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统皇帝
也不会冒出卖皇上的恶名来为老佛爷您保驾吧?”
说着,奕劻又拿出一份奏折道:“这是袁世凯交兵权的奏请。”
西太后看过后把它交给铁良,铁良怒道:“这是以退为进,不愿全交兵权又讨好老佛爷的诡计,六旗只交回四旗,另留两旗是何居心?什么‘直境幅员辽阔,控制弹压须赖重兵’,全是借口托辞。”
不待奕劻讲话,慈禧道:“看来袁世凯确实是为朝廷着想。”于是拿起笔在袁世凯的奏折上硃批道:“现在各军均应归陆军部统辖。所有第二第四两旗暂由该督调遣训练。”
写好,慈禧把它交给奕劻道:“军机处即刻把这个批文送交袁世凯,并催其进京述职。”
“嗻——”
铁良又说道:“若不是庆亲王的引荐保举,他袁世凯哪有这么大的架子。”
“呸!你乳臭未干知道什么?一,你这样说话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荣中堂吗?袁大人是荣中堂一手提拔的,也是老佛爷自己看中的人才,我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你这样说是对我的不恭,是对荣中堂的不恭,是对老佛爷的不恭;二,……”
“不要说了!”慈禧发怒道。她倒不怕奕劻揭自己的短,而是奕劻提到了荣禄。一提到荣禄,她就是一阵揪心的痛苦。不错,袁世凯是荣禄举荐的,她心想:奕劻你不要觉得现在羽毛丰满了就这么张狂,你知道的底细多;哼,以后的事情你就别想知道了!
奕劻又奏道:“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虽然可能有人攻讦我,我仍然保举一些人。老佛爷,如今东三省改为督抚制,以奴才想,东北总督以徐世昌为宜,黑龙江巡抚可以让段芝贵担任,至于山东巡抚,我看孙宝传很好。”
“老佛爷,这万万不可。徐世昌已为巡警部尚书,是袁的私党,不可再提拔为总督,东三省是我们满人的发祥地啊。”铁良又叫道。
“老佛爷面前你跳什么?我不知道,段芝贵都是汉人?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徐世昌在巡警部对京师对满人就安全了?至于段芝贵,他是袁世凯军中的中坚人物,你夺了袁的军权,保不准袁的部下有发牢骚、闹事的人。你有能耐,你是陆军部尚书,他的军队都归你管了,你去收服他们吧。”
是啊,真要是逼急了,他们铤而走险,京师难保。太后和铁良都明白这个道理,听了奕劻的话,铁良并没有逞英雄说自己现在有驾驭袁世凯六军的把握,于是也就不再说话,只是生气。
西太后道:“这事交王公大臣各部院再议一议,东北三省是大清的发源地,命脉所在,要慎重从事。——没有事,就退去吧。”
“老佛爷,奴才仍有一事相告。”
“快讲。
“可是这里人多眼杂。”他瞟了瞟铁良。
“有这么机密吗?”
“这事确实不能让外人知道。”他故意用“外人”来提醒铁良,不要脑袋发胀。
“那么,你们都出去吧。”西太后特意看了一下铁良说。
铁良怀着一肚子气出去了。铁良走后,奕劻掏出一张相片递给慈禧太后。
慈禧接过相片,惊讶万分说道:“这怎么可能?”原来照片是瞿鸿(礻几)和梁启超在上海的合影。
“全乱了!全乱了!”慈禧嚷道。
这是袁世凯的阴谋,他要除掉军机处中西太后的眼线,他要除掉敢于和自己做对的人——目前包括和奕劻做对人,这样做,也能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震慑哪些想对袁世凯和奕劻蠢蠢欲动的人。
在一般的情况下,捏造什么事体是不能动摇瞿鸿(礻几)在西太后心中的地位的,只有拉上保皇党才能震动慈禧太后,所以奕劻从袁世凯处回来后,急忙找到莫理逊,制造出了这张照片。
太后的脸枯黄地发干,仍在那里怔着……
奕劻道:“奴才跟老佛爷这么些年了,奴才扪心自问,除了多贪了点钱以外,没有什么对不起老佛爷的地方,奴才是老佛爷的一条走狗啊。老佛爷想想,奴才哪件事不是为了老祖宗,不是为了您老人家。奴才难道不知道袁世凯手中的军队对大清是一种威胁?奴才能上他们的当吗?荣中堂在世时养成了袁世凯的军力,我现在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如果奴才做错了什么,奴才倒想听听老佛爷的,老佛爷您说说看,难道像铁良那个毛头小子说的那样一下把袁世凯给宰了!奴才也想一口吃下袁世凯,但那样做不行,会激起事变,这乱子不能再添了。孙文的乱党猖狂得很,去年秋七月在广州等地起事,冬十一月黄兴孙文又进攻镇南关,今年三月孙文黄兴又唆其党徒攻击南河口,早几天又在镇南关活动,安庆昨天又有起事。如此看来,孙文黄兴的来头绝不似草贼民寇,其学说颇能蛊惑人心,依奴才看,他们的影响连洪秀全贼似也不能比拟,这些隐患不一一摘除,若在袁世凯的问题上激起事端,大乱将会随之而来。请老佛爷三思!”奕劻停顿了一会儿,见慈禧太后似乎被他感动了,又接着说道:“老佛爷,对待袁世凯,奴才以为‘将欲取之,必先弃之’,先把他调到军机处,让他脱离他的老窝,再逐一地剥去他的军权,为了松懈他的警惕,也为了消除他的部下对军队的控制,把他的一些部下调到地方去,脱离军营警务,让他的军队一盘散沙,到那时,我们满人再出面整合军队,要治服袁世凯不如碾死一个蚂蚁一样?”
