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嫁 作者:泉青叶(潇湘2013-02-20完结)





  龙炎闪身挡在车前,“等等!”
  老吴不敢硬闯。
  车内传来赵纪青压抑的低斥,“你个小混蛋最好真有事,否则就算你手里有碧玉扳指,我也能打你一顿屁股!”
  龙炎嘴角僵硬地抖抖,开口只奔车内的艳无双,“阿双——”
  车内飞出一支青玉簪,直击龙炎的嘴巴。
  龙炎慌忙闪身躲过,“好好,不喊啦不喊啦!”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车内传来赵纪青像是忍到了极限的声音。
  龙炎只得暂时压下内心的腹诽,一手拽过旁边的侍安,“侍安,我想说侍安,阿……”习惯性的就要喊‘阿双’,又及时改口,“……啊不是,是艳小姐!大皇兄,这一个月来都是侍安在服侍艳小姐,如果今天艳小姐跟大皇兄回家再招新手的话,不如直接让侍安跟过去,大皇兄以为如何?”
  “不用了!”赵纪青想都没多想一下,直接回复道,“老吴,回府!”他的人自然由他来照顾,什么侍安侍康的都没有用。
  马车呼啸而过,龙炎刚想再说什么,从车后窗飞来一个小包裹,正对他的脸的方向。龙炎闭嘴接过,这才发现说是包裹,其实明显就是艳无双身上的披风临时裹成的,里面鼓鼓囊囊地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伸手打开,龙炎愣住。
  玲珑卡若干,一对紫晶耳坠,一副人皮面具,还有外裙一套,绣鞋一双。
  再加上他手里刚才接过的那支青玉簪,可以说,除了中衣,艳无双从他这里带走的东西全部被还了回来。
  侍安愣愣地目光追过去,这是双小姐自己脱的,还是……被扒的?
  龙炎霍地攥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唤道,“侍安!”
  “是,太子!”
  “跟上去!”
  哎?侍安傻住,怎么跟?刚才大殿下不是明确说了不让跟着?
  龙炎将包裹仔细地包好,“本宫不管,本宫只要你回到阿双的身边,无论你用什么样的方法!”说完,即走向相反的方向。
  望着龙炎走远的背影,侍安好半天才回答一声,“是。”
  然后身形倒掠,追着马车而去。
  车内,艳无双紧拢着领口,心口砰砰直跳。
  他闪入马车时,她正一头栽进锦被里,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他又扯披风又扒头饰的,甚至毫无警觉地抓起耳后的某个位置一把就把她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
  面具戴得时间有些长了,有些地方已经粘连,她被扯得脸皮生疼,刚想反抗,他又开始扒她的外裙以及她的鞋子。
  她惶惶地爬起,他已经将所有的东西包裹在披风内撇了出去。
  头发披散而下,她不急整理,一手紧揪着中衣的领口,一手撑着身体就缩到了车厢一角。
  对面的他满脸阴霾,目光也是前所未有的冷,她第一次有害怕的感觉!
  “过来!”赵纪青紧盯着她的眼,直接命令。
  她不由自主地就瑟缩了一下,心中非常想摇头,可一触及他的视线,她就怎么也无法把头摇那么一小下。
  “第二遍,过来!”
  他再次重申,声音冰得让只剩中衣裹身的她周身发颤。她极力想避开跟他的对视,可他的目光却像是有粘性的,她无论心有多想,她的眼也无法移开。
  “很,好。”
  “好”音刚落,他的面孔已经逼到近前,鼻尖都隐隐与她对上。
  她骇然后退,然后“砰”地撞上车厢。痛感从后脑传来,她鼻尖一酸,眼底条件反射地就涌上了泪花。
  她的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所以她没看到赵纪青的眸底闪过一丝心疼。
  赵纪青撑在车底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正对着他的艳无双的脸颊一侧,因为他刚才那么狠辣辣地一扯一带,已经被带出了一道小血口,此刻正开始向外微微地渗出血丝。再加上她因长期隐在人皮面具下而有些过于苍白的肤色,现在看过去,颇有些触目惊心的意味。
  可是……,他暗自咬咬牙,不想什么都没谈就先做妥协。
  拇指食指再次捏住她的下巴,狠心忽略掉她眼底的泪花,强迫她与自己对视,“说,我眼里的是谁?”
  他黑色的瞳孔内清晰地映出她一个月不曾见过的脸!
