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之王
一无所知,只能凭感觉给苏伦带路,连路标、地标都说不出子丑寅卯来。
这群人一路能平安走到妃子殿来,已经不易,到现在探险队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所有人竟然毫无危机感,也不急着求援报警,只顾混日子消磨时间,让我觉得苏伦真的是在胡闹,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李尊耳终于开口:“风先生,老朽的确饱读诗书,否则也不至于一见到蒋家兄弟带回来的描摹文字,就断定那是阿房宫。老朽有幸,在民国末期遇见一位西藏的云游喇嘛,相谈甚欢,在酒醉饭饱之后,他向我展示了一卷天下四大神秘古殿的画轴,排在第一位的就是阿房宫。你的问题,我自然向他提起过,他大笑着说,杜牧是谁?秦始皇的儿子还是项羽、刘邦的孙子,他能明白阿房宫是怎么回事?一切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真正的阿房宫谁都烧不掉、拆不了、搬不走,那根本不是地球上的东西,所以会永远沉睡在地下。”
他一边说话,一边做手势,求我不要打断他。
在这种消息闭塞的地方,故弄玄虚的江湖骗子往往能够得逞,反正他说的“四大神秘古殿”这种消息,江湖上就从没有人听说过。
不是地球上的东西?那还是阿房宫吗?干脆叫做外星人宫殿好了!我只在心里反驳他,脸上仍装出微笑。
北海道之行,夹在几大江湖势力中间左支右绌,我的冲动个性已经改变了许多,也渐渐明白,每个人的知识都非常有限,阳光下没有“不可能”的事,别人说的自己无法理解,只能证明是自己的无知和固执而已。
我已经习惯了虚心地接受一切,然后进行科学的求证,绝不凭主观臆断妄下结论。
“风先生,喇嘛说,找到那座宫殿,就能看见天神的旨意。天神建宫殿出来,为的是告诉世人,哪里才是光明的方向。不让世人发现,只是不愿接受世人的顶礼膜拜和殷殷感谢。所以,我的意见是,宫殿真实存在,但我们不该去惊扰仙人们的正常生活。”
我盯着李尊耳的脸,想象着如果愣头青一样狠狠地在这张脸上拍一掌,他该会跌出多远。
这些话该早向苏伦说,而不是到现在,苏伦已经失踪,他才“亡羊补牢”一样提出来,于事无补。
“苏伦小姐肯定是惊扰了仙人,才被他们抓走了,我希望她的死能救赎所有人犯下的罪过,然后我们退回咸阳去,各自过平静的生活,你看呢?”这样的混账话他都能说出来,我真不知道他脑子里是否进水了,什么都考虑到了,就是没想想怎么营救苏伦的事。
对于穷乡僻壤的愚民,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用金钱开路。
我扭头向屋里叫了一声:“李康——”
李康应声跑出来,满脸带笑,连声答应着:“我在我在,风先生,有什么吩咐?”
他原先是手术刀在咸阳那座博物馆的保安队长,洗劫事件发生后,他便被管理部门辞退,如果不是苏伦出具的“保安无责任”的书面证明,他目前恐怕还得蹲在拘留所里。从这件事以后,他对苏伦死心塌地,成了最忠诚的跟班,一直跟随探险队到达这里。
“叫蒋家兄弟过来,我有钱发给他们。”我取出钱包,抽出十张崭新的百元人民币纸钞放在石桌上,票面上的伟人像神采奕奕,立刻让李康的眼睛开始放光,一溜小跑转向隔壁院子。
“风先生,我的建议,咱们马上撤退,免得天神震怒,降罪人间,拖累无辜民众……”
李尊耳推了推眼镜,游移不定的目光从镜框上方瞟着我。
“听说李老爹一直都在小孩子中间推行古文阅读,为此还险些被校方开除?说你食古不化,会教坏了孩子们?”我打断他,把话题岔开,因为此时此刻,任何一个后退的提议都让我有打人的冲动。
苏伦在的时候,是这群人的财神爷,每天都有几百元人民币撒下去,一旦她不在眼前,没钱可拿,大家马上就想开溜——我要从今天开始,扭转这些人的死脑筋。再多的钱也换不到苏伦的命,我一定要找到她。
北屋里无声无息的,席勒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只能呼吸的植物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看不出半点以前盛气凌人的影子。
李尊耳立刻涨红了脸,摘下眼镜,用力抹着脸:“不,不,不尊古法,怎么能正人正己?是校方太浅薄……太浅薄……”这是他最大的弱点,一提到这一点,他必定什么都顾不上,抢先替自己辩驳。
我轻轻弹了弹指甲,严肃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李老爹,从现在起,再说一句‘撤退’的话,你就可以离开探险队了。我跟苏伦的钱是赚不完的,但离开的人却一分都拿不到,你明白吗?”
