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主宰
‘但我的理论同那些胡说八道毫无共同之处!’
我很伤心,但没有死心。
又囊空如洗啦……房东真要把我扫地出门?
可我毕竟是对的。我还不甘心,我非得向格雷这个老蘑菇头证明我是对的不可。但怎么进行实验呢?
人家答应明天付我译稿费。
我成功啦!格雷见了我的驯狗本领,大为惊讶。他不知道我驯狗的秘密。我的训练不是基于条件反射。我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子。我对狗所采取的方法是暗示。
这种暗示法的秘诀就是,我尽力清晰明了地想象出狗执行我的命令时要走的路线和要做的每一个动作。昨天出了件好笑的事。格雷唠叨不休,对我谆谆教诲,听得我烦得要命,于是,我就暗自想道,最好韦加(一条白哈叭狗,格雷的命根子)咬他一口。我跟往常一样,一一想象:韦加怎么向格雷扑去,如何咬住他的腿。结果呢?韦加真的汪汪大叫着扑了上去,咬破了格雷的裤子。难道这不就是思想传递?格雷又伤心又害怕。韦加的这种行径完全出了圈,超出了我们利用条件反射对它进行训练的范畴,格雷还真以为它要发疯呢。他把这个倒霉蛋关进了单间,进行观察。可给韦加水喝时,它的表现还像往常一样,格雷大为奇怪。我暗暗好笑,而韦加却在禁闭室里发愁。但我又不能说出它为什么咬人。真滑稽!我还一直想找机会向格雷证实思想传递完全可能呢,现在只好再等另外的机会啦。当然,也可以创造这种机会。我可以当着格雷的面进行暗示实验,让格雷给我出个题,比如,要狗叫上多少声。
借20马克,付房租。
韦加还在夫禁闭。我试着隔墙暗示它,让它连叫三声。往常我的思想发出命令,它都会不折不扣地执行。而这一次我的暗示竟然失了效。这是怎么回事?
原因找到了。‘禁闭室’的墙是用铁皮包着的,而铁皮又紧贴着通到地下的排水管。妙哉:这一‘实验’实乃天助我也:我发出的思想波碰到铁皮墙壁,被排水管导入地下,因此狗就接收不到了。要是做个铁笼子,使它可以想接地就接地,想绝缘就绝缘,然后坐在里面向狗发出暗示,那……”
“太奇怪了!”卡钦斯基低声叹道,“他做铁笼的主意原来是这么想到的!”
施蒂纳的日记显然隔过去不少时日,下面记事的时间已经是日记主人在卡尔·戈特利布处供职时期了。
‘我那可敬的老板卡尔·戈特利布爱狗如命。说来也怪,狗儿们成了我俩之间的‘牵线人’,它们让我在戈特利布这儿青云直上。我是在格雷家里跟他相识的。他们俩原是中学同窗,两人同龄,但他们俩站在一起时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点:格雷已经老得像个干巴蘑菇,而戈特利布却光鲜得像个小天使。戈特利布对我训练出来的狗颇感兴趣,邀我到他家做客。因为戈特利布拜访格雷一年至多一回,所以我以前和这位银行家未曾谋面。而现在我当上了卡尔·戈特利布的私人秘书!他对我十分满意,我对他也是一样。
同格雷老头早已一刀两断。我也再没用实验向他证明思想遥感传递的可能性。这样更好。我决定一个人单独干。那些大有名气的糟老头子们一向善于把年轻人的成果窃为己有。
“在格雷的实验室进行了一系列实验……在格雷的指导下……’完啦。
全部风头都让格雷出尽。不过,现在吸引我的已经不是如何沽名钓誉,我另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干。我自己用铁笼做了暗示实验,得到了不容置疑的证实:思维活动会产生电波。现在要做的是研究这些电波的特性。
忙得不亦乐乎。一整夜一整夜地设计接收人脑发射出的无线电波的仪器设备。为了接收波长极短的无线电波,接收机必须具有特别高的灵敏度。接收的波长范围在40厘米到1米之间。
线路图设计出来了。
埃尔莎·格柳克!一个非常迷人的姑娘。她跟我们银行的法律顾问之间——我怎么想不起他姓什么来啦——有一种总让人瞧着难受的酸溜溜的关系。啊,对啦!姓绍尔!格柳克和绍尔这两人有一种关系,但又极其有分寸,不过……也许是她的未婚夫?那张小圆脸有什么招她喜欢的?
