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落的红颜
“格格”原本是满族人对女儿的一种称呼,不过钮钴禄氏的“格格”称号肯定与本意不同,而是算胤禛的姬妾之一。如果一定要类比的话,大约就相当于《红楼梦》中贾琏的通房大丫头平儿一类的地位,在乎妾婢之间。
天家果然威严莫测,四品官的女儿进了半红不黑的皇子之家,也只能当个大丫头……
钮钴禄氏比胤禛小十二岁,她进入雍王府时,胤禛早已有妻有妾。他的嫡妻乌喇那拉氏,是内大臣费扬古之女,费扬古为正白旗人,本人因屡立战功被封一等公,家族更是显赫,令顺治帝一门心思想当和尚的孝献皇后栋鄂氏就出自此间。所以这位乌喇那拉氏,连秀女都不必参选,就直接被“拴”给了康熙的皇子胤禛为嫡福晋。胤禛在迎娶了这位背景雄厚的妻子之后,康熙又将选秀中的佼佼者李氏、年氏指给他为侧福晋。
从这三名正式妻妾的生育情形来看,胤禛与乌喇那拉氏更象是合作伙伴,男女之情大部分都给予了李氏和年氏。这其中年氏之父为巡抚年遐龄,兄长年羹尧更在胤禛争夺皇位继承权中起到了相当的作用,情欲与内助之功相得益彰,因此胤禛继承帝位的当年,便将年氏封为贵妃。相比之下,李氏的家族没有那么兴旺,李氏也只在雍正年间封了个齐妃。
这两名侧室都分别生下了三子一女——只是很不幸,李氏的三子中,弘盼、弘昀均夭折,弘时虽然成人却又在雍正年间死得不明不白。而年氏更可怜,三个儿子福宜、福惠、福沛连同没有留下名字的女儿,都死于襁褓之中。虽然得宠,但是做为母亲受这样的打击,还不如不得宠不生儿女的好。
雍王府里有这样高贵的妻和擅宠的妾,钮钴禄氏也就不太可能受胤禛的重视,不过她似乎也很淡然,雍王府里的另一位“格格”耿氏也和她一样,对于争宠不是那么上心。因此她们都只是在年氏李氏频频诞育儿女的间隙,各生了一个儿子而已。钮钴禄氏生的儿子名弘历,耿氏生的儿子名弘昼。
然而人生在世,一时的灿烂又怎么能算得了数!更有道是“好儿不需多”,钮钴禄氏和耿氏,她们在雍正后妃莺莺燕燕的争宠风波中,似乎一直置身事外,可老天却让她们成了笑到最后的人。
乾隆降生
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日深夜(辛卯年丁酉月庚午日丙子时),十八岁的钮钴禄氏在雍亲王府邸生下了她此生唯一的孩子弘历,也就是未来的乾隆皇帝。
至于钮钴禄氏在生育前后,是不是有什么换儿内幕呢?乾隆是陈世倌或李金桂的儿子吗?
翻查清皇室的《宗人府则例》,答案是“岂有此理”。
首先,由于宗室子女直接关系到皇族血统,从顺治年间就有规定:亲王以下至辅国公以上皇族,无论正妻婢妾,一旦怀上身孕就要上报,生下了孩子,就要由宗人府派专人于降生三天内亲往查看,随后在该年正月初十以内,由长史、司礼长、典卫等官员联合签名,接生婆和在场人等都画押,具册交府编册;而镇国将军以下的闲散宗室、普通宗人,则分别由族长或首领亲往查勘。
这些宗室子女的出生证明,比如今独生子女们从医院里拿到的出生证明要严格得多,上面不但要有生父生母的家世详情,还要记录当时的生育环境,而所有见证此事查勘此事的宗室大臣族长首领,还得统统签字画押,保证绝无虚言,否则甘受严惩云云。
那么,是不是只要亲爹是宗室,孩子的妈是谁都没关系?——非也,宗室若私自与民人结亲者,照违律治罪,私生儿女要“交旗安置”,只能过普通旗人的生活,不能享受宗室觉罗应有的待遇。
王府宫廷,和寻常百姓土财主家的后院是完全两码事,换个孩子谈何容易!这样的传说竟能成立,也可算是奇事一件。
想一想,当时的胤禛正当盛年,儿子虽然夭折率高,但弘历出生时还有八岁的三哥弘时,他何必把别人的儿子弄来养?(后来我们当然知道乾隆自幼聪明而得康熙偏爱,可是刚落草的娃娃,谁又知他是愚是痴,换来干嘛。)更别说那么多宗室得在出生证上签名画押,难道哥几个都嫌命长,提着脑袋帮雍亲王撒这弥天大谎!何况钮钴禄氏并不得宠,雍王爷就算能花了牛大的功夫搞定所有见证人,也没理由帮钮钴禄氏抱儿子啊!——嫡福晋那拉氏的儿子弘晖那时刚刚夭折,要抱也得优先考虑她呀!
至于有些人说,乾隆常穿汉服,那就更不可能成为他并非雍正之子的佐证了。清入关之后,剃发易服,弄得血流成河,可是虽然不许汉人着汉装,清朝皇帝自己却往往都有穿着汉服冠帽的画像,连雍正帝本人都不例外——难道说,康熙的四阿哥、佟佳氏皇后的养子雍正帝,也是打宫外抱回来的?
