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虎城大传(选载)





火起及响声,疑为枪声,以为敌军进城,故甚惊慌。”杨笑云:“即是敌军进城,巷战亦有办法。”郭文卿1934年在《西安城围日记片断》一文中说:“其言甚壮,其气尤静,从容坐镇,成竹在胸,且豪迈坚卓之气概,有百折不挠之雄心,实守城成功一大原因也。”② 1926年11月7日,北京《晨报》有这样的报道:陕西省城固守城内之陕军,杨虎城态度极为坚决,绝对不与刘镇华言和。杨对部下宣称:“虽留我一人,我还非死守不可。有倡言和者,即以军法从事。”月前曾以言和杨真枪决数人,于此可见其态度之坚决。李虎臣虽较缓和,不无有与刘军言和之可能,但亦以格于杨势,不能特立独行。西安守城的胜利,也是大革命时期国共两党成功合作的典范。共产党人魏野畴在开始决策是否守城时就发挥了重要作用。守城期间,魏野畴、杨明轩、刘含初等运用其身份对李虎臣、杨虎城、卫定一等高级将领及广大守城官兵进行了大量的政治宣传和鼓动工作。
  中共西安地委以国民党陕西省党部的名义(当时国、共两党为一家),积极开展了许多支持陕军坚守西安的活动:组织学生,成立宣传队。对市民和守城部队进行鼓动和宣传,坚定广大军民的战斗决心和争取胜利的信心;同时发动妇女组成妇女慰劳队,以多种形式慰劳守城官兵,鼓舞了广大官兵的战斗士气。城中缺粮后,又发动妇女和青年学生参加社会救济活动。组成纠察队协助维护社会秩序。为了使西安早日解围,共产党人魏野畴、张含辉、侯德普等人冒险化装出城,分赴咸阳、三原向国民军求援。有的则到西安周边农村,发动农民组织武装,打击骚扰“镇嵩军”,支援了守城战斗。“顺民心者昌,逆民心者亡”这个自古以来的真理,也充分体现在了西安守城这段历史上。刘镇华的“镇嵩军”为压迫人民,出卖国家民族利益的北洋军阀所驱使,从根本上就站到了广大民众的对立面。刘镇华以“打到陕西升官发财”为口号引诱官兵为其卖命,纵容部下肆虐百姓。使广大陕西人民不得不起来与其作对。加之他又作出焚烧麦田;强征大量民夫挖掘围困西安的沟壑;断交西安粮源等让广大民众深恶痛绝的坏事,导致了他的必然失败。
  当时上海《民国日报》刊登的8月13日北京特约通信说:“临潼、渭南、华阴、华县、商洛、同州、朝邑等十多县及渭北各大镇,前后为刘氏之嵩军占据,恣意诬扰,闾阎为墟。如临潼之士绅段南臣、寇枚臣、张铸等11人,均由嵩匪绑至县内行营,用刺刀刺背三口,以白布浸石油使火燃之,迫令交款,各索三万五万不等,日日以此极刑拷之,钱未交齐,人竟毙命。渭南绅士李少白、刘鸿基六七人,或用上项刑拷或以椒面及醋灌诸鼻孔,置刘、李于死地。其他各县富绅财主死者,不胜枚举。最难堪者,强劫奸淫之不足,船载妇女东行,月必数起,是可忍,孰不可忍。省东人民逃之尽已,似此情形,刘氏在陕,尚能立足乎?”面对这些暴行,陕西人民纷纷起来反抗。1926年5月中旬,临潼、渭南等地的部分农民发起“交农”运动,武装反对“镇嵩军”的征粮派款。
  6月间周至县数万农民举行武装暴动,沉重打击了西安西部的北洋军。10月,共产党人张含辉、侯德普到蓝田组织起农民自卫军,打垮了“镇嵩军”的一个营,占领了一些粮库,将库中的粮食分给了当地的贫苦群众。这些斗争都有力地支援了西安的守城。更为突出的是,当时城内外的联络完全依赖人的传递。由于敌人严密封锁,往来实在危险不易,许多送信人员都牺牲在了“镇嵩军”的封锁线上。当时,城南某村有一位老妇人,激于“镇嵩军”肆虐百姓的暴行,甘愿为守军充当义务交通员。她不计报酬,不畏劳苦,不惧危险,经常长途跋涉,进出城关为守军传递重要信息。国民军由五原到达甘肃的消息就是由她带进城的。当国民军入陕后,为与城内守军联系,将信写在白绫上藏在她的裹脚内送进城中,遗憾的是在她完成任务出城时,被敌人射杀在城外,她没有留下姓名。可这位无名的女英雄的功绩,成千上万为国民革命献出生命的人们和这段历史,人们应该铭记。

