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统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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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绝对不是!但也绝不是反对共和。相反,就中国的现在的情形来说,倒是君主制——君主立宪制更受到人民的欢迎。” 
  溥仪的眼睛瞪得很大,很亮,他神情专注,道:“我想听你详细地解释一下。” 
  庄士敦觉得,这个困在紫禁城里的羽毛未丰的龙,其精神世界里,仍然是他的复辟的梦想,也许在理智的世界里他觉得复辟的可能很渺茫,但绝不会放弃,绝不会甘心沉蛰于这高墙围困的宫内。庄士敦觉得,这种想法是可以理解的,但如果只是为复辟而活着,或是认为复辟必然能成功,那么,对于眼前的这个学生,这个十四五岁的皇上来说,复辟成功与否,都是悲剧,于是庄士敦道: 
  “人们对君主制的感情,并没有像目前舆论界所说的那么深厚;人们并非真正地欢迎君主制。人们现在对共和制的不满,是因为从君主制向共和制的转变,遭到了灾难性的失败。人民大众所渴望的,是一个像样的政府。大多数有思想的中国人民希望的,是一个稳定的政府。它应该有足够的力量,根除那些现在正出没于中国各地的武装强盗团伙;它应该有足够的勇气,遣散或者控制驻各省的各种‘军队’,这些‘军队’在老百姓看来比土匪更坏;它应该有充分的本领,使国家免遭外国人的纠缠,并把国家从国际财阀的暴虐压榨下拯救出来;它应该有充分的诚意,监督其官员忠实可靠地尽职尽责,并制止他们用腐败堕落的手段损公肥私。我认为,今日中国人民所倾心关注的问题,并不是‘要共和制还是君主制’的问题。他们会谢天谢地地接受任何形式的政府,只要这个政府表明自己愿意并有能力进行统治。” 
  “唉,袁世凯真真正正是个祸国殃民的奸贼。若是南北讲和,实行君主立宪;或是武力统一南北而实行君主立宪,都不至于弄到今天这个样子。孙文有一句话是对的;不打倒军阀,则中国一事无成。” 
  庄士敦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他难以置信小小年纪的皇上会有这样的见识——假如不是面对面和他讲话的话。 
  庄士敦神情庄重地道:“皇上,尊敬的皇帝陛下,若在专制的时代,陛下会成为一个开明的君主;若在立宪时代,陛下会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君王。因为陛下的胸襟是开阔的,连孙文这样的人,皇上也能看出他的优点。” 
  溥仪并没有接着他的话说,而是又问道:“若是在共和时代,我会怎样?我难道永远是一个宫中皇帝?” 
  庄士敦道:“这正是我们大家都共同关心的问题。大家都不愿意让皇上只做宫中的皇帝,而和大墙外面的世界处于隔绝的状态。但是如何走出宫,怎样走出宫,大家的看法就不同了,甚至是对立的。” 
  “我不复位,又怎能走出宫去?” 
  庄士敦道:“我也不知道。” 
  溥仪对庄士敦以这样的话结束今天的谈话,很感失望,道:“庄士敦师傅,你一向抨击中国人说话太假,太矫情,如果你有什么话而不直说,那么你的形象又是怎样的?” 
  庄士敦呆呆地看了皇上好长时间,道:“有些话还不是说的时候——也许我的这种看法是错误的。” 
  庄士敦的几十间屋子组成的院落,很像一座清朝遗老的住宅。一进门,在门洞里可以看见四个红底黑字的“门封”:一边是“毓庆宫行走”、“赏坐二人肩舆”;另一边是“赐头品顶戴”。“赏穿带膆貂褂”。 
  载涛站在门前,看到这些,对身边的随从道:“看到了吗?这洋人和中国师傅没有什么两样,他是个洋书呆子,也以皇上的赏赐为荣。” 
  这话还没说完,庄士敦已迎了出来,道:“贝勒爷说的是对的,我被‘中化’了。” 
  “你现在是不是让皇上‘洋化’呀。” 
  “怎么,有人这样看吗?” 