  艳无双定定瞅着,嚅嚅回声,“艳,无……”
  可能是她回答的太慢,他不等她回答完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么,我是谁?”
  这次,她倒回答的很快,“大殿下!”
  下巴处顿时传来痛感,耳边同时传来他的同一问题,“想清楚再说,我是谁?”
  “大……呕——”
  她的回答没能继续,她的上下颌被他狠心地掐住,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干呕。
  赵纪青冷冷地看着她,坚决不松劲,“很难受?”
  艳无双被迫地维持着被掐得半张开着的嘴形,无法发出一个音。
  赵纪青的脸再近一寸,“求我!只要你求我,我就松手让你说话。”
  求他?不!她的眼神坚决地传达自己的拒绝。
  “很好!你,真的很好!”赵纪青突然眯眼笑起,弯了的眼角自然地流露出媚意。
  艳无双看怔之间,他粗重的呼吸已经送至鼻腔深处。
  她像是感觉出了什么,喉咙深处立刻就想发出抗拒的“呜呜”声,可不过刚出一声,已被尽数吞入腹中。
  铺天盖地的噬咬随之而来,她大张的双眼能清晰地分辨出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应该理解为,惩罚。
  惩罚?惩罚什么?为什么惩罚?她哪里有做错!?
  揪着衣领的双手再也顾不得维护自以为是剩下的尊严,握手成拳就向他的胸膛狠锤了过去,放开!
  双拳落在胸口,他不躲不避反而再加一手将它们全部死死的压住,唇齿间溢出断断续续的话声,“……不看,……不听,……难道,你的……感觉也,不对了……吗?”
  脑袋被他紧紧扣在掌心,同样大张的双眼,因为距离太近,她反而什么看不清楚。但是拳头下“砰砰砰”的心跳声却越来越响,振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在不必她以手掌相贴,不必静心倾听的时候,他加速的心跳已是如此明显。
  明显得有些吓人!
  她如被蜂蛰,反射性地就要缩手,却因他的大力而无法动弹分毫。
  或许她惊吓的表情有些取悦了他,她只感觉唇间被噬咬的动作缓了下来,但仍然没有离开。
  上下牙齿轻轻咬住她的下唇,程度恰好地拿捏在似痛非痒的地步,他再次含糊不清地开口,“说,……我,是……谁?”
  他幽深的目光盯着她不放,她到了喉咙的“大”字不知怎么就咽了回去。
  齿间再次用力,“说……”
  她动动口舌,不小心碰到他的,随即就引来他的又一阵啃噬。
  胸腔开始剧烈起伏,她的气明显有些不够用,可身前半压着的人仍然没有松开的迹象。
  手腕被他抓得生疼,后脑的头发也被他揪得生疼,更别说一直落入他口中的唇齿了,肿胀酸痛的感觉让她的意识都开始有些飘忽。
  五指无意识地松开,她从心底发出一声谓叹,赵纪青——
  前世相处,不过是合作伙伴兼竞争对手的身份。
  今生重逢,从醒后第一次相见似乎就乱了分寸。
  他以合理的理由让她送了他新衣衫不说,还让她不得不亲自送上亲密的绣字。啊,现在想来,那时引来众人暧昧猜测的“纪青”二字,原来竟是他的真实姓名。
  可是,她怎么会猜得到呢?在天高皇帝远的无双小城,她即使活过两世,也不曾主动来过京城。如果不是这次被太子龙炎强行带来,可能她这一辈子也不会知晓他的身世——他竟然是才冠盛京极度得宠的大殿下!
  不可能再是那个可以任她追任她打的赵当家,不可能再让她毫无顾忌地以对待不入流人士的方法对待,也不可能同她一样毫无牵挂地再回到无双城了!
  赵纪青,当他大殿下的身份暴露在她的面前之时,即使他撇去那象征身份的碧玉扳指,他也不可能割舍掉身上的血缘亲情!
