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统皇帝





的话。” 
  溥仪道:“我坚决不回去!” 
  载沣道:“如果他们答应完全回复到原来的优待条件,让皇上回紫禁城,还是回去的好。” 
  陈宝琛这位保着皇上逃出来的功臣,此时也道:“只要有声明让皇上回宫,北京的形势又明朗稳定,皇上还是回去的好。” 
  郑孝胥也道:“我和段祺瑞有交情,我去说说看,完全回到过去的优待条件我有把握。” 
  “那那就快去。”载沣生怕溥仪又有新的想法。 
  众人正在议论,芳泽大使及夫人随婉容和淑妃走过来,大家看到,虽然时间极短,芳泽夫人与皇后和淑妃似乎已成为了知心朋友。 
  大家全都站起来,望着眼前的救星,向芳泽及夫人点头哈腰。 
  芳泽道:“看来,这三间屋是绝对不够皇帝陛下用的,后面那座楼就送给皇上了。” 
  所有的人都被大使的举动感动了,同时也看到了新的希望。 
  溥仪于是搬进了后面的一座楼里,他的南书房行走、内务府大臣、几十名随侍及太监、宫女、妇差、厨役等等又各得其所。同时,他的奏事处和值理房又完全恢复了,这真是国中之国的国家。 
  溥仪受到日使馆这么高的礼遇,王公、遗老遗少及至蒙古的王公们都活跃起来了,他们纷纷给段祺瑞的执政府打电话,要求恢复清室优待条件;纷纷向皇上密陈复兴大计;纷纷进奉钱财。他们又如蝗虫一样到处乱飞,成群地起哄,似乎天又要变了——有日本人撑腰,还怕什么! 
  新年到了,遗老遗少和王公们又如蝗虫一样飞到日本使馆向皇上行了三拜九叩大礼,其隆重的程度,绝不亚于在乾清宫。 
  芳泽夫妇更是热情周到,过了新年没几天,他们请溥仪和婉容、文绣赴宴。筵席之上,芳泽公使道:“在下知道皇上的万寿节就在本月,而且是皇上二十整寿,在下以为皇上应热热闹闹的办一下。” 
  溥仪道:“元旦春节已太麻烦了贵使馆,不好意思再有劳贵使馆了。” 
  “皇上怎么拿我们当外人了!我们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周到吗?” 
  “不不不,大日本帝国对我们,可以说是至仁至义至亲,关怀是无微不至的。” 
  “那么皇上就请在这里放心地过万寿节,不然的话我仍真的难以向大日本帝国的政府和国民交待。” 
  盛情难却,溥仪决定在使馆过他的二十万寿节。使馆把礼堂粉涮一新,地板上铺了豪华的地毯,正前方的台上放了一把太师椅作为宝座,室座上铺了黄缎子座垫,椅后一个玻璃屏风上贴了黄纸。 
  大寿的日子到了。从全国各地拥来了上千的朝贺者,使馆内到处都挤满了人。 
  朝贺开始了。 
  溥仪身穿蓝花丝葛长袍,黑缎马褂,走上前台,坐上太师椅。 
  “朝驾进拜,第一班,近支王公世爵,载涛领衔。” 
  随着御前大臣的叫声,王公们走进礼堂。 

  
  

 2



  “跪——” 
  齐刷刷的一片影子倒下去。 
  “起立——” 
  听着这喊声,看着椅子上和身边的明皇色,溥仪悲从中来,一点也没有生日的快乐,“我是一个被驱赶的,寄人篱下的皇帝,是一个被废了名号,正在争取恢复那称号的皇帝,我我还能有所做为,还能回到宫中吗?” 
  溥仪差点滚出泪水来,此时,御前大臣又叫道:“蒙古王公、活佛喇嘛进贺,那彦图领衔。” 
  红红黄黄的一片进来。 
  “跪——” 
  又是一阵衣袂之声。 
  “起立——” 
  照旧是三拜九叩大礼。 
  “我的祖宗多么雄武,四方宾服,八方朝拜,今天虽然也有蒙藏的来宾,但是我在他们的心目中到底有多少威严呢?……” 
  溥仪愁肠百结,迷迷糊糊中,已是到了第六班。 
  “皇上,”御前大臣低声道,“结束了。” 
  溥仪清醒过来,眼前这第六班是由庄士敦领衔的外宾,再不会有“跪”和“起立”的呼叫。 
  “皇帝陛下,我们由衷地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幸福。”一位英国人用英语向他说着。 
  溥仪走下台来,和他们握手:“谢谢光临。” 
  “陛下,”一位外宾道,“在这快乐的日子里,你没有什么要讲的吗?” 
