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通史纪事本末
皇帝点了点头说:“他的确很努力,也非常有成效。或许你可以再给我们提供一些关于他的品质的看法,塔西佗,我是指他的为人。”
塔西佗想了一下说:“日耳曼尼亚的财政官佩达尼乌斯·科斯塔受贿了20000塞斯退斯,图拉真把他处决了,之后又抄了他的家。而当地商人进贡给他20匹良驹、10柄镶嵌着产自阿非利加的宝石的短剑并给他铸了一座青铜像,希望他能减免坐商税,结果,”塔西佗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人,说:“结果他照办了。”
皇帝用手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问道:“从你个人说,你喜欢他吗?”
“只能讲欣赏。”塔西佗回答道。
“欣赏?”
“就他的才能而言。”
“也就是说你不看好他与我们合作的前景喽。”
塔西佗沉思了一阵子说道:“要我看,这非常冒险。”
皇帝看了狄昂一眼。
“从塔西佗的描述看,图拉真似乎并非完全不可争取,但也确实有很大的风险。”狄昂说道。
皇帝说:“我会考虑这件事的。图拉真的势力相当地大,我希望他能为我们所用。”
他回头望了克里门斯一眼,说道:“忠诚的纳瓦·克里门斯,请先回去休息吧。你一定累坏了。”
克里门斯望了塔西佗和狄昂一眼,行了礼,就告退了。
皇帝又对他的两名亲信说:“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或许我们可以从那块布的线索查起。”塔西佗说道。
“你是说我们把那个年轻人的事放在一边?”狄昂说。
“有时把暂时难以解开的绳子的一头放一下,先去解另外一头,可能会有更大的效果。”
“塔西佗说地不错。”皇帝说,“那块布可能能帮我们解决很大的问题。”
“难道我们真的要去找那个普鲁塔克?如果这是个圈套的话,后果不堪设想。”狄昂说道。
“我们不必以皇帝的名义去找他。而是以学者的名义去造访。如果我猜地没错的话,他应该就是那位《道德论集》的作者,你的同乡,从希腊的喀罗尼亚来的普鲁塔克。”塔西佗说道。
“可我从没听说过这个人。”狄昂疑惑的说道。
“狄昂,或许是因为他写的是《道德论集》,不合你的胃口吧。”皇帝笑道。
“噢,我讨厌和这种人打交道。”狄昂甩着手说到。
皇帝揉了揉太阳穴,缓缓的说道:“塔西佗,不要打草惊蛇。”
塔西佗点了点头。
“希望你们给我带来好消息。”皇帝说。
两人恭敬地行礼告退了。在宫殿门口,狄昂说:“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塔西佗,希腊人的修养总是比罗马人要高一筹。”
塔西佗看了他一眼,说道:“没有,狄昂。”说完又向前走去。
狄昂摇了摇头,也紧步跟上了。
当他们到达罗马广场时,他们迷路了。
“我是希腊人,你不要指望我认识罗马的每条路。”狄昂摊了摊手说道。
一个穿着普通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塔西佗拦住了他。
“嗨,年轻的罗马公民,你是否听说过这附近有条叫鲁希斯的街。”
“噢,尊敬的客人,首先我必须申明,我并没有资格作光荣的罗马公民,我是索西乌斯·塞涅齐奥老爷的奴隶。如果您问的是鲁希斯街的话,它就在广场的另一边。您瞧,就在那尊奥古斯都像的右边有一条街,就是那儿。”
“谢谢你的帮助。年轻人。”塔西佗给了他几个铜币。
“实在太感谢了。”那个人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了。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再问一下是不是有一位叫普鲁塔克的希腊人住在那儿。”狄昂不想浪费了这几枚铜板的价值。
“啊哈,这几天,怎么有这么多人打听普鲁塔克老爷啊。”
塔西佗和狄昂交换了一下目光。
“你是说,这几天还有人来找过他?”
