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天下 作者:寂月皎皎(红袖添香一品红文vip2014-08-27完结)
许知捷缓缓收起遗旨,叹道:“皇上在哪里,其实本王还真不知道。本王只知道,皇上被围第二日,成诠、秦襄便已不再与我联系,第三日,南宫凌也不再和我报告动向,今天崔稷和匡幼安也完全把我丢到脑后了……如今这禁卫军,已经完全不需要我代掌了!”
他踱到纪叔明跟前,“不知纪大人可知皇上如今人在何处?燧”
纪叔明汗颜,忙垂首道:“臣亦不知,不知……”
许知捷笑了笑,“大概也该来了吧?”
殿后穿廊下,蓦地传来年轻男子爽朗长笑辂。
“五皇叔谐趣多智,一如既往!真要上阵杀敌,想来也能从容应对,大获全胜!”
廊下转过数道人影,不紧不慢踱入殿中。
不仅有许思颜,更有皇后萧木槿及成谕等贴身近卫。
另有几名内侍跟着,神情间已是止不住的欢喜。
涵元殿是许思颜素日召见大臣、处理公务的地方,宫人精挑细选,大多忠心可靠,故而他秘密回宫后,在殿外暗中观望许久,再无一人泄露行踪。
此刻,他一身明黄服色,宛若琼枝玉树,舒徐高贵,华彩夺目,木槿则身着明紫翟衣,头戴珠冠,虽消瘦了不少,反显得恬静许多。
最重要的是,她腹部依然圆滚滚的,未来的小皇子或小公主依然在茁壮成长,等着成为大吴皇朝崭新的希望。
原正跪向慕容雪的众臣齐刷刷转过身来,慌忙唱和道:“臣等拜见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思颜却抢上前一步,先向慕容雪行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慕容雪怔怔地看向他们,向前踏了两步,泪水已簌簌滚落下来。
她哑着啜子道:“颜儿,果然是你么?真真担心死母后了!”
许思颜恭谨而温顺地含笑答道:“是儿臣不肖,令母后担忧了!也请母后善加保养,别为那些别有用心的谣言伤了身体!”
他的黑眸泠泠转向地上那个传报皇帝罹难消息的禁卫军,眸心却不见一丝笑意。
那淡淡眸光转动之际,慕容雪仿佛看到了和他父亲一般的清明如镜的眼神。
也许是因为许思颜从未如他父亲那般孤独自闭,他的模样虽与许知言相像,却从不像父亲那孤高自许,清冷难近,以致慕容雪总觉得他更像夏欢颜。
这个认知让她每每看到他那明亮的笑容时总觉得好生扎眼。
可这一刻,那清明如镜的眼神里,蕴着的疏离冷漠与许知言宛然同出一辙,令她看到眼底,似有什么狠狠撞了过来,本来冷硬如冰的心立时被撞得四分五裂。
痛意弥漫,连她的身体都似要被撕得四分五裂。
“好,好……好得很!”
她咬紧牙关,勉强笑着说,却再也支持不住,人已捂住胸口坐倒下去,竟是唇色发紫,冷汗涔涔。
“母后!”
许思颜连忙扶起,转头喝道:“传太医!传太医!”
木槿亦指挥人上前帮忙,并叹道:“母后果然待皇上视同亲生!见得皇上无恙,大惊大喜之下,似乎心疾发作了?”
视同亲生,则直指并非亲生;闻皇上死讯不曾发作心疾,见得皇上无恙却发作心疾……
慕容雪一口气再上不来,立时昏了过去。
临邛王又惊又气,指住木槿道:“你……”
木槿扶着腰,一边催着问太医何在,一边疑惑看向临邛王。
“大舅舅,你在问我们如何脱困的么?可如今难道不是救治母后更重要?大舅舅到底想做什么?难道……难道你真盼着我们或母后出事?可方才五皇叔已经说了,便是皇上不在,这禁卫军也不会由你掌握;便是我们出事,这满朝文武也不容你动别的念头!”
如此一说,立刻将满朝文武和临邛王割裂开来,仿佛心存妄念的只有他临邛王一人而已。
临邛王给她看似天真却锋芒凌锐的话语一堵,差点也要一口气上不来,当场给急晕过去。
卫辉忙解围道:“皇后娘娘,王爷之意,太后娘娘突发心疾,不宜喧闹太过。”
木槿点头,“卫相所言极是。这殿中本是皇上与众位重臣处理政务之所,自然不宜静养。话说,母后好好在德寿宫吃斋念佛,是谁把她引到这里来的?惊吓母后至此,真真该千刀万剐!”
