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统皇帝
廷的匪军讲和,主张组织力量对“革匪”大加挞伐。这一些行动,迷惑了一些亲贵。载泽、溥伟乃至良弼等人都认为冯国璋与袁世凯不同,认为他与袁世凯采取的路线迥异。于是这些亲贵就竭力拉拢冯国璋,以图分化袁世凯的力量。
冯国库禀承袁世凯的精心安排从容地打入皇族,从这一线索里,袁世凯源源不断地准确地获取了皇室的情报。袁内阁以辞职要挟清廷接受退位条件,袁世凯获知,正是良弼主张批准袁内阁辞职,另组皇族内阁,派铁良统率讨伐军,南下与革匪决战。
“必杀良弼!”
袁世凯在室内徘徊着,良弼成了他收拾清廷的最大障碍。
可是怎么杀良弼呢?袁世凯想,他自己不能直接出手做这种事,不然,他要落一个使他永远洗不清的“活曹操”的恶名。
“借刀杀人!”
袁世凯心里盘算着。他让大儿子袁克定给汪精卫去了电报:
“义弟兆铭:良弼已成共和之大碍,唯戕除良弼,皇室才能就范,则共和可成,望义弟速办此事,建共和开国之功。义兄克定谨。”
汪精卫已是北方同盟会的部长,此前革命党人炸了袁世凯,没有向汪精卫汇报。汪精卫连忙去电慰问袁世凯,袁世凯则回电严辞责问,汪精卫便硬说那是匪徒所为,不是革命党的举动。此次袁克定来电要除了良弼,汪兆铭下定决心要实现这一计划,一者可以在革命党中再树威名,二者可以向袁氏父子有个圆满地交待。袁世凯这棵大树,汪兆铭是搂定了。
汪精卫乘火车来到天津,正遇着黄复生。黄复生已是南京临时政府印铸局局长。
黄复生与汪精卫相见拥抱之后,道:“兆铭兄如今主持北方同盟会工作,北方革命形势定会有大的改观。”
汪精卫道:“精卫能力有限,黄兄在北方多年,诸事都要蒙黄兄指导配合,请多帮助愚弟做好工作。”
“这个自然,你我是同生共死的同志,为革命事业,哪敢有丝毫的怠慢。”
“既是为此,我就直说了,我特来拜访你,是想请黄兄帮我一个大忙。”
“那就说吧。”
“良弼实为革命路上的绊脚石,他是反对清帝退位的中坚分子,是个顽固的封建君主主义者,他的存在大大影响了革命的进程。总部决定除掉良弼,迫清帝退位,以成就共和之宏伟大业。前次我们兄弟谋炸载沣时,我固知兄之肝胆气节,所以特来与你商量。”
“汪兄可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吗?”
汪精卫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名片,道:“这是奉天讲武堂总办崇恭的名片。拿了这个名片,就可以冒充崇恭去见良弼,这样就可以见机行事了。”
黄复生就是黄树中,自获特赦后,改名黄复生,他岂肯再入死地?
黄复生道:“我极赞成铲除良弼,也极愿意去执行这项工作。可是临时政府已委任我为印铸局局长,催我即刻赴南京任职,涉及国家金融财政及诸多大事,所以此次我就不宜前往北京了。不过,黄兄可以把名片放在这儿,我可以为你物色一个人将此使命完成。”
“黄兄豪气干云,我极为佩服,名片就留在这里。我就告辞了!”
两人拥抱而别。
汪兆铭从黄复生家里走出的第二天,黄复生的门房说有一位老乡叫彭家珍来访。黄复生一拍大腿,道:“大事成矣……”
黄复生迎到门口,见了彭家珍握手拥抱不止,说道:“你我弟兄一别竟是十几年,今日一见恍如梦中。”
彭家珍被黄复生的真情所打动,道:“黄兄名震天下,弟早想来拜访,但是,一来我萍踪无定,二来黄兄为革命事业奔走天下,也是家无定所,所以我总不能如愿。今天得见老兄,实在是圆了我多年谒思之梦。”
二人进堂落座,黄复生道:“彭兄这么多年来都在忙些什么?”
