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统皇帝
溥仪脱去圣诞老人的衣服,道:“惠心说得对,我应许个心愿。”
溥仪双手合十,二目微闭,神情庄重,真地表达了他的意愿:
“圣诞老人,帮我恢复祖业吧!我要的礼物就是这。”
婉容道:“皇上,许的什么愿哪,说给我们听听,要的什么礼物,快说说看。”
溥仪道:“心与神通,说便不着。”
“那我刚才……”
婉容和文绣同时说出“那我刚才”,见说的一样,互相看了看,脸上都满是失望。
溥仪观察到两人的表情,笑道:“我就是圣诞老人,我说的话当然算数,你们的心愿,定能满足,至于我——是皇上,许下的心愿,当然不能轻说了。”
婉容与文绣见他这样解释,也就轻松了一些,脸上又浮现出笑容。
“慕鸿,让我们一起教惠心唱《圣诞歌》吧。”
“好!”婉容听到“慕鸿”二字,心里高兴,拉起文绣的手道:“淑妃,很好唱的,你的琴弹得那么好,肯定听一遍就会了。”
果然,文绣听了一遍便全学会了。
一夫二妇,在歌声中,在烛光和彩灯的梦幻中,过了一个欢乐的圣诞夜。
只是,快近天明的时候,一宿养心殿,一宿储秀宫,一宿重华宫。
溥仪一觉醒来,正是11点多种。梳洗穿戴已罢,开窗望出去,紫禁城被白雪覆盖,成了银白色的世界。
用膳毕,溥仪浏览完几十份报纸,见内容与过去大同小异。突然,一张报纸的标题引起他的注意:
“朱门酒肉臭 路有冻死骨。”
溥仪看那文章写道:“看来东方的神和西方的神都接受富家豪绅的贿赂,他们享用了丰厚的祭品后,都不再保祐穷人。西方人过圣诞节,在这节日到来之际,北京街头饿殍横陈。中国传统的春节将近,相信有更多的会倒卧在冰雪之中。可是这些时候,在官绅富人家里,却是红烛高烧,华灯照耀,肉酒泼洒,笑语盈室。真还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呀。”
于是溥仪留心起报纸的拐拐角角,发现那些地方登了许多贫民衣食无着的消息,他心里一动,想:这报纸传播的消息这么快,由报纸而影响舆论,作用肯定很大。
于是溥仪来到毓庆宫。
6
溥仪成婚后,就算已经成人,已经“亲政”,虽无“政”可“亲”,但是到毓庆官学习的时间就已非常少了。在这大雪天气,天寒地冻,皇上还跑到毓庆宫,令陈宝琛师傅大为感动。
陈师傅道:“皇上,自古成大事者,都有不可夺之志,懈怠者一事无成。皇上在这种天气还到毓庆宫读书,足见皇上毅坚志远。”
溥仪道:“志当存高远,士不可不弘毅。我如今也真地体会到‘有不可夺之志,则事无不成矣’的道理。可是,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如何才能做到‘人和’呢?”
陈宝琛道:“皇上心里一定有了成见,孟子说‘得道’即可‘人和’,这是皇上再熟悉不过的事情了。”
“什么叫‘得道’?怎样才能‘得道’?”
陈宝琛道:“施行仁政,与民同乐。这些道理,皇上也是知道的呀。”
“陈师傅,舆论的作用很重要的,是吗?”
“皇上,《史记》上讲,‘积毁销骨,众口铄金’当然重要了。”
“如果夸某个人,大家一齐说,必然起到很好的作用。”
陈宝琛道:“皇上,咱没有一张报纸,这对咱是不利的。皇上若能利用报纸宣传播扬圣德,对恢复祖业是大有益处的。外国总统议员竞选,凭的不就是报纸吗?”陈宝琛激动地道,“庄士敦师傅肯定也这么认为。”
“陈师傅,这种事庄师傅不知道也罢。”
“皇上”,陈宝琛站起身来,“恢复祖业是大势所趋,众望所归。民国已天怒人怨,众叛亲离。皇上是真命天子,心存社稷,心存黎民百姓,若振臂一呼,必云集响应。只是在现在这种艰难的形势下,要审时度势而已。”
溥仪望着陈宝琛坚定地道:“陈太师,朕一定要恢复祖业!”