纪叔明在旁犹未说话,那边张珉语已道:“回皇后,那名不知哪里钻出来的禁卫军刚传来皇上出事的消息,太后便已赶到此处。想来禁卫军入宫之时便同时派人通知了太后。话说,莫非他一路看见谁都会说一次皇上出事?不然这耳报神还真不容易这么快呢!”
纪叔明忙低斥道:“珉语住口!这些事我等未曾亲见,不可妄自揣度!兴许……另有内情吧?”
却分明还是认为张眠语所言有理,那禁卫军既不可能逢人便说皇上出事,便证明太后早已知晓此事……
虽未明说,可殿中之人久在朝堂厮混,哪个不是心有七窍?
暗自掂量几回,虽恭敬侍立于侧,却不敢再对太后流露太多关切之意,连原来靠临邛王等站着的两名侍郎,都悄无声息地向外挪开了几步。
许思颜将太后抱于怀中,只觉她轻飘飘的,已瘦得只剩皮包骨头,再看到她这两年飞快憔悴苍老的面容,心头又是怨恨,又是心酸,泪水在眼眶里打了两个圈又生生逼回,只抬头厉声问道:“太医呢?太医呢?”
木槿忙道:“别急,来了,已经来了!”
低头瞧慕容雪面色苍白,嘴唇紫绀,不似作伪,她连忙令人抬来软榻,让许思颜将慕容雪放下,扶其平卧其上,才柔声道:“放心,应该没事。”许思颜知她多少懂点医理,略略松了口气,立于慕容雪身侧默然无语。
虽早早便知这位母后并非亲生,可许思颜本是在她怀抱中长大。
在生母弃他而去的怨念里,眼前的母后在他心里所占地位更加重要。
他尊重并珍视养母,哪怕明知她用了很不光明的手段将慕容依依塞入自己怀抱,甚至深深伤害到父皇,他都用最高的礼仪迎回了慕容依依。
——纵然随着年龄渐长,见识渐广,他对她们越来越心存警惕,也不曾薄待过她们。
可如今,她所要的已经直直指向了他的皇位,甚至他和他妻儿的性命。
这样的母亲……
雍贵沉静的面容有些龟裂开来的悲哀,却不由地向后伸出手来。
木槿忙握住他的手。
大殿之上,众目睽睽,帝后更该展现的是天家威仪,而非儿女情长。
木槿依然旁若无人地握紧他手,并靠近他,几乎将身子贴着他,与他五指相扣。
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更好地将她手上身上的温暖,传递给她受伤的夫婿。
致命的毒伤在生母遗留的良药调理下业已康复如初,但那暗处飞来的毒镖,早已深深划入骨髓,却是被他养母无声袭刺。
冰凉的掌心渐被那只柔软的小手润得暖和,他的神色渐渐沉凝下来。
数名太医终于匆匆赶至,未等许思颜开口,木槿便道:“不用多礼,赶紧为太后诊治要紧!”
太医忙应了,忙去搭了脉,禀道:“回皇上,皇后,太后娘娘心疾发作,需立刻针灸诊治,且需长期静养调理,万万不可再受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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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局新,风度珠帘锦衾香(一)
更新时间:2014…2…3 0:33:10 本章字数:3149
许思颜点头,“好,那赶紧施针!”
话未了,殿下又是一阵惊呼***动。睍莼璩晓
二人抬眼看时,正见方才“九死一生”赶到宫内谎报许思颜死讯的那禁卫军倒在地上,七窍流血,却是真是死了。
木槿低叹道:“恐怕这里没法施针诊治吧?母后可经不起再受惊吓。”
许思颜扫过神色各异的一众大臣,吩咐道:“将太后送回德寿宫诊治静养!你们几个,务要谨慎侍奉,不可有失,知道么?燧”
后面的话却是向跟随慕容太后的从人说的。
桑夏等慌忙应了。
沈南霜一直随在慕容雪身边,难得如此近距离地与许思颜相处,只觉他比先前更加英秀挺拔,气度雍贵,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风华绝世,令她目眩神驰,心漾魂荡,早已顾不上察看慕容雪动静昶。
好在此时众人都在留心太后,倒也无人注意到她的失态。
独木槿偶尔一两眼扫过她,目光竟似霜雪般寒凉,才令得她神智略清,再不敢轻率靠近许思颜一步。
待许思颜吩咐她们好好服侍太后时,她终于有机会与他目光相触,顿时涌出热泪来,随众人应了,那目光依然凝在许思颜身上,半瞬不肯移开。
可惜许思颜的视线根本不曾在她身上稍留,目送内侍将太后连那软榻一起抬走,便转头扫向阶下群臣。
沈南霜又是委屈,又是失落,却被身后内侍一推,不得不忍泪离去。
而那厢已有刑部官员将那禁卫尸体验过,上前禀道:“皇上,此人齿间藏毒,方才趁人不注意,咬破毒囊自尽了!”
