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的历史 作者:[美] 哈特





  各色骗子也活跃在当地的钻石市场,各种各样的假货层出不穷。就在坎波斯兄弟发掘出粉钻之后不久,有个人在某天深夜到访吉格里奥的庄园,想卖给他一块号称30克拉的粉钻。但是吉格里奥连寸镜都不用拿就把他的看穿了。他对来者斥道:“你这块东西要是偷来的,就他妈的给我怎么拉出来的怎么塞回去,要是刷了指甲油的石英,趁早拿到特拉维夫去骗个5万美圆。”当然,真的假不了,有的钻石大得出格,但仍然是真货。1997年,一个毛矿工给吉格里奥捎来了一块从帕拉耐巴河淘出来的白钻石,重达350克拉。另一个买家曾出价8百万美圆。吉格里奥检查一番之后,调动整个财团的现金付给那毛矿工12万美圆,不过这个很可能只是传说。
  在我们开出贝罗荷里宗特4个钟头之后,法比安用手机给吉格里奥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可能马上就能和坎波斯兄弟会面,坎波斯兄弟是否愿意见我们,是否能够让我们亲眼见一下粉钻。就吉格里奥所知,三兄弟能够践诺,但决定权还是在他们手里。法比安合上手机之后说:“这事完全由吉尔玛定夺,今天的事能否成行全看他目前心情如何。”
  我们进入了帕托斯德米钠斯,穿过小镇的中心,来到了人工湖畔的卡车配件店。一扇顶着铁丝网的大门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法比安把车子倒回一片空地上,停稳之后又打了个电话。5分钟过后,吉斯内·坎波斯翩然而至,他垂着手,悠闲地从一条小路上踱了过来。他和法比安热情地寒暄几句,同我握了握手,然后用葡萄牙语和法比安聊了起来。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我,神色之中透着一丝腼腆。法比安打开了卡车的后厢,拽出一大箱子黑底白字,印着黑天鹅公司标志的的圆领衫。接着,他又翻出了几顶“黑天鹅”棒球帽。吉斯内咧嘴一笑,说了个小笑话,然后转身走了。
  “刚才这是什么阵势?”我问道
  “我也不知道,”法比安答道,“他说让咱们在这儿等着。我觉得他可能是想探探你的虚实。”
  又过了10分钟,吉斯内回来了。这次,我们三个一同顺着小路拐了个弯,一栋三层高的住宅楼出现在我们的眼前,热拉尔多就在门口等着我们。他身着白色无袖背心,外加运动裤和跑鞋。他和法比安拍着对方的后背,亲切地互相问好,向我投来大方而直白的目光。吉斯内掏出钥匙,打开了钢制的楼门,待我们依次进入之后,他又转身把门锁牢。我们拾阶而上,登着大理石楼梯来到了二楼一间十分空旷的房间。吉斯内和热拉尔多在厨房里咬了一阵耳朵,随后热拉尔多离开了房间。吉斯内在沙发上坐下,顾自喝了一听可乐,期间他什么都没说。法比安和我走到了阳台上,旁边一座楼房正拔地而起,那是吉尔玛的新房产。
  “热拉尔多去哪儿了?”我问道。
  “他去拿粉钻了。他们经常更换保存的地方。”
  5分钟以后,楼下的大门吭啷作响,紧跟着是一串轻快的脚步声在大理石楼梯上回响。热拉尔多快步走进房间,手中握着一只麂皮袋子。他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纸包放在桌子上,然后展开了纸包。在纸上躺着的正是粉钻。法比安和我走到桌子旁凝视着粉钻。热拉尔多在粉钻旁边撂下一架寸镜之后朝后退了几步,让开了桌边的位置。这就是那颗挑逗起无数遐想的钻石呀,此时此刻它竟是如此的精致而脆弱——这个细长的三角体还不到两英寸长,重量不会超过1盎司,一面程磨砂状。吉斯内坐在沙发上定定地望着我。我把目光投向法比安,他耸了耸肩,于是我用两根手指头小心翼翼地捏着粉钻坐了下来。我把寸镜架在眼睛前面,并把粉钻凑近了镜片,这个宝贝让我一路风尘地跋涉而来,现在我总算是第一次好好地看着它了。