“我前些年在东北军中做军需,武昌义举,天下响应,我向往革命之心很久,就弃去官职只身南来,到了南京,听说咱老乡程德全也做了革命党人并做了江苏都督,于是我又转而东向,到了苏州拜见了程都督。程都督把我介绍进革命党,我入了同盟会。这一次,总部派我为“东北招讨使”,命我回东北策动军队响应革命。我从南京到此,听说黄兄在这里,不愿失之交臂,特来拜访。”
“你我是同乡又是同学,现在又是同志,更是一家人了。现在有一项伟大的任务,不知你是否愿意承当,此事关系到革命的进程,关系到共和国体能否顺利实行。不过,要完成这项使命,有可能要牺牲自己的生命。”
5
彭家珍霍地站起,道:“我为革命的事业,甘愿抛头颅,洒热血。我既然成了革命党,就把生死置之度外,有什么任务就直接说罢。”
黄复生把汪精卫的话又向彭家珍说了一遍。
彭家珍激动地说:“黄兄把名片交给我吧。为了中国有光明的前途,我个人的牺牲算得了什么,我乐意接受这项任务。”
彭家珍怀着为共和事业贡献自己的一切的精神,怀揣名片,由天津到了北京,找到了良弼的住处——光明殿胡同的一座宅地。
1月26日,良弼退朝回来,自称是天津讲武堂总办崇恭的彭家珍迎了上去,到了良弼的跟前,良弼还没看清他的面目,彭家珍袖中的炸弹已经爆炸,彭家珍当场牺牲,良弼的一条腿飞上了天。
第二天,良弼一命呜呼。
袁世凯拍案狂笑:“好、好、好!”
满清王公始终怀疑“北京城内到处是革命党”是袁世凯散布的谣言,良弼被炸以后,个个吓得心惊胆颤,纷纷地逃离北京,往大连、天津、青岛的一些租界里去逃难。在京的,一部分住进了东交民巷,没有离开府第的,都纷纷请袁世凯派兵保护。
袁世凯乘机调曹锟的第三镇北洋军进驻北京,特别是在东城及天坛一带派了重兵,留守的满清大员完全在他的军事直接“保护”之下。
隆裕太后急诏王公宗室再开御前会议。可是除了载沣兄弟和溥伟、善耆、世续等外,再没有别人。
大家在一起,早也打不起精神,隆裕和载沣只是以泪洗面。
正当大家都在悲痛无奈之时,赵秉钧又呈来一封电报,道:“太后,看看这封电报吧。”
隆裕太后和大家传看着电报,面如土色,电文全文如下:
“内阁军谘陆军并各王大臣钧鉴:
为痛陈利害,恳请立定共和政体,以巩皇位而奠大局,谨请代奏事:窃惟停战以来,议和两月,传闻宫廷俯鉴舆情,已定议立改共和政体。其皇室尊荣及满、蒙、回、藏生计权限各条件,日大清皇帝永传不废;曰优定大清皇帝岁俸,不得少于四百万两;曰筹定八旗生计,蠲除满、蒙、回、藏一切限制;曰满、蒙、回、藏与汉人一律平等;曰王公世爵概仍其旧;曰保护一切私产。民军代表伍廷芳承认,列于正式公文,交万国平和会立案云云。电驰报纸,海宇闻风。率土臣民,罔不额手称庆,以为事机至顺,皇位从此永保,结果之良,轶越古今,真国家无疆之体也。想望懿旨,不逞朝夜。乃闻为辅国公载泽、恭亲王溥伟等一二亲贵所泥,事遂中阻,政体仍待国会公决。琪瑞自应力修战备,静候新政之成。惟念事变以来,累次懿旨,莫不轸念民依,惟国利民福是求,惟涂炭生灵是惧;既颁十九信条,誓之太庙,又允召集国会,政体付之公决,又见民为国本。宫廷洞鉴,具征民视民听之所在,决不难降心相从。兹既一再停战,民军仍坚持不下,恐决难待国会之集。始无论牵延数月,有兵溃民乱、盗贼蜂起之忧,寰宇糜烂,必无完土;瓜分惨祸,迫在目前。即此停战两月间,民军筹饷增兵,布满各境;我军皆无后援,力太单弱,加以兼顾数路,势益孤危。彼则到处勾结土匪,勒捐助饷,四出煽扰,散布诱惑。且于山东之烟台,安徽之颖寿境界,江北之徐州以南,河地之光山、商城、固始,湖北之谷城、襄樊、枣阳等处,均已分兵前退,而我皆因守一隅,寸筹莫展。彼进一步,则我之东皖豫即不自保。虽棋瑞等公忠贞自励,死生敢保无他,而饷源告匮,兵气动摇,大势所趋,将心不固,一且决裂,何所持以为战?深恐丧师之后,宗社随倾。彼时皇室尊荣,宗藩生计,必均难求满志。即拟南北分立,勉强支持,而以人心论,则西北骚动,形既内溃;以地理论,则江海尽失,势成坐亡。琪瑞等治军无状,一死何惜?特捐驱自效,徒殉愚忠,而君国永沦,追悔何及!甚非所以报知遇之恩也。