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事务所
我看过一段几十年前拍下的视频,欢呼和鼓掌声持续了将近半个钟头,让人愕然,不禁怀疑与会者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正当我猜测掌声会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走廊里那些鼓掌者的手都肿起来为止,噪声却突然停下来。
有尖叫声出现。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难道武松松饿得不行,控制不住食欲,把谁给咬伤或者咬死了?
走到门口一看,原来并非如此。
武松松的脸皮出了问题,朱八忘记打死结的线头松开了,导致这位大人物(准确地说,应当是大尸物)的脸出现了极严重的问题,右侧面颊明显移位,往下滑落了大概有四厘米左右,露出了一部分溃烂的额头和颧骨,皮肤堆到一起,呈现不正常的皱褶。
脸出了大问题,然而副总督阁下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是不是出现了什么恐怖的怪物,转过身来东张西望。
医护人员纷纷退后,保镖则急忙围拢过来,试图遮挡众人的视线,维护副总督的形象。
朱八若无其事地拿出针线,走到门口,平静地招呼:“喂,老头,过来我再帮你补几针,马上就好,待会你还可以接着发表演说糊弄这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业余戏子。”
武松松气乎乎地抱怨:“怎么搞的,太不负责任了,刚刚才完工,转眼就出现问题。”
他明白不可得罪我和朱八,所以不敢真正发火,否则的话,早就一声令下叫保镖过来抓人或者扁人。
我平静地说:“这事可不能怨我们,你的新脸皮刚刚贴上去不久,还没有很好地固定住,可是你忙于作秀,一开口就滔滔不绝,运动过量,所以弄成这样子。”
☆、买房子干嘛
临离开前,朱八从武松松手里勒索到一张银行卡,据说里面有二百一十八万元。
朱八的理由很充分,说人皮来之不易,要经过非常复杂的处理工艺,将来如果出现问题,还得更换,收取这点钱可以进行两到三次维护和更换处理,算是预收款项。
有了这样的一个大财主,不敲诈一点,简直都对不起他。
武松松也只能乖乖付钱,没得办法,因为有求于朱八,找不到可以替代的服务。
离开医院之后,朱八哈哈大笑,说要用这些钱去买一套房子。
我问她到目前为止买了多少房子,她说不多,一共才有六套。
我:“怎么买到手的?不是说有限购吗?”
她:“我跟几只熟悉的尸怪借了身份证,因为我比他们厉害很多,所以他们都听我的,不敢违抗。”
我:“买这么多房子干嘛。”
她:“因为我不知道买什么才好,当初也没跟爹地认真学习如何做生意。”
我:“你有没有找那些坑害你爹地的人算账?”
她:“当然找了,有些直接杀掉,喝血吃肉,有些打成残废,有些则叫其它尸类成员出面处理。”
我:“差不多了就收手吧,不要扩大化,不要闹出太大动静,否则可能会惹祸上身。”
她:“如果有人付钱委托你杀掉我,你会怎么办?”
我:“提前打个电话通知你,让你远走高飞,从此消失。”
她:“如果我不想走呢?”
我:“那样的话,我只好把这事交给其它阴阳师处理。”
她:“真不想看到这种事发生,但是确实有些可能,因为最近我做了不少惹人生气的事,估计想要我命的人非常多。”
我:“你杀的人越多,结下的仇人必然也更多,这是没办法的事,除非停止杀戮,像甘地先生那样,放弃仇怨,不使用任何暴力。”
她:“我的仇人已经杀得所剩无几,仅有的几个跑国外去了,我没办法找到他们,从今往后,就算还想杀也没得可杀的目标了。”
交谈的同时,我驾车来到了她的一处住宅外面,让她下车,然后说再见。
我隐隐有些担忧,怕朱八通过某种途径知道是谁杀死了她。
现在的朱八修为提高得非常之快,有些突飞猛进的味道,配合上她迅捷无比的行动和强悍的力量,如果真的性命相搏,我未见得就能够弄死她。
当初在小李子经营的旅馆内,应当让她彻底死透,这样的话就没了后患。
一时的仁慈带来的是无穷尽的麻烦,经验教训啊。
很可能她终其一生都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死掉的,这样倒也好,可是如果她知道了呢?
