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嫁 作者:泉青叶(潇湘2013-02-20完结)
徐氏低头状似万分忏悔,宁夫人只当她现在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袍袖一甩,厉声下达最后通牒,“明白就赶紧让艳无双明天就把药费送过来。迟了我们就大堂上见!”
说完,宁夫人起身就要离开。
徐氏立刻小跑两步追上去,一把抓住她,“夫人,这事真不能大堂上见!”他儿子是‘真凶’的事不能曝光,艳无双中毒的事情也不能曝光。
宁夫人不可置信地回看过来,徐氏这是在怀疑她说话的力度?不由轻笑出声,“好啊,那就让她明天把钱送过来。”
徐氏拒不松手,“夫人,她明天还真就送不过钱来?”
“你到底什么意思?”宁夫人也怒了。
徐氏讨好地笑笑,缓缓将宁夫人拉回来,然后按回椅子上落坐。“您听我慢慢说。其实在今天上午的意外中,无双的手掌也受了伤……”
宁夫人冷哼一声,“怎么着,还要让我赔偿她不成?”
徐氏笑笑,并不回答该问题,只接着自己的话茬儿说道,“……无双是被碰掉的笄簪扎伤了掌心……”
宁夫人再哼一声,“那是她自己捡的时候不小心吧?你说出来是想我愧疚吗?”
不是,是想让您惊讶!徐氏笑容扩大,接着说道,“……笄簪有毒……”
有毒?有毒有什么好稀奇的?宁夫人若无其事地瞥过来一眼,大宅门里不就那点事?说不定就是她……不对,等等,清雅碰掉了笄簪,笄簪扎伤了艳无双的手掌,现在又说笄簪有毒……
宁夫人突然锁定徐氏的眼睛,森森开口,“你不是想说那毒和清雅有关系吧?”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提前设定好的,为的就是抹黑她知府家的千金大小姐?难道是艳无双提前在防范她的女儿?还是借此示警给她看?让她管教一下对赵齐仁情意不浅也痴缠不休的女儿?
不得不说,习惯了后宅之争的知府夫人就是不一般,徐氏一个“有毒”之辞已经让她自动延伸了许多可能的想法。
可是,她心中越是思绪翻腾,面上就越是镇定。也不搭话,而是静静地等待下文。
徐氏自是猜不到宁夫人的心思,当然也是因为她没有心思猜,因为就在刚才她做下了一个冒险的决定,“……有人还诊断出了毒的名称……”
“哦,是吗?砒石还是鹤顶红?”
“都不是。”徐氏终于正面回答了一个宁夫人的问题,回看过来的目光也是万分正经,“毒的名称是--尘,杳!”
就像艳无双曾经一字一顿对她说笄簪一样,她也是一字一顿说出了宁夫人想要知道的答案。但绝对不是希望中的答案。
果然,宁夫人的表情僵硬了。
“你,说什么?”
徐氏欠欠身,身子几乎半趴在两个人相隔的小几上,眼神幽深,语声清脆,“尘,杳!”
那个中毒之后尘世皆杳的尘杳。
那个数月前,她从这里重金买走的尘杳。
那个知府夫人说来自千里之外的京城的尘杳。
那个知府夫人向她保证无双城除了这里其他地方绝对没有解药的尘杳。
宁夫人身形一震,反驳的话冲口而出,“不可能!”
徐氏这时也不赔笑了,表情也不小心翼翼了,自己续上一杯热茶学着宁夫人刚才优雅的动作小喝一口,然后才缓缓开口,“虽然夫人说过此药来自千里之外的京城。现在看来,京城虽远,却不一定只有知府大人能去。”
言下之意就是,她既然能从千里之外的京城买来毒药,那么别人也能。
宁夫人当然听明白了徐氏的未尽之意,她很想再次反驳不可能。
因为只有她深知,那种毒药不只来自京城更是来自皇宫大内,是宫内御医为主子们准备的处置下人的‘良药’。而这种药根本不被允许流出皇宫。她能得到,是因为知府上半年进京上报科举考试的成果时而得到的同仁的馈赠。
一共只有两份,两份毒药配两份解药。所以,她才敢在卖给徐氏的时候斩钉截铁地说无双城绝对不会有人认出来就算认出来也绝对不会有人能解。
那么,现在居然有人诊出了这份毒……
宁夫人第一个反应就是,“毒解了?”
