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嫁 作者:泉青叶(潇湘2013-02-20完结)





  她的神经松了,龙珠的神经反而更紧了,咆哮即刻出口,“舅舅,你现在出现还有什么用!我被打时你在哪里?我被赶时你在哪里?现在事情落幕了,你出来了?看我笑话来了是不是?”
  “看你笑话?”车门打开,梁任启弯身进来,眼神暗的几乎与外面的夜色同等。不等坐下,先是反手一掌将龙珠拍回了车厢里侧,“我看你笑话才是真的一点用都没有!”
  龙珠狠狠地撞上车厢,巨大的疼痛立刻让她哭了出来,“痛,母妃——”
  “珠儿,”敏贵妃心疼地就想上前安抚。
  “不准去!”梁任启一把将敏贵妃拉回身边坐下,瞪眼对着龙珠就是一声喝斥,“坐好!立刻,马上!”
  龙珠不及细想,反射性地端正坐好,但仍然抽抽噎噎个不停。
  “把你的眼泪给我收回去!”梁任启眉头一皱,不由再喝一声。
  “呃——”龙珠立刻不打磕绊地憋回了所有的眼泪,还有抽泣的声音。
  “大哥。”敏贵妃心疼女儿的委屈,张口就想求个情。
  “你也闭嘴。”梁任启粗声粗气地对着敏贵妃也是没有好气,“好好的孩子,你看你都已经惯成什么样子了!动不动就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这以后还如何一登大宝?”
  “我,我……”敏贵妃唯唯诺诺地没了声响。
  龙珠反应过来,先来了气。她才是至高无上的皇族血脉,是以后要一登大宝的人!他一个小小的兵部尚书,就算是她的舅舅,在见到她的时候也该双膝跪地行叩拜大礼。
  “你就有本事冲着我和母妃吼!”真不知道刚才她是怎么被他唬住的,“你有那本事怎么不直接派人弄死那个贱人?不知道掳人又费时又不容易达成目标吗?”
  敏贵妃也深以为然,疑惑地看向了梁任启。
  梁任启一脸阴沉地解释,“那人只有活着才有用,才能达到让大殿下俯首听命的目的。如果她死了,只怕会引来大殿下更疯狂的反扑。”所以,他不惜加大人力物力,几次延后行动时间,只为挑一个最合适的时机活捉艳无双。奈何,无论哪一次都没能如愿。
  “典型的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是不是?”龙珠耻笑一声,“如果你当初就下了死手呢?还用现在我来背负这所有的后果?我何其无辜?”
  梁任启阴森地锁定龙珠的眼睛,“我承认这两次的行动有些漏洞,让人抓到了把柄。可是,这里面最不能说无辜的就是你!你以后会是那金銮宝座上的人不假,可在那之前,你首先应该学会的就是同你身后那些为你拼命的士卒一样勇于承担失败的后果!”
  “哈哈,我现在还不够承担吗?”龙珠自嘲地一摊手,“我被这样就驱逐出了宫,回去还指不定是哪年哪月的事,我还不够承担?”
  敏贵妃也心酸起来,“大哥,珠儿的个性一向直来直往,别管她如何心有不甘口中怨言不断,她都已经承担了这样的后果,您就不要这样再一味地教训她了。”
  “哼!”梁任启冷哼一声,终于不再出声。
  敏贵妃试着打圆场,“大哥,这车怎么停下了?”
  停下?龙珠立即掀开窗口的棉帘,窗外已经停了一模一样的另一辆车,而且,正有两个与她和敏贵妃长得一般模样,穿得一般模样的人上车。还有前面那驾车的,赫然跟她们上车前见到的那位长得一模一样。
  “舅舅,这是怎么回事?”龙珠也不免有些惊讶,舅舅为她们准备了替身?这是要……
  “来人!”梁任启阴森一笑,对着车外一声招呼,只见立刻有人送进来一个包裹。
  扔到龙珠的面前,“换上!”
  哎?龙珠伸手打开面前的包裹,一套男式的衣袍进入视线,“要我女扮男妆?”
  敏贵妃脸色大变,“大哥,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梁任启一指龙珠,“你看看他现在什么样子?难道你还要让他这么下去吗?”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敏贵妃急急解释,“可现在这个时机好吗?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到最后的关头不把珠儿牵扯进来的吗?”
