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落的红颜
和鲁嘎牵引,也和她一路同行。而这漫长的路途,成为富于想象和传奇的路,文成公主所到之处,留下了数不尽的瑰丽传说。
最著名的传说莫过于青海湖的由来。高原上的藏族人向往遥远的大海,高原上的湖泊几乎都被他们以“海子”命名。在汉时它被称为“西海”,藏名“措温波”,蒙名“库库诺尔”,也被称为“卑禾羌海”,据说它就是远古的瑶池,也是中国历代帝王公祭的“圣湖”,“青海湖”这个名字就是唐玄宗所封,他同时封青海湖神为“广润公”。
在藏民的传说中,唐太宗为了不让公主过于思念家乡,特赐她一面宝镜,无论她去到哪里,镜中都能显出长安的景象,还给她用黄金各铸了日月之形相伴。当送亲的车队来到唐蕃分界之地、准备弃轿乘马的时候,文成公主再一次从镜中看了一眼家乡的景象,为了能够专心走好未来的人生,她没有将宝镜带走。这面留下的宝镜便成了美丽的青海湖,那黄金铸就的日月则成了日月山。她一面走一面流泪,流成了“倒淌河”,所以才会“天下江河皆东去,唯有此水向西流。”
林芝地区的门巴族,有一种女子披羊皮为饰的风俗,少女披羊尾和四条腿俱全的小羊皮、成年女子披牛犊皮或山头皮。这其中的传说也与文成公主有关。据说她入藏时,为了辟邪曾经身披兽皮,后来途经此地,将用过的兽皮赐给了门巴侍女,从此沿袭至今。
当然,文成公主留下的不仅仅是虚构的传说,更多的是沿路留下的礼乐衣冠记忆。据记载,雍正年间果亲王允礼曾经入藏迎送七世达赖喇嘛,就在雍正十三年二月朔日这天,在噶达地方的惠远寺,这位见多识广的皇弟欣赏到了一场令他瞠目结舌的古风舞蹈,并“目为愕眙,心神摇荡”,打听之后才知道,这是唐代公主入藏所留下的舞乐。
经过漫长的旅途,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来到了错那(玛多扎陵湖),松赞干布也从拉萨赶来迎接。为了表示诚意,他穿上唐王朝的衣冠,以唐朝女婿见岳父的礼仪拜见了送婚使李道宗,然后才领着新娘和队伍返回吐蕃国都。
藏传佛教认为,文成公主是天上的度母(菩萨)化身,因此当她带着释迦牟尼像来到的时候,吐蕃臣民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典礼。传说,文成公主到达拉萨的这天,是藏历四月十五日,而这一天也是佛祖得道的日子,是藏族的一个传统节日。
这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据说尼泊尔墀尊公主对文成公主所获得的礼遇非常妒忌,于是设置了种种障碍,使文成公主和松赞干布不能立刻完婚,时间长达将近一个月之久,亏得禄东赞从中周旋两个女人才得以化解。(而另一种说法则是由于联婚过程太曲折,吐蕃的大臣心有不满,编造出种种理由阻挠,使两人的婚礼推迟了一个月。而这位不幸成为反面人物的大臣,竟是请婚使禄东赞。而作梗的理由则是不满唐太宗的智力测验。这就显得更靠不住了。)
说到禄东赞,要单独提出来讲讲。他是松赞干布时期的重臣之一,立下了极大的功劳,而且做了多年的“大伦”(即宰相),两位公主王妃墀尊与文成的求婚和迎请都是他做的使者。然而吐蕃“七贤臣”中却没有他的位置。这也许与他和他的家族过深地卷入吐蕃王朝政治斗争中大有关系。
禄东赞的出生时间不详,传说是加查县安绕镇嘎玉村人。年轻时的禄东赞是个铁匠,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将来会成为吐蕃王朝的权臣,然而他确实做到了。两度为赞普迎娶王妃足以证明他当时得宠的程度。然而有一种说法指迎请文成公主成了他在松赞干布时期所做的最后一件大事,此后不久,禄东赞就在权力斗争中败下阵来。
事实上,在迎请文成公主之前,吐蕃王朝上层的权力斗争就已经非常激烈,据说陪同禄东赞前往唐王朝请婚的两位副使吐米桑布扎及止•;塞汝恭顿其实就是禄东赞的政敌一派,假如传说属实,那么很明显,这样奇异的组合就代表着背后的权力平衡,以及禄东赞当时已经腹背受敌的政治处境。而他离开吐蕃去遥远的长安完成迎婚任务所花费的两年时间,更是足够他的政敌们在拉萨做好所有的布置,只等他回来发动了。于是他很快就获罪被谴,离开了吐蕃的权力中枢。直到松赞干布去世之后,他才返回宫廷并且重新成为吐蕃国相“大伦”。