“你能这样考虑问题我就放心了,铁良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后还望你多提携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大清就缺少像你这样考虑周全,富有远见,行动有主心骨的人。”太后停了停,看定奕劻说道:“庆亲王,你是知道的,这大清的天下我已交与你多年了,我也老了,天下是你们的天下呀!”
“老佛爷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奴才诚惶成恐,无地自容了。奴才丝毫也没觉老佛爷有什么老相。只是奴才有许多事做得欠妥,让老佛爷焦心了。为了大清,奴才从今后一定克己自新,决不辜负老佛爷的期望,决不辜负列祖列宗。”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家常,奕劻才又告辞而去。
望着奕劻的背影,慈禧心道:这奕劻的心里真的装着天下了,他对天下的形势条分缕析,竟说得这么透彻,看来袁世凯图谋天下的野心也已暴露无遗,不然,奕劻哪来这么多的见解。慈禧咬了咬牙,她觉得奕劻更要早日除掉。要加快剥夺袁世凯军权的步子。不过,也正像奕劻所说,此事也不能过急,车转弯过急过快,是要翻的。她觉得,现在就必须做好解除袁世凯军权以后的工作了,这工作刻不容缓。于是传旨铁良、良弼速到东寿殿来。
看到铁良、良弼进殿时英武的身姿,老太后的心里宽慰了许多。
二人行礼后,太后道:“你们近前来说话吧。”
二人谢恩,站在跟前。
太后道:“大清就指望你们了,荣禄去后,我们满人中没有一个人能主持军事,何况即使荣禄在日也要靠李鸿章、张之洞;而在这以前,要靠曾国藩,满蒙的后代竟衰颓到这种地步,非要靠汉人才能坐稳天下吗?”
“老佛爷。”铁良和良弼齐齐地跪倒在地,说道,“我们再不敢不努力了。”
“再不努力,将死无葬身之地!曾国藩、李鸿章对大清还算知恩图报,有点忠心,可现在的袁世凯却是虎视眈眈,大清危在旦夕啊!”
“所以要杀了他!”铁良道。
“这样会激起事变,他的军队就在京畿,对他现在还不能妄动,何况这些年来他和各国交结甚厚,若骤然做出突然行动,列国也会干涉。”
“我们的军队也不是吃素的。”良弼道。
“我们现在手里的军队和袁世凯的军队对抗是以卵击石,旗人的子弟只会逛窑子养鸟听戏,恐怕跑都跑不动,还能打仗?我今天让你们来就是让你们学着袁世凯,也要训练自己的军队!”
