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橱女尸 作者:赤川次郎
“嗯,是的。”
“果然是!”感觉上是位已经年过四十的“阿姨”辈的女人,“我,是和你父亲同一课室的野上幸代。”
“啊——常听父亲提起您。”
“说是位非常厉害的阿姨吗?”女人笑着说,“是为父亲担心吧。”
“嗯。”
“不过,没关系。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你是他第二个女儿吧?”
“是,我是夕里子。”
“他常骄傲地说你是最坚强的哟。还让我看过你的照片呢。”
“是吗。”
“你的眉眼之间和父亲长得一模一样呢。”
在野上幸代那爆豆似的谈话方式中,夕里子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既没有为难的感觉,也不是同情,只是亲爱之情油然而生。
接待员小姐回来了:“对不起,植松课长现在正在开会,不方便见客。”
“什么时候能结束?”
“我想要很长时间。之后,还要马上出门。”
“是吗……”
“等等。”野上幸代插话进来,“我们的课长在开会?你在说什么呀!就在刚才还和同行的人聊了一个小时的高尔夫球呢。——跟我来,夕里子。”
“是,是!”夕里子紧跟在野上幸代的身后进了接待室。
——一个刚刚迈入老年的小个子男人进了接待室。感觉上他就是个嘴巴厉害的角色。他口气生硬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就想问我父亲请假时所提出的理由是什么?”
“你问这种事情做什么?”
“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请告诉我。”
门开了,野上幸代端茶进来。植松勉勉强强地开口了。
“我不太清楚。他说要去旅行嘛。”
“休长假的时候,通常要交待之前手头的工作吧?那个时候是怎么做的呢?”
“这个嘛……确实是,他前些时候突然提出来的,说是有什么急事要处理。”
“去哪里,去做什么都没说吗?”
“我怎么会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呀?”植松焦躁不安地说,“由于你父亲的事件,而损害了我们公司的形象,添了许多麻烦。我也受到了社长的责备。真是的,还要让我看你的脸色作为回礼吗!”
“你别那么唠唠叨叨地责怪人哟。”野上幸代似乎对课长也毫无惧意,“我想佐佐本在工作上的表现还是非常出色的。”
植松翻起眼睛恨恨地瞪着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的样子。于是转向夕里子说:“总之,佐佐本和本公司已经没有关系了。你突然的来访会令我感到为难的。”
“我非常理解。”夕里子强忍着怒气站起来说,“打扰了。”
“啊,你——”植松似乎觉得自己说话太过分了吧,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一万日元的纸钞,“我想你们会有一些困难吧。这个给你作为零用钱吧。”他抓起夕里子的手,把钱放入她的手心里握住。
夕里子目光犀利地瞥了植松一眼,从桌上拿起了打火机,喷出的火焰瞬间点燃了纸钞的一端。
“哎!你干什么!”植松睁圆了眼睛,眼看着一万日元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化为灰烬,落入烟灰缸中。
夕里子礼貌地低头行礼,“这灰烬就作为我的回礼吧。”说完便大步地走出了接待室。
“佐佐木,午休时间到了哟。”有人在叫着。“佐佐木。”喂喂,佐佐木为什么不回答呢?
绫子正专心致志地站在复印机前工作,猛地想起——佐佐木和佐佐本很相似呀。嗯?夕里子好像说过:“为防也许会有人对佐佐本这个姓氏敏感,所以改用佐佐木这个姓氏吧。”这样说来的话……哎?也就是说,我就是‘佐佐木’了。大体上,总是迷迷糊糊的绫子的好处就是,她是万万做不了侦探的,神经也总是紧绷不起来……
“嗨,嗨!”足足过了三十秒之后她才回答。
和她打招呼的女孩嗤嗤地笑着,“你对工作真是热心呀。我们的打工费在上午付得很有价值哟。你再放松一点就好了。”
“谢谢。”
“用不着谢。——中午了,去吃饭吧。”
“是。”被这样一说,绫子也顿时感到腹内空空起来。
“我是神田初江,请多关照。”
“我是佐佐——”“本”字到了嘴边又慌忙地改口了——“佐佐木绫子”。
电梯下到一楼,两人就进了附近的意大利面餐厅。幸好意大利面是绫子喜欢的食物。
“还是大学生?真好呀。我的大学时代也是非常快乐的呀。”神田初江看起来才不过二十四五岁,竟用那么老气横秋的语气说起了不久前的事。“——工作,觉得怎么样?”
“总觉得不是很明白。”绫子老实地回答,“不过,复印机倒是很有趣。”
“只是第一天的感觉哟,明天开始就会觉得无聊得要死喽。”
“会那样吗?”
“没错。不过呢,复印室还是很有趣的,总是有不同的人进进出出的嘛。而且是上司几乎不会来的地方。所以,在那里说人坏话也可以,说是非也可以。”绫子终于有些明白了。神田初江继续说,“那种地方要是连这种事情都不能做的话,就根本没法做下去了。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像样的男人。”
“啊。”
“所以,即使有新来的女孩,不久也就辞职了。不是没有道理的呀。”
“那么,神田小姐,您结婚了吗?”
“签约就好了嘛。”
“啊……”
“是从大学时代就开始交往的恋人,我们之间很久以前就有了第一次体验。但是他因为调职的关系,需要在名古屋呆两年的时间。我不想离开东京,所以只好等他两年了。”
“啊。”
“他每个周末都回来,还总是担心我和其他男人有染。”神田初江笑着说,“可是,我做得也是很巧妙的。”
“巧妙……”
“从星期一到星期五都丢下我不管,那我不是很寂寞吗。所以,有时会和在舞厅认识的男孩一起去酒店。”
“啊。”绫子已然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连这种事都察觉不到,他也很可怜呀。”
“啊。”
“你,已经有这方面的体验了吧?”
