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当自强 作者:云意迟迟(起点女生网vip2015-01-06完结)
伍大娘又取了张略高点的方凳,搁到院子里,道:“你别笑话大娘。我们家也没个正经的吃饭地方,幸亏也就两人,随便哪里站了便扒拉了。”
庄善若帮着伍大娘将小杌子在方凳旁摆好,权当做是餐桌椅。
“来吃吧!你大哥的我给他留了在锅里热着呢。”伍大娘将碗往庄善若面前推推,道,“你这女子手艺巧,做的面条是又细又韧。”
“大娘,你就叫我善若吧。”庄善若用筷子挑了两根面条。
“愁啥,你这么俊的媳妇,你家男人要是舍得就留在我家算了!”伍大娘会错意了,以为庄善若担心接下来婆家的事情,便说笑道,“倒时候看他将肠子都悔青了。”
庄善若强笑一笑,回应伍大娘的善意。
伍大娘亦真亦假地叹道:“我家阿彪空有把好力气,见了女人便不会说话,我又瘫了几年,拖累了他,都十八了还没说上媳妇。”
庄善若想着农家最看重的是多子多福,一般男子到了十*还没娶上媳妇的倒真是少见了,要不是守孝耽误了,要不是家里实在是穷得叮当响。伍彪样子长得不差,又吃苦能干,为人善良,要不是家里实在是太穷,也不至于说不上媳妇。
“唉,前阵子好不容易托了村里的媒婆给说了个外村的寡妇——年纪不大,倒带着前夫留下的两个娃娃。”伍大娘将筷子搁到碗上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原本想着是委屈了阿彪,没想到这寡妇一听说我们家这情况,一口就回绝了。”
庄善若安慰道:“大娘莫急,都说是好事多磨,您再等些时日,总能娶上可心的媳妇。”
伍大娘打量了下自家破败的小院,无奈地道:“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如果我有个闺女,我也不愿意把她嫁到这样的人家去受苦,要吃没吃,要穿没穿,何苦呢?嗐,就是苦了阿彪了。”
庄善若不知说什么好,只得低了头吃了几根面。
伍大娘细细地嚼了面条道:“这卤子面可真香——你家是吃惯了好的,不觉得。”
“是大娘炸的酱香。”庄善若应着,突然觉得嘴里没滋没味起来。王大姑生前也爱吃卤子面,常常炸一大碗的酱,让全家敞开了肚皮吃。她擀面条的手艺也还是从王大姑那里学来的呢。
一老一少晒着太阳吃着面,却是各怀心事。
庄善若想着的是若是伍彪真引了许家的人过来接她,她该怎么办?是乖乖地跟着回去还是将事情说破?让她回去,她实在不甘;可是不回去,她又能去哪里呢?如今,她一个弱女子,没有谋生的技能,没有娘家撑腰,竟然无处存身。
吃完了。庄善若顺手将两口碗收拾起来,钻到了厨房里。草屋搭成的小厨房不够透亮,庄善若的眼睛适应了许久才看到一座简陋的土灶。一只小水缸上搭了块木板,木板上搁了一块猪肉。灶台上摆放着些瓶瓶罐罐。却是干干净净不沾油烟,大概伍家开荤的日子是屈指可数的。
庄善若掀开锅盖一看,锅里还闷着一大碗捞面条和一小碗的卤子,这面条捞的时间久了,有点坨在了一起。早知道,刚才下面条的时候就不该一起下。
“回来了?咋就你一个?”
庄善若心里一动,赶紧弓了腰从小厨房里出来。只见伍大娘拉了伍彪在院门口絮絮说着话。
庄善若微微一踮脚。这才半人高的石头围墙外一览无余,她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怎么的,心里竟就松了一大口气。这才有心思转头去看伍彪,只见他穿了一身深蓝色的短棉袄。大概是路上走得热了,领口微微地被拨开了。脚上穿了双黑色的布鞋,竟然还是单的。庄善若恍惚记得第一次在善福堂邂逅这伍彪的时候他还只是穿了双破旧的草鞋,怕是那个时候伍大娘病着没有精力给他做鞋子。
伍彪的面膛是黑里泛红,他留意到庄善若沿了石头院墙站着。便提高了声音,既像是对伍大娘说话,又像是对庄善若交代,道:“许家宅子好找,便是当中有大桂花树的那家。可是这许家的院门竟大开着。院子里乱糟糟的丢了些杂物,竟像是搬家的架势。”
伍大娘奇道:“这是咋回事?”
