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铁道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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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前面就是断岩,赶到岩边,怪鸟飞了,铁郎收不住脚,一步跳下悬岩去。“啊呀!”他叫道,“这是怪鸟作怪,引我下岩。”
  幸而岩下是个笔陡的沙坡。他一屁股坐在沙子里,好象坐滑梯一般,身不由己,随着流沙一直滑到岩脚。还好,身上并无伤损。
  他爬起身来,四下一望,不禁又吓一跳。眼前满地躺着泥人,有大有小,有长有短,排成整齐的队列,都一动不动,已经死去了。附近有个圆形大池,一个身躯高大的泥人,正在用棍子搅着池内的东西。铁郎喊道:“咦!权兵卫先生!”
  “哦!铁郎君!”泥人回头一瞧,觉得出乎意外。
  铁郎走近去一看,池内的黑水泡着泥人的尸休,不由大惊失色,说:“你,你在干什么?”
  “溶解死了的伙伴。”权兵卫安详地说,“我在制造液体肥料。这是培育农作物的上好肥料。”
  他用棍子在池子里翻弄着泥人的尸体。铁郎骇然大叫:“将人沤成肥料!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
  权兵卫觉得奇怪,扭过头来问道:“怎么啦?把伙伴制成肥料,为什么不行?”他举手指着成排地躺在石滩上的死泥人,又说,“这些伙伴,立下同样的志愿,要把这个荒凉的石头星球,改变成绿色作物丰茂的田园。大家为了实现这个理想而努力工作,献出了生命。你看看大家的脸吧。”
  “什么?”铁郎定睛观看满地的死泥人,发现个个面带微笑。他感到十分诧异,说,“他们都在满意地笑着呢。”
  “是的,”权兵卫说。“大家怀着绿化大地的志向,来到这个星球,努力干活,前赴后继,带着满意的微笑死去。现在,我把伙伴们的尸体沤成肥料。我在耕耘、播种、施肥……我一定要培育出繁荣茂盛的庄稼,实现伙伴们的心愿。”
  权兵卫用木桶盛了肥料,挑上肩头,向广阔的田地走去。铁郎呆如木鸡。躺在地上的泥人闭着眼睛,都向他微笑。那笑容似乎在说:“我们为绿化大地而献身,我们很满意。”
  广阔的石头田地里,权兵卫在施肥,他举起木瓢,向着走过地边的铁郎喊道:“你等着,我一定会种出茂盛的庄稼来!”
  宇宙列车又启程离开骰子河滩。铁郎坐在车厢里说:“梅蒂儿,我们再回到这里来时,就会变成一颗绿色的星球了吧?”
  “是的,”梅蒂儿一本正经地说,“请别嘲笑拼命干活的人,千万不要嘲笑他们作事荒唐。开垦骰子河滩,难道不是最正大的事业吗?”
  “是的,权兵卫他们相信自已的未来,一直坚持奋斗。”铁郎想起泥人的微笑,不觉肃然起敬。
 




第十七章 花子探亲

  “呜呜——”样式不同的两列客车,象长龙一般交错而过,在空中留下震耳的汽笛声。“铁郎,你看,那是到勒普涕尔星去的短途列车。”梅蒂儿指着窗外说。
  “乘那种车到小星球去走走,想必是很有趣的吧。”铁郎笑道。
  对面开过的列车,车厢里的乘客挤得满满的,好象塞满了的火柴盒。梅蒂儿说:“那些都是上下班的职员。在那条支线上,乘车的人经常超过满员。”
  “看那拥挤的劲头,跟地球上的电车一样!”铁郎说。
  车长走进车厢来报告:“下一站是脱勒达,停车时间是三天又二十二点十五分。到了脱勒达,可以改乘勒普涕尔线,阿玛桌良线、重力顶点线、野花线和娥诺拉线。”
  车长念的这一串站名,都是行星脱勒达四周的小星球。梅蒂儿说:“在这个行星上,很多旅客混杂着,乱糟糟的,非常热闹。行星脱勒达是旅客们会面,交谈的场所,是友情或爱情萌芽的地方。总之,脱勒达可以解除旅客心中的愁烦,给他们一点安慰……”
  行星脱勒达出现在前方,越来越近了。这里是银河铁道的空间分路站,有许多支线通往各个小星球。999号列车飞临脱勒达的上空,铁郎把脸凑近玻璃车窗眺望,可以看见各种形式的房子,好象堆砌的积木玩具。一簇簇,一团团,布满了地面。铁郎心想:“人烟那样稠密,一定是个很热闹的地方。”
  列车降落后,铁郎和梅蒂儿下车出站,瞧见到处人群拥挤,乱哄哄的,十分嘈杂。他俩进入一家饭店,叫了两份汤面和米饭,坐在靠窗的一张桌上吃起来。服务员是个秃头,他对梅蒂儿说:“喂,小姐,愿意到我们店里来工作吗?薪水很高咧。”
  梅蒂儿摇摇头,对铁郎笑道:“这星球上到处都可以找到工作。”
  汤面直冒热气,铁郎吃着,觉得味道非常好,不觉眉开眼笑,说:“这个星球有汤面吃,就很不错。”
  忽然听见“笃笃笃”的响声,谁在敲窗子?铁郎扭头一看,就怔住了。玻璃窗外,站着一群穷人,男女老幼都有,一双双饥饿的眼睛,仿佛都落到铁郎的碗里了;一张张嘴,都在舔嘴咂舌吞口水。铁郎见此情景,含着一嘴面条,吞不下去,脸上发红,心里纳闷。
  梅蒂儿看见饥饿的人群,垂下眼帘黯然地说:“有许多人因为缺乏旅费,在旅行中什么也吃不到啊!”