李尊耳的脸更红:“古人不为五斗米折腰,我不要钱,只是为大家考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在我的逼视下闭嘴。
一起出现在院子里的,不仅仅是蒋光和蒋明,还有那四个身背猎枪和弓箭的猎户。
山风吹动压在钱包下的纸钞,发出一阵悦耳动听的脆响,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李康,从今天起,所有人的薪水增加五倍,如果谁能贡献出搜索苏伦小姐的良策,只要是行之有效的方法,奖励一千——谁能第一个找到她,奖励十万人民币。”
李康眉开眼笑:“谢谢风先生,我们一定会努力,一定会努力!”他虽然只有三十岁,身子却单薄瘦弱,而且佝偻得厉害,真不知道是如何当上博物馆保安的小头目的。
十万人民币,足够在他们住的乡下盖一栋漂亮的大房子,并且数年内衣食无忧了,他们当然想拿这笔钱。
一个猎户猛地举起双手:“风先生,我有办法,我有办法!”他或许看过学校里的孩子们上课发言先举手,但却分不清要举哪只,只好双手齐来,像打了败仗投降一样。
四个猎户是同宗兄弟,都姓巴,这一个叫巴昆,其余三个分别叫巴石、巴南、巴井,相貌衣着相差无几,都是黝黑干瘦,身上穿着马帮贩子们运进大山里的廉价羽绒服和牛仔裤,脚下则是一色的黑色手工布鞋。
“要讲熟悉山林小路,没人能比得上响铃寨的黑道老哥,不如多拿些钱和礼物请他们出马?”巴昆舔着嘴唇瞪着桌子上的钱,急不可待。
其余三人一头赞同:“对对,响铃寨的人马遍布前面的三座大山、七道沟峪,他们要找人,还不是老鹰抓兔子一样的小事,巴昆说得对,应该拿这些钱!”
我挪开钱包,向巴昆点了点下巴。
他腾地向前一跳,一把抄起纸钞,“啊”地大叫了一声,喜不自胜。按照他们的捕猎收入,一千元需要漫山遍野跑两个星期,捕杀五十只以上的野兔才能换来,还得忽略掉鞋子和衣服的磨损。
“我也有办法,我也有办法……”其他三个人争先恐后地举手。
“咳咳,走开走开,走开——”蒋光一抡胳膊,四个人全部踉踉跄跄地跌了出去。他大步走过来,坐在我对面的石礅上。这种场面,是李尊耳最不擅长的,他已经提前离开石桌,走进东屋门槛内的阴影里。
“风先生,响铃寨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黑道土匪,指望他们出手,最后肯定人财两空。这样,你多拿些钱出来,我把咸阳城里的三十几个同门师兄弟都请过来,以前我跟苏伦小姐说过,她已经同意了,只是说等行动有了眉目之后再请他们过来。一口价,五十万,保证把苏伦小姐找出来,咱们咸阳人说话算话,掉地下砸个坑,只要你点个头,我明天就打电话找人。”
蒋光、蒋明虽然都是乡村农民,却是练过几年外家硬功的半个江湖人,否则也不会被仇家追杀而逃进深山、误入阿房宫了。
蒋明连连点头附和着,对自家哥哥的英明决断心悦诚服。他是个没主心骨的人,蒋光说什么,他只会点头说好。两个人的双手同样粗粝宽厚,所练的武功是介乎铁砂掌与黑砂掌之间的某种杂牌掌法,拿出来砍树、砍砖头还是很能唬人的。
卷四《神陷阿房》
第一部边陲秘境苏伦失踪
— 第 2 章 … 龙格女巫—
李康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所有人争先恐后的表现,此时突然开口:“大家静一静,不如按照山民们的指引去拜见龙格女巫,看女巫能不能给些提示?她是这片大山的守护神,苏伦小姐只要还在山里,就一定在她的庇佑之下。”
他的声音并不高,蒋光猛然挥手,带起一道劲风:“小李,你个毛孩子懂什么?我们练武之人,从不跪拜巫婆神汉,对不对风先生?”