  距离由此拉远,结局已然预定。
  她颓然闭眼,齿间呓出他的名字,她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
  “赵纪青……”
  欣喜于她终于说出他的名字,赵纪青连忙松了手劲。
  还未开口再确认一遍,失了支撑力的艳无双已经滑落在车底。
  “艳无双!”赵纪青竭力一吼,惊得前面驾车的老吴险些一鞭打空,却未进艳无双的耳底。
  艳无双晕了,病了,甚至高热三天。
  侍安不眠不休地守了三天,艳无双才清醒过来。
  一睁眼,头顶的床罩蓬上绣满了鲜红的蔷薇花,耳边传来侍安惊喜若狂的声音。
  “啊,双小姐,您可算醒了。您知不知道您这一病可就是三天呀,可把大殿下给吓坏了。宫里的御医几乎都快来了个遍了,就为了让您在不伤身子的前提下以最快的速度好转。这给您用的药也都是皇后娘娘特意送来的最好的……”
  艳无双愣愣地看着床顶不吱声,又是御医又是皇后的,她是不是应该磕头去大拜呀?
  侍安兴奋得在屋里转圈圈,这下好了,她不会因为双小姐久病不好而被大殿下责罚了。“……啊呀,应该先去报告大殿下一声。”侍安终于想起来应该先去报告一声,抬步就向外跑,“双小姐,您先歇着,我这就去请大殿下。”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急速的步调声。
  “艳无双——”赵纪青不等人打帘推门,自己一马当先地先冲了进来。
  走到床前伸手就探上了艳无双的额头,“嗯,这回是真不烫了。”
  艳无双浅浅扫过赵纪青明显血丝遍布的眼睛,轻声道谢,“谢谢。”
  赵纪青停在艳无双额头上的手僵了一僵,随即状似不在意地笑开,“你今天醒的可太是时候了!你猜,一会儿谁能来看你?”
  “是谁?”艳无双不在意地随口问着。
  “小五和六月!”赵纪青刻意高昂着声音说出答案,心里却想起另外两个不愿意提起的名字。
  除了小五和六月,石城和赵齐仁也会到。
  
  




☆、100  赵齐仁

  这是一处不大但精致的宅子。
  艳无双只要倚坐在窗前的软榻之上,就能将窗外柳芽冒新的春景尽收眼底。
  “小姐,这进府的大门口,头顶上刻的是‘艳府’二字呢。”来了有几日的六月,在看到赵纪青百般对自家小姐讨好而自家小姐一直不冷不热的反应之后,终于也忍不住为那个一开始并不看上眼的赵纪青说起了好话。
  “小姐,大殿下身分显赫,又肯在殿前亲自保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在来之前,孙姨可也嘱咐过了,就冲赵当家在无双城为你做下的事情,也值得小姐托付终身的。”
  艳无双眼皮掀掀,看到窗外小五和侍安又开始了每天的对打之事,“艳氏怎么样了?”继大年初一她离开公堂之后,这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去了,她最放不下的还是艳氏。
  “艳氏由孙姨和陆师傅盯着没事的,您不用担心。”
  “我不是问这个。”艳无双想起那天的情况就觉得嗓子一阵干涩,“我是想问,那天告状……求赔的……”那些人呢?她记得当时就死了不少,那么剩下的该如何处理?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他们会不会因为此事而牵怒到艳氏?
  “小姐,您放心,一个也没有。吴总管把善后的工作做的很好,赔了钱不说,还帮剩下的人各找了一份稳定的工作。”
  这样就成了?“他们甘心?”艳无双再问,亲人一朝丧命,怎么可能赔了钱就结束?
  六月哀叹一声,“不甘心又如何?杀人的知府一家已经被全部拿下了,男眷午门问斩,女眷发配边陲之地。他们也算血仇得报,又得到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赔偿,连带着剩下的日子也算有了保障。做为一个小老百姓,他们不认命又能如何?除了……”
  六月突然收嘴不说。
  艳无双单手撑腮看着外面,顺口问着,“除了什么?”如果当真有人不肯原谅祸源的艳氏,那么她也只能再多做一些弥补之事。
  六月瞄瞄外间,注意到今天没有丫环婆子一类的在外做事,才小声说道,“除了赵齐仁!”
  艳无双的眼神于是怔了一怔,半晌之后才问道,“他怎么了?”
  六月近前一步,压低声音,“徐氏那日在公堂当场死亡,不是被刀砍死的也不是被箭射死的,而是活生生的被踩死的!通知他来领尸的那天,他当场就哭晕了过去。徐氏生前做过的所有坏事在她死之后都被抖了出来,震怒的赵家宗长几乎不准备让她的尸身回归赵家祖坟安葬。是赵齐仁跪地磕头保证会在今年开春的科考中取得佳绩,才被勉强允许接回赵家的……”
  开春的科考?啊,是了,他在上一世曾经获得了殿试的探花一称。原来已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