“啊——不,完全没有!”绫子慌忙地摇了摇头。
“是呀,纯情的孩子。——可是,要小心中年男人哟。前些时候,我们这里的一个叫水口的女人被杀了哟。”
绫子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改名换姓地来打工了。打听有关水口淳子的事情!虽然忘记了,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提了起来。绫子想就从她开始吧。“啊——我看新闻了。”
“是吧?中年男人真可怕呀。只是约会还好,可是你一旦怀孕了,他就会对你说:‘我还有妻子呢。’不过一说到玩的技巧呢,和年轻人比起来他们可就高明多了。虽然有趣,但最好不要被他引上歧途哟。”
绫子觉得这应该是使话题有所进展的机会,于是她问:“可是……凶手不是没有太太的人吗?”
“这个呀,”神田初江立时探出身体凑上前来,“我呀,可是水口的好朋友哟,经常一起去喝酒,那个时候她对我说了许多许多——她曾清楚地告诉过我说,‘对方是有太太的人呀’。”
听到这句话,就连绫子也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感到心脏激动得怦怦直跳。
“这件事为什么没有告诉警察呢?”
“因为没有被问到呀。”神田初江耸了耸肩,“对于没有被问到的问题,我也不能擅自说出来吧?和警察之类的人打交道是件很讨厌的事呀。对吧?”
“是,是呀。”
“再说,她说这种话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呀。说不定也许她又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了呢……哎,要什么甜品吗?巧克力冻糕怎么样?”
“啊,好。”
“巧克力冻糕两个!”神田初江提高了声音,话题从水口淳子身上移开了,“——还有其他人哟,也是和中年男人发生纠纷的。听说在三年前辞职了,是和我们公司的课长交往怀孕的呢——”
“哎,姐姐。”
“怎么啦?”
“绫子姐姐回来了吧?”
“还没回来,去哪儿了呢?”
“不知道呀。被欺负了就跳进山手线铁轨里自杀了吗。”
“山手线不是停运了吗?”
“不会马上就退缩了吧,绫子姐姐。”
——夕里子和珠美在昨天商量了半天在咖啡店里等着绫子。正常的话,绫子五点下班,现在就应该到了。
“不过怎么说她也是个大学生呀。不会有事的。”话虽这么说,却不由得夕里子不担心。绫子会不会就那样在接待台前打个转就回来了呢,夕里子想着。
“——啊,来了!”珠美叫着。
“对不起,我来晚了!”绫子说。
“怎么样?”
“这是礼物。”绫子说着放下了蛋糕盒。
“多少钱?必须向会计请示。”
“哎呀,这是打工的钱买的。”绫子说着从包里取出信封说,“这是剩下的。先由珠美来保管。”
夕里子和珠美愣了一会儿才接过了信封。绫子出奇地神采奕奕,精神很好。
“大姐……你没事吧?”夕里子问。
“什么呀?”
“工作,做得还好吗?”
“当然了。非常开心呀,说是白领呢。而且,我打听到一些消息哟。”
夕里子和珠美互相看了看后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绫子。
“哎……你,真的是大姐吗?”夕里子问。
第四章 迟来的休假申请
“嘿,会计!给我钱!”夕里子说。
“什么呀,没有理由的话不给。”珠美正要去学校的时候被拦住了,她不耐烦地说,“快点呀,上学要迟到了。”
“电话费。”
“可是——你用的是片濑家的电话吧。是的话,不就好了。她家有钱呀。”
“不能这么说呀。是长途。”
“打去哪里的?”
“札幌。”
“哎?”
“确认爸爸是不是在札幌住过。所以拨了100的号码,钱比较多的哟。”
“多少?”
“总有两千日元吧。”
“那么多呀?”
“不知道打了几家酒店呀。”
“知道了。”珠美不情愿地从钱包里取出两张千元面额的日元,“剩下了要交回来哟。”真是彻头彻尾的小气鬼作风。
“再见。”夕里子苦笑着目送珠美走远了。
绫子似乎已经鼓起干劲去上班了。珠美对目前的困苦好像也毫不畏惧。——事态虽然尚未好转,但夕里子的内心却奇妙地感到了平静。
夕里子回到片濑家时,敦子正提着书包走了出来,“夕里子,不去学校吗?”
“我暂时休学了。”
“为什么?”敦子稍稍体察到了夕里子的内心,“哎,如果是学费的问题,让我爸爸解决吧。”
“不是的。”夕里子握住朋友的手,“谢谢。真的非常感谢。”
“心情不好吗,那就算了。”
“什么呀!——我是为了证明爸爸无罪做调查取证,而不去学校的。”
“夕里子在做这件事呀。”
“用姐妹三人的力量。警察只把我爸爸预定为凶手就满足了。所以我们只好自己解决了。”
“那,让我也帮忙吧!”敦子双目炯炯放光地说:“可以吗?”
“不行。”
“为什么?”
“把敦子牵扯进来,万一发生什么不测,我怎么对得起你的父母呢。更何况已经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了。”
“可是……”
“不过休息的日子里,也许会有事拜托你。”
“明白。”敦子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抓犯人的日子就订在星期天或假期吧。”
“会这么巧吗?”
——夕里子进了起居室,向刚刚打扫完这里的敦子母亲低头拜托:“我想借您家的电话用一下。”接着取出笔记本,望着抄下的札幌主要酒店的号码。夕里子要从事件发生日之前开始调查父亲是否在札幌住过。不管问了之后对方会不会告诉自己,她想先碰碰运气。“开始吧。”就在夕里子伸出手的瞬间,响起了电话的铃声。敦子母亲好像正在二楼打扫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