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统皇帝
地,长春宫的人们都喜欢瑜妃,而一听瑾太妃就心寒。
一天,瑜妃又来到长春宫,见宫中只有嬷嬷王焦氏,便道:“二嫫(宫中人都这么称王焦氏),宫里的人都到哪去了?”
“回主子,都到养心殿去了。”
瑜妃道:“你怎么没去?”
王焦氏道:“我去那里也没有什么事的——主子您坐下说话吧。”
瑜妃道:“不了,你陪我散散步吧。”
说是散步,其实就是在长春宫中来回地走。
瑜妃道:“二嫫,皇上现在吃奶吃的还多吗?”
王焦氏笑道:“他有点害羞了,只是现在倒比以前好撒娇了。”
“嗨,虽说是皇帝,可毕竟还是个孩子呀。”
王焦氏道:“主子您真是通情达理,我看这宫中的人都不这么看。老爷子小小年纪,承受了那么多,怪可怜的。”
“二嫫,你有个女儿是吗?”
“是的,比万岁爷大三个月。”
“想她吧?”
“想。”
可是王焦氏不知道,她的女儿已死去八年了。
6
瑜妃道:“过些天我让她来会亲。”
王焦氏跪在地上叩头道:“我谢谢主子了……谢谢主子的恩德。”
瑜妃忽然想起了什么,拉起了王焦氏,“二嫫,刚才我不是说会亲吗?既然宫女的父母能来宫中探视她们,妈妈的家人也可到宫中叙天伦,那么皇帝的母亲怎么不能来看看儿子呢?”
王焦氏激动地道:“主子是说让北府的福晋奶奶来看万岁爷?”
“是的。”
王焦氏又扑嗵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头,道:“我先替万岁爷谢谢主子了。”
王焦氏站起身,瑜妃又问道:“皇帝说过他想母亲吗?”
“没说过。只是刚来的时候,整天哭叫着要回家,要娘,有时在梦中还叫还哭……那情景,真让人伤心。”
瑜妃道:“多亏你啊。”
“过了几个月,万岁爷也就忘了,只是听说在登基的时候,哭得厉害,硬要王爷把他带回家去。”
“现在,他可能忘了他母亲了。”瑜妃道。
“不会吧,过了多少年也不会忘的。说实在的,万岁爷天资聪明,可是我看,万岁爷对人情世故,知道的太少,这太不好了。”
晚上,溥仪回到长春宫,王焦氏满脸欢容地道:“老爷子,快过来,我告诉你一件大喜事!”
溥仪忙跪过去,扑在她怀里道:“什么喜事?”
只有在王焦氏这里,溥仪才全忘了君臣之礼,而且在别人面前也不避讳,大家都习以为常,似乎溥仪在王焦氏面前忘掉君臣之礼是天经地义的。
王焦氏道:“老爷子,瑜主子要安排万岁爷会亲呢?”
“什么?会亲?”皇上疑感地道。
“对。”
“什么是会亲?”
王焦氏笑道:“就是让北府的福晋奶奶来宫中看皇上。”
出乎王焦氏的意料,溥仪并不像她预想的那样激动,而是冷淡地道:“是这么回事。好,好。”
溥仪的态度,正如内务府告诉他,有总统府的礼官要见。
王焦氏看着博仪这种表情,这种反应,一阵心酸。
瑜妃却正在高兴。
瑜妃叫来列妃和瑨妃,把她想让醇王府的福晋来会亲的事儿说了。
珣妃道:“这事对我们能好吗?皇帝和她的亲生母亲关系亲密了,那不就疏远了我们?”
瑨妃道:“三姐这样做是对的,北府的福晋虽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可她却只是福晋,永远也只是福晋,这名份是不可改的。而我们这样做,不仅和皇帝亲密了,和北府也走得近了。”
珣妃笑道:“还是三姐的脑瓜子好使。”
第二天,瑜太妃把想法告诉了内务府,内务府又转告了醇亲王载沣,奏明了皇上。
为慎重此事,在养心殿里,四位太妃、皇上、载沣王爷、载涛贝勒及内务府,齐集一起,专门讨论此事。
瑾太妃端康道:“二百多年来,对皇帝,大清没有会亲一说。皇帝既入宫,母育的职责就属后妃,如今,我们四位就是皇帝的额娘,北府福晋来会亲,是什么身份呢?”