  “不要过敏,只是随便说说。” 
  载涛随庄士敦来到书房,见这五间宽大的书房里书架直到房顶,书架上摆满了书,大概有二万册的样子。载涛特别惊讶,道:“早听说庄师傅一心只在学问上,学贯中西。果然,果然。” 
  “这是我最大的嗜好了。” 
  是的,除在宫中教书外,庄士敦剩下的时间,除了必须的应酬外,全是在书房度过的。” 
  载涛见庄士敦的书桌上的墙壁上挂一幅巨大的像片,像片上的庄士敦戴头品顶戴,穿着袍褂,腰间还有带子。像片的背景是、座别墅,别墅的匾额被特意地突显出来。匾额上写着“东静山斋”四字。 
  载涛道:“这样看来,庄师傅既像隐居的高士,又像朝中的主政大臣。” 
  庄士敦笑道:“那匾额上的四个字是皇上亲笔题写的,仅此而已。说是‘高士’,我的精神没有修炼到于自然合一的境界;说是主政大臣,则与事实出入太远。贝勒爷,你应不折不扣地把我当成皇上的师傅——本来就是这样,而仅此也就足以自豪了。” 
  “看样子皇上给庄师傅留下了美好的印象。” 
  “是的。贝勒阁下光临敝舍不只是为了谈论我的住处和穿着吧。” 
  载涛道:“庄师傅从报纸上也有看到,内乱将起,直系和皖系免不了要打仗,东北和南方的态度又不知怎样。在这种情况下,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我到这里来,是想请庄师傅和贵国公使说一下,万一有什么意外,还请贵国帮助。” 
  “我想,这种战争,各方都不太可能想到皇上,因为有一个中立的徐世昌总统。不过,我一定会和大使商量此事的。” 
  载涛道:“要作到万无一失。” 
  “庄老爷,有人来了。”仆人道。 
  “谁?” 
  “皇宫中的太监,说是万岁爷差来的,要面见老爷,亲自送给老爷几件东西。” 
  “快让他进来。” 
  太监进来,见涛贝勒也在这里,忙跪下去:“奴才给贝勒爷请安。” 
  载涛道:“你应该先办万岁爷的事。” 
  “谢贝勒爷教训奴才。”于是又叩了三个头,这才起来。 
  “万岁爷赐庄士敦手杖。”太监举起一把闪亮的手杖。 
  见载涛在跟前正看着自己,庄士敦便鞠了三个躬:“谢皇上恩典。” 
  接过手杖仔细一看,把手处有机关按纽,庄士敦一旋按组,抽出一把剑。 
  太监又道:“万岁爷赐庄士敦师傅一封信。” 
  庄士敦又鞠躬接过。 
  太监道:“这剑是万岁爷叫奴才送来的,万岁爷还让奴才告诉庄师傅,授予庄师傅先斩后奏的权力,您可以随便杀人。” 
  太监走后,载涛道:“皇上这是干什么?” 
  庄士敦笑道:“这是皇上在开玩笑,我们今天谈论了专制和立宪的问题——皇上极富幽默感。” 
  载涛道:“虽然这只是个玩笑,但我仍然想知道,庄师傅以为,他真的能成为国家的君主而不仅仅是宫中的皇上吗?” 
  庄士敦道:“我非常坚定地认为,目前,这个问题是次要的,甚至是应该把它丢在一边的。目前最主要的是使皇上摆脱他目前的生活环境。在我看来,皇上所过的那种极为不自然的生活,必定要损害他的身心健康和竭力发展。为着皇上着想,我真诚地希望想出某种办法,使他能够生活得更自然,更合理。他虽然是一个帝王——一个宫中的皇上,但他仍然是一个孩子。假如忽视这一事实,尤其是在他正在步入青春期的年龄这一事实被忽视,对皇上来说,后果是极为严重的。假如继续把他作为一个在本质上与一般人根本不同的人来对待,那么,他作为一个人,几乎肯定将是失败的,而且也很难相信,他会成为一个成功的君主。假如伴随他成长的完全是对于王位的憧憬,当他恢复王位的最后一线希望也逐渐消逝时,就很难指望他会有能力在这个世界上发挥一个人的作用。然而,假如他被培养成一个思想解放的爱国者或有教养的上流中国人——一个真正的君子,无论是作为一个君主,还是一名普通的公民,他都将使任何一个历史要求他扮演的角色为之生辉。所以与其整日地为他做复辟的准备,还不如培养他的能力,保护他的身心健康更重要。没有能力,即使恢复帝位,情况也可能变糟;而只要具备了能力,他说不定会在竞选中获胜,成为民选的大总统。” 
  “庄老师的话真是震聋发聩,可是要改变这皇上的环境,可比登天还难。你懂中国象棋吗?” 
