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雍正王朝 作者:四贝勒(起点2013-07-01完结)
噶礼自是陈鹏年历来看不对眼的,只这一句话,把江苏地面上两个有密折陈奏之权的人物都包揽进去了,张伯行说的是畅快不羁,陈鹏年听来却觉有些个不恭敬,心赞张伯行气节之余,这里不免也要为曹寅说一个‘情’,当日在德州为阿山、太子所忌,命悬一线,固然是方昀豁出性命叩阍陈情,在康熙面前替自己回寰,可也是多承曹寅援手之义的。再自他到了这江南地界,便同曹寅有些公务往来,知其为人,更见明了康熙对曹氏的恩信,是以生怕张、曹二人生出什么嫌隙来,当即举杯笑道,“江宁那一位风骨颇高,不至于的,时候长了孝先兄便能见出来了,小弟这里自罚一杯。”
“地丁钱粮的事,你待运青来了,自可去问他,这种术业专攻的事儿,我可同你说不着。我说的是于准,其祖于北溟(北溟,于准之祖父于成龙字)的家风尚在,就能掉价儿的去支使宜思恭、贾朴捞银子?再说了,你且想想看……”张伯行在二人间先指了陈鹏年,又指了自己,“若是你我不合,互相掣肘,你这个署理的可能长久咯?”
“这,怕是绝不能的……”
“于准自康熙四十四年任的苏抚,到如今也有五年余了,且不说时年阿山尚在,就是邵穆布起任两江总督的三年间,也只督抚相安无事,怎么噶礼一到,不出半年就出了这样的事?宜思恭一个藩司,贾朴一个粮道,怕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你且想是不是罢。再者,官场节礼、火耗贴用乃是常情,前头宋荤就没有么,我在福建也不能免俗,呵,我且观这江苏的舆情如何。”
陈鹏年这方知张伯行见地,正说间,楼下猛一阵雷鸣喝彩,开唱的正是《桃花扇》首出《听稗》,“孙楚楼边,莫愁湖上,又添几树垂杨……”因是坐在此间,陈鹏年也自生出一句慧性言语来,当下笑道,“小弟是这么想,如孙子荆这样枕流漱石的总是世外之人罢,我等入世的凡人,能成就修治之功也可了。曹棟亭早有言说,但有抚台如此,苏省官员,总都要是‘才藻卓绝,豪迈不群’的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督抚之争 (三)
更新时间2011…4…17 21:44:55 字数:2077
康熙四十八年腊月十七日,钦差审事尚书张鹏翮、内阁学士噶敏图一行抵达两江,船泊镇江码头。码头上俱都已洒扫整肃,备着一列雁翅排开的全副钦差仪仗,以两江总督噶礼、江苏巡抚张伯行为首,早早率江苏阖省州县以上文武官员齐集,迎于江岸。江南的冬日可不比江北,便是再冷也是干脆爽利,这里教昨日后半夜的一场凄风冷雨飘打下来,道上的碎冰碴子犹在,踩着厚底朝靴接尽地气儿不算,如今一个个的又得站班列候,尽领江风荡涤意味,那湿冷的寒气就跟活脱脱冒冰水儿似的,吹在补服上是沁得骨头生疼。
今上南巡已届六次,天子巡狩,历来就多有殊恩于江苏的,单是最后头站着些个知县、守备里头,也大有赶着康熙四十六年恭逢盛事的官员,如今见了这般仪仗,自是不觉什么,只是自己随了跟督府兵卫似的站着,周身上下冻的难受,就不禁腹诽起来:或有觉着噶制台怕不是心虚的紧,不然也忒在意这位了一些儿;或也有觉得能令其如此待见的钦差,定非寻常,还不知这位尚书张大人是怎么个刚厉严肃的角儿,此番携圣命而来督查两江,怕不得再有多少红蓝顶子落马。
噶礼如此做派,张鹏翮在船内早有随行的侍卫打过前站禀报回来,确令他有些意料之外,不免心中犯了疑。初下得船来,张鹏翮红顶暖帽,一身的镶貂仙鹤补服颇彰气度,脚步一顿,当即便见噶礼等齐刷刷打袖跪地,北向望阙叩首,山呼道:“奴才(臣)等,恭请圣安。”
