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翼
夜廖莎直到现在才发现萧梦楼刻意保持的距离,不由得心中一阵发颤,微微皱起她淡雅的眉头,轻轻叹了口气,在萧梦楼对面坐下。
“我看过你的时光盒了,还有你的礼物,我……”夜廖莎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很高兴你看过它们了。”萧梦楼突然开口,“你知道这些都是我这辈子作过最自豪的事,我本该把它们都烧掉,但是我想,如果你把它们带回你的家乡也许是一件好事。这样……”说到这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样就算地球毁灭了,它们还可以作为地球曾经存在的证明在宇宙中继续流传下去。”
“梦楼,直到那一刻开始,我才知道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为我做了这么多牺牲。我这一生,从来都没有被人这么感动过。”说到这里,夜廖莎的眼圈微微一红,“我发现我已经……”
“廖莎,这些都是我自愿作的事,你的亲人并没有逼迫我。所有这一切都是我自愿,自觉的行为。你不必觉得欠我什么,必须做些什么来补偿。你知道我这个人,喜欢做骑士,喜欢做侠客,喜欢做英雄,这是我从小的偏执狂。”萧梦楼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你是为了这个回到地球,我劝你不要再留恋这里,赶快回去。”
“不,梦楼,我回到地球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来告诉你,”夜廖莎微微顿了顿话语,深深吸了口气,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我想我爱上你了。”
虽然在心中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乍然听到梦中的女孩突然对自己说出这句话,萧梦楼仍然感到头晕目眩,天地颠倒,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眼前翻转旋转。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自己的膝盖,另一只手轻轻按住额头,靠手掌上冰凉的温度冷却满头的燥热。
“如果你为了我做出这一切之后,还敢说你并不爱我,我现在立刻转身就走,回我的故乡白翼星。”夜廖莎昂起头,激动地说。
望着夜廖莎动情的容颜,萧梦楼感到自己的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肠仿佛冰雪遇到了太阳,缓缓地消融柔软了起来。
“梦楼,我不敢相信我以前是那么的怯懦,那么的软弱,对于你的深情我竟然视如不见,我实在太痴迷于已经获得的幸福,不敢再向命运索要更多。你能原谅我吗?我们早就应该在一起,在很早的时候就应该在一起。”夜廖莎深情地说,“原谅我,接受我,从今后开始,让我们不要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光。”
萧梦楼动容地看着夜廖莎,隔了良久才终于苦笑一声,诚恳地说:“廖莎,你想象不到我盼望听到你说这些话盼了多久。你没看错,一直以来我都在单恋你,但是我不敢向你表达,因为你毕竟不属于这个世界。迟早有一天你会离开,到时候等待我的只有心碎。”
“梦楼……”夜廖莎激动地站起身。
萧梦楼连忙朝她轻轻一抬手,示意她坐下:“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够为了地球的一切而留下,毕竟你身上还有一半的血液属于地球,这几乎是我十几年来唯一的期盼。但是最后你选择了离开……”
看着夜廖莎伤心自责的表情,萧梦楼连忙说道:“你听我说。你的父亲大人早在十几年前就为你注射了生物催化剂,将你的遗传基因向着白翼星人的方向转化,现在你可以说是一个纯正的白翼星人。你不再属于地球,离开是你必然的选择。所以这绝对不是你的错。”
“但是……”
“你还记得我们从小就喜欢的斗蟋蟀吗?”萧梦楼忽然道。
“呃,嗯。”夜廖莎不知道为什么萧梦楼会忽然提到这个无关大局的童年回忆。但是这朵回忆仍然让她感到一丝怀念,“很有趣的往事。我们都喜欢斗蟋蟀,但是在绿荫学院里居然抓不到一对儿雄蟋蟀,全都是雌的。为此我还郁闷了很久。”说到这里,她微微笑了一声。
“我曾经许下过一个愿望,希望有朝一日我们住的地方到处都是蟋蟀。”萧梦楼也微笑了起来。
“我记得,你还说过如果能够找到雄蟋蟀,让你干什么都行。”
“你恐怕不知道,后来老天爷真的替我圆了这个心愿。”萧梦楼抬手指了指茶楼的后院,“现在这个茶楼的后院,到处都是雄蟋蟀,个个龙精虎猛。”