瑜太妃道:“‘世易时移,变法宜也。’宫中的礼法也是要随时随事而变的。如今皇上逊位是事实,皇室和王公大臣都不要回避这个问题;这样皇上在读书之余会亲是不影响什么事情的。至于说到二百多年来没有会亲,那是因为先代的皇帝都出自宫中的缘故。北府福晋来会亲后,仍是君臣关系,至于皇额娘,当然只能是我们四位。”
大家最后都同意了瑜太妃的建议,而会亲的一切事宜,也就由瑜妃主持负责了。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溥杰一夜未睡,起得晚,刚用过早点,就有太监来报,说是福晋和老福晋都在等着他呢。
“什么事?”
那太监道:“肯定是大事,老福晋和福晋都很紧张呢。”
溥杰随太监快步来到老福晋的信果堂,见老福晋和福晋及妹妹锡媖都已在这里,听老福晋哭泣着道:“这下好了,我们能见着他了。”
溥杰诧异的道:“怎么了?”
福晋道:“宫中的瑜主子宣我们进宫会亲,你就可以见上你皇上哥哥了。”
溥杰一阵激动,母亲平日总是教导自己努力读书,将来辅佐哥哥恢复祖业,说到动心处,常常流泪:“将来大清的事业,就靠你们了。你阿玛是个没主见懦弱的人,可不要学他。”
现在,就要见上皇上哥哥了,他怎能不激动呢。
福晋道:“杰儿,你和韫英去迎接天使去,他已从奏事处向这边来了。”
溥杰和韫英连忙出门到廊外恭迎天使,兄妹两个肃立在那儿,也不敢抬头。不一会儿,天使走来,奏事太监高声道:
“天使到——”
溥杰、韫媖随后道:“恭迎天使。”
那位天使头戴金项,身穿袍褂,踱着方步来到信果堂。博杰和韫媖跟在后面。天使进堂后,站在堂屋中央的东侧。老福晋、福晋带着溥杰和韫媖,对着方桌望空向太妃请安,然后半向左转退到桌子两侧依次而立。
天使这时正颜肃目朗声道:
“瑜主子问老福晋、福晋好,传老福晋、福晋带着溥杰阿哥、韫媖大格格进宫会亲。”
溥杰此时定睛看这位天使,原来是他过去的贴身小太监刘得顺,此时出息了,做了宫中的天使。
刘得顺说罢将太妃所赐的尺头、玉凤、荷包等物,交于醇王府的太监,太监把这些赐品恭放在桌子上,于是老福晋、福晋、溥杰和韫媖便跪下向北望望磕了三个响头谢恩。
这时,刘得顺才道:“奴才给主子问安了。”
于是走到老福晋前磕了三个头,又走到福晋前磕了三个头道:“奴才不会忘记福晋奶奶对奴才的好处。”随后又到博杰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头道:“二爷还记得奴才吗?以后就有机会再侍候二爷了。”博杰道:“哪能忘呢,顺儿。”刘得顺笑道:“二爷果然记得。”随后,刘得顺又在韫媖的面前磕了三个头。
刘得顺由天使的身份复变过在醇王府中做过事的太监,说话就轻松了。他们于是议定了进宫带几个妈妈、几名太监、住多少天。
刘得顺道:“二爷,主子要赐给二爷花翎,入宫前要准备好。”
溥杰望了老福晋和福晋。福晋道:“顺儿放心吧,什么事都会圆满的。”
于是刘得顺又详详细细地交待了一遍,便向老福晋、福晋、阿哥、格格,一一叩头请安而出。
溥杰和韫媖又把他送到廊下,此时他又恢复了天使的身份。
老福晋道:“进了宫中就是不一样,看顺儿出息得多了。”
紧张地准备了几天,傅杰和韫瑛也排练了几天,进宫会亲的日子终于到了。
老福晋和福晋各乘一顶人抬大轿,溥杰和韫媖分乘在两辆大车内。一行人走在大街上,引来了不少行人驻足观看。到了神武门,轿子继续前行,其余的人继步跟随。到了内廷的苍震门,王府的官员停下来,只剩下看妈和太监随福晋、阿哥和格格进去。福晋和老福晋却换成了二人肩舆,经过御花园,绕过太极殿,来到长春宫。
老福晋一行人到了西配殿休息,此时,刘得顺过来向福晋道:“福晋奶奶,稍时主子赏二爷花翎时,二爷要碰头谢恩,都准备好了吗?”
没等福晋开口,博杰道:“我不会碰头,可是翎子我已经带来了。”
刘得顺笑着道:“二爷先别嚷,翎子还没赏给你呢。”
福晋瞪了博杰一眼道:“少多嘴!”