  寸镜另一端的钻石毛坯会为你展开一个高度清晰的微观世界。那感觉就好象是身处一片水晶天地。钻石毛坯不会像打磨过的成品一样使人眼花缭乱。这块钻石的颜色显得极其温润平和。它的粉色很正,毫不含糊。在过去,老派头的钻石爱好者会用“上善若水”来形容极品钻石,这粉钻显然就具备着水一般的质感,柔弱地泛着微光,仿佛是一滴至纯的玫瑰粉色坠落到溪流之中,展开一小片均匀的红晕,稍纵即逝。这样绝妙的颜色似乎无法挺过打磨那一关,恐怕第一个切面刚刚打开,这一抹红颜便会随着一江春水消失殆尽。我完全理解要打磨这样一颗钻石需要多么大的勇气,要买下这个毛坯的人要承担多么大的风险,我也感到了在场的其他人注视着我的目光。坎波斯家族的运气全都维系在这个宝贝上了,因为坎波斯兄弟不过是钻石行业里的小把式,而粉钻的名气已然使他们的地位攀升了一个高度。我放下粉钻,揉了揉眼睛。
  “他们把粉钻命名为‘千禧玫瑰星’。”法比安介绍道,吉斯内和热拉尔多粲然一笑。千禧玫瑰星。如果他们真能沿用这个名字,那这块粉钻的价格又要上升一两百万美圆了。拥有名号的钻石历来令人趋之若骛。
  热拉尔多和吉斯内轮番抄起寸镜对着粉钻审视一番,然后热拉儿多麻利地把粉钻包好,放回到皮囊里,捧着它离开房间,朝收藏之处走去。他小跑着下楼的时候,脚下的运动鞋胶底在光滑的大理石上咯吱作响,接着又是吭啷一声,楼门再度锁上了。

  著名的钻石除了自然的珠光宝气之外还具有超强的可演绎性。号称1680克拉的布拉刚扎钻同样出产于坎波斯兄弟发现粉钻的那条河流,它的传说在巴西家喻户晓。大约在1800年,三个因犯罪被发配到巴西内陆的武士发现了布拉刚扎钻。根据他们受到的宣判,他们三个不得在任何主要城镇生活,也不能在文明社会定居,只能在荒无人烟的地带自生自灭。要是他们违反了以上规定,等待他们的就是牢狱生活。这个苛刻的判决使他们不得不朝着深山老林跋涉而去,他们来到了米纳斯格莱斯省,穿过了普拉塔河,一路向着北方进发。最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浊浪翻滚的阿贝特河。当时,已经有人在米纳斯格拉斯发现钻石了。这三个流放犯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淘钻上面了。因为他们寻思着如果能够发现钻石,兴许能够被赦免。
  这一淘就是5年。他们手中的工具过于原始,限制了他们搜寻的范围,他们只能在河边有可能出钻的地方草草地挖一挖。到了第六个年头,巴西大旱,阿贝特河干涸得只剩下一条涓涓细流。这下大部分河床裸露在外,三个犯人能够挖到最好的沙层了。他们筑起了一个小水坝,一遍又一遍地淘洗着砂石,就这样,他们发现了那枚巨钻。他们顶着酷暑,不顾蚊虫的叮咬,认真地工作着,突然,一块拳头大小的钻石跳入了他们的眼帘。但是,这枚钻石令他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因为他们没有开矿执照,所以这块钻石对他们来说属于非法所得物。事实上,他们的行为属于盗窃葡萄牙王国的财产,因为当时巴西是葡萄牙的殖民地。要是他们拿着钻石去邀功的话,不但会违反禁令,还会背上盗窃王室财物的罪名。最后,他们别无选择,只得带着钻石孤注一掷。当地的总督看到这么大的钻石简直乐开了花,就地给他们三个减了刑。后来这颗巨钻被送到了里约热内卢,当地的官员把它送上一艘快速帆船,日夜兼程地到达了里斯本。
  葡萄牙皇室用宗名布拉刚扎给巨钻命了名。从那以后,关于布拉刚扎钻是否是钻石的争论就从来没有停过。如果布拉刚扎钻货真价实,那么在当时它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钻石了,放到今天它也是第二大,可是它到底在哪儿呢?布拉刚扎钻压根就不存在,要是存在的话,肯定是什么人把它藏了起来。有些学者认为布拉刚扎钻并不是钻石,而是白色黄晶,葡萄牙王室之所以坚持说它是钻石,不过是想用它壮壮门面。还有传言说布拉刚扎钻的确是钻石,但是在风云动荡的十九世纪早期被人偷走了。那个时候,拿破仑正率兵在西班牙和葡萄牙苦战威灵顿公爵,葡萄牙皇室则逃到巴西避难。就在英军迫使法军将领阿布兰台公爵从葡萄牙撤退的时候,后者秘密地把一只塞了四万多枚葡萄牙金币的箱子运回了法国,让夫人保管。这个故事里面的疑点就在于,那个法国公爵很可能拿到了布拉刚扎钻,并把它掺在了那箱金币里面。