“不过……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整天想要斗蟋蟀的顽童了。”夜廖莎感慨地说。
“是啊,我已经不是了。我和这些蟋蟀可以说没有缘分。”萧梦楼叹息一声,搓了搓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夜廖莎深深地看着萧梦楼,咬紧了嘴唇,不肯说话。
看着她的样子,萧梦楼只好耸了耸肩膀:“你离开之后,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所以这些日子,我已经完全把对你的感情放下。毕竟……日子还要过下去。”
“在这四个月里?”夜廖莎颤声问道。
“这四个月对我来说就仿佛一辈子一样长久。我已经完全变了另一个人,你一定也看出来了。”萧梦楼双手一摊,苦笑了一下。
“是的。你完全变了,不再是我以前认识的萧梦楼。”夜廖莎伤感地哑声道。
“但是我过得比以前快乐的多,也自由的多。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过得这么逍遥自在。”萧梦楼笑道,“现在的我是快乐的。”
“你是想说……现在我对你的感情只是一种负担?”夜廖莎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颤声问道。
“廖莎,这十几年来我对你的感情几乎燃尽了我生命中所有的热情,现在我的心底只剩下一片死灰。即使我想再次恋爱,恐怕也没有那种能力了。”萧梦楼叹了口气,“我现在只想过些平静的生活。娶一个平平凡凡的老婆,老老实实过日子。对未来,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憧憬。当然,现在地球上所有人都是过一天是一天,不知道明天什么时候外星人就会打到这里来。”
“梦楼,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夜廖莎心烦意乱地拂着自己的头发,悲伤地望着萧梦楼一片空白的双眼,“我没想到四个月的离别在你心中会有这么大的变化,这一切都是只能怪我。”
“你千万别这么说。”萧梦楼双手合十,“如果说要怪,只能怪我自己,为什么我不让你把时光盒在生日那天打开呢。这是我自作孽。但是……”
说到这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振奋了一下精神:“我们还可以做回好朋友。你也不用再在地球呆太久,这里实在太不安全了,人人朝不保夕。你和家人赶快离去吧,回到白翼星会安全一些。”
夜廖莎茫然点点头,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想说些什么,她只是宛如梦游一般站起身。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只能怪我们没有缘分。”萧梦楼叹息一声,用力一拍手掌,从座椅上站起身,“给我寄张明信片,如果以后白翼星和地球能够通航的话。”
燃烧的火星篇 第十二章苦果
夜廖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萧梦楼的茶楼,她紧紧地绷直着自己的躯体,双手紧紧抱着臂膀,拼命忍住脸上即将奔涌而出的泪水。她不想让萧梦楼看到自己伤心欲绝的模样,她怕此刻的样子会让他感到不忍。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她的胆怯贪心,她的若即若离,她的故作潇洒,她的漫不经心,这一切将萧梦楼的感情逐年逐月地冷冻成冰,让他一个人苦苦地承受着单恋的折磨。而她只希望抓紧女人最灿烂的岁月尽情享受生活。
当她得知自己白翼星人的身份,她却只顾着去追求那永恒不灭的幸福和快乐,完全忘记了地球上还有一群牵挂自己,关怀自己的朋友,还有一个一生守护着自己的萧梦楼。她是多么自私和冷漠啊!当初展翅离去时的潇洒此刻只让她感到渺小和荒唐。
一声清脆的春雷在她的头顶轰隆隆地响起,淅淅沥沥的春雨随着雷声骤然而来。夜廖莎紧闭的嘴唇终于轻轻张开,奔涌的泪水顺着脸颊和着雨水滚滚而下。
泪水迷朦中,她环视着这座熟悉亲切的都市。这座萧家人带头建立起来的都市。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街道,每一个店铺,每一座楼房似乎都散发着和萧梦楼有关的信息。“原来在我的心底深处,我是这么爱他。他的笑容,他的沉静,他的幽默,他的天真,他的迟钝,甚至他的颓废都无法磨灭。今后我该怎么办?看不到他的样子,听不到他的话语,闻不到他的味道,甚至不敢去想他现在在做什么,这样的人生我如何能够忍受吗?”