听皇上叫自己“太师”,听皇上称“朕”,听到皇上说出这样铿锵有力的话,陈宝琛老泪纵横,道:“这是老臣有生以来听到的最悦耳的一句话了,皇上……”
陈宝琛激动地说不下去了。
于是已“亲政”的溥仪采取了他的第一个措施:利用舆论做宣传——这也是他为“恢复祖业”悄悄地、单独采取的第一个措施。
不久,在北京报纸的社会版上,差不多天天都有“宣统帝施助善款待领”的消息。根据报纸登载的贫民的消息,溥仪派人把一些银元送到报社代发。有时,他也派人把钱直接送到那些贫户的家里。无论是哪一种做法,过一两天报上总是有这样的新闻
“本报前登某某求助一事,荷清帝遣人送去×元……”
这样,既表彰了宣统帝,又宣传了“本报”的作用。为了后者,几乎无报不登吸引溥仪注意的贫民消息,溥仪也乐得让各种报纸都给他做宣传。
有一天,溥仪看到《平报》上登出一篇署名“秋隐”的文章:
时事小言 皇恩浩荡
皇恩浩荡,乃君主时恭维皇帝的一句普通话,不意改建民国后,又闻有皇恩浩荡之声浪也。今岁入冬以来,京师贫民日众,凡经本报披露者,皆得有清帝宣统之助款。贫民取款时,无不口诉皇恩之浩荡巴。即本报代为介绍,同人帮同忙碌,然尽报纸之天职,一方替贫民之呼吁,一方代清帝之布恩,同人等亦无不忻忻然而云皇恩浩荡也。成日清帝退位深宫,坐拥巨款,既无若何消耗,只好救济贫民,此不是为奇也。我要反复强调的是:民国之政客军阀无不坐拥巨款。且并不见有一救济慈善者,于此更可见宣统帝之皇思浩荡也。
溥仪看罢此文,高兴得手舞足蹈。再看其他报纸,又有对皇后婉容歌颂的文字。溥仪机灵地想:若是在这些赈济中再加上皇后,不更是有宣传的效应吗?
“哈哈,我是个伟大的政治家!”溥仪蹦跳起来,“备轿,到储秀宫。”
储秀宫是过去慈禧住过的地方,后殿的景丽轩是同治皇帝的出生地。成为太后以后,慈禧把体和殿和翊坤宫也划入储秀宫范围,这样储秀宫就成为西六宫中最大的宫殿,而慈禧也因此而被称为‘西太后”。
轿停储秀宫,早有太监报告:“皇后主子,万岁爷到了。”
溥仪下轿,来到储秀宫。今天,他郑重地、神情严肃地看了门楣上的大字:大圆宝镜。那下边的落款是慈禧的印章。
溥仪看这院子,几株梅花在雪中已傲然开放,暗香浮动,满院因之而显得富有生机。
“皇上吉祥。”
婉容已笑盈盈地从屋内走去,看着她雪白的肌肤与这梅花白雪相映,能使梅较雪逊,溥仪不禁看得呆了,身上不由涌起一股热流。
“皇上,看什么呀,这种眼神。”
“慕鸿,你真是欺雪傲梅,不知馨香是否胜过梅花。”
“皇上又突发奇想,要么是过饰之词。”
“心里话,绝对是心里话。”
“皇上,外边寒冷,别冻了身子,回屋去吧。”
二人相继进屋,一进外间,见屋正中的皇后宝座上设了罩子,溥仪道:“这罩子看样子从来没取下来过。”
婉容道:“取下黄罩子,行人要对它行礼,不方便,所以就没有取下来过。”
“你倒会体贴人心。”
二人进了东侧间,这是婉容的寝宫。西侧间两个太监坐在那里,是值班太监。到了东侧间门首,则有两位宫女站在那里。皇上、皇后进来,宫女随手举起帘子,溥仪、婉容先后进去。
帘子刚一放下,溥仪搂着婉容亲了一口,道:“你真的漂亮极了,绝胜过梅花的风韵,我要闻一闻你身上的香味。”
婉容情不能已,就势倒在床上,星眼流波,朱唇溢彩,娇喘微微,任由溥仪摆弄。
溥仪往婉容脖子的颈口下嗅去,那温热的气息吹得婉容浑身都酥了。
“皇上,怪痒痒的,婉容要受不了了。”婉容扭捏着,脖子往下缩,丰满的胸脯起伏剧烈。
“似幽兰,又似荷花,也如桂花怡人,只是不似梅花。”
皇上说着,竟坐了起来。而婉容的欲火却还在升腾。
“皇上……皇上……”
婉容轻声地唤着,玉手搂住了溥仪的脖子,婉容的手沁凉滑柔,软软绵绵。刚才在院子里突然升腾的一股热流此时又在溥仪躯体内滚涌。
“慕鸿……”
溥仪的双辱吻向婉容的小口。
“皇……”
“上”字没说出口,婉容终于等来了溥仪热烈的响应——可这已是一个多月的日子过去了。
“皇上,”婉容的嘴唇从溥仪的唇下挪出来,“叫宫女们吧,咱们解衣宽带。”
“什么!”溥仪一下子热情全无,浑身冰冷,推开婉容坐起来。
“怎么了,皇上?”