但另一些史料却给了我们另一种说法:禄东赞一直平安无事。贞观二十年(公元646),松赞干布曾派禄东赞到长安晋见唐太宗,还献了一只高达七尺、可装酒三斛的金鹅。他的“大伦”之位,从来就没有动摇过。
无论如何,禄东赞于唐高宗乾封二年(公元676)去世。三年后,他的长子赞聂希顿登上了父亲的大伦相位,赞聂希顿死后,这个位置被其弟、禄东赞的次子钦陵继承,父子三人先后执掌王朝实权长达五十年之久。钦陵在大伦相位上时,先后与吐谷浑(唐王朝随之卷入)打了两大仗,都获得了胜利。武则天永昌元年(公元698,藏历土狗年)夏,吐蕃君臣之间再次爆发权力之争,当时的赞普都松芒波杰大获全胜,次年钦陵兵败自杀,其弟赞婆于当年四月率部投唐。
不论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的婚礼推迟一个月的原因,究竟是不是因为大臣作梗,墀尊公主的醋意仍然不容忽视。在藏族亦真亦假众说纷纭的典籍记载中,就有不少是关于墀尊公主向文成公主争嫡庶名分的内容。
据说,由于松赞干布迎娶文成公主的仪式更为隆重,因此墀尊第一次见到文成公主,就在席间迫不及待地说:“汉主文成汝,辛苦婚使迎,虽来此藏地,然我先为大。”而文成则回答:“无心作较量,汝言赛谁强,先越户限大,庙堂建湖上。”
遂以兴建佛寺为比,谁能够建好湖上寺,谁就是嫡妃。
当然,最后那座“湖上寺”是由文成公主所带的唐朝工匠建成了。它就是大昭寺。
五、建寺弘法
文成公主进藏,极大地改变了藏区的各个方面。
起初,藏人习惯以赭色涂面,文成公主对此非常反感,于是松赞干布下令禁止;民众风俗剽悍,遂又遣上层子弟入唐求学。文成公主带来的嫁妆还改变了藏人的衣着。她带来了诸色锦缎绫罗衣料二万匹和纺织技术。她入藏之前吐蕃上层都穿戴毡料,从此开始改穿绢绮,并仿效唐王朝建立了严格的等级服饰制度。直到近代,西藏的高级官吏仍然戴着源自唐代进士的金翅白纱帽。至于文成公主带进来的天文算术、纺织农牧、医药星相、历法建筑,也都逐步改变了藏区的生活状况。
公元前一世纪时,藏人已经懂得砌造宫殿,文成公主入藏之前,拉萨的红山上已经开始兴建宫室。但由药王洞中的造像以及松赞干布的本尊佛堂来看,最终的完工和扩建,应该在文成公主入藏之后,并且得到了唐朝工匠的大力参与。因此才在民间留下松赞干布为文成公主建布达拉宫的传说。
然而改变宗教信仰,比起改变生活习惯,更具有挑战性。
早在公元纪年之初的藏王布德贡杰时期,藏区雪域就开始出现了“苯教”的传播。苯教的教主辛饶据说本是大食人(伊朗),到六世纪时,苯教在藏区占绝对的上风。松赞干布则希望在吐蕃推行佛教,这也是他请两位公主分别带入释迦等身像和佛家经典的原因。
传说,文成公主所带的那尊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赤金像是乘着木车来到高原的,当车行至拉萨北边时,轮子陷入地面再也难以拉动。文成公主便决定就地兴建佛寺供奉金像。松赞干布立即答应了她的要求。墀尊公主知道后也要求为自己带来的释迦八岁等身像修建寺庙,谁知屡建屡塌,只得向文成公主认输求助,这才建成大昭寺。
不过据《大昭寺志》的记载,墀尊公主并不是在文成公主入藏后才发愿为金像造寺的,早在文成来到之前的公元639年,墀尊已经开始选址造寺,只是占卜所选的地方是拉萨的沼泽地,虽然奠了基,但这座寺不是建了倒塌就是怎样也建不起来。——后面的故事脉络就与上一种的说法基本一致了。——文成公主进藏后,墀尊承认能力不够,派婢女带着一升金砂去请求帮忙。于是文成公主经过“博唐”数理推算之后,发现整个西藏的地形宛如女魔仰卧之状,极不利于王朝统治,而墀尊所选的那片沼泽“卧塘湖”,恰恰是魔女的“心血”,旁边有红山与夹波日山则为“心骨”,必须施法镇压才能建寺。