屡战屡败!接收机不能接收我的思想波。加以改造。现在又挑灯夜战。而每天晚上我还要到大学去进修解剖学和生物学,但我是从电学角度对它们进行研究的。难以想象!人体竟像一架能收能发的电台!非常有趣。
而为了研究这架电台,我还得钻研无线电工程技术。他妈的,弄不好明天还得去啃天文学呢!好在现在没有房东跟在屁股后头没完没了地要账,搅得人心烦意乱啦。我现在住在戈特利布家,薪俸优厚。脱离了半饥半饱的苦海,我觉得自己现在简直成了克罗伊斯啦。我现在可以尽情购买制造机器所需的一切材料。
埃尔莎·格柳克。格柳克就是幸福。谁能得到格柳克?莫非是那个小圆脸不成?
又一次失败了。我只听到了啸叫声和嗡嗡声。难道这就是‘思想的音乐’?应该使房间更好地同外界绝缘,消除所有外界干扰。
终于大功告成!……
格柳克对我不屑一顾。菲特是个活泼的洋娃娃,挺漂亮,却徒有其表。她似乎也爱着绍尔。可人家心里装的是埃尔莎。这是毫无疑问的。而埃玛呢?一个悲剧人物!
事儿是越干越顺当!不过这也无足为奇了。我们不是能用文字符号在书信、报刊上表达自己的思想吗。对我来说,不过是表达思想感情又有了另外一种语言,另外一种手段罢了。当波长为N、频率为X时,这就表示恐惧。恐惧感就产生这样的无线电波。而喜悦感则产生另一种电波。看来我不久就能人工制造感情,并用无线电发射出去。想不想乐一阵或哭一阵,请便吧!引人注目的是,动物的感情所产生的电波跟人的相应感情(恐惧、欢乐等等)所产生的电波极为相似。
不,这太不寻常啦!!!
妈的!这就是天才!这倒不是我自卖自夸。我造了个小广播电台,开始发射同狗的痛苦感相符的电波。现在,我的仪器设备已经能准确地录下人和动物大脑所发射的电波。我已经编纂出一部‘思想—感情—电波辞典’。我把我的‘留声机’——小广播电台——调到悲哀的频率上。它发射出狗悲伤的电波。我把法尔克抱到一把绝缘的椅子上,椅子紧挨着电台,使它可以更有效地接收电波。结果呢?我的法尔克突然就黯然神伤,哀号不止!它接收到了狗悲伤的电波!我喜不自禁地抱起狗在房里打起转来。
激动平息之后,我决定重做实验,这次把狗放到一层障碍后头。结果法尔克不再哀嚎。显然,它只能在近距离内接收到电波。加大广播台的功率怎么样?
埃尔莎·格柳克令我捉摸不透。可是,她为什么那样吸引我?也许,我这是爱上了她?蠢蛋!我现在哪儿有工夫顾这个呢。
太好玩啦!我故作哀哀怨怨、凄凄切切。我的机器录下了我这悲哀所产生的电波。电波的波动相当复杂,然后,我就用我的广播台把这种电波加以放大,发射出来。而我自己把情绪调整到最快活的状态,看看会有何结果。真惊人!我突然变得黯然神伤,真他妈的,简直想跟法尔克一样哀嚎一气。我自己给自己发射了悲哀的电波。最为奇怪的就是,我当时还能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自己毫无理由伤心,明明白白地知道这不过是一种‘人为制造’的悲哀。这能否称之为自我催眠?我觉得,这和暗示或自我暗示有所不同。它和催眠术只有一点相同,就是两者都用某种思想或是情绪施加影响。但这里是用机器造成的:人为地使神经纤维中产生电化学反应,这种反应一般是伴随着某种思想活动后情绪变化产生子神经纤维之中,反之,人为地导致这一电化学反应,也就使意识中出现了相应的情绪或思想。惊人的技术!