  悄然潜离 丧妻之痛

  坚守西安的战争是胜利了,但这座具有六朝古都之美名的城市却遭到了空前的破坏。往日繁盛的街市变成了瓦砾堆,伤亡饿冻致死的军民数以万计,尸骨处处,疮痍满目。面对这悲惨苍凉的场面,杨虎城的心情十分痛苦和复杂。
  1930年11月29日,在解围的第二天他就率领疲惫不堪的部队离开西安,转移到渭北一带休整。他自己则仅带了一名随从未通知任何人(连家人都未通知),悄悄离开了部队来到富平一位友人家中潜住。以此向广大陕西民众表示自己的引咎,表示自己不拟再干了。围城期间他曾作了这样一首诗:千古诗人为写愤,风花雪月做陪衬;我本多愁多病身,目不识丁也来混。杨虎城在解围后说:“我这样一个人,率领着这样的部队,实际上等于废物,以这样的废物而勉强完成坚守西安的政治任务,已经算最高限度地发挥了作用,到此时不能不就此下台了。”他在为西安守城而死难军民送的挽联写道:生也千古,死也千古;功满三秦,怨满三秦。同时,由于冯玉祥曾在5年前入陕,设计杀害了靖国军中最有能力的将领郭坚,在陕西军人中留下了极恶劣的印象。杨虎城之所以潜离、隐居也有怕重蹈郭坚覆辙的因素。孙蔚如1942年说:“城围解之二日,虎城潜离部队,虑不容于冯公也。”
  在西安守城的最后时刻,1926年10月24日杨虎城的夫人罗佩兰病逝于三原。而杨当时却毫不知情,直到数日后,才从隐居地赶到三原为爱妻发丧。杨拯民回忆说:“当父亲鏖兵西安时,母亲留在三原县东里堡养病。她患的是肺结核,且已进入晚期。这病在当时属于不治之症。尽管如此,初期她还让人在外县农村买粮食接济西安,后因种种原因,特别是她身体精神不济而作罢。西安解围,母亲一时间大喜过望,急切盼望着父亲早日回家,可出乎意料的是,父亲却失踪了,生死不明。朋友们又接连到家探询,母亲由此心生疑窦:是战死了?还是出了什么麻烦?疑窦种种对她竟是致命一击,加速了她生命的结束。母亲去世时只有24岁。“母亲在弥留之际,让人把我和妹妹拯坤领抱到她的床前,最后看了我们兄妹一眼。这就是我们母子的最后诀别。
  当时我只有4岁,妹妹才2岁,那时我和祖母、蕙兰娘刚从北同官逃难回到东里堡。朦朦胧胧记得母亲躺在床上,屋子里有好多人,点着好亮的灯,全然不懂得母亲的死对我们兄妹意味着什么。“母亲的葬礼是从旧习,因父亲尚无消息,且未归家,一切丧事均是由朋友、部属操办的。大家出于对我母亲的敬重,所以对办丧事很重视,葬仪安排得十分隆重。“记得母亲的遗体安放在大厅正中,前边放着供桌,桌上摆着母亲的遗像、祭器,点着香火蜡烛,好像整个大厅都用白布幔遮了起来,挂了许多挽联挽帐,气氛肃穆悲凉。吊唁的、送香纸、挽帐、挽词者络绎不绝。
  最引人注目的是于右任先生写的:‘是杨虎夫人,应习战马;为革命女子,等死沙场。’“于右任是位著名的书法家、诗人,他亲为母亲撰书了墓志铭,其拓本流传至今。母亲虽然年轻早逝,但她在我父亲的部队中口碑不错威信高,所以她的葬礼震动了整个部队,吊唁者络绎不绝。上至冯玉祥、于右任,下到每个团体均有礼仪。 “母亲过世后,还是一直没有父亲的消息,家里派人四处寻找,几天过去了仍无音信。只好将母亲先行入殓(按旧习,人死三天,必须装棺称作入殓),但未把棺盖钉死,为了等父亲回来后便于再行揭开。“一天下午,我正在灵堂玩耍,只见一个穿黑长袍的人跌跌撞撞地进了灵堂大门,直扑向棺材。有人赶紧把棺材盖揭开,来人扑在棺材上大喊一声:‘佩兰啊!’就昏厥了过去。顿时灵堂上乱作一团,有喊请医生的,有掐人中的,有搀扶的,有劝慰的,刘法也早跑了过去。我在旁看着猜想:这恐怕就是大家昼夜期盼着的父亲吧?父亲可终于回来了!”①贾自新:《杨虎城年谱》。②同上。


