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通史纪事本末
普鲁塔克惊讶地望着这个年轻人,在他印象里,西多是非常讨厌在离家太远的地方到处走动的,依他所见,不仅仅对奴隶,即使是对普通的罗马公民而言,在现在的罗马城里到处闲逛也是相当危险的一件事。
“你真的没有意见,如果我们去找他的话?”普鲁塔克问道。
“绝对没有,我的主人,能够陪你办事是我的最大的荣幸。”西多恭恭敬敬地说。
普鲁塔克感动地握住了他的手说:“西多,你是我遇见过的最忠实、最可靠的朋友。”
西多被他的“朋友”的称呼吹得轻飘飘的,好像一下子飞上了云霄一般。
“我们走吧,去皇帝的宫殿,我想你认识路吧。”普鲁塔克说。
西多狠狠地点了点头,尽管事实上他对怎样去那里根本不知道,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去那种地方,但是为了表示对他的主人的忠诚,他想也没想就应承了下来。
结果,由于西多这样的鲁莽,他们直到快中午的时候才到达皇帝的宫殿所在的小山的山脚下。
“我说西多,你难道不觉得饿吗?”普鲁塔克问道。
“禀告我的主人,我必须承认,我的肚子的确已经空荡荡了。”西多说。
“皇帝陛下不会开心有人在他的宫殿里发出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吧,我们得吃点东西啊。”
“你说得千真万确,我的主人。”
“可是,这里附近因该没有什么小酒馆或者面包房了。”普鲁塔克沮丧的说道。
“不用担心,我的主人,西多已经为你解决了一切了。”年轻的奴隶得意洋洋地从怀里掏出很大一块面包。
普鲁塔克的眼睛立即闪闪地发起光来:“我亲爱的西多,你比普洛米休斯还要伟大啊。”
年轻人听了夸奖,嘴角都咧到了耳根下了。
主仆二人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扳开面包吃了起来。
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坐在他们的身边不远处的一根木桩上。
西多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他立刻认出了这个公子哥正是当初和自己同居一囚室的难友。
“喂,你!”他叫道,西多对陌生人就不会有特别的礼貌。
“嗯?”加图朝他这边望了过来。
他辨认了一会儿,终于认出了这个没教养的年轻人是谁。
“是你?你没事吧。”加图说。
“没有被阿维尼乌斯剥下一层皮已经是万幸了。”西多悻悻地说。
“那就好。”加图把脑袋又转了回去。他实在不想和这个毫无共同语言的人聊地太多。那样的话,简直对他是一种折磨。
“嘿,那个年轻姑娘呢!”西多显然不想善罢甘休,而且他心里的确有所挂记。
“年轻姑娘?”加图皱着眉头稍稍想了想,料定他所说的必然是阿维娜,就说道:“不知道,也许被她父亲带回家了吧。”
“你凑巧知道她住在哪儿吧。”
一股无名怒火顿时在加图胸中燃起,他好不容易用他老师的教导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用手抹了抹鼻子,冷冷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西多沮丧地摇摇头,又啃起自己的面包来。
普鲁塔克看了加图一眼,向加图问道:“他是谁?”
“我怎么知道,尊敬的主人。”西多的情绪变化是相当快的,现在,他又恢复了原先的老大不情愿的语气。
“你不认识他,还和他搭讪?”普鲁塔克平心静气地说。
“不,我并不是不认识他,只是叫不出他的名字。他就是和我一起在阿维尼乌斯的地牢待了一天的公子哥儿。”
“啊,这位就是叫加图的年轻人啊。”普鲁塔克自言自语道。
西多惊诧地望着他的主人,不敢相信他怎么会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我们不要去打搅他了。看他神色匆匆的样子,一定有非常急的事去办。”普鲁塔克说。
果然,加图又稍微歇了一小会儿,就站起来,继续赶路了。
“我们也走吧。”普鲁塔克擦擦嘴说。
西多懒洋洋地离开座位朝山坡上走去。
他们走了没几步,西多就停了下来:“我的老爷,我真的累死了。”
普鲁塔克知道他因为一位姑娘的缘故而情绪变糟,也不想太过责怪,毕竟他也曾经年轻过。于是他说道:“西多,这并不是什么高山,马上就到了,坚持一下吧。”
“噢,”西多仰天叹道,“我的老爷,我们已经走了那么多路了,还要爬山啊。你看看,我们是从哪儿走来的啊。”在他们所站的位置,可以鸟瞰到罗马城的一半范围,“哎呀,我几乎看不出我们的家了。我的主人,那儿是罗马广场,那儿是奥古斯都的雕像,那儿……”他突然停了下来。
真耐心听着他的忠仆发牢骚的普鲁塔克转过头来,问道:“西多?”