木槿轻笑道:“皇上有政务在处置,臣妾便先告退吧!”
她说罢,便欲抽开自己的手,却觉许思颜手上一加力,将她紧紧拉在身边,再不容她离去。
他携她高立于群臣之上,缓缓道:“此番变生仓促,若非皇后机智,事先有所筹谋,朕没那么容易脱身,或许……真会落得这禁卫所说的下场。”
木槿谦恭而笑,“臣妾一时情急,失了本份,原该向皇上请罪才是。这朝中大事,原非臣妾所当预闻。”
纪叔明等忙道:“皇上真命天子,上天护佑,方才得此贤后,逢凶化吉!这是皇上之福,社稷之福!”
许思颜很满意,又道:“你我夫妻一体。何况此事皇后有功无过,从头至尾有所预闻,且同受奸佞邪人谋害,如今险死还生,不妨一起听听此事,正好参详参详。”
他看向身畔内侍,“赐座!”
内侍连忙搬来圈椅,铺上厚厚的锦垫,放到御座旁边。
许思颜这才放开她的手,向她柔和一笑,“坐吧!”
木槿欠身,星眸里微见顽劣,“皇上,恐怕于理不合。”
私下怎样欺。负蹂。躏都不妨,这样的场合却需给足大狼面子。
他不仅是她的夫婿,更是这大吴的帝王。
许思颜心怀更开,只微笑道:“站了这许久,便是你不累,朕的皇儿也该累了!朕可不许皇后累着朕的皇儿!”
木槿这才嫣然一笑,稳稳地坐到一侧。
年轻的帝王雍贵沉着,身怀六甲的皇后亦温雅贤良,多少人看得心神一恍惚,宛然就是当年许知言帝后二人高坐殿上的情形。
可同样的帝后情深,这对年轻人四目相对之际,便似胶着般缠绵一处,眼神交汇的脉脉情愫竟连满殿的肃杀之气都冲淡了不少。
待她坐了,许思颜又将她的手握于手中,方才定下心神,看向许知捷。
“五皇叔,这几日辛苦了!”
许知捷抬眼看着上面端坐的二位,鼻际微微一酸,躬身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闲散二十年,能为皇上尽到一点心意,臣也快慰得很!”
许思颜被暗算,木槿被追杀,禁卫军群龙无首,虽有校尉收了木槿信件欲要救援主上,可若遭受太后或临邛王压迫,人心浮动,军心不稳,难免犹疑观望,甚至坐失良机。
但便是连许思颜自己也没想到,紧要关头,一向不问政事的英王第一时间以先皇遗旨过问此事。
临邛王、卫辉监视过很多人,独没在这位闲王那边费过心,竟由他悄无声息地调度兵马,一边守卫京城,一边拖住慕容氏可能调动的兵马,一边兵分几路前往支援许思颜。
看似散乱无章各自为政的数支兵马,在离开京城后陆续脱离有心人的监视。
故而听闻木槿、楼小眠出事,许思颜才有机会让人扮作他继续与雍王对峙,自己救下木槿等悄然回京,潜于纪叔明的别院休养生息。
禁卫军虽已不必对许知捷事事禀报,但还保持着一定的尊重,于是许知捷一早便知晓许思颜回京,更由方才纪叔明翁婿表现,猜出帝后二人多半藏身于纪府,所以刚刚才会问纪叔明皇上何在。
此时许思颜安然现身,许知捷亦松了口气,从怀中取出夺来的御印,双手呈上,说道:“御印完璧归赵!”
王达连忙接了,交到许思颜跟前。
许思颜取在手上,看着御印四周的蟠龙云纹,叹道:“若非五皇叔,方才这御印应该已经印在那张伪诏上了吧?”
许知捷朗声而笑,“皇上先帝嫡子,名正言顺,自有老天庇佑,便是臣不去抢下,那张伪诏离不了这大殿吧!”
临邛王、卫辉等早已惊颤跪地,连连叩首道:“臣等万死!万死!实在是受了那个禁卫军蒙蔽,以为皇上……臣等一时情急失察了,求皇上恕罪,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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