  “现在还不到最后关头吗?”梁任启对这个自幼便疼爱的嫡妹,总是比对其他人要耐心一些,“你们今天被驱逐出宫,你以为我会无事吗?最迟明早,我的降职之旨一定会宣到。如果不趁现在手里还有权的时候把你们俩个接出来,我都不能保证明天的情况会如何!”
  敏贵妃看一眼对着衣服面露难色的龙珠,还想再挣扎一下,“大哥,我们被驱逐出宫是因为那些事情我们无法解释清楚,只是因为涉嫌才惹怒了圣上。可你如果被降职的话,总得有踏踏实实的证据吧?问题是他们怎么可能找的到证据?如果有证据,还用等这么多天才反击?还用当时拿谐音来引我误会说漏嘴?”
  梁任启作势下车,“如果你没有露出那么明显的马脚,也许我还可以硬着头皮撑上一撑。可是,你自己也知道,你根本无法自圆其说,这就相当于让圣上从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而只要他开始怀疑,你认为他会什么也不做吗?”
  “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无论他原来是多么的礼贤下士不轻易杀戮,他也不会在和平的时候允许有人挑战他的权威。”梁任启下车放下棉帘,最后半句话从帘外传进来,“与其等到他主动出手,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车内沉默半晌。
  敏贵妃凑近龙珠,“珠儿,你舅舅说的有理!来,母妃来帮……”
  “从今天开始要改口‘娘’了。”车外传来梁任启的提醒。
  敏贵妃即刻开口,“来,娘帮你换衣服。”
  龙珠还是犹豫,她不想穿男人的衣服。颜色很土款式也单调,而且没有飘逸的裙摆,“母妃——”她想让敏贵妃求个情。
  车外再次传来梁任启的声音,“改口叫‘娘’!”
  声音冷硬,一听就没得商量。
  “我……”龙珠委屈地差点又掉下泪来,可又实在不想,“娘,我……”
  “珠儿,乖啊。”深知女儿习性的敏贵妃鼓励地笑笑,“等你一登大宝的时候,你想穿什么漂亮的衣服没有?是不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你就委屈委屈吧。”
  或许是想明白了现在的处境,或许是敏贵妃对未来美好的叙说打动了龙珠,总之,龙珠总算换上了新衣。
  男人的衣服。
  在她的眼里是极丑的衣服,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是一定不会穿上的衣服;可是落到梁任启的眼里,那才是最顺眼的衣服,才是最适合龙珠身份的衣服。
  “嗯,不错,总算有点硬气的样子了!”梁任启的目光从上到下细致地扫过龙珠全身,嘴里不住称赞。
  龙珠站在车门口,不自然地扭扭肩,又扯扯腰带,这都什么东西,就不能松弛一些吗?
  “站好了!”梁任启又怒了,“穿了男人的衣服就要有男人的样子,更何况你本来就是……”
  “大哥!”后下车的敏贵妃警惕地看看四周,打断了梁任启的话。
  梁任启及时收口,转身吩咐,“来人,少爷的马呢?”
  一匹枣红色的马被牵至跟前。
  “哇,恋红!”龙珠欢呼一声,一扑向前,这是她在宫中的马,舅舅什么时候弄出来的?啊,不管了,反正总算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了。
  龙珠翻身上马,“谢谢舅舅,驾!”道一声谢,龙珠驰马而去。
  “小心些。”敏贵妃在后面追声嘱咐。
  梁任启一招手,四个黑衣人随行护去。
  “晚上回去记得把她脖子上和胸前的东西都处理好。”梁任启对着敏贵妃小声嘱咐道。
  敏贵妃还是一脸忧虑,“大哥,现在让珠儿现出本来面目真的好吗?”
  “好不好的已经不是我们能选择的了。”梁任启的声音有些无奈,“当年为了能让珠儿平安无事的长大,我们不得已才那样做。可是,你看看,珠儿现在像什么样子?简直要跟真正的女子一般无二了!喜欢漂亮,爱好打扮,受点委屈就哭。这还不算,她居然喜欢上了……你说,现在不往回拉他,难道要等到拉不回来的时候吗?”
  敏贵妃此时也想起了那让人不胜羞耻的事情,“大哥,珠儿怎么会……”她都有些说不出口!她是把儿子从小当作了女儿来养,可是男儿该会的东西,她也没少教。这骑马射箭练武什么的,珠儿不是做的都很好吗?怎么就这心理没有……
  梁任启也有些头痛,“这事以后就不要提了,否则以他那性子只怕会破罐子破摔。”
  “那怎么办?难道还要任由他发展下去吗?先别说这性别有问题,就是立场方面也由不得他呀!”
