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之王
冰地开口:“什么是顿悟?那不过是老和尚们骗人的鬼话!人活着可以吃饭、睡觉、享乐、风光,一刀劈下去,头身两段,一了百了,那才是顿悟,而且是彻底的顿悟,哈哈哈哈……”
她是一个女人,声音还算动听。
“你走吧!我不想节外生枝,只想跟风先生静静地聊几句。”藤迦挥挥手,脸色平静。
嗖的一声,黑衣人身子一卷,已经从水里跃到竹桥上,右臂反手握住肩膀上的刀柄,又是一阵冷笑:“我要那块铁牌,还要知道它上面的秘密。”
她穿的并非是军方或者民用的正规橡胶潜水衣,而是江湖上的水贼海寇们常用的“鲨鱼皮水靠”,一旦离开水面,几分钟时间内身上的水珠就会自动滚落,不留痕迹。
铁牌是我的,只有我才能决定它的归属权,但无论如何都不会丢给这个从水下钻出来的黑衣人。
藤迦的脸色依旧平静,看着杀气腾腾的黑衣人:“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说要跟风先生单独聊。”
铁牌就靠在竹榻旁边,黑衣人迅速逼近,手一直搭在刀柄上,引而不发,气势惊人。我的心情受大人物说的“鲛人”事件影响,刚才忽视了桥下的异常状况。
“太不自量力了——”藤迦低声叹息着,也就在她头上再次有灰发飘落的时候,黑衣人猝然拔刀,带着一圈动人心魄的虹影,切向藤迦双腿。这只是虚招,她的裤管里倏地射出一条黑色的五爪钢索,唰的一声勾在那块铁牌的镂空处,一发即收,铁牌便落入了她的手里。
黑衣人的武功的确诡异高明,但她得手后还没来得及大笑,藤迦便如影随形地追了出去。只有半秒钟时间,铁牌又回到了竹榻前的位置,分毫不差,但黑衣人已经踉跄着向后倒退,武士刀也无力地垂落在腿边。
藤迦的武功之高,绝对出乎我的预料,与在埃及沙漠时相比,简直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卷三《通灵之井》
第一部尖锋相对
— 第 2 章 … 千年之外的历史—
“咳咳、咳咳……噗——”黑衣人强自忍耐,但到了最后仍旧忍不住转脸吐出一大口鲜血,飞溅在水面上,引得锦鲤们迅速游过来,追逐着水面上渐渐晕开的血丝。
“你几百次偷窥我,我都可以原谅你,从不追究,可我必须得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和谷野,枫割寺一代一代流传下来,并不是为了某个掌权人物的私利而存在。佛性仁厚,佛性即是人性,既然入了佛门,就不要再把从前的杀气带进来。关于‘日神之怒’,有了头绪,我自然会誊写资料给他。”
其实,她一进一退两次起落,半空中不断地有灰发飘落着。头发的突变,正是预示着她身体某处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我斗不过你,可你不要忘了自己也属于‘天忍联盟’的人,有责任向谷野盟主汇报一切,不得私藏秘密。”黑衣人抹去了嘴角的血迹,眼睛里忽然闪出幸灾乐祸的光芒。
藤迦轻轻摇头:“你到底要我说什么才肯离开?”
暮色正渐渐昏瞑,我还有很多问题要请教她,给这个黑衣人打断了这么久,真是教人心急。
“别急,我这就走,我这就走……”黑衣人步步后退,忽的弯腰缩颈,身子嗖的就地旋转,鱼跃出去,无声地钻入水中,与成群的锦鲤混在一起,转眼便失去了踪迹。但她临走前,却给我们留下了一点东西——四只飞旋激荡的七星镖“铮铮铮铮”破空而来。
七星镖钉进了藤迦侧面的一根竹竿里,发出四声闷响,一秒钟的时间,那根翠绿的竹竿就变得浑身漆黑一片,可见镖上淬着剧毒。
“她是什么人?”