伍彪特意瞥了庄善若一眼,只见她用指甲有意无意地抠着院墙的石头缝儿,脸上竟也没有失望,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沉静表情,又道:“说的是,我在院子里喊了几声,始终没人答应,我也不敢就这样冒冒失失地进去。”
“哪有青天白日家里没人的?”伍大娘嘀咕着,又将头转向庄善若道,“善若啊,你可别急。”
庄善若哪里急了?看着架势,许家是趁这两日搬走了。不过才腊月二十一,离那期限还有近十日,也不知道她不在的那几日出了什么事端。这样想着,庄善若秀气的眉毛便微微皱了起来。
伍彪将那表情收到眼底,又道:“许家像是办过了白事,挽联帐子都还摆着。”
“是许掌柜的丧事。”庄善若不想多说,只是轻轻一句带过。
“我又去边上的人家问了问,都说不知道。”伍彪疑虑道,“我见他们也不像是真的不知道,只要一提到许家,便都慌慌张张地掩了门,再敲也都不应了。”
两道狐疑的目光落到了庄善若的脸上,庄善若咬了嘴唇不答。伍家住得偏,又少人联系,自然是不知道许家的变故了。
伍大娘急得团团转,道:“这可咋好?别是你们家出了什么事。你莫急,我让阿彪再去打听打听。”
庄善若面露惭色,她拖着不肯回许家,倒成了他们的累赘了。她见伍大娘是真心替她焦急的模样,心下倒有几分不忍。
半晌,伍彪抬了头,盯着庄善若朗声道:“我见许家不像是临时搬离的样子,大户人家不像我们小门小户,收拾个包袱说走就走的。你若知道他们搬离了哪里,我便送你过去;你若是不知道,我再去多问问,总能问到个明白人。”这分明是下了逐客令了。
伍大娘忙拉了伍彪的衣襟道:“阿彪,你好好说话,别吓着人家。”
庄善若心中一颤,指甲稍一用力,扒拉下了石墙上的一大块土坷垃。
“娘,你不知道,若她是偷逃出来的,我们一味好心留了她怕是要吃官司的。”伍彪说话间又用狐疑的目光在她脸上一转。
伍大娘道:“若真是偷逃出来,也必是许家苛待了她……”
“娘,我们与她非亲非故,便是有心帮忙也没个说头。即使找不到婆家,总还知道娘家吧。”
庄善若本还羞惭,渐渐地越听越不是味,她倒成了烫手的山芋了。她心里腾地冒了火,拍了拍手上的土灰,道:“我自然知道他们搬到哪里。”
☆、第119章 女人的命运
庄善若伍彪二人一前一后走着。
这连家庄的村东头,不像是村中规划齐整,又住的都是家境贫寒的人家。望过去大多是两三间的茅草土坯房,用乱石围了个抬抬腿便能进的小院子。房子周围的空地上见缝插针般地种了些蔬菜,也不过是萝卜油菜之类的,长得也不算太好,叶子也都是蔫蔫的。
庄善若低了头只一味地循了伍彪的脚印往前走,脑子里什么主意都没有,心里却是恹恹的,只想着走一步算一步罢了。
村东的地儿不算小,房屋院子又分布得杂乱,庄善若也说不清楚许家的老宅到底是在哪里,不过是随了伍彪胡乱地找着。
伍彪突然停了脚步,回过头,问道:“你可知道是怎样的院子?”
闷头走路的庄善若赶紧收了脚步,差点碰到伍彪身上,她紧着又后退了几步,淡淡道:“我不大清楚,只知道也是在村东,是多年前的老宅子,空了许多年,怕也是破败得很了。”
伍彪低了头看着齐他肩膀的庄善若,心里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对于找得到找不到,她竟然都毫不在意。
她垂了头,无精打采地立着,长长的睫毛在素白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瘦削的下巴倔强地翘着,脸上的肌肤在和煦的暖阳下呈现出几近透明的白。
伍彪无法,把手搭在眼睛上将周围的房子溜了一遍,几乎每座房子都符合破败的特点。
“还有啥?例如边上种了什么树之类的。”
庄善若抬起眼茫然地摇了摇,她的眼中竟然有着幽深的哀痛和沉沉的无奈。
伍彪眉心一跳。
之前,他总见过她三回。前两回是在县城里,她那个时候还没有出阁,安安静静的像是一颗晶莹的水滴;最近一次是在往连家庄的路上,他替她卖了把力气。他记得那日的她穿着体面。着了一双翠绿的绣鞋簪了一朵红艳艳的月季。在大红大绿的背景中,伍彪恍惚还记得她那清淡而寥落的笑,就像秋日的天气——晴朗高爽又带了一丝的不动声色的凉意。
他那日在贺六的肉铺前踌躇了许久。终究没有提及她。这样的女子注定是和他没有交集的,就像天边的云。风一吹,也便飘过去了。
庄善若知道自己给伍彪出了个难题,所以即便在石子黄泥路上走得脚疼,她也不肯吭一声。
伍彪沉默了半晌,他浓黑的影子斜斜地投到庄善若跟前。冬天日头短,可要抓紧了。
他不由得想起那日马车旁的长衫男子,温和俊朗;又听说许家家境殷实——嫁入这样的人家。为何竟会这般的不如意?