墀尊公主无奈,便将文公主推算的结果禀告于松赞干布,然后在机雪娘颇邦喀岩山之上,熔铁水灌凝砖土,修建九层碉楼,四面拴以铁链,使其牢固。然后修法禳灾。
经过种种波折,墀尊公主终于在文成公主的指导下堵住了泉眼,建成了大昭寺。
在佛传佛教中还有这样的说法:文成公主在察看风水的时候,还发现若要在藏地昌大佛教显密二宗、维护藏王的统治,仅建大小昭寺是不够的。于是她又派人四处查勘地形,兴建了昌珠庙、藏昌庙、噶泽庙、章巴江庙为四镇边之庙;步曲庙、昆庭庙、格吉庙、扎顿孜庙、隆塘卓玛庙、洁曲庙、喜饶卓玛庙、仓巴隆伦庙为镇支之庙,另外又分别建立了佛塔、石狮、大自在神像、大鹏金翅鸟、白海螺等,以更改风脉。此后,这些寺院都如数地兴建了,而佛教也开始在雪域高原上扎根。此后经过历次灭法与复兴,藏传佛教已经蔚为壮观。
记载说,最早的大昭寺有八座殿,小昭寺是三层金顶的唐式寺庙,里面供奉着文成公主带来的释迦十二岁等身像;而墀尊公主带来的释迦八岁等身像供奉在大昭寺。随着光阴的流逝,经过几度兴建的小昭式藏式风格浓郁,已难觅当年的模样。
《教法史》还说,在墀尊公主建大昭寺失败后,大小昭寺都是由文成公主主持修建的,两寺同日开工、同日建成、同日开光。
若干年后,金城公主沿着文成公主走过的路来到了藏地。遵照金城公主的旨意,藏地将大小昭寺内的两尊释迦像进行了对换。
现在,大昭寺内供奉的是文成公主带来的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而小昭寺内供奉的则是墀尊公主带来的释迦牟尼八岁等身像。
由于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墀尊公主在传播佛教方面的成就,在藏传佛教的经典中,他们被称为菩萨转世。松赞干布为护教三大法王之一,文成公主为救助度母、墀尊公主为怒纹度母。(“度母”:菩萨)
“救助度母”的称呼,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藏族寻常百姓对文成公主和她所带来的文化的感恩之情。在雪域高原上,文成公主的地位是崇高的,假如有谁被比拟为文成公主,那是最高的赞美。
直到今天,藏族的传统八大藏戏中,第一出就是《文成公主》,对于藏族百姓来说,她就是菩萨天女的化身。
六、身后事
贞观二十二年(公元648),唐王朝派人出使天竺国,正逢天竺戒日王去世,大臣那伏帝阿罗那顺自立为王。唐朝使者王玄策等人被新天竺王抢掠追杀。松赞干布闻讯后派出军队助王玄策反击,一直攻入中天竺,将天竺王阿伏帝阿罗那顺生擒至长安。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倒霉蛋从此再没能回到天竺去做王。
第二年,唐太宗李世民去世,高宗李治即位,封松赞干布为驸马都尉、西海郡王,并赐缎绢二千端。松赞干布遣使来谢,献珍宝十五种以供奉太宗灵位,并上书高宗说:“天子初即位,若臣下有不忠之心者,当勒兵赴国除讨。”——对于这封奏章的用意,有说是鉴于头一年的天竺之乱有感而发,也有说是想试试唐朝内部情形的。
不管怎么说吧,至少在表面上,高宗君臣认可了头一种说法,进封了松赞干布的爵位并赐杂彩三千端、蚕种及各类工匠。随后应其所请为松赞干布刻了石像,列队于太宗昭陵玄阙下。
太宗葬礼后不久,唐高宗永徽元年(公元650),松赞干布去世,唐高宗派将军鲜于臣济为使者入吐蕃吊祭。
遗憾的是,松赞干布的后妃生育情形实在不理想,包括文成公主在内,他的五位妻子中只有德庆头人之女、小妃芒妃墀嘉(又名孟萨赤姜)在公元633年为17岁的松赞干布生下了一个儿子贡松贡赞。(另两位小妃为木雅王之女木雅茹妃嘉姆措、阿里小邦象雄之女象雄妃勒托曼)。
据《红史》记载,松赞干布在31岁的时候,曾经将赞普之位让给时年十三岁的儿子贡松贡赞。可惜的是这位小赞普年寿不永,刚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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