有些事是控制不了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如果可以时光倒流,让我重新选择一遍的话,我一定会说服白珍珍,放弃弄死朱八的念头。
许多事是控制不了的,只能接受现状。
我必须得提防,也许某个夜晚,朱八会悄悄摸进来,把刀架到我的脖子上。
☆、子弹
朱八没来,然而别的麻烦却来了。
小婉下班之后驾车回家,在小区里停好车之后刚一转身,就被一粒远处飞来的子弹穿心而过,前胸倒是只有一个小小的弹孔,后背却出现了一个小碗规模的大洞,肋骨断了三根,心脏被打烂了一小半。
小婉当即倒下装死,所以倒也不曾挨第二枪。
夜间二十点,我得到消息,赶到医院看望已经基本康复的小婉。
他坐在□□,胸前包裹了厚厚的纱布,正慢条斯理地吃一只皮毛漂亮的小仓鼠,一只小小的鼠爪在唇外挣扎。
“知不知道谁干的?”我问。
小婉:“不知道,做阴阳师这么多年,明里暗里得罪的人和怪物不计其数,想谋杀我并且能够付诸实践的至少有几十位。”
我:“可是最近你又换过躯壳,能够认出你的人不知还有几个。”
小婉:“我又没换过名字,很容易就会想到。”
我:“感觉张副总督最有嫌疑。”
小婉:“谁知道,反正他不会承认。”
我:“把他捉来认真审问一番。”
小婉:“如果是张副总督,那么你肯定也会有危险,出门在外小心些,要不这样,你把我的路虎开走,那车经过改装,有防弹玻璃。”
我:“我的预感能力还是挺可靠的,几次都及时逃过了灾劫。”
小婉:“现在没感应到什么吧?”
我:“我的预知能力往往事到临头的几秒钟才会出现。”
小婉:“刚才听你吹嘘,还以为你连彩票号码都能够预测出来。”
我:“那玩艺儿恐怕就是神仙都不可能知道。”
小婉:“这副躯壳我很满意,原本打算用足五年再换,但是挨了这么一枪之后,估计至多还能再用两年就会烂掉。”
我:“真羡慕你的本领,可以换躯壳,修为却不会下降。”
小婉:“可是我的修为提升得非常慢,一百几十年了,一直停留在比较强的这么个样子上,就像卡在瓶颈里,无法前进一点点。”
我:“你有足够多的时光,花上一千年,慢慢进步,估计会有一天能够突破局限,甚至有可能飞升到另一个空间去。”
小婉:“哈哈,这个倒是不敢想,太遥远了。”
这时护士走进来查房,简单转悠了一圈之后,随便看了几眼就走掉。
小婉的主治医师与幽冥事务所有些联系,在用了一些骨头和皮肉做完修补手术之后就离开了,几个钟头才会来一次。
小婉低声说:“这个护士不对劲,身上带着黑气,好像是某种怪物而并非人类。”
我:“这个我倒没注意。”
小婉:“你的目光老是盯着她的屁股看,肯定没注意其它方面的问题。”
我:“这里是很热闹的大医院,不至于出事吧,也许这位护士天生就是这样。”
小婉:“我感觉她可能鬼上身了。”
我:“无论她拿什么东□□,你都别吃。”
小婉:“我又不会中毒死掉,吃一点有什么关系。”
☆、故弄玄虚
在小婉的病房内坐了半个多钟头以后,我越来越感觉到情况不对劲。
外面有些阴森而诡异的能量在涌动,不易察觉,而且很微弱,但是却后劲绵长,没完没了。
小婉也感应到了外面的异象,离开了病床,找到桃木剑和符,坐在房间正中,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我小声嘀咕:“也许不是针对咱们的。”
小婉无精打采地回应:“谁知道,恐怕不乐观。”
这时房间门突然被推开,那个很诡异的护士端着托盘走进来,笑容扭曲,脸色泛青,嘴唇歪向一侧,露出几只尖锐的牙。
就算再怎么不用心,想必也能够发觉这护士身上不对劲的地方。
我平静地问:“美女,你的脸怎么了?看着好像有点问题,刚才没有谁揍过你吧?”