“这……大白天的,咱们,……咱们……”
婉容很理解溥仪,道:“皇上,那么晚上皇上为什么不来呀,这天寒地冻的,两个人在一块……不更好吗?”婉容的脸上红云彤彤。
“好……好的。”溥仪敷衍道。
“皇上,既是夫妻,夫妻间的事做……做……总得做的吧,皇上。”
溥仪流出些汗来,下意识地让自己的阳物动了动,可它软软的,根本没有坚强的意思,不由得自卑难当。
“皇上,当然,时间有的是,也不在乎哪一日。”
婉容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
“慕鸿,你既名份为皇后,就该是天下之母。可是如今我已退位,囿于宫内,你也……”
“没有什么,我不还是皇后吗?”
“可是大有不同。”
“皇上应极力恢复祖业才是。”
溥仪激动地道:“皇后真是明大义、识大礼的人。皇后尚能如此勉励我,我怎可有丝毫懈怠。”
婉容道:“可惜我不能为皇上分担忧愁。”
溥仪道:“谁说不能?眼下就为我做一些大事。”
“什么事?”
“赈济贫民。”
“这也是大事?”
溥仪道:“与民同乐,施行仁政,为治天下之本,难道不是大事吗?”
“我懂了。”
二人说了一个下午,溥仪在此吃了晚膳,婉容以为溥仪今晚肯定会留下来,谁知用过膳还没洗漱就“拜拜”了。
婉容心里升起无限的惆怅。
可是,在孤寂中,她有了事做。溥仪让她赈济贫民,就使她从孤寂中解脱来,而且得到了快乐和满足。
在溥仪的开导下,她每天阅读报纸,留心时事,以至在春节期间,皇后成了救世善人,成了人间的观音菩萨。
每天,只要她见有登载贫民求助的消息,或因无米为饮,或因病无钱就医,或因亲丧无力安葬,她一定要指示派人送去捐洋。贫者感恩,路人钦佩。
一天,婉容看到了一篇文章,简直比溥仪留宿储秀宫还令她高兴:
帝后之善举
北京临时窝窝头会举办以来,年中蒙各大善士热心捐助,穷苦贫民受惠良非浅鲜。本年贫民十倍于前,拯济之法,仍赖各慈善家大发恻隐之心,协力救助,庶啼饥号寒之贫民,得以果腹谋生,不致冻馁伤生也,此该会成立之本旨,亦为各慈善家热心济贫之同情也。清帝宣统关心贫民,已于昨报言之。乃昨日帝后亦派人持洋六百元,捐入窝头会,足见帝后之恻隐之心。皇后居深宫而能想及百姓苦难,更是令人感动,让政客汗颜。帝后之热心为善不让宣统帝,民间呼为“菩萨”,信夫!略志数语,谨代贫民致谢热忱。
养心殿里,陈宝琛和朱益藩两位帝师高兴地读着。
“皇上亲政了,真的亲政了。”陈宝琛眯着眼,就是在大婚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高兴过。
“是啊,树大自直。今天的皇上,使人难以想像昨天的性情。”
“其实,皇上的心中始终有着大清的祖业,如今看来,就是要逃出宫去,也还是为着以后的腾达吧。”陈宝琛意味深长地道。
“陈师傅说得有道理,如今人心不古,忠义礼知信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在深宫中,很难有忠诚——有实力的忠臣——来恢复帝制。到处是群魔乱舞,哪管生灵涂炭。”
“真是惭愧,眼见皇上振翅欲飞,我们却不能够给他一点风力。”
“真是惭愧。”
陈宝琛道:“我已是风烛残年,黄土埋到了脖颈。唉——皇上要有更多的人辅佐啊。”
“我也想过这些问题,王公们的目光是短浅的,见识是浅薄的,宫中是该有新人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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