总之,钮钴禄氏是乾隆的生母,应该没有疑问。
钮钴禄氏生下弘历之后,再也没有生过其它的孩子,然而她自己恐怕也不会预料到,这个孩子将给她带来怎样辉煌的未来。
太王贻孙
弘历从小长得气宇不凡,“隆准颀身”,一副福相,而且天资聪颖,六岁即能诵《爱莲说》,成了胤禛最得意的儿子。此后,雍亲王胤禛精心安排了一场祖孙会,请康熙前往自己的园林游玩,就在其中的牡丹台,将弘历隆重推出。
果然,康熙对聪明过人谈吐不凡的弘历极为喜欢,也非常看重,大喜之下说:“此子福过于予。”——啥,皇帝亲许了这个娃娃福份将要超过他的“现任”皇帝爷爷?那这该是怎样的一种承诺。
接下来,康熙又召见了钮钴禄氏。这更是非常罕有的事情,因为钮钴禄氏只不过是诸多皇子姬妾中的一个而已。
钮钴禄氏忐忑不安地拜见了自己几乎是从未谋面的公爹,正不知是怎么回事,却听康熙赞道:“你是个有福份的人啊。”这可真让钮钴禄氏受宠若惊。
更超出预想的是,接下来康熙就下令胤禛,将弘历的生辰八字送入宫中详解。
当八字算出结果之后,康熙更令人将弘历接入颐和园,安排住入澹宁堂,不久又带回皇宫,并郑重交代自己的贵妃佟佳氏(悫惠皇贵妃)、和妃瓜尔佳氏(惇怡皇贵妃)亲自照看。
康熙子女多,孙子更多,有很多皇孙他自己甚至都认不明白。而在弘历之前,他只有一名皇孙得到了养育紫禁城的待遇——废太子胤礽长子弘晳。
而弘历的出现更后来居上,很快就使得弘晳黯然失色。康熙不论是去避暑,还是去狩猎,都要把弘历带在身边,并且都会让弘历的居所都紧挨着自己的居所。对于弘历的教育他更是重视,让他在宫中读书,从学于庶吉士福敏,学骑射于贝勒允禧,学枪械于庄亲王允禄。弘历也确实不负重望,无论是四书五经还是诗词理学都过目成诵,骑射功夫也都远在其它皇孙之上。
据说,康熙初次带弘历参加木兰秋狩的时候,亲自用火枪打倒了一头大熊,然后再让弘历走近去添射,意思是要让弘历从此享有孩提间“初围即获熊”的名声。谁知弘历刚刚射完回身上马,不甘就此毙命的熊朋友就大吼着站了起来,想要在临死之时拖个垫背的。康熙连连发枪,大熊才算是真正归西。康熙对孙子的好运惊叹不已,更对他临危不惧神色自若的表现叹为观止。他对随行的皇贵妃佟佳氏说:“这孩子真是有福之人,假如那熊早一刻立起,他一定就小命不保了。真是上天也护佑他。”
据称,从此康熙“灼然有太王贻孙之鉴,而燕翼之志益定”。也就是说,康熙因为看重弘历,而下定了传位胤禛的决心。
雍正朝的后妃们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清圣祖康熙在畅春园病倒了,命胤禛代行天子之职祀天,当月甲午,六十九岁的康熙帝爱新觉罗玄烨去世。胤禛即位,为雍正帝。
雍正元年八月甲子日;雍正皇帝召见诸王大臣九卿,当众宣布自己已经定下了储君,并且将这道定储的诏书密封入锦匣,藏于养心殿正大光明匾额之后。
在办妥这件事之后,雍正才开始册封后妃。
同年十二年丁卯,册后妃的诏命下达,除了嫡妻那拉氏为皇后、重臣年羹尧之妹年氏为贵妃之外,其它“潜邸”时期的“格格”们,都只不过是封的贵人或嫔,只有钮钴禄氏,得到了仅次于年贵妃的封号:熹妃。
钮钴禄氏为什么能够后来居上,得到比侧福晋李氏还高的名份?其实早在册封之前,这个原因就已经广为人知了:雍正元年(公元1723)十一月十三日,雍正在选派儿子代自己前往康熙的景陵致祭时,竟把二十岁并且已做了父亲的弘时抛在一边,而选择了年仅十二岁的弘历。朝臣和宗室们都是些老狐狸,对这个风向标所代表的含义自然非常明白。答案是呼之欲出的:那位藏名匾额之后的储君正是弘历。
母凭子贵,也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雍正年间的朝政和皇族宗室间的斗争,绝对是风起云涌。这也毫无疑问地要影响到后宫中的妃嫔们。
所有的人都知道,年贵妃的哥哥年羹尧在雍正争位的过程中,由于手握重权,成为他的得力助手之一,雍正即位后,他仍然手掌重兵,是权倾朝野的人物。年贵妃也因此在后宫得到了专宠。
雍正二年三月,年羹尧被封为一等公,达到了他功名的顶点。然而这样“圣眷隆重”的时候却仅仅只有几个月,雍正便开始对年羹尧频频申斥,并且还在给其它亲信大臣的密