  “有。”溥仪响亮的回答。 
  “那么就对我们大家讲几句,这真是我们的荣幸。” 
  溥仪走到礼堂的外面,站在礼堂门口的台阶上,发表即席演说,道: 
  “谢谢各位的光临,谢谢。我今年20岁,年纪很轻,不足言寿,更何况蒙难之时,寄人篱下,更有何心祝寿。但使馆主人盛情难却,诸位从远方赶来,我很想利用这个机会见你们一面,利用这个机会和你们谈一谈。照世界大势,我深知皇帝是不能存在的。平日深居大内,无异囚徒。我早有出洋求学之心,只因牵掣太多,没能成行。至于优待条件,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不过,这条件由我自动取消则可,由他人强迫则不可。优待条件有如国际条约,不能由一方撕毁。可是冯玉祥却公然派兵入宫,这种不近人情的行为,让我非常愤慨。就是从民国的角度说,这等野蛮举动,也大失国家体面,失国家信用。我是无权无势无力之人,冯玉祥用如此手段对待我,胜之不武。我出宫时受到种种威胁与恫吓,种种凌辱,一言难尽。他们说了已复辟是破坏优待条件的行为,须知我那时才12岁,有图谋复辟的能力吗!” 
  在场的人无不扼腕痛恨,义愤填膺,芳泽却眯起了他的小眼睛。 
  大使馆书记官池部已成了罗振玉的新朋友,他和罗振玉煮茶手谈,很是投机。这一天,池部落了几个棋子后,道:“罗先生,你的学问在中国是首屈一指的,你对中国的政局也有研究吗?” 
  罗振玉道:“我在贵国十多年,埋首学问,一向不问政治,去年蒙皇上错爱,到宫中也不过是考证古物。只是最近冯玉祥逼宫,我才留心世事,发现中国分裂的局面难以收拾。” 
  “你认为谁能统一中国?” 
  罗振玉道:“我看军阀割据,寡德薄义,北京城头,旗帜屡换,真的能够使天下顺服的,只有皇上。” 
  池部道:“他日中国将更是战火不息,能平定战乱,威服天下的,只有皇帝陛下。皇上宜早日他去,以完成宏图大业。若呆在这里,终不是个办法。” 
  罗振玉道:“先生对中国局势洞若观火,我很佩服。皇上早就有出洋的打算,池部君应帮助才好。” 
  “我一定效力。” 
  于是二人拟定了让皇上到日本留学的计划。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落子,突然,罗振玉惊叫道:“你好会算计,我的一条大龙被你点了眼。” 
  “罗君大意了,承让,承让。” 
  罗振玉推枰起身来到溥仪的房间,道:“皇上,在军阀中寻求支持的力量,看来已无可能;郑孝胥只会夸口,说段祺瑞的亲信曾毓秀、梁鸿志是他的同乡,王揖唐跟他半师半友,能说动段祺瑞恢复优待条件,看来已没有了结果。臣以为,皇上还是出洋为好。” 
  “我早就想出洋,可是庄士敦已到威海做了行政官,一时无从联络。” 
  “皇上怎么一时糊涂起来。皇上出洋目的虽为求学,获取知识本领,但最重要的还是联络外邦以图大业。在臣看来,日本是真心帮助咱们的,又与我近邻,皇上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 
  “那么好吧,你就联络一下。” 
  “皇上,到日本比到英美方便多了,还联络什么?我和书记官池部商量好了,皇上可以先到天津日租界,在那里就可从容准备了。” 
  溥仪大喜:“你是做实事的,比郑孝胥强多了。” 
  罗振玉喜滋滋地,心想:郑孝胥,你回老家去吧。这样想着,又说:“皇上,我们应该先在日租界找座房子,皇上去了也好有个地方住。” 
  “那么你就到天津去给我找房子去吧。” 
  罗振玉去了天津,第二天就回来了,他高兴地对溥仪道:“原来驻武昌的第八镇统制张彪有一片20亩左右的园子,他愿把房子租给皇上住。” 
  “我才不住他的!关键时候他也会扔下我一走了之的。” 
  “皇上,租房子的事是他主动提出的,说是赎罪,我看他是个忠臣,皇上就原谅他吧。” 
  溥仪不情愿,但还是接受了。 
  罗振玉道:“现在国民军换防,铁路上只有奉军,正是去天津的好机会,可以立即动身。” 
  溥仪去拜见了芳泽公使,道:“我明天想离开这里去天津,从那里到贵国留学,公使以为如何?” 