  第七章 毅然出陕 参加北伐

  东出潼关 参加北伐

  1927年5月,冯玉祥率部从西安起程东征,参加北伐。
  6月1日,杨虎城率部由三原出发赴豫参加北伐战争。归东路总指挥鹿钟麟指挥。当时部队编制是总司令杨虎城,副司令李子高,参谋长孙蔚如,下编两个师及一些直属部队。第一师师长冯钦哉,辖两个旅,第一旅旅长曹国华,第二旅旅长王雨亭。第二师师长姬汇伯,辖三个旅,第一旅旅长韩寅生,第二旅旅长张自强,第三旅旅长黑子斌。别动队队长孙辅丞,补充营营长王劲哉,炮兵连连长孔从洲,重机枪连连长姓刘,工兵营营长慕云汉,执法队队长刘子潜,手枪队队长王振华。部队在渭南集结后,由杨将军亲自率领,按第一师、军部直属队、第二师行军序列,徒步向河南灵宝行进。副司令李子高率任子扬、赵寿山等留住于渭北三原、韩城一带。
  杨虎城当时还担任东路军前敌总指挥,除指挥第十路的部队外,还指挥庞炳勋、王鸿恩、吕秀文等三个军及王金韬等四个师。在陇海铁路东段归德、徐州,和直鲁联军的八个军进行拉锯战。李百朋、窦荫三等人对这一时期的战斗做了如下回忆:部队在渭南集结完毕后,由杨将军亲自率领,按第一师、军直属部队,第二师行军序列,徒步行进至河南灵宝、陕州,乘火车抵开封,停留一晚,继续前进。先头部队冯钦哉师抵达砀山,军部暂驻归德,派孙辅丞为归德城防司令,布置城守。嗣因前方战况紧急,先头部队推进至黄口,曹国华旅进至九里山,友军暂编张二十一师萧之楚,独立张三师王虎丞部亦随同推进,与直鲁联军张宗昌、褚玉璞部发生战斗,军部移驻砀山指挥,终因敌众我寡,且主客劳逸异势,激战数日,情况不利,遂掩护友军退至马牧集整理部队,重新策划进攻路线。部署方始就绪,敌军张敬尧部(约一师之众)突于拂晓来袭,我军立即应战。杨将军亲临前线指挥,并抽派孙辅丞别动队、王劲哉补充营精锐部队迂回敌后,双面夹击,友军亦协同作战,敌前后受击,军心动摇,战斗仅数小时即大败溃退,我乘胜追击;复进至刘堤圈车站迤东之郑大庄一线。是役生俘和击毙敌军兵不少,虏获步枪、轻重机枪、迫击炮、各种子弹炮弹等及其他军用物品很多。我军进至郑大庄,与张宗昌、褚玉璞、孙传芳等大部队遭遇,张敬尧亦收拾余烬来战。我军接战不利,退至郑大庄,被敌三面包围(西门未围,我因此与军部始终未失掉连络)。
  我孙蔚如、冯钦哉两师长和第二师参谋长王一山均在城内,守备甚严,敌人调集重炮50余门,向城内不断轰击,火力猛烈,城内几成平地,我军曹、韩两旅伤亡均极惨重。我迭电鹿钟麟请援,鹿由电话告诉杨将军嘱令坚守,已派步兵马鸿逵、骑兵郑大章倍道来援。不久电话线中断,而援兵又迟迟不至,续接探报鹿已自行撤走,竟置我军于不顾。我不得已又撤退至马牧集,敌人跟踪追至,防御不及,遂再退至归德,杨将军初意本拟固守归德,曾亲自骑马踏勘城内外地形及防守据点。此时鹿钟麟已撤退至兰封,又与杨将军电话,手令只准退至归德,固守待援,不行再后退一步,否则即派部队前来解决。但城内无粮,城外不但无援,而刘镇华部又将车站一带占领,情况不明,实在无法守御。正踌躇间,敌已以数倍兵力压境,双方遂在归德城外,展开激战。
  约一昼夜,敌援续增,而我自作战后即无丝毫补充,转战日久,不特兵力疲惫,援军无望,即枪械弹药等均成问题,且后路又为刘镇华所阻,随时即可倒戈相向。处此四面进逼,孤立艰危之际,杨将军观衡全局,毅然下令全部脱离战场。此时敌人已经将归德东门攻占,杨将军为了使友军安全退出,尚在城内亲自部署部队,与敌巷战,迨敌已逼近,方为左右劝由西门出城,敌见杨将军镇静如恒,未敢再行尾追,我军得安全撤出,掩护友军转进至皖北太和县整训。④当时杨虎城率部撤向太和,主要有对冯玉祥不满的因素。西安解围后,杨的部队伤亡损伤都很大,没有得到补充和充分地休整就随冯部参加北伐了。第十路后改称第十军,辖两个师,兵力也就万余人,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