“圣躬安。”张鹏翮与噶敏图一道背南而立,并受了江苏众官员的礼,而后目光居高临下地一径扫过众人,待礼毕后,方一脸矜严肃容的朗声宣谕道:“朕闻江南盗案有八百余起。著将朕旨转谕江南总督、巡抚,从速审完此八百余案。人命关系重大,总之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凡为督抚者,俱当体此语以行事。”
“皇上好生殊恩与天地齐,奴才等谨遵圣训。”噶礼跪前一步,又是恭敬三叩首。张鹏翮这方扶了噶礼起身,又虚扶了一把其身旁的张伯行,“噶制台请起,列位请起。”复同噶敏图相顾一眼,朝二人笑道,“呵呵,今日这样的礼敬周全,噶制台、张中丞太与鹏翮情面了,不敢当啊。”“诶,这是说哪里话?张大人如今是再勘故郡,我等生怕尽不到地主之谊怠慢了,更别说运青如今钦差巡驾,这话我哪里当的起?哈哈,来来来,请……”一来一去,前边张鹏翮同噶礼一阵说笑,后头噶敏图自也寻了张伯行说话。四人亲近热络的出了码头,上了各自车驾,一众官员中,自有官署在南京的随行出城,余者皆各回公署,午后方才散了去。
进了南京城,张鹏翮并未立就钦差行辕,而是径直随噶礼去了两江总督府。总督府中门大开,连着几声炮响过后,将张鹏翮迎进了大门。总督府是四合的格局,从中路而行,过照壁、辕门、广场、仪门,便是督署大堂,抱厦五间面阔七间的规制,灰瓦硬山顶单层双檐,很是恢宏。让了张鹏翮坐于上首,奉茶寒暄毕,噶礼自袖中抽出一卷纸来,边打开边道:“晨间在码头上,我等恭聆圣训,这个江宁盗匪一案上,我必尽速拿获。呵呵,再不然,一个渎职的处分是跑不了的了。只运青此来,皇上可在宜思恭贪墨一案上,有所训谕?”
铺着红底福纹毡毯的厅中暖煦非常,与外间气候大不同,坐在椅上的张鹏翮将头顶暖帽取下,搁在手边,抬手一让噶敏图,和声笑道,“这倒不曾有,皇上旨意,我与敏图原就是督办而来,总是查了再讲,再有便是河工上的巡防查勘,并未有单独旨意。倒是制台这里题参在先,又照遵旨意先行查核,如今可有什么眉目了?”
噶礼这厢只是摇头笑笑,起身把方才那卷纸递予张鹏翮,回了座上,不紧不慢道:“哦,这些我都已具折奏了皇上知道。宜思恭任内,江苏藩库钱粮共亏空四十六万一千两有零,这是已查实了的,至于藩库、粮道、河工上头的出入明细,也不急在今日这一时,容后我再找人细细缓缓地同你回就是。”钦差奉旨查案,照规矩原就是督责地方查清因由,报明详细,再行奏闻天听,拟议处置。现如今竟是总督直将两江情形上奏,事先更无知会,倒将正经钦差撇在一旁,落了个干净,纵然噶礼同康熙再亲厚,这也分明是逾矩越权的事,更别说张鹏翮此次南来,领着审事尚书的衔,专为办理此事,如此一来,纵然不下十分颜面也有九分,面上是无论如何也不好看的。留意着见张鹏翮眉头略皱了皱,噶礼又端起茶来,打了个哈哈,道,“说到此处,或还有些不便讲明之处,倒与运青有些关碍……我是个明快人,不揣冒昧,这里若说些事故,合着也只是同你二位商议的意思,并无别个。喏,赶巧孝先也在,就与我做个见证——”
“啊,好……”张伯行陪在下首侧座上,这场合上自不会主动开言,不妨噶礼一时点了自己的名出来,只得应喏一声便静观其变了。噶礼这么大剌剌的将钦差包揽进去,也未免太过张致,他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果不其然,先时还可,待到此话一出,就连噶敏图也搁了茶盏,颜色为之一变,复杂地望一眼侧旁之人,张鹏翮总是宦海沉浮多年之人,并不在意噶礼这般矜伐托大,当即端然一撩茶盖,不过淡淡一句,“噶制台此话怎讲?”