  窗外,人们敲着玻璃叫饿。铁郎嘴上含着面条,脸上汗水直流。他闭上眼睛,不忍看那些饥饿的面孔。他想起了在地球上同妈妈一起过的啼饥号寒的日子,寻思道:“要是梅蒂儿不送我车票,要是铁道公司不给我们零钱,我也同样一文不名,跟他们同样挨饿。”他放下碗筷说,“吃不下了,连汤面都没有滋味!”
  一幢黑色的摩天大楼高耸入云霄,楼房正面大书着:“旅馆。脱勒达78”
  铁郎和梅蒂儿就下榻在78号旅馆。顶楼上一个房间,设备极其豪华。铁郎的赤脚踏着柔软而又暖和的地毯,踱到落地玻璃窗前,拉开金丝绒窗帘,眺望远景。只见薄薄的云雾底下,一些平房好象鸡棚一样小。他说:“那一排排的房子是哪里呀?”
  “那是非常有趣的地方,”梅蒂儿笑道,“铁郎,汤面只吃了一半,你的肚子不饿吗?要不要叫人送点吃的到房间来?”
  “不要,出外去吃好些。”铁郎想出去游览那非常有趣的地方。
  他不肯去洗澡,被梅蒂儿推进浴室,关在里面。他用香皂搽抹身子,躺在澡盆里,口中念念有词,表示不耐烦:“在澡盆里泡着,不见得就是多么重要的大事吧?真不明自,这样有趣的地方,却不去游览。”
  深夜,天空月朗星稀,行星脱勒达也象月亮一样美丽。铁郎趁着梅蒂儿睡着了,连忙穿上斗篷,戴上凉帽,溜出旅馆去。
  时钟打过三点,梅蒂儿醒来,没有听见铁郎的鼾声。她坐起身来呼唤:“铁郎!”对面一张空床上,摆着一张纸条,她拿起来看,纸条是铁郎写的——“我的肚子饿了,到外面吃饭去了。今天二点半。”
  宇宙枪还靠在雕花圈椅旁,铁郎没有带去。梅蒂儿寻思道:“这个人,出去为啥不打招呼?”
  “呜呜——!”一列电气列车冲霄而起,汽笛声震荡在夜空。梅蒂儿连忙跑到落地玻璃窗前眺望。她认得那装着蟹脚一般天线的车头,是三点十五分开往野花站去的短途客车。
  她迅速穿好衣服,奔出旅馆,赶到车站询问处去打听。询问处的机器回答道:“旅客,开往野花站去的列车半点钟一班,如果往返一趟,得足足四点钟。”梅蒂儿知道铁郎想去游览小星球,可能乘坐野花线的客车走了。
  “呜——!”野花线的客车在空中飞驰着。
  这种电气列车,恰似地球上供人乘坐上下班的电车。乘客们背靠车窗坐在两边,中间过道上的人便站着。不过野花线的乘客不多,所以不挤,人人都有座位。那铁郎垂头闭眼在打盹,汽笛声把他惊醒了,他转动纽扣眼,愕然四顾,就惊叫起来:“咦!奇怪,我怎么坐在这种客车里?”