  “懂。”。“象棋中的‘帅’和‘将’,就是‘皇上’的化身,他被一切重重包围着,他只有在两种情况下——其实只是一种——出宫,要么对方的‘皇上’和他‘对脸’,要么是杀棋,他自己被杀。可是规则既已定下,谁都没法改变了。” 
  “如果在现实人生中也没法冲破这种规则,那后果就太可怕了。” 
  “庄师傅,我会尽力而为的。” 
  第二天,庄士敦带了一本画报,在上课之前拿给溥仪看。 
  “这太好了!太好了!还有这样的杂志!” 
  溥仪很快地翻着,几幅画面吸引了他。庄士敦见他停止了翻动,问:“皇上看见了什么?” 
  溥仪把画报摊在桌子上。庄士敦见那上面是坦克、飞机和协约国的战士的相片,便说:“坦克是用铁甲钢板做的,上面那是炮筒,下面还有机枪,跑起来像汽车一样快,而里面的人却很安全,因为没有什么炮和枪弹能穿透它。” 
  “那么就没有办法对付它了吗?” 
  “当然有。它的履带可以炸断,它上面的盖子也能打开。” 
  “但是等到靠近它,早已命归黄泉了。这种东西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飞机,它可以往下扔炸弹,也可以用机枪扫射。” 
  “别讲了,这个我知道。” 
  “皇上,一个国家要强大,要不被人欺侮,就要有这种东西。” 
  溥仪神往起来,他要是拥有这一切,那该是什么样子呢? 
  溥仪正在出神,庄士敦给他一包糖果,糖果的纸张绚丽多彩,上面印的图案非常精美。而剥开纸后,更让人惊奇,各种形状都有,特别是一种透明的糖果,里面逐包藏着一点碧绿的细花。 
  溥仪把糖果放进嘴里,香甜满口,道:“洋人就是聪明。” 
  庄士敦道:“这都是中国的教育造成的。中国的学校到现在才开始有各种课程,而在二十年前,则只读四书五经,怎么会有发达的工业呢?没有工业,也就落后了。这小小的糖果,要制成它,须有很多的知识,比如这盛糖果的轻铁盒子,没有冶炼及机械制造技术,是造不出来的;这精美的包装纸,没有高超的印刷术是印不出来的;而这水果味道,是用化学方法……” 
  “停一下,”溥仪打断了庄士敦的讲解,道,“随我来。” 
  庄士敦疑惑地跟着他。溥仪来到院中的桧柏树前,放了一块糖果在树根旁,一会儿,蚂蚁滚成了疙瘩。 
  “连蚂蚁也爱吃这样东西。” 
  庄士敦笑道:“那当然,这是现代文明的产物。” 
  忽然,溥仪问道:“庄师傅,蚯蚓怎么分公母?” 
  庄士敦道:“若在英国的中学,这是要学习的一种知识,蚯蚓是雌雄一体的,非常特殊。” 
  溥仪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哭得很伤心。庄士敦感到莫明其妙,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溥仪便介绍了他当初养蚯蚓而被制止的事。 
  “在西方,你会成为生物学家的。不能成为达尔文,也能成为布封。” 
  “他们是谁?”溥仪擦干泪问。 
  “这个以后再说。中国,除了修身、治国、平天下外,一切其他的知识都被压抑了。而修身,则是服从专制,盲目地崇拜专制;治国,则把国家和皇帝混为一谈,爱国也就成了爱皇帝,忠于专制政府;平天下,也就是自己获取最高的权力——这是帝王,或替帝王打天下,自己取得更高的特权。在你们国家,帝王学习的知识被限定死了,就是普通的人,其所谓的建功立业之‘功业’,也就是帮助专制统治而获取的特权。权力高于一切,权力奴役一切。皇上,其实,人生可以有很多追求的。” 
  “可是我能追求什么呢?” 
  庄士敦一时语塞。 
  溥仪道:“我和其他师傅说一下,明天放假,你到养心殿来,带一些你的杂志——特别是画报。” 
  这还是庄士敦第一次到养心殿,太监把他引到养心殿后殿,他大吃一惊,见溥仪还在那里贪婪地看着报纸,对庄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