  “你别担心,过几天我会安排你们住到城外的军营去。那里都是粗人居多,让珠儿多跟他们交流交流,这男儿的本性总会被诱发出来的。”梁任启狠狠心再次重复,“最重要的还是你的态度,你以后千万不能再像对待女子一样惯宠着他了!他以后是要一统江山的人,怎么能总是怕他碰了磕着的呢?”
  “……是,大哥!”敏贵妃现在也觉得自己过去也许真的做的有些过火了。
  “行了,你也快些跟上去吧。”梁任启招来另一辆马车亲自扶了敏贵妃上车。
  敏贵妃看到梁任启并没有一同回去的打算不禁问道,“大哥,那你呢?不一同走?”
  梁任启指指已经全是替身的那辆车,“我要把你们亲自安全的送到法华寺才行。”
  哎?敏贵妃没明白,她们不是已经安全了吗?还管那些人做什么?如果有人暗中下手处理了不是更好?她们这些“已死”的真人才会更安全不是吗?
  梁任启摇摇头,“她们一定不能死!她们活着,才能让那些人心里安心,以为掌控在手。这样才会放松对我们的警惕,我们才更有活动的自由。”
  敏贵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在同时惊动了大殿下和文帝之后,他们还能像以前那样频繁的暗中下手吗?
  梁任启再次摇头,这次还带了一抹奇怪的笑意,“接下来,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为什么?
  “因为,有人会帮我们做!”
  同样漆黑的夜里,还有一处夜未能寐的场所!
  礼部尚书的后院,一个拥有着通铺的下人房里。
  听完外公转述了最新消息的刘清雅,双手握拳喀吱吱直响,说出的话都是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居然还能进宫!在我九死一生之后,她居然风风光光地进宫见驾了!”
  不能说出口的是,她放在心尖上的男人那样的求艳无双,艳无双居然可以当场说出“收尸”这样的话!
  赵齐仁那样对她,转身却又为艳无双可以于光天化日之下双膝跪地以死相求!
  那她算什么!
  她那不足一月就小产的胎儿算什么!
  “外公,我要她死!我一定要她死!啊——”
  
  




☆、118  殿试

  三月二十日,三年一度的殿试于冷气流的笼罩中阴沉地开幕了。
  文武百官大多躬身缩颈,恨不得宝座上那位拉着脸的看不到自已。至于大殿中间已经在座的进士们,管他是不是旷士奇才,反正今天出题的是皇上自己,最后评判的也是皇上自己,他们还是不要插手了吧。
  户部孙尚书把手掩在长长的官袖之下,偷偷地扯了扯旁边吏部胡尚书的袖角,喂,真不吱声?
  吏部胡尚书动也没动,当然不能吱声!
  工部程尚书躲在两人的身后,在确定没人能看到他的嘴部活动时,悄声说出自己的担心,“这种三年才有一次的重要殿试,如果我们装聋作哑的话,皇上会不会事后责备我们没有建树?”要知道这位圣上在新登基的时候,曾经一次性地砍下数十位的在太上皇当任时装聋作哑的官员。
  是,今天的殿试是皇上自己出题自己判题,可依照以往惯例,总会让在场的官员挨个走个过场然后再各抒己见一番以示最后的结果是众望所归。
  然而,现在殿试还没开始,他们就已经做出了装聋作哑的准备。这种拙劣的技俩,难道皇上会看不出?
  这不是找死呢吗?
  孙尚书和胡尚书当然能听明白程尚书的未尽之意,其实他们心中也正矛盾着呢!
  这刚一上殿,先是看到了那位新会员,紧接着又看到大殿下也出现在了进士的队伍中,随后皇上狠拉着一张长长的脸哼声哼气地坐上了宝座。
  谁还敢吱声?
  除了例行公事的参拜,喊那声千年不变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外,他们全部乖乖地没有多出一个声,甚至连呼吸都谨慎的减缓了频率。
  孙尚书哀怨的气息直朝赵齐仁射去,你说你一个小小进士,做什么跟皇上抢儿媳妇的事,这不找死嘛!重点是你找死就找死吧,偏偏还把他们这些人牵连了进来!早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