他看到西多张大了嘴站在那儿,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
“出了什么事,西多?”他问道。
“我的主人,你快来看啊,那个人,你说叫加图什么的,在那儿。”西多指给他看。
普鲁塔克吃力地望着山脚下的几个人影,岁月已经剥夺了他清晰见物的能力。
“他们在干什么,西多?”
“难道你没看出来,老爷,有几个人正在揍那个小子!”西多叫道。
“真的!那我们得帮帮他。”普鲁塔克着急地说。
“我的老爷,他们有五个人,各个都是壮汉。我们一老一少的,你道说说看,怎么是他们的对手,跑上去,不是找打嘛。”西多不满地说。
普鲁塔克知道他死活也是不肯去助加图一臂之力的,况且,正如他所说,即使他们去帮忙也是多余的,因此,他摇了摇头,叹息了一身,转身又朝上走去。
“雅典娜祝你好运,年轻的孩子。”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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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这样的,加图正前往去狄昂的宅邸的路上,他从老塔克文图书馆查到了一些非常有意思的东西,尽管他对狄昂的印象还因为阿琵达拉的缘故依然不佳,但是,他感觉到这个人可以提供给自己所需要的帮助,而狄昂对他的器重也是他把狄昂作为寻求帮助的第一人选。
在图书馆,他首先拜望了前不久刚认识的新朋友普林尼,这位著名的老普林尼的侄子显然继承了他叔叔的很多的性格特点,他热情,睿智,但又尖刻和敏感。他们聊了一会儿,普林尼推荐他去了这个图书馆最有价值的一间藏书室,那里面的书都是古老的莎纸抄本,布满了灰尘,而且书页相当脆弱,稍稍一用力,纸张就会化作碎片。所以,仅仅寻求一般知识的人不太会进入这间藏书室。但这似乎更合普林尼的胃口,他声称只有在一般知识到达不了的地方才有特别的知识乃至宇宙的真谛的存在。加图在那里待了一个上午,直到他找到了这个有趣的发现。他想去找普林尼探讨一下,但是仆人告诉他,普林尼已经离开家了,不到吃晚饭是不会回来的。他立即想道了狄昂,于是匆匆和管理员说了一声,就带着那部书跑了出来。当年迈的图书管理员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的时候,年轻人已经消失在巷口了。
“我不会再欢迎这样的人来了。”管理员发誓道。
加图也没有能够跑地了多远,他羸弱的身躯承载不了长时间的剧烈运动,那个曾死死掐着他的脖子的人给他留下了一点后遗症,如果他跑得时间一长,喉咙口就像火烧火燎一般难受。
因此,他在经过皇帝的宫殿的山脚下时停了下来休息了一下。就在这时,他又碰见了那个在阿维尼乌斯的地牢里死缠着美丽的阿维娜的粗俗的人。
当他再次上路的时候,他感觉到了背后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他猛地回头望去,可是没有任何人。他走到更为偏僻的弄堂里后,隐藏的人才走了出来。他想到逃跑的时候,已经玩了。接下来,就是西多在山上看到的那一幕,由于这对主仆自恃不是对手而避退了,加图唯一的获救的希望也就消失了。
他模模糊糊地看到强盗们的影子在他的面前晃动,他还感觉到了他们在他的身上摸索着。但他的手好像骨折了,没办法抬起来,而嘴唇仿佛像奥林匹斯山那么沉重。
他听到他们在比划着,叫嚷着,似乎是在埋怨他身上带的钱不够他们吃一顿午饭的。他的嘴蠕动了几下,最后还是昏了过去。
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觉到一只小虫停在自己的鼻尖上。
他吃力地动了一下手,但感到了一阵钻心的痛。于是,他轻轻甩了一下头,总算把那只虫子赶跑了。
接着,他又昏过去了一阵,直到太阳照不到山那面的时候,刺骨的寒风吹来,他才打了个哆嗦醒了过来。
“以前的强盗是不打人的呀!”他望着光秃秃的树干,叹道。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能够站起来了。