“是的,奴才早有此想,”良粥说,“我们也要练兵,我们也要办军官学校。”
西太后道:“铁良已是陆军大臣,以后慢慢地从袁世凯手中拿过军权,但最难的是如何统御这支军队。良弼你帮助铁良,尽快招揽人才,尽快训练出一批能统兵打仗的将校,你是从日本军校毕业的,你应该有办法。”
“奴才若不竭尽全力,就不是大清的子孙!”良弼昂扬的道。
“良弼,你是近卫军都统,近日要加紧提防,绝不可有半点松懈麻痹,袁世凯是一条恶狼,奕劻是大清的败类——可不能有半点马虎。”西太后叮咛着。
“为何不罢黜奕劻?”铁良道。
“他有八国做后台,这事不可急办。不过,时机已经成熟,明后天就可下诏把他开缺了,军机处及御使们已收集了弹劾他的奏折,在证据面前,洋人也没有话说。所以良弼这些天一定要提防着点。”
两个年轻人不由欢喜起来。
铁良道:“奴才还以为老佛爷护着他。”
“你们今后都要历练历练,学着处理人事的方法。”
三人谈到很晚,西太后觉得,她一定能控制局势,交给嗣君一个稳固的天下。
第二天,慈禧的梦想被击的粉碎。
英国公使朱尔典强烈要求清政府外务部澄清《泰晤士报》刊登的有关弹劾奕劻的消息,并声明英政府对这一问题至为关注。此后其他西方各国及日本驻华大使也纷纷向外务部提出了类似的要求和声明。
外务部即刻把各国公使的声明要求送到了颐和园。
西太后震惊之余急召霍鸿(礻几)。
瞿鸿(礻几)刚一到仁寿殿,西太后破口大骂:“你这个猪猡,这么机密的事情,你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瞿鸿(礻几)大惊失色,不知道太后说的是什么。
看着瞿鸿(礻几)惊慌失措的样子,老太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把《泰晤士报》和各国的函文摔在翟鸿(礻几)的脸上。
瞿鸿(礻几)看罢之后,浑身哆索,脸色煞白,道:“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你竟敢和洋人串通出卖我,出卖大清,是个十足的国贼。你和梁启超的事也要和你清算。来人哪!把他交于刑部,议处斩首。”
“太后开恩,臣实在没有和任何一个洋人有来往,太后明鉴,我和梁启超的事更不知从何说起。”说着五体投地,泪流满面。
西太后把照片扔在了瞿鸿(礻几)的面前。瞿鸿(礻几)见自己和梁启超站在一起,骇异到了极点,像是撞见了鬼似的,但此时他似乎清醒了一点,连忙说道:“太后,这是阴谋,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我的哪一天的日程安排太后不是清清楚楚。太后想,这张照片为什么早不交出来,晚不交出来,偏偏这个时候交出来;太后再想一想,这张照片是谁人所奏——这是阴谋,太后。”
西太后略一思考,收了点怒气,道:“我想你也不会忘恩负义到这种地步。但是我召你谈话的内容必是泄露出去的,这些详细的细节都刊登在报上,不是你说的,还是我泄露出去的?”太后的怒气又腾地上来了。
“让臣想一想……”瞿鸿(礻几)突然明白了,猛地往自己的嘴巴上甩着巴掌,说道:“我糊涂透顶了,我曾向六妾说过,而她又和四格格一起出去过,回来后便如疯了一般。”
太后皱了皱眉头,想,这话说得肯定不错了,不过这么重大的事,竟向小老婆说起,而且造成这么严重的恶果,打乱了她自己苦心设计的图谋,她怎能不气恼,西太后又对瞿鸿(礻几)骂道:“你真是一个猪,是个饭桶,一堆狗屎!”
瞿鸿(礻几)羞愧难当,自知罪责难饶。“不过,”他说道,“太后,我已把材料全部整理完毕,放在军机处我的值室里。”
瞿鸿(礻几)的话音刚落,一个御史道:“太后,臣所奏庆亲王贪赎事,昨已核定与事实不符,实是巨办事不明,谨向太后谢罪,并请瞿大人抽掉小人的材料。”
“真是小人!”瞿鸿(礻几)骂道。
恰在这时,奏事太监报御前大臣陪朱尔典求见太后。慈禧最怕见洋人,于是硬着头皮让他进殿。
朱尔典行礼后道:“在下代表大英帝国政府并受法、荷、葡、俄、日、美等国公使委托,特觐见太后陛下,就《泰晤士报》所登消息进一步表明我们的看法。我们一致认为庆亲王殿下多年来致力于建立大清国和各国的友好关系,他是大清国的治国能臣,也是我们值得信赖的朋友,如果贵国真的如《泰晤士报》所说罗织亲王殿下的罪名,并要撤除庆亲王殿下军机大臣的职务,我等各国不会干涉贵国内政,但谨请贵国通报各国处分亲王殿下的理由,向各国出示弹劾条款的确凿证据及证人。如若不然,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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