“千真万确,老爷,更巧的是也正是我指给了他们普鲁塔克老爷住所。只不过,他们没有像您那样慷慨。”那人朝塔西佗挤挤眼睛。
“你认识他们吗?”塔西佗说。
他想了想说:“不,我不记得认识他们。不过他们的衣着相当精致,应该是一些有身份的人。啊,西多来了。老爷,那个人,从水池旁边走来的那个人,他就是普鲁塔克老爷的小厮西多。他可以带你们去见他。”
他朝西多挥了挥手。西多快步走了过来。
“天啊,克萨奥,你知道这两天我倒了什么霉吗?有个老爷莫名其妙地把我抓了进去,仅仅因为我看到了他们抓了一个人。直到今天早上普鲁塔克老爷才把我从那里领了回来。嗯?这两个是什么人?你新认识的朋友?”
塔西佗说:“瞧,这就是绳子的另一头。”
普鲁塔克很少住在罗马,他通常都只在这儿待上一两个月,然后就又回他在喀罗尼亚的小别墅去了。而自从两年前他担任了德尔斐皮斐亚的阿波罗神庙最高祭祀后,到罗马来的时间就越发显少了。因此,尽管在学者中间他享有着一定的名声,但在罗马人中,真正认识他的并不多。
他在罗马的小屋也非常不起眼,既然一年里面大部分时间它都使空着的,那再修整扩建也没有多大的意思。通常在普鲁塔克回希腊时,都是西多替他看守这间屋子。这个活泼的年轻人虽然是奴隶的身份,但在普鲁塔克的家里,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和一般的仆人有什么区别,甚至有些时候普鲁塔克还把他称作“得力的助手”。他替他的主人安排起居,为他收拾凌乱的书房,为了能维持这笔产业,他还得去牧羊。普鲁塔克答应过他,牧羊的收入除了日常开支外,可以由他全权支配,这也是他热爱这份工作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热爱工作,热爱主人,并不代表他愿意替他的主人背黑锅。普鲁塔克在向阿维尼乌斯解释了派西多去看草场的原因后,还得不厌其烦地来安抚他的奴隶。
“你知道的,西多,并不是我有意要欺骗你,罗马的其后和希腊的确很相象,但是在希腊,人们还是可以看得到草场的草皮的,哪怕它们都已经枯萎了。我完全没想到在罗马,草会完全地,就这样消失了。”普鲁塔克的手在空中挥舞着,唾沫飞溅,好像在描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可是老爷……”
“没有可是,西多,我下次叫你做事前会考虑一下这样做是否合理,不会再让你受不白之冤的。”
“我希望……”
“你希望要什么?多几天假日,还是多一点的……”他手里翻转着几个铜板,伸到了西多的面前。
西多明智地选择了后者,普鲁塔克老爷最后终于用几个铜板平息了一场主仆之间的风波。
当塔西佗和狄昂踏进普鲁塔克家的低檐房门时,这一家的主人正在伏案工作,他好像昨晚没有睡,眼神惺忪,相当疲劳的样子。
“老爷,有两位客人要见您。”西多说道。
普鲁塔克头也没抬,依旧挥笔疾书,嘴里说道:“西多,等一下,马上就好了,稍微等一下……”
西多摊了摊手朝狄昂说:“老爷就是这样的。”
不过普鲁塔克也相当地遵守诺言,不一会儿,他就扔下了笔。他搓了搓手,又用手搓了搓脸,脸色的确好了点。他又飞快地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服。
“啊,你好,你好,我是普鲁塔克,欢迎,欢迎来寒舍!”他礼貌地招呼道。
“这位是普布利乌斯·塔西佗,我是狄昂。很高兴见到你。”狄昂也还了礼。
“你是希腊人?”普鲁塔克眼睛里闪着光。
狄昂微笑着点了点头。
“哈,希腊人,彬彬有礼的希腊同乡。你使我有了一种回到了文明的希腊的感觉。”
狄昂看了塔西佗一眼。但塔西佗好像在看别的东西。
“你瞧,我是个好客的人。如果客人是从希腊来,那我就更加开心了。希腊人不会找别人的麻烦。”
“啊。”狄昂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事实上,这个事实上。尊敬的普鲁塔克。”他看看塔西佗,可是罗马人好像还是把目光停留在别的地方。
普鲁塔克竖起耳朵在等着他说下去。
“事实上……”
普鲁塔克拍了一下脑袋说:“你们还是来找麻烦的,不是嘛?”