徐氏笑得温婉,“如果没解,民妇还用登门吗?”
两个疑问句,心思一样。
这种事情出了,自然是灭口才好。
可既然没灭了口,……宁夫人手指不自然地蜷缩一下,沉吟半晌忽然道,“这次意外,清雅也有错,既然徐夫人诚意上门探望,我也不能不讲情理。”
宁夫人伸手将由账单收回袖里,“这样吧,账单我们收回,齐仁一会儿也同徐夫人一起回去吧。”
事情到此为止,回头她就把留下的那份先销毁掉。不是她怕事,而是这种东西只要见了光就一定会引出暗处的人。
宁夫人脸色凝重,那些虎视眈眈地一直盯着知府位子的人怎么会错过皇家密药出现在无双城这一可以诛九族的事情?她还是先撇开为妙。
徐氏茶碗不放,热水润喉。来的路上她已经足够冷静地从头想过这一连串的事情了,如果知府夫人真的那么笃定这份毒的稀有,那么这种毒一定不是正常渠道所来。自己被她挖走了上万两的银子固然可气,可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就能轻易把她拉下水那才是对自己最好的安慰。
徐氏笑起,“夫人,您这样可不厚道!”
话落,两人目光瞬间对上,一个不怒自威,一个清冷无惧。
宁夫人嘴角一抽,怎么?这是想拉我下水?
徐氏眉眼弯弯,您不是已经在里面了吗?
宁夫人危险地眯眯眼,就是说要想把自己择出去,还要再灭一个了?
念头一闪而过,宁夫人心一硬,张口就要唤人。
此时,只听外面有侍卫喊到,
“什么人!”
☆、055 明暗
门外,兵器交接的刺耳声,在寂静萧瑟的冬季乍然响起,轻易就传透了门窗,听进屋内两位妇人的耳朵里,惊了心神。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多话,起身就奔向门口。
棉帘掀起时,两人只看到了三两个府衙侍卫的背影,貌似是追着什么而去。
“见过夫人!”府内留下的侍卫中,打头的张三出来带头行礼。
宁夫人站在台阶上望着人影消失的方向,问道,“怎么回事?”
张三抱拳回答,“卑职在巡逻的时候发现了可疑的身影,于是一路追踪到后院,惊了夫人,还请夫人见谅……”
宁夫人皱眉止住他后边那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直接问道,“几个人?可有看清面容?”
“两个,但都有遮面,初步断定是一男一女。”
“实力如何?”
“……单打独斗的话,可能在拿下之前要费一番力气……但,如果加上前院的兄弟,应该……”
宁夫人可没空应付他那些装门面的话,再次出言打断,“既然实力不如人家,还不多派些人追上去?等着那几个追丢吗?”
“是。”张三不敢有违,抱拳之后率上剩下的兄弟就准备追上去。
宁夫人眸色一沉,又喊住他,“如果不能抓回来,此事先不要禀告知府知道。”
“……是。”张三迟疑一下,还是做了肯定回答。如果不能抓到,就是他们这批轮值巡逻的侍卫失职,那么此事当然是不让上边知道最好。
张三做下决定准备行动,可走了两步,又停下了。此事他不说,就不代表着知府不会知道。而如果万一让知府从别人的嘴中知道了此事,到时,他……
张三陡然转身走回来,一直走到宁夫人所站的台阶下,才仰头开口,声音刻意压低,“如果知府大人问起呢?”
宁夫人一瞪眼,心中怒火生起却也知道将声音同样压低,“蠢,不过是宵小之徒妄图偷窃,在被发现后又拒绝投案,侍卫一时手重导致当场毙命!这些也用我教你吗?”
看来,光凭那张嘴就升上侍卫头领的人果然靠不住!如此想着,宁夫人的眼神就是深了又深,此事完成以后要考虑换个人了。
她的眼神一变,张三立即察觉出来了,坏了,太过小心翼翼了。眼珠一转,张三“扑通”一声已经单膝跪地,“夫人,此人曾从库房房顶经过,想来是觊觎府内财物,张三恳请夫人准许张三在贼人有反抗之意时可以立时毙命。”
这话一出,宁夫人刚才的想法立刻一扫而空。张三不光嘴行,这心也是够快。罢了,手下有能力的那么多,能办事就好。
宁夫人缓了脸色,一挥手,“准了,快去追!”