护士慢吞吞地回答:“关你鸟事。”声线极为沙哑,拖沓并且缓慢,完全符合鬼声鬼气的定义。
我:“你不会好好说话吗?”
护士:“有人让我通知你们,识相的话,就赶紧自杀。”
我:“谁这么牛叉,叫他过来亲自对我说。”
护士:“你俩活不过今夜的。”
小婉:“切,才不相信。”
护士:“我的话已经带到,你们听不听就不关我事了,再见。”
小婉突然出手,将一柄写着符咒的小刀插到了护士的大腿上,一些紫红色的液体立即从伤口里流出来。
然而护士对此像是完全没有感觉,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慢慢走出门,消失在走廊里。
我愕然看着地上一溜儿血迹,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按理说刚才那一刀应该可以将附体的恶灵从护士小姐的躯壳内赶出来才对,但是却未能奏效,很有些不可思议。
小婉:“咱们出去看看还是在这里布阵?”
我:“你认为哪种选择比较好?”
小婉:“不知道,还想问你呢。”
我:“再等等看吧,也许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对手想一想觉得惹不起咱们,会主动撤退或者认错什么的。
小婉:“不可能吧,都闹出这么大动静了,不至于草草收场。”
我:“咱俩在这里坐等十分钟,如果没什么动静的话,就出去看看。”
小婉:“谁TM这么无聊,搞些故弄玄虚的破事来,最讨厌这样的东西,有什么意见直接冲进来就是。”
我:“这个或许说明,对手缺乏自信,所以不敢与我俩直接对抗,因为两大阴阳师在此,实力是很强滴。”
小婉:“如果你没来的话,我势单力孤,没准会被对手围攻,那样的话,下场可能会不太妙。”
这时病房的门缓缓摇晃了几下,然后关严了,就像有谁在悄悄控制着,然后门板下方有一些紫色的液体流进来,有浓烈的腥臭味。
我沮丧地看着门板,心想怎么就遇不到一点新鲜的花样,老是这些恶心的玩艺儿,实在烦透了。
外面的对手如此缺乏想象力,就不会弄几只美丽动人的艳鬼或者艳妖出来,真是差劲之极。
☆、诡异
十分钟很快过去,我长叹一声,离开了椅子,走向大门,准备冲出去迎接挑战。
小婉愁眉苦脸地走在我身后,精神不怎么好,脚步拖拖拉拉,像是全无斗志的样子。
我打算与他闲聊几句,活跃一下气氛,无话找话地说:“自从换了这具猛男躯壳以来,你跟多少女人亲热过?”
小婉:“这个也没数,反正挺多,七八十位总是有的。”
我:“真不像话,跟种马似的。”
小婉:“就在几个钟头之前,我甚至考虑过,如果这具躯壳完蛋的话,我还要再换一具合适的男人身体,继续像这样混下去,继续我的种马生涯。”
我:“哦,还上瘾了,就不怕精尽人亡。”
小婉:“牡丹花下死,做妖也风流,我豁出去了,什么都不管不顾啦。”
这时我走到了门前,伸手拉开。
有些出乎预料,走廊里挤满了人,至少大部分是人,还有一些不知是什么东西,反正看着像是人,基本没有什么明显不对劲的地方。
感觉跟菜市场一样热闹,有医生,有患者,有些无关紧要的人,甚至还有几个在出售盗版碟片的小贩。
几名打扮得很前卫的年青人动作笨拙而丑怪地跳舞,没人理睬他们。
有几个人拿着酒杯,就像在派对里一样,有些人叼着烟,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旁边的女人。
还有几个蹲在地上打牌,乐滋滋地把一些一元和五角的钞票扔来扔去。
这个楼层像是在举行某种活动一样。
小婉低声问:“怎么这样?太离谱了吧。”
我:“感觉没穿越啊,这些人哪里来的?真想抓一个严刑拷打好好审问。”
小婉:“不知道,看不明白也猜不出。”
我:“你存在了一百几十年,有没遇到类似的事。”
小婉:“没有过,甚至就没听别人说起过。”
我:“怎么办?”
小婉:“退回去等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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