况召集国会之后,所公决者尚不知为何项政体,而默察人心趋向,恐仍不免出于共和之途,彼时万难反汗。是徒以数目水火之患,贻害民生,何如预行裁定,示天下以至公,使食毛践土之伦,歌舞圣明,零涕感激,咸谓唐虞至治,今古同揆,不亦伟哉?琪瑞受国厚恩,何敢不以大局为念,故敢比较利害,冒死陈言,恳请涣汗大号,明降谕旨,宣示中外,立定共和政体,以现在内阁及国务大臣等,暂时代表政府,担任条约国债,及交涉未完各事项,再行召集国会,组织共和政府,俾中外人民,咸与维新,以期妥群生,速复地方秩序,然后振刷民气,国图自强,中国前途,实维幸甚。不胜感激待命之至,谨请代奏。”隆裕太后等再看后面立名的,乃是一大串人,个个灸手可热:
第一军总统官段琪瑞,及——古北口提督毅军总统姜桂题,护理两江总督张勋,察哈尔都统陆军统制官何宗莲,副都统段芝贵,河南布政使帮办军务倪嗣冲,陆军统制王占元、曹锟、陈光远、吴鼎元、李纯、潘渠楹、孟恩远,河北镇总兵马金叙,南阳镇总兵谢宝胜,第二军总参议官靳云鹏、吴光新、曾毓隽、陶云鹤,总参谋官徐树铮,炮台协领宫蒋延梓,陆军统领官朱泮藻、王金镜、鲍贵卿、卢永祥、陈文运、李厚基、何丰林、张树元、马继曾、周符麟、萧广传、聂汝清、张锡元,营务处张士钰、袁乃宽,巡防统领王汝贤、洪自成、高文贵、刘金标、赵倜、仇俊恺、德启、刘洪顺、柴德贵,陆军统带官施从滨、萧安国。
隆裕太后等看到有这么多的将领联名具奏请求共和,个个呆若木鸡,载泽、溥伟见自己的名字列于其上,成为将军们的靶子,不免心惊肉跳,铁良、世续等也不再说话,载沣、载涛、载洵三兄弟一向怯懦,只有长吁短叹。
隆裕太后道:“看样子咱没有什么路可选择了,你们还有什么话,就尽快说。”
溥伟道:“奴才只等拼却一死了。”
铁良道:“誓死也不共和。”
善耆道:“我也是这样。”
载沣兄弟只是闷坐,并不说话。
隆裕太后道:“回去吧。”
众人散尽,隆裕太后在小德张的搀扶下回到寝宫。
隆裕太后已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这些天来,在小德张的一再解劝下,她只勉强喝了些牛奶,吃了些葵花籽。
小德张道:“主子,这许多天来您可辛苦多了,国家的一切都压在老祖宗您的肩上,他们只是轻一句重一句地乱说,到底还是一点法儿也没有。照奴才看来,共和也罢,君主也罢,老主子您还是一样。讲君主,老主子管的事不过是用宝;讲共和,太后也还是太后。不过,这可得答应了那‘条件’。要是不应啊,革命党打进了北京城,那就全完了。”
小德张这些年已经被袁世凯喂得肥肥的。昨日赵秉钧进宫就曾向他简短地交待了几句话。小德张把赵秉钧的话记在心里,今天看准时机就吐了出来。此时,见隆裕太后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便又进一步说道:“老佛爷,只要革命党人答应不伤害老佛爷和皇上,不动老佛爷和皇上的位子,老祖宗您还是答应了吧。老主子这身子骨再也经不起折腾,奴才看了心疼啊。”说着,小德张抱着隆裕哭了起来。
这几年,隆裕太后与小德张过着形同夫妻的生活,对小德张的话,她是言听计从。所以听了小德张的话,隆裕太后的心里早已被说动了。她躺在小德张的怀里,说:“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安稳舒适的日子啊?”
第二天,隆裕太后刚一到养心殿,便有人起奏说段琪瑞又来了电报。正好内务总管世续在,隆裕道:“世续啊,你把电报的内容大致说一下就行了。”
太后已不敢看段琪瑞的电报。
世续“嗻”了一声转述道:
“段琪瑞历数皇族之败坏大局罪状,说‘事至今日,乃并皇太后皇上欲求一安福尊荣之典,四万万人欲求一生活之路而不见许’,段琪瑞说‘他们不忍字内有此败类,岂敢坐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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