“是!”
这下张三再不犹豫了,起身就带着手下一跃而去。而且没走门,直接从墙头上蹿了出去。意思很明显,看,我张三还是有一定的实力的。
只是,背身离去的他却没有看到宁夫人在他离去后瞬间又黑了脸的神色。
很简单,又一次弄巧成拙了。宁夫人要的是他的七窍玲珑心,而不是时刻注意卖弄博取主子好感的奸滑之辈。
宁夫人沉着脸走回内堂,看来真的是得换个人了。
徐氏默默跟在后面,落帘关门,依然没有让候在外面的一众仆人进屋。
落坐,徐氏一脸慎重地说道,“夫人,看来有的人已经寻着毒药的方向来了。”
宁夫人这次反常地没有辩驳,那药太稀有太贵重,虽是‘好’药,却也目标太大。所以,原来她是不准备出卖的。可后来,徐氏不惜把价一涨再涨,她又觉得以徐氏之流就算用也只能用到后宅上,所以才毫无后顾之忧地卖给了她。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如今还是让人抓到了空子……
宁夫人心思翻转,想一条计马上又推翻一条计,衣襟前的宝石盘扣都被她无意识地揪得快摇摇欲坠。
徐氏瞄一眼,也不说话。不是没话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如今她是真的信了那药真的有些特别了,否则怎么会上午才出现,下午就有人探上了知府?她是如愿将知府夫人拉下了水,可是现在,她却开始忐忑是不是自己也越陷越深了?
而太过于在意尘杳曝露的两个人,此刻谁也没有想到其实不是尘杳泄了踪迹,而是徐氏自己引来了探查。
良久,宁夫人定定看过来,“是谁诊出了尘杳?”
徐氏想都没想张口就答,“赵纪青。”
宁夫人有些愣神,“哪个赵纪青?”
“东城赵氏布行的赵当家。”
他?宁夫人更愣了。那样行为不端的为商之人,她当然有印象。
十年前,赵纪青还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初来无双城曾到知府这里来办久居登记。一身华贵的绛紫色衣袍,满身满脸的邪魅不羁。
当时,她刚好为知府送参汤,随意瞥了那么一眼,固然觉得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有了那样不正经的气质觉得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
后来,他长大开布行,又到知府办允许正式开铺的印信,吊儿郎当的模样又让她无意中看见过一次。她不悦地皱眉,深深觉得这样的孩子实在是白瞎了那副容貌。可赵纪青却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冲她挤眼一笑。或许在她这个做了母亲的人眼里,他再闹也是个半大孩子,所以当时她只觉得荒谬而不觉得被冒犯。
再后来,他放荡不羁的风评就开始不绝于耳了。说他为了将布料售卖出去,不惜将花花绿绿的各色布料披在身上来让买家看效果。又因为他相貌柔美,披上为女子做衣的布料后不显荒唐只剩惊艳。于是,他被无双民众评为伤风败俗有伤风化简直丢尽所有男人的脸的行为居然让他半年之间就在无双城的布行中站稳了脚跟。
知府也曾经于某日对她说过,这个赵纪青看起来每天不正经不学无术的样子,其实这样的人才最适合经商。因为他放得下架子,赔得起面子,只因为他的目的太明确——要的就是里子。这样的人,何愁赚不来银子?!
这样的人,却知道尘杳!
想起他每年必去两趟京城的行程,宁夫人的胸腔就是一阵紧缩。可转瞬又自行消化,他虽然拥有名贵的月华缎衣袍不少,看起来身价不低,但也有可能跟他是布商有关。毕竟单看他那痞里痞气的样子,又哪一点能与京城那些贵人相比?不,不可能!
宁夫人在心中将一些疑点过滤一遍之后问道,“你的意思是,也是他解了尘杳?”
像是被宁夫人严肃的态度所感染,徐氏的回答不由自主地也带了些许的严肃,“是,艳无双是这么跟民妇说的。”
宁夫人又问,“你看过伤口了?确定是中了尘杳又解了尘杳?”不是她不相信徐氏,而是现在这种情况自然是越肯定越好。
徐氏不敢犹豫重重地点下了头,“不瞒夫人,民妇在收到尘杳时,曾为了确认尘杳的功用而使人小剂量试用过。关于中毒和解毒的症状,民妇确定不会认错。”
这话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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