  这个故事的另一个版本告诉我们布拉刚扎钻并不是那三个犯人发现的巨钻,而是另外一颗小一点的钻石。曾经分别有144克拉和215克拉的钻石企图拥有这个名号,而且环绕着帕托斯德米纳斯和科罗曼德尔两地的河流孕育出不少这个重量范围内的钻石。这么大的钻石无一例外地都是重磅炸弹,在它们登台亮相之前肯定会吸引众多眼球,也少不了享有各种名号。
  一枚79克拉的粉钻足够人们浮想联翩了,“千禧玫瑰星”不废吹灰之力就成为了各种传闻的主角。仿佛一夜之间,粉钻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人们削尖了脑袋也打听不到关于粉钻的半点消息。我打了一大堆的电话,全都无功而返。在粉钻的投资伙伴中,唯一具有公开信用度的黑天鹅公司拒绝透露粉钻的下落。在著名的钻石切割地纽约,谁也没有听说过粉钻的消息。有小道消息说,粉钻目前在特拉维夫,某个切割师财团正在对其进行检验,并有意入股。
  粉钻的潜在买家面临的最大挑战就是它的颜色很可能在切割的过程中改变。布莱恩·曼内尔出身于南非著名的矿业家族,他本人也是约翰内斯堡的一位钻石大亨。有一次,他收购了一枚华贵的蓝钻石。他回忆说:“那块钻石的蓝色非常的幽深,品相绝佳。我们开始打磨开面了。突然,就在切割师新开出一个切面的时候,它的颜色从深蓝褪成了浅蓝,而它的身价也从26万美圆一克拉跌为4万美圆一克拉。”曼内尔的目标是磨出一颗6克拉的成品,于是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一百三十多万美圆就地蒸发。峰回路转,曼内尔自是有福之人。切割师在打开下一个切面的时候,深蓝色居然又遛了回来。类似这样的故事在钻石界传播甚远,令每一个面对彩钻的切割师不寒而栗。
  如果粉钻不太好卖的话,一定是以上的问题使买家有所顾虑。但是事实也许和猜测大相径庭,没准粉钻早就卖出去了,而且买家希望保持低调,因为粉钻的光华很可能在打磨的时候毁于一旦,买家总要给自己留点面子。一切的一切都是或许套或许。一时间,围绕着粉钻,人们猜了又猜,想了又想,完全摸不到头绪。黑天鹅公司投资的二百万美圆使其稳拿粉钻1/6的股份,吉格里奥同时保证了10%的返利。如果说1/6的股份价值二百二十万美圆的话,粉钻的定价应该是一千三百二十万美圆。但是无论是最终定价还是其他资讯,粉钻的拥有者对这些情况只字不提。到了2000年5月20号那一天,黑天鹅公司在其网站上发了一条公告,这个时候,关于粉钻的消息已经冻结了三个月了。那条公告是这样写的:
  “黑天鹅资源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黑天鹅’)以赢利和销售为目的于1999年对一颗79克拉的上等粉钻进行了2000000美圆的投资。该粉钻经已售出。‘黑天鹅’将于两个月内收缴2200000美圆的分期付款。‘黑天鹅’正在确认该款项的顺利到账。‘黑天鹅’的董事兼最大股东L·吉格里奥先生已经向‘黑天鹅’保证该2200000美圆能够按时到账。”
  看了这个公告,我一个电话追到了斯蒂芬·法比安的办公室。“这个事我怎么看不懂呢?”我问道,“是你卖出的粉钻吗?”
  “我觉得是坎波斯兄弟卖掉的。”法比安语焉不详地答道。
  “什么叫‘你觉得’啊?”
  “我什么都不能说啊,伙计,实在是抱歉了。”
  “那他们把粉钻卖到哪了?是不是纽约?”
  “我真的不知道。无可奉告。”
  一个月以后,他们公司的网站上又出了一条公告,这次的内容是警告坎波斯兄弟企图赖帐的行为。到了8月,安大略证券委员会在多伦多的备案中表明黑天鹅公司正在将路易齐·吉格里奥的一部分股份转移到公司名下,以抵冲该公司付出的二百万美圆的投资和吉格里奥许诺的二十万美圆的返利。
  粉钻从此销声匿迹。我竟然找不到任何知道粉钻下落的人。后来法比安大发慈悲地给我发了一封电子邮件。他在信中写道:“粉钻并没有流向纽约。你试着搜索一下总部在香港的亚洲大型建筑集团,该集团手中掌握着中国大量的资金,以钻石和珠宝买卖为副业。这个副业占了整个集团生意额的3%。他们买下粉钻显然是给国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