  “我非常赞成,也很支持,虽然我极想让皇上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但是事业为重,我就不留皇上了。另外,我会亲自到段祺瑞那里,让他在沿线保证安全。” 
  “这……能保证吗?” 
  芳泽道:“皇上放心,我会命令天津的日本警察来京与皇上一同去,同时我们的军队也会做好准备。” 
  溥仪这才放心。 
  “虽然这样,”芳泽道,“皇后和淑妃还是先留在这里,皇上到天津安顿好了之后,我们再护送她们去。” 
  “公使阁下考虑得如此周到,我真是感激不尽。” 
  溥仪回到自己的房间匆匆吃了饭,换了一身便装,戴上一顶深深的礼帽——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应急服装。 
  溥仪叫过李玉亭道:“咱们今晚出使馆去转转。” 
  李玉亭大惊,道:“千万别这样,街上乱得很。” 
  “谁能认出是我?” 
  李玉亭看了看,确实和以前的皇上判若二人:“是不会有人认出来。” 
  “走吧,骑自行车出去。” 
  溥仪只带了李玉亭一人,骑着自行车出了使馆直奔紫禁城。到了筒子河边,溥仪下了车子,望着夜色中的紫禁城,望着那里巍峨的大殿,高大的角楼,和雄伟的城墙,望着他能望得到的一切。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乾清宫的宝座,养心殿东暖阁,想起了他的宝座,他的明皇色。顿时,一股复仇的怒火涌上心头,不由得心如火烧。他满含了泪水,跪下去,对着紫禁城磕了三个头。 
  “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一定会作为胜利的君王重新回到这里,就像我的祖先那样!”溥仪发过了誓,又伫立在那儿望了一会儿,然后说了声“再见”,转身,骑上了车子,往夜幕中驰去。 
  第二天,在日本军警的簇拥下溥仪乘火车顺利地到达了天津。 
  张园的面积并不大,有二十多亩,中间的楼房是八楼八底,共三层。在二楼平台的左右两侧,建有对称的角楼。楼前有花园、水池,两端各建一个八角形飞檐的石亭。 
  这个园子本来是座游艺场,只因溥仪要住,张彪为了表示对大清的忠心便给了皇上,并不收租金,每天抱把大扫帚为溥仪扫院子。这个园子原本卖票的地方就成了“奏事处”,内务府已不复存在,可是这里却有个“清室驻津办事处”在处理一切。 
  不久,婉容和文绣由日本人接到这里,而一些王公和遗老遗少也渐渐辐揍于此。特别是在张勋复辟时出过大力的胡嗣瑗,万绳栻也来到这里。 
  一天,溥仪召集御前会议,说道:“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出洋,我出洋后,许多国内事情如何做,你们说说吧。” 
  陈宝琛道:“皇上,老臣以为如果皇上现在出洋,是拱手把大好的时机错过了。皇上,目前冯玉祥已成为众矢之的,张作霖和吴佩孚必然联手把他赶出京津,而这二人又都是拥戴皇上的,如果皇上出洋,这种大好的形势不就徒然浪费了吗?” 
  胡嗣瑗道:“陈太师说的对。京津乃中国心脑、首脑,别说去日本,在目前就是去上海也是要不得的。当年公子小白奔富就是因为它离齐都最近。现在皇上居津,安全有了绝对保障,而北京形势明显渐驱恶化,万一情况有变,皇上可捷足进京,号召天下,稳定局势。若是离京太远,则反应过慢,大好的形势、机会就可能丧失,请皇上三思。” 
  溥仪听他这么一说,心有点动了。 
  罗振玉见此,急忙道:“皇上,这几天的报纸是大家都见到的,许多报纸都把矛头直指皇上,北京的学生们和赤党不说,就是天津也成立了什么“反清大同盟”,那是和皇上专门作对的。何况,冯玉祥虽然有被吴佩孚和张作霖夹击的可能,可是他现在毕竟控制着京津。这个人是不怎么怕外国人的,我们虽然在这日租界,旁边有日本的兵营,但是若是冯玉祥发起疯来,这里仍不安全,皇上若没有人身安全,谈何复辟大业!” 
  陈宝琛道:“皇上,老臣也不是完全反对皇上出洋,当时在北京,危急之中,臣都能当机立断,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