  “醒啦?铁郎!”旁边有个身穿灰色披风的金发女人说,“你跟我一道回野花之星去。”
  “什么?”铁郎生起满心狐疑,跳起身来,站在过道当中,十分惊诧地嚷道,“我是乘银河铁道999号列车,怎么上这种车来了?迷迷糊糊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车厢两边并排坐着的乘客,有男有女,有胖有瘦,一律在闭目垂头打磕睡。
  “你大声叫喊,会打扰别人的。”金发女人说,“安静点,一会儿就到野花站了。”
  打搅满车客人,铁郎觉得难为情。只得重新坐下,撅起蛤蟆嘴,回忆自己是怎么糊里糊涂上错了车的。
  不多时,列车飞临野花之星的上空,铁郎向窗外一望,天色已经大亮,地面呈现出无边无际的野花之海。他登时精神大振,睁着小眼睛,只管眺望这新奇的地方。列车着陆后,他走出野花车站,呀!奇花异卉,遍地开放,香气扑鼻,使他心醉神迷,眼花缭乱。他不禁叫道:“多么美丽的星球呀!”
  那个金发女人走在铁郎前面,说:“在这里,花朵并不稀奇。”
  铁郎听见她说话,才猛然想起昨夜在饭店吃面时,遇见这个女人,自己是怎样被她带上电车的,却记不清了。他质问道:“你为什么带我到这样的地方来?”
  “因为我的父母想见你,铁郎。”
  “父、父、父母?”铁郎好象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的。我叫花子。因为我长期在外面工作,我的父母上了年纪……这次回家,若不把结婚对象带回去,就不能使父母放心。”接着,金发女人转过身来问道,“你懂了吗?铁郎君?”
  直到这时,铁郎才注意看她的面孔,天啦!多么丑陋!她的年纪也不轻了,满头金发披在肩头,灰色披风裹住高高的身子,一张脸好象压扁了的鸡蛋壳。铁郎惊愕地瞪着她,张大了嘴说不出话。
  花子在前引路,铁郎无奈,只得跟着她走。天上飞过几只乌鸦,“呱呱”地直叫,地上跳着蚱蜢,在花草间出没。他俩沿着鲜花夹道的大路,走呵,走呵,走到一条小河边。小河两岸,盛开着五色斑斓的草本野花,甚至河水中也飘浮着花朵,白的粉白,红的水红。它们竞相争艳,吐露着芬芳,使铁郎流连难舍,磨磨蹭蹭地走了好大一阵,才走到一座小桥边。桥的那头,有一栋破旧的平房,被树木和花蔓遮掩着。花子举手指着平房说:“铁郎,那就是我的家!”
  “嗬!”铁郎觉得那小屋跟地球上的农家一样。
  “花子回来啦!”一个瘦小的老婆婆,站在门前高兴地叫喊。
  “妈妈!”金发女人奔过去抱住老婆婆,立刻滴下泪来,连声说:“妈妈,妈妈,爸爸呢?”
  “你爸爸在里面睡着,他近来更衰弱了。”老婆婆说。
  花子奔进里间房子,泪眼含笑,喊道:“爸爸!”
  “哦!花子回来了吗?”一个瘦小的老头儿躺在地铺上说。
  花子扑过去抱住老头儿,“呜呜”地哭着说:“爸爸请原谅,请原谅,我很久没有回来看你们。心里一直想着:回家吧,回家吧,总是没有空。啊!对不起呀!”
  “好了,好了,”老头儿拍着花子的背说,“只要你身体健康,好好劳动,就行啦!”
  立在门外的铁郎,十分拘束,不想进屋。那老婆婆一再说:“喂,喂,请,请,请进。”铁郎才脱鞋进门。内室的地板上铺着草席,席子已有破口,老头儿盖的被子也打了补丁。铁郎一进去,老头儿便跪坐起来,伸过萝卜一样的秃头,目不转睛地打量他,看得铁郎坐立不安。“哈,花子,那位是不是……”老头问道。
  “我已经和这个人结婚了!”花子指着铁郎说。
  铁郎大吃一惊,顿时臊得面皮通红,汗珠直冒,瞠目张嘴,象个受惊的蛤蟆。
  “哦!好!好!”老头儿点着萝卜似的光头说,“你找到一位好人。”
  “你干活辛苦罗!”老婆婆抚摸着花子的背说。
  父母和女儿亲密地谈着话。铁郎却盘膝坐在草席上,一个字也插不进去。过了一阵,老婆婆起身去,用托盘端来一碗米饭,饭的面上搁着一条鱼,鱼上插着一双筷子。她把饭碗摆在铁郎面前的小桌上,连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