好几次她几乎忍不住想要转回身,跑回萧梦楼的茶楼,用尽一切办法重新夺得他的爱,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秒钟,都好过在这刻骨铭心的痛苦中煎熬。
但是她不敢去做,也不忍心去做。“他已经被我伤得太深,现在的他至少是快乐的,自由的。”只有真正恋爱过的人才知道爱情是多么可怕的折磨。夜廖莎知道,她现在终于知道那是多么可怕的煎熬。她不敢想象在漫长的十三年里,萧梦楼是怎么在这样的折磨中存活过来的。现在,她怎么忍心再去打扰这个已经筋疲力尽的爱人。
她宁可一个人忍受这蚀心刻骨的一切,将这爱情的苦果硬生生吞下。这一切都是她的咎由自取,她不怪任何人。
深夜的茶楼中,萧梦楼孤零零地一个人打扫着卫生。瓦伦泰和林鹏仍然在外面游荡,似乎认定了夜廖莎要在茶楼过夜。他修好了出了故障的洗碗机械人,让他们开始洗刷几个星期来积累的碗筷餐盘。然后开动自动吸尘器,仔细清洁尘土堆积的地面。散乱在床上和地上的脏衣服被他统统装进了洗衣机。家里所有用于清洁的电器都在疯狂地运行着。
萧梦楼打开随身的行李箱,将自己几件一直放在衣橱深处的随身衣物整齐地叠好,小心地放在箱子里,接着来到洗手间,对着镜子仔细地修理着自己的仪容。满脸的络腮胡子被他用剃须刀大刀阔斧地刮了个干净,接着他开动电子剃须刀又仔细在脸上划动了一圈,将几处漏网的胡须茬子刮得干干净净。他用自动剃头刀在头上转了一圈,把几个月来积累下来的乱发剃短,接着用电动剃须刀再转了几圈,把自己的头发剃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覆盖着头皮。
接着他脱光了衣服走进浴缸,花了半个多小时洗了一个干净利索的热水澡,将身上散落的头发和胡须茬子以及几天积累下来的泥垢洗干净。
他将从征兵所领来的太空军制服摊在床头,对着穿衣镜将这身烫煨得极为笔挺的制服一件一件披挂在身上。然后,他将那盏放在最上层的大沿军帽小心翼翼地戴在头上,并将正前方的那枚成展翅雄鹰状的太空军银质徽章扶正。最后,他为自己收藏的军靴仔细上好鞋油,并用抹布用心擦拭干净,直到这双军靴仿佛琉璃制作一般晶莹闪亮。
他满意地点点头,将这双军靴穿到脚上,并系好鞋带。
从衣柜深处的工具箱中,他找出了联邦政府颁发给他的英勇勋章。这是为了纪念他击落第一架外星人精英战机而特意补发给他的紫星奖章,放射着雍容华贵的紫光,仿佛一枚笼罩在晨雾中的朝阳。萧梦楼小心地将这枚勋章别在胸前,对着镜子照了照。
镜子中的萧梦楼再也不是今天早上穿着睡衣,叼着烟卷,穿着拖鞋的游戏怪胎,而是一位披挂整齐,准备慷慨赴死的猛士。
“适合我!”萧梦楼眯着眼睛,看着自己镜中的形象,“这样,廖莎应该完全死心了。地球太危险了,你还是回白翼星吧。”
夜廖莎回到夜伤和羽杰秘密停放的白翼星飞碟地点时,已经是凌晨时分。她在雨中失魂落魄地步行了五六个小时。当她看到父亲急急忙忙打开飞行器的大门朝她奔来时,她已经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躯体,一头倒在夜伤的怀中。
几分钟之后,她在白翼星飞碟的休息室中悠悠醒来,夜伤和羽杰正焦急地守在她的身边。
“孩子,你感觉怎么样?”夜伤关心地问道。
“爸爸,我觉得我的心疼得厉害,好像要炸开了一样。”夜廖莎喃喃地说道。
“孩子,那个地球人把你伤得很深啊。”夜伤心痛地说,“这样的家伙,不要再继续想他了,和父亲回白翼星吧。”
“不,爸爸,是我伤他伤得太深。现在我只不过是得了报应,是我自己不好。”夜廖莎虚弱地摇了摇头。
“傻孩子,你没做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夜伤连忙说道。
“嘿嘿。”在夜伤身后的羽杰不以为然地用力摇了摇头,似乎对于夜伤的某些做法不敢苟同。
夜伤回过头去,狠狠捅了羽杰一下,似乎想要提醒他什么。羽杰撇了撇嘴,耸了耸肩膀。
“爸爸,我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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