他用了一只能动的手摸了摸怀里,那本莎纸书还在,强盗不会对一本书感兴趣的。同时,加图也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带太多的钱在身边,这主要是他也没有多少钱可带了。他父亲给他的零用钱大部分他都花在了卡里古拉小酒馆和阿琵达拉身上了。
他觉得头很痛,就使劲地甩了甩,那种刹那间的极度的疼痛很快使得在停止这种简单治疗后的疼痛变得微不足道了。
他四下张望了一番。这是在一座小山坡的山腰上,密密的树林成为了强盗抛弃受害者的最佳地点。
加图又朝山坡上望了望,几幢巍峨的建筑物挺立在山坡顶端。
他仔细地辨认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那是罗马皇帝的宫殿,而自己则在它的后山。
“天哪,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啊。”他此刻已经没有心情去见狄昂了。能够立刻回到家里,在绵软的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一觉是他现在的最大的愿望,什么冒险、什么生命的意义,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他要的是一个温暖的家,有一个家,就够了。
他来不及谴责自己的懦弱和退缩,就拔腿朝山下走去。
当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山脚下时,着实惊讶了一阵子,他很久以前曾经来到这里一次,那已经是十多年前了,当时他还只是个拉着母亲衣角的小男孩,随着他的父亲的马队去庞培的路上路过这里。他一直以为儿童时代的印象已经完全淡忘了,但如今,再一次面对这片一望无际的平原,他的脑海里立刻回忆起了儿时的情景,他在这片碧绿的草地上奔跑着,他的母亲在后面叫喊着追赶着想让他快停下,而他则咯咯地笑着躲避着,知道脚下一滑,摔了一个嘴啃泥。然后,刚才的兴奋和淘气立刻变成了满腹的委屈,眼泪像喷泉一样涌了出来。他的母亲急忙掏出手绢给他来擦拭眼泪,而他骑着马的父亲则笑着在马背上摇着头。
一切的记忆是那么地清晰,那么地真实,仿佛就是在刚才发生的一般。
“如果万能的朱庇特能够原谅我的任性妄为,而我还能向他许一个愿的话,我要说我希望他把我带回到儿童时代。”加图自言自语道。
“如果可以的话,请让他也给我这样的一次机会。”一个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他环顾着四周的树林,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那个说话的人。那是一个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灰色的托加的老头,他给人的印象是这么地枯槁干瘪,以至于加图的目光两次扫过他时,都把他当作了着干枯的树林的一部分了。
“你好,看守树林的老人。”他说道。
“你好,年轻人,但我不是看守树林的人。”那个人回答道。
“那么你是……”
“奇比奥·萨拉加西亚,我想这个名字对你应该没有什么意义吧。”
加图尽量不想让他失望,但搜索枯肠了半天,他仍然没办法把这个名字和他认识的任何人对上号,最后,他放弃了:“抱歉,恕我孤陋寡闻,我真的没有听说过你的名讳。”
“没有关系,”那个老头缓缓地说,“没有关系,我现在也不必靠这个名号吃饭了。年轻人,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处于年轻人特有的矜持,加图一般不太愿意与陌生人交换姓名,但如今,一个热情的老人主动地要求这样做,他不打算不给他面子:“提图斯·加图。”
“好名字,一个高贵而又有教养的名字。”那个老人啧啧赞道,“可是,加图,你到这片荒郊野岭来做什么呢,这不是一个年轻人该来的地方啊。这儿是属于我们这些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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