怎样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试验?我怎样才能在对别人施加影响的同时,避免自己不受这一发射的影响?做到这一点的途径有二:第一,定向发射;第二,自我隔离(头上戴个金属网罩)。
金属网罩很有效。我开始使用定向波,哪种天线更适用于此?看来是得用这样的。必须制造一种‘聚光镜’型天线,把电波聚焦于一点。用这一方法我可以大大加强电波的效力。
我极力克制自己,不去想入非非,可有时还难免胡思乱想:我的前程远大,不可限量!还有埃尔莎!……
昨天做了个实验。我心里给法尔克下了个命令,叫它去另一个房间给我取本书来。这一命令经由广播台接收发射出去。法尔克执行了命令。我又把书放回原处。然后单由机器再发射一次思想波,这就是说,我在心里不再发出任何命令,而是借助于仪器发射同样的思想波。法尔克又把书取来了。这些无线电波是由仪器记录下来的,就像录音机把声音录在唱片上一样。所以现在我只要扳扳开关,就可以反复发出命令了。
我今天做了个有趣的试验。我试着把脑子里的命令发射给一个人。卡尔·戈特利布有个老仆,名叫汉斯。我在心里暗自叫他到我房间来一趟。我集中全副精力,设身处地想象汉斯应该怎样从他的房间来到我的房间,总之,就像我过去对法尔克做暗示一样。但汉斯老头没来。这倒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和法尔克之间早就建立了紧密联系,也就是催眠师们所说的‘心灵感应’。此外,我是在近距离内对法尔克发射的思想命令。我大脑本身所发射的电波功率极其微弱,无法传到另一个人体内,在他大脑中引起谐振波(也就是思想或形象)。而我同汉斯之间的差异又太大。他的大脑——他的接收机——不能接收我的大脑所发出的信号,这不足为奇。于是我就把同一思想命令经过功放之后通过发射台发出。说句实话,我是异常激动地等待着会有什么结果。不一会儿,我就高兴得几乎忘乎所以了:我听见了汉斯唰啦唰啦的脚步声,他的腿有病,总是穿软底鞋。他没敲门就推开房门进来了,这事他可从未干过,猛然间他莫名其妙地站住了,感到十分尴尬。下一步干什么,我并没有给他下命令,所以他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干吗要来。
“请原谅,可是……我好象听见您在叫我……’他说道,两只脚不安地踩来踩去。
‘对,对,’我赶紧安慰老头,‘我想问一声,戈特利布先生从俱乐部回来了没有?’
‘还没回来呢,’汉斯答道,面露喜色。现在,他已经不再怀疑,自己是听见我的招呼才来的。那种因为对自己举止无法解释的窘迫感已经消失了。
‘谢谢,您可以走了,汉斯。’
老头鞠过一躬退了出去。而我呢……我乐得真想追出去一把抱住他,跟他在房间里转上几圈,就像我抱着愁得嗷嗷叫的法尔克那样团团乱转。
试验成功啦!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可以指挥别人。我可以叫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能办到!我一切都能办到!这不就成了无所不能了吗?
只要我愿意,人们就会奉上金银财宝,堆到我的脚下。只要我愿意,他们就会拥戴我当国王,当皇帝;去他妈的皇冠吧!只要我愿意,绝代美女也会爱上我……埃尔莎!不,不……我决不干这个。施蒂纳,你是乐得忘乎所以了吧!要控制住自己,施蒂纳,不然你就会干出一大堆蠢事来!施蒂纳!曾几何时,你只是个穷学生,接着是格雷教授的助手……一个平庸的常人,而且其貌不扬,脸长长的……难道仅仅因为侥幸做出了一个有趣的科学发现,就梦想获取权力、名誉、爱情吗?!
昨天我们去郊游:有我、埃尔莎·格柳克、埃玛·菲特和绍尔。我好象是说了好多废话。我半开玩笑半是正经地向埃尔莎求婚。这倒不是事出无因……她愿意笑我就笑吧!不,她并没有笑话我。但绍尔干吗洋洋得意地看着我?真想在这家伙身上试试思想发射机的威力。
好久没动笔了!妻子又郁郁不乐。应该大大地加强发射机的功率。
我挑起了一场大规模的赌博。要么折断自己的脖子,要么……
为什么我不听从自己理智的规劝?现在住手已经迟了,走得太远啦。我累了,弦一直绷得紧紧的,我挺不下去了。
干脆让魔鬼把我抓了去吧!还不如当时跟着格雷教授混呢!
战争!……
够啦!累死啦!这出戏该收场了……
第二十六章 收场
埃尔莎·格柳克裹着细密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