跟高瘦粗粝的蒋家兄弟比,李康显得弱小无助,像棵缺乏营养的小树。
这是他第二次提到“龙格女巫”的名字,昨晚那次,他说苏伦曾亲自去拜会女巫,但被拒之门外,不予接见。
“对,大哥说得对,练武之人,谁武功高谁就说了算,画符捉鬼什么的都是骗人把戏,跟我们是两条道上的牛车,根本走不到一起。风先生,你下命令吧,三个月之内,一定把人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蒋明的话掷地有声,不过我要的是人,而且三个月的期限,早就让我发狂杀人了。
李康挺了挺身子,还想据理力争:“山民们都说,龙格女巫就在左前方那条山沟里,去一次又不麻烦,总比请土匪来得容易些。”
“哈哈,你敢说我们咸阳好汉是土匪?”蒋光反手一抓,屈臂一举,已经把李康擎在半空。练外家硬功的人,臂力超群,随便举起一两百斤的东西不是难事。李康的身子那么柔软,像根煮熟了的面条一样,搭在蒋光手里。
他的右肘尖、右肋下、双腿有明显的破绽,我只要掷出钱包,就能令他乖乖臣服,但我并不想立刻出手,想看看这群乌合之众能闹到什么时候。
“放我下来,我没说你,我说的是响铃寨的人。”李康知道自己挣扎也没用,索性一动不动。
“放你下来好办,你得先大叫三声‘龙格女巫是个婊子’,并且保证以后不准在咸阳好汉面前提她的名字,懂了吗?”蒋光哈哈大笑,像举石锁一样,右臂一抬一沉、一沉又一抬。
他真是太鲁莽了,见山不可咒神——他敢对当地人信奉笃诚的龙格女巫出口不逊也太大胆了,遇到灵气超强的巫术高手,一听到别人叫自己的名字,马上就会有心灵感应,甚至几分钟后就能杀到。
敬神如神在,像他这样张口就往神巫身上泼脏水的,只怕没什么好下场。
李康沉默不语,巴家兄弟躲得远远的,一点要见义勇为的意思都没有。
蒋明附和着:“叫,快叫快叫!”
李尊耳手扶门框大叫:“君子动口不动手,蒋家兄弟,老朽在这里替犬子向你们赔罪了,快放他下来。”
古人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他说得再委婉,自己的儿子被人家举在半空,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阵寒冷到极点的阴风骤然吹了过来,院门口上胡乱贴着的春联动荡起来,发出“哧啦哧啦”的怪响。
“放下他,快放下!”我刚刚来得及出声提醒,蒋光已经“哎哟”一声叫起来,左手捂住小腹,身不由己地向前跪下来,膝盖重重地砸在青石板地上。
李康身子落地,骨碌碌地滚了出去,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四面张望着。
我能感觉到一股杀机正缓缓蔓延过来,穿过大门,一直逼向蒋光。
“哗啦”一声,巴昆反手摘下肩上的单筒猎枪,拉栓上膛,却不知道该向谁瞄准。蒋明躲得比谁都快,脚后跟一转,已经跃向东屋,险些把李尊耳撞倒,两个人立刻慌里慌张地“哐当”一声关上了门,随即是稀里哗啦的插闩落锁声。
天一直都阴沉沉的,时间大约在下午四点钟,很快便要进入暮色四起的黄昏。我左腕里藏着的战术小刀,随心思一转,便弹落在掌心里。蒋光虽然出言无礼,却罪不该死,如果他的生命有危险,我可不能见死不救。
院子里没有多余的人影,但蒋光的脖颈似乎突然被勒紧了,舌头突兀地伸出来,眼睛上翻,喉咙里咯咯乱响着。
“朋友,手下留情,他是无心的,别跟粗人一般见识——”我的右臂缓缓抬起来,感觉到那股杀气完全将蒋光笼罩住,仿佛要将他一口吞噬下去。我手里的刀已经忍耐到极限,力量也提聚到极限,下一秒就将射出,那阵杀气却蓦地退了出去,翻越石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一步跃到石墙边,向西南张望,远处山坳里,隐约有淡青色的炊烟升起来,与雾霭混成一片。
李康第一个跑到我身边,他个子太矮,马上翻身上墙,指着那炊烟来处:“风先生,一定是龙格女巫来过,她最恨别人背后毁誉,一定是她。”
蒋光颓然地倒下,双手捏着脖子,用力咳嗽着,眼泪鼻涕横流,狼狈之极。
我犹豫了几秒钟,决定追到那山坳里看看,目测两地距离会在两公里左右,如果加快速度的话,天黑之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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