对他说:“对不起,我太想完成我们的计划了,也许,我应该慢慢来,而不应该操之过急。忍,我向你认错,因为我觉得你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而且,我以为,你能在没有确定面对的是伟雄还是紫绪的时候说出那番话,证明你已经完全好了。所以有一种急于求成的心理,我向你保证,以后不再发生这样的事了,我们会循序渐进,一步一步地来,我们一定会成功,对不对?”
  从她刚才那番表态来看,似乎自己面对的是伟雄而不是紫绪。
  “真的?你真的是伟雄?”
  “我们的计划中有纪律,是不准你提这个问题的,对不对?”
  “可是……”
  “没有可是。”她说:“刚才,你曾一度认定我是紫绪,对不对?可是,在你认定我是紫绪的时候,不也是非常平静吗?你不是也曾很完整地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意思吗?说明你正在改变,对不对?”
  靖彦越来越觉得,自己所遇到的事是一个奇事。
  一个人,怎么可能来去无踪呢?
  他已经拉上了自己的最强阵容,几十个人工作了几天,结果却是一无所获,既没有查到上官紫绪离开的记录,也没有查到她返回的记录,更没有找到她在这段时间内曾经落脚的国家或者城市的记录。
  靖彦将自己的几个得力助手召集到一起,希望通过众人的智慧,一起来讨论一下这件事。
  “我认为她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日本。”其中一个人说。
  “谁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日本?”伊藤忍就在这时走进来,他是来打听他所需要的消息的。
  几个人见了顶头上司,都感到非常尴尬,尤其是靖彦,他已经知道忍到这里来的目的,他一定是等自己的消息等到不耐烦了,因此才亲自跑了过来。他连忙拉过椅子,让忍坐下。
  “我们正在讨论上官紫绪的事。”他说。
  “有什么结论?”
  靖彦壮着胆子问道:“据我所知,这些天来,你一直都与她在一起,可是,你却告诉我们,她曾经离开过,而我们几乎查遍了所有的记录,却没有找到她离开过的迹象,因此,我们认为她根本就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