藤迦忽然低声咳嗽起来:“这个问题不重要,她走了,我们可以继续——”
她把牌子平铺在竹榻上,伸手抚摸着那些星星点点的细小圆孔,略微沉思,像是在考虑如何向我开口。
古人遇到知音之后,往往秉烛夜游、通宵达旦地饮酒长谈,我跟藤迦之间当然没有这么深厚的交情,更何况外面还有个大人物在等待监视着,一刻不得清静。
水面上的雾气渐渐加重,我能感觉到四周环境的温度正在逐渐降低。亭子里并没有油灯或者蜡烛,或许再过半个小时,我们就要完全陷在黑暗中了。
“风,把手给我,我会让你看到——”
我受了催眠一样,慢慢伸出双手,让她握住。
“放松……放松,听我的心跳……感受它、感受它带给你的一切。”
忽然之间,四面任何潮气、寒气都感知不到了,只觉得藤迦的手无比温暖,暖意一直循着我的双臂上升,到达胸口,形成了一个柔和的气团。
“看到了吗?所有未解的秘密,都在那里。师父当年传达给我的思想,现在我会全部传给你。我等待很久了,从不散的魂魄到龟缩在蝉蜕里的生涯,然后借忍者的身体降临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等你。”
我想出声反驳,但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大堆熊熊跳跃的篝火,隔得那么近,那些诡异翻滚的火蛇似乎随时都能钻入我七窍中来。
“师父说过,‘一切皆是定数,即便是风翻云起的变数,也是定数中早就预先写好的轨迹’。人的思想总是被无数层原始积累的膈膜覆盖住,通过尽心竭力的参悟,每破解一层,便找回一层前生的记忆。风,现在你面前的,不是觊觎‘月神之眼’的军方高手、不是枫割寺里执掌大权的公主,而只是千年之外鉴真大师座下卑微万分的女弟子。师父和十大弟子都跃入寒泉,但却留我卑微地活着,只是为了揭示所有定数里的秘密……”
那团火倏地扑面而来,灼痛难当,我猛的气运丹田,双腕一抖,想要挣脱开这种半催眠的状态。
藤迦的双手如同两条坚韧的绳索,倏地纠缠过来,绕住我的小臂。火光中,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大力量奔涌过来,令我凌空倒飞出去。亭子很狭窄,我一翻出去,便毫无办法地要坠入水中。
“别动,听我把话说完。”藤迦紧跟在我后面,刹那间,我们两个四只脚踩在水面上,身体凝立不动。
“那是当年寒潭前的篝火吗?再听下去,我自己的思想都给弄糊涂了。鉴真大师和十大弟子竟然能够徒手潜入寒泉,他们的水性再好,又能下潜多少米?几十还是几百、几千?就算他们是天下无敌的水中高手,总不能像鱼一样长年累月在水里生存吧?”
即使是水性精良到极点的现代游泳运动员,都不可能徒手下潜到那样的深度,更何况是鉴真大师那样的唐朝人?
藤迦头上的灰发随风飘荡,脸上的皮肤也开始渐渐干燥起皱,不再光滑湿润。她的双手仍旧缠在我的小臂上,不肯有丝毫的放松。
一群锦鲤游过来,绕着我们的脚底不停地吐着泡泡,似乎把我们当成了今晚的食物。风吹过竹墙,竹叶发出有规律的唰唰声,不绝于耳,更增添了“幽篁水郡”在暮色昏瞑中的诡异气氛。
“风,你有没有想过,师父训练十大弟子超过二十年,他们每天的练习功课是什么?”
我愣了愣,随即骇然:“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他们已经被训练成了鲛人?”一想到大人物说的大哥也变成了鲛人的传闻,我的胸膛里不由自主地又开始气血沸腾,无法自制。
藤迦幽幽长叹,点点头:“没错,师父从得到《碧落黄泉经》开始,便已经着手鲛人训练计划,而且他自己的修炼进度最快,七年之内,已经彻底完成了‘鲛人双肺’的进化,可以在任意长度的时间里潜伏水下,摄取水中的氧气和食物,完全脱离陆地生活。十二年后,十大弟子也完全进化成了鲛人——”
我不免感到脊背一阵发冷:“你呢?他们已经成了鲛人,你……也是鲛人吧?”
藤迦垂头看着脚下的粼粼波光,无奈地摇头:“我不是,师父分派给我的职责是保管经书,任何时候,都要以经书为重,哪怕是用自己的生命来维护它。他知道上下千年的一切定数,才会从玄奘大师的万卷经书中找到《碧落黄泉经》,并且为了毁灭‘日神之怒’而一生做着努力,但我在其后的千年里,一直怀疑,他应该知道转化为鲛人、进入寒潭并不是最聪明的决定。”
“《碧落黄泉经》的译本,放在藏经阁的保险箱里,上面的封印会在我死后自然失效——我已经把师父的思想顺利传达给了你,这具躯壳也没什么用处了,很快便要灰飞烟灭……”
我苦笑:“可是,你根本什么都没告诉我!我对‘日神之怒’的认识仍旧是一片空白。”
自始至终,我感受到的只有她传递到我膻中穴的那股热流,其它什么都没有。那么多疑难困惑,本以为能在她这边得到合理的解释,但现在只得到些有头无尾的提示,难道剩下的答案还要自己慢慢去找?