“数日前,总督衙门与江苏布政使司衙门的移文,陈鹏年无故不奉宪令,又无禀帖说明因由,后我这才接了淮安驿的牒呈,算日子,应是恰逢运青驻跸淮安的时候,不知可见着这位陈藩台没有?”噶礼谦敬的口气,但分明透一股子咄咄逼人的味道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督抚之争 (四)
更新时间2011…4…24 22:42:18 字数:2331
噶礼一席话,说的张鹏翮更蹙了眉头,陈鹏年至淮安确有其事,正是他着人去传来见的。张陈份属房师门生之谊,张鹏翮历来知晓陈鹏年同噶礼颇为不合,苏州知府任上就同噶礼屡生龃龉,只因此案中于准同陈鹏年信用近密,故而一来也是劝言,再又是审明详细的想头。只他本就同陈鹏年有私谊,此事做下来十分不合规矩,却不想如何被噶礼侦知,他总不会信其说辞,知晓的如此巧合又如此确切,非耳目传报不能如此。是以当下里,张鹏翮极是尴尬愠恼,干笑两声掩饰着,这般情形,便是说是与不是都不恰当的。
噶礼见张鹏翮此状,面上绝见不出称意的模样来,膝上拊掌只做了无奈,转对张伯行道,“孝先这里,应没有差遣于他罢?”又谓然长声一叹,“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极不喜陈鹏年为人,目无上宪,恣意妄为,苏省官员若都如此效仿,只怕皇上也要责我忝位总督,不能为两省率范。”
“并无此事。”张伯行闻说噶礼之言,此时心里正横着气儿,登觉没个替陈鹏年遮掩一二的必要,只座上一欠身,冷了调子,答的毫无迟疑。他虽与张陈二人各有情分际遇不同,又很觉贴心知意,彼此敬服,只实是在听了噶礼所言的这事上头,极恼这两个,尤以陈鹏年为甚。以他自觉同张陈的近密,多少也该先行知会一声,如何能想到枉自‘一厢情愿’了,二人私晤,将噶礼同他一齐的排了外边,消息点滴不露,这是怎么个意思?又视他张某人为何等人?当日在孙楚楼,真正是白费了精神同他陈鹏年的一番推心致意、雅重相劝,他倒好,从头到尾一个字儿没提,究竟是防着他张伯行还是心思缜密?可他陈鹏年若真是个心思缜密的,又怎会如自己所闻,落下个半点人情不晓、世故不通的声名?听言陈鹏年谒见噶礼时,生挂着一副不屑之情,倨傲不行全礼,愣在这种不着调的事儿上与噶礼结下了梁子。现如今,陈鹏年也不过视他张伯行的一腔拳拳信用之情等同草芥罢!
常言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无怪他能招得先头阿山、现时噶礼这般怨嫌。如今噶礼当着钦差又挑出这等下人颜面的事来,虽是延着旗下大员一贯的豪矜做派,可也未必不是对陈鹏年厌恶已极而使的绊子。张鹏翮这事做的实是糊涂,一念之间虑的差了不说,还被噶礼捉了现行儿。碍着张鹏翮往昔与自己的举授之情,他自不好非议,然对陈鹏年,真是恨不能提溜了出来,叫他自个儿把这事仔细分辨分辨。也难为了他陈鹏年,在苏省官员里头竟真不白担了这样‘榆木疙瘩’、‘讨嫌人物’的名头。张伯行这一时半会的,心气儿多少顺不了,正冷眼旁观着,倒是一旁的噶敏图见势不对,瞟了一眼张鹏翮手中的呈单,忙呵呵一笑,拉和着解起僵局来:“诶,总不急在这一时嘛,前任苏抚经手的这些详细回头再看,届时也须得张中丞这里从旁协办才好。”
“下官随候差遣,自当竭力。”见张伯行一拱手,噶敏图看看这头的张鹏翮,又看看那头的噶礼,边磕着手里的白瓷茶盏沿儿,边抬头笑道,“这龙井好啊,只有在江南的地界儿上,才能尝着点正宗味儿……一路而来,得见江南民生富裕,又兼河工奏绩,水势安澜,正可谓二位相佐治理之功了。呵呵,再有今岁江浙蠲免钱粮八百万两,朝廷自明岁起,分三年免除天下地丁钱粮,最迟康熙五十二年,两江百姓便不须完纳了,皇上殊恩泽被,运青所奏亦是居功至伟啊。”
“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噶礼面上仅淡淡一笑,也不再坚持前态,回顾一眼张伯行,端起茶来,冲噶敏图做了个‘请’的动作,方道,“运青总不愧是在此地任过浙抚、总督的人,通达省情,邸报我同孝先都见了,敬佩的紧。只是通省官员里头,却未必人人都明白运青的苦心。总有一二个不明事理的,职在重任,却将运青老成谋国之算,视作推卸户部失悉下情的守成之见。”噶礼又转作了无奈,指指脑袋,苦笑道,“这里转不灵光的,我等就是身为上官,凡事措置起来也是颇为不易,自有我等的难处。”
“哦?”
“诶,说道说道罢了,我又岂会真同这些人一般见识,运青不恼便好……”
噶敏图显然没料及噶礼话锋转向,不明所以地又跟上问了一声,“还有这等为难事?”
“实在不值一听的。”任是噶敏图再问,噶礼就只是摇头摆手,断不肯再说了。正朝张伯行递去探询的目光,待听得侧旁一声,却是张鹏翮接了话茬道,“此事我是知晓的,原是立场不同,见识各异。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