“吱嘎”一声,旁边的一扇破院门打开,有个妇人往外泼了一盆脏水。浑黑的脏水滋滋地渗到干涸的黄泥里,留下了一滩水渍。
那妇人一打眼看到伍彪。倒也不急着关门,反而将一个木盆搁到脚边,扶了院门坎坎笑道:“呦,这不是伍彪兄弟嘛。”
“张嫂子!”
庄善若提了脚,避开了那滩脏水。打眼见那张嫂子,穿了身粗布衣裳,腰身犹如水桶般粗壮,那张脸也是黝黑如锅底,标准的一副穷人家生育过度的主妇模样。
张嫂子目光麻利地在庄善若脸上一溜。单手撑了腰笑道:“哪里来的这么俊的媳妇,难道便是那外村的小寡妇?”
庄善若听得这妇人说得粗俗,也便懒得搭理,将身子往伍彪身后略缩了缩。
伍彪脸色不动,道:“张嫂子说笑了,她不过是迷了路,我娘差我送她回家。”
张嫂子目光又在庄善若的身上盯了几眼,贪婪的目光在她左手腕上的那支翡翠玉镯上纠缠了许久,笑了两声道:“你们娘两个倒是好心肠,找不到怕什么,左不过留在家里当媳妇罢了。”
庄善若脸上微微羞红,乡间妇人竟是这样口无遮拦。
伍彪脸黑,看不出神色,正色道:“张嫂子莫要说笑。不知道这两日附近可有新搬来的人家?”
张嫂子将粗苯的身子倚在门框上,想了想,又道:“你不说我还忘了,昨儿恰有个水蛇腰弯眉毛的年轻媳妇来向我打听哪里有干净的水井。”
庄善若心里暗忖,这水蛇腰弯眉毛的恐怕是童贞娘吧。
张嫂子撇撇嘴又道:“我看那媳妇穿得鲜亮,不像是住到村东的,还嫌弃我腌臜,说话的时候直拿帕子捂了嘴,那副作态,啧啧!”
伍彪忙道:“你可知她住哪儿?”
张嫂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没细问,大概就这后面,最东头,有棵老樟树哪儿——我看那媳妇是往那头去的。”
伍彪道了谢,正要领了庄善若走,那张嫂子又喊住了伍彪道:“伍彪兄弟,你娘可好些了?”
“好些了。”
“你娘那日托了我给你说媒,我寻思了半日也没个合适的。说句不怕你恼的话,家境好的也看不上你们,找那些带拖油瓶的寡妇又觉着对不住你。”张嫂子上下嘴皮子利索得呱唧个没完,又笑道,“我这肚里又怀了一个,你若不嫌弃,我家大妮子过了年也就十二了,洗洗干净穿件好衣裳也是个美人坯子。你回去和你娘商量一下,也别费那劲去找了,干脆择个好日子,我将大妮子送到你家给你做个小媳妇吧。”
庄善若真是吃了一惊,看不出这张嫂子竟怀了身子,她虽是开着玩笑但话里也有几分真意。
伍彪也不恼不急,道:“张嫂子倒打得好算盘,嫂子做得不过瘾,回头还想赚我一声娘听听。”
张嫂子乐得咧了嘴大笑,道:“家里生了一堆的丫头片子,实在是养不起了,送到你家总饿不死她。”又用一只手轻抚凸起的肚子,道:“希望这胎是个带把的,倘若还是赔钱货,你大哥可要捶死我了。”
庄善若心下悯然。看似泼辣乐观的张嫂子似乎也有一肚子的苦水——生儿育女,继承香火,操持家务。侍奉丈夫,似乎就是贫家妇人必经之路。
伍彪道:“明儿我上山看看下的夹子。若是夹到野兔山鸡啥的,先送过来给你家大妮子补补。”
“那敢情好,好日子没沾荤腥了,肚里寡淡得很。”张嫂子千恩万谢,双手撑了后腰,瞅着伍彪二人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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