“风,我只是一柄钥匙而已,开启你记忆的钥匙……”
我双臂一分,挣开她的掌控,同时借力飞跃,落回到竹桥上。
藤迦在水面上轻轻旋身,暮色里,她头顶的灰发与身上的灰袍几乎要融为一体。我有种恐怖的预感,她已经不是我认识的藤迦,而是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苍老而且诡谲,像是一具灰袍包裹下的骷髅。
“风,答案在你心里,当你一层层顿悟,就会找到所有的结局。师父说过,一切皆是定数——”
她扬起头,一瞬间,眼睛里射出两道灼亮的白光,直射在亭子里那块牌子上。
像是有人在漆黑的夜里揿亮了高强电筒一样,刹那间我看清了那块牌子,包括上面所有的镂空图案和圆点。
“啊?”我失声叫起来,原先看到的后羿射日的图案不见了,现在上面镂刻的明明白白是一幅星空分布图。我只看了一眼,脑子里便清清楚楚地记住了星星的分布方位。牌子的右下角与右上角分别有一团巨大的星云,各有几十颗体积微小的星星围绕在一颗巨大的主星周围。
原先清晰可见的开弓射箭的人物形像则变成了一个俯卧的巨人,除了用力张开的四肢,后背上另外生长着四只手臂,如同太空飞行器的巨大天线一样。巨人的头顶方向,指向两团星云的中间位置。
“这是什么?这不是铁娜说过的幻像魔吗?”那是我头脑里的第一反应,六条手臂的幻像魔,曾经在铁娜的电子记事簿上出现过,但外型并不十分相似。
“师父说,当天空斗转星移到某一个时刻,星星的影子投射在海面上,通往‘日神之怒’的门扉就会开启。可惜,我无法给你更多的提示,钥匙的作用不过是开启挂在门扉上的一把锁而已,至于门后面是什么样的世界,钥匙怎么会知道?”她又无奈地笑起来。
天空中又响起了螺旋桨转动的轧轧声,从南面一直飞过来。毫无疑问,那是大人物的座机,他日理万机,肯定不能长时间地滞留在枫割寺里。
“我以为,你知道所有的秘密,可以解答世间任何难题,但我还是失望了。”我无奈地叹气,不知道瑞茜卡又从这牌子上发现了什么,竟会那么激动,并且毫无理由地从那玻璃盒子里消失了。
“师父留给我的遗命,只是为了破解它的秘密,用我全部的生命与思想。明天……或许明天我就能真正地理解它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
她凌空站在水面上,身体被水雾与暮色笼罩着,僧衣飘摆不定,像是随时都会羽化成仙一样。
“谷野神秀呢?他又知道什么?还有竹门外的大人物,他能知道什么?”
“每个人的思想都需要一柄钥匙,所有真正的答案永远都是藏在你自己思想里的。”藤迦用这句话做了结束语。
当我踏过竹桥,拉开竹门走出来时,听到水亭里又响起了叮叮咚咚的古琴声。
大人物还在,抱着胳膊直盯着我,仿佛要把两道目光当成尖刀,将我思想深处的秘密全部剜出来。
路灯已经亮了,灯光把他的影子投射在竹竿上,摇摆不定。
“风,终于等到你了,藤迦还好吗?”大人物的微笑来得极快。
他身后空无一人,但我知道拐角阴暗处,随时都会跳出那些白衣保镖来。
“或许我们可以谈谈?飞机就在外面,我们可以去吃顿丰盛之极的海鲜,还有大批美女、最上等的清酒,边吃边谈,相信一定会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怎么样?”他殷勤地笑着,态度热切谦诚。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特别是我们之间的身份地位悬殊巨大的情况下。他要请我吃的,不过是另外一场鸿门宴而已,抑或是一只带着肉块的鱼钩,为的不过是我心里的那些秘密,我才不会上这个当。
我用力摇头:“不必了,我还有事。”
他大笑起来,重重地拍着我的肩膀:“年轻人,你是第一个这么毫不客气地拒绝我的人,不过我很欣赏你的勇气。”
近距离地打量他,我看不出藤迦身上有任何跟他有关的五官特征。
“藤迦说过什么?”他的眼神陡然犀利起来,像一头发现了猎物的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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