刘得顺道:“待会儿二爷听到主子赏戴花翎时,二爷要立即跪在地上,摘下官帽放在右膝的右前方,再把脑门触地三次,然后戴上帽子再叩三个头,听清楚了吗?”
溥杰道:“听清了。”
不一会儿,一位太监过来请福晋到了体元殿。殿内南窗炕沿上,坐着一位头戴昆邱帽,身穿古色长袍的女人。
刘得顺高喊:“醇王府老福晋太太、福晋奶奶、二阿哥、大格格向敬懿瑜主子叩安。”
于是老福晋、福晋、博杰、韫媖便向瑜太妃磕了三个头。随后献上贡物八盒点心。
瑜太妃道:“你们辛苦了。”
刘佳氏等道:“谢主子赐福,到宫中会亲。”
瑜太妃道:“赏。
于是便有小太监捧着一个小方盘,另一个太监从方盘内取出绿玉戒指给老福晋刘佳氏和福晋瓜尔佳氏,取出两枚玉佩分别挂在傅杰和韫媖格格的襟前纽扣上。
于是老福晋一行人又是磕头谢恩。
瑜太妃道:“平身——坐下吧。”
于是老福晋等坐在两边摆好的四把椅子上。
瑜太妃道:“我看老福晋身体还很硬朗,平时要多保重啊。”
“谢太妃,蒙太妃的福,我的身体骨儿很结实。”
瑜妃道:“这就好了。”她又转向瓜尔佳氏,道:“福晋,想皇帝吗?”
福晋还没有回答,老福晋刘佳氏哭出来,道:“想,怎能不想……不知现在是什么样了。”
福晋瓜尔佳氏道:“老福晋太太当时哭昏过去了,皇帝当时是她育养的。”
瑜太妃道:“这都是人之常情,骨肉血脉之间,哪有不想的,所以我这次提出会亲的事,虽然祖宗没定这规矩,宫中没有先例,但于情于理,这样做是对的。祖宗有时,也会赞赏这样做的。”
刘佳氏道:“谢太妃了,我在世上的日子不会多,能见一见皇上,也就心愿全满足了。”说着又落下泪来。
正说着,有奏事太监道:“万岁爷来请安了。”
太妃道:“皇帝请安来了,老福晋,你们下去歇歇吧。”
于是,有太监前来把老福晋一行人又引回西配殿,此时,宫女们也都纷纷退去。
“皇帝,老福晋和福晋及阿哥和格格已经到了,待会儿就在院子中相见。既是家法,你们母子团聚,我就不在场了。”
溥仪道:“谢谢额娘。”
过了一会儿,体元殿后门打开,张谦和与阮进寿都穿着官服戴着顶戴,在前开路,后面又是两个领班太监跟随,然后是御前太监,其身后,则跟着一群随用的小太监。
此时,西配殿也走出老福晋、福晋、二阿哥和格格。
两个人群相遇在院子中。
阮进寿铺下一块黄色的拜垫,于是溥仪走上前跪下向老福晋道:“太太安祥。”
老福晋头一晕,差点跌倒,道:“皇帝起来吧,起来吧,长高了,长高了……”说着差点儿掉下泪来。旁边的瓜尔佳氏扶了她一下,她明白了,便站在那里眼盯着溥仪。
溥仪又跪下去,道:“给奶奶请安。”
溥仪站起后,溥杰和韫媖齐齐跪下道:
“给皇上哥哥请安。”
溥仪笑了:“起来吧。”
溥仪心想:“这下好了,有了可爱的弟弟和妹妹来了。”
那边傅杰和韫媖扑闪着眼睛,心道:“原来皇上还只是个小孩子呀。”
虽然母亲整日地教导溥杰让他将来辅佐皇上哥哥恢复祖业,虽然母亲不止一次地说过皇上还很年幼只比他博杰大一岁,但是在溥杰的脑海中,既然是皇上,就是白领飘胸、神情严肃的人,可是现在一见,却只是一个小孩,还冲自己发笑,不禁感到意外,也很感新奇。
刘佳氏和瓜尔佳氏本来有千言万语,可是此时也说不出一句,本料想见到皇上会多么激动,多么热烈,可现在看到皇上以后,却有一段冰冷的距离感,她们见博仪并没有想象的那样会对她们表现出亲热,倒是对弟妹们倒显出高兴的神情,心里一时间酸甜苦辣成什么滋味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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