狄昂难堪地笑了笑:“尊敬的普鲁塔克,我们的确是有事而来。”
“没关系,没关系。”普鲁塔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生下来就是为解决人们的问题的。”
狄昂笑了笑。
普鲁塔克把他们让进了里屋。
“请坐,请坐。让我听听一个希腊人和一个罗马人找我有什么事?”
塔西佗冷不丁地问道:“你在写书嘛?”
普鲁塔克目光迅速转到了这个寡言的罗马人身上:“是。没错。对了,你是……”
“普布利乌斯·科尔涅利乌斯·塔西佗。”
“你不会是写《编年史》的那个塔西佗吧。”普鲁塔克仔细地打量起他来。
塔西佗微笑着说:“为什么只有希腊才人读过这本书呢。“
“天啊,真的是你?”普鲁塔克的眼珠子都要瞪到眼眶外了。
“我也读过你的一些书。”塔西佗说。
普鲁塔克兴奋地搓着手,脸涨地通红。
“你现在在写什么?”
“噢。”普鲁塔克立刻走到书桌前,拿来了他刚才在写的手稿,“这是这两天在构思的一个提纲。”
狄昂拉了拉塔西佗的衣角,但他好像没有察觉。
“哦,希腊名人传?”塔西佗念道。
“是的,我打算为希腊历史上的名人各写一篇传记,最后汇成一本书。”
“我看过你的书,似乎它们都相当地,怎么说呢,有创造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塔西佗说。
“当然,我明白你的意思。尊重历史当然是我们的首要目标,但是一些逸事趣闻就像一道菜上的好调料一样吊人的胃口。”
“也许就因为缺乏你的这些调料。”塔西佗叹道,“我的书很少有人问津。”
“不,不,我也知道的,我的书现在还有人在读,但它们都像人们喜欢聊起的街头的笑话,现在的人愿意听,但过两年就没人再觉得好笑了。而你,伟大的塔西佗的书,则是不朽的,一千年后人们还会到图书馆去搜寻你的书,而那个时候,我的书早就被人扔进了垃圾堆里面了。”普鲁塔克好像有点暗自神伤。
“说不定你的下一部著作就能够成为不朽的作品。”塔西佗翻着这部书稿。
“真的?你真的认为我还有希望?”普鲁塔克激动地问道。
“如果你肯少用点调料的话,你的作品是相当不错的。”
狄昂又扯了扯塔西佗的衣角。
“怎么了,狄昂?”塔西佗回过头来问道。
“或许你忘了,除了有趣的文学交流外,我们来还有其他的目的。”
“哦,是的,狄昂,是我的不是。”
狄昂并不觉得他在诚心道歉,他甚至觉得和普鲁塔克讨论写作也是塔西佗为了把他从希腊人联盟里拉散出来的一点小伎俩。看来他干地相当不错,现在感到孤立的变成狄昂了。
“睿智的塔西佗,我请你千万在我的这部书的写作过程中常常地来指点一二。”
塔西佗笑着点了点头。
“或许你还可以看看我的另外一个计划,日耳曼尼亚人的历史。”普鲁塔克已经睡意全消,他在杂乱的书桌上翻找着。
“日耳曼尼亚人?”塔西佗喃喃地说。
“对,很吸引的人题材,罗马人现在喜欢有点神秘,又点暴力的故事。如果它又是真实的,那简直就棒极了。哈,就是这部了。”普鲁塔克又翻出了一部书稿。
塔西佗快速地浏览了几行。
“血腥的民族,淫荡的风俗,生人献祭。”他念着,眉头皱了起来,“普鲁塔克,你去过日耳曼尼亚吗?”
“没有,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吗,罗马的图书馆可以给我提供足够的材料。”
“如果你没有到过日耳曼尼亚,普鲁塔克,我敢说,你没有资格写这本书。”塔西佗把书稿扔到了桌子上。
狄昂注意到他脸上有种少见的表情,似乎蕴藏着强烈不满和愤怒,幸亏这是在塔西佗的脸上,也只有狄昂能够观察到这种变化。
“但是……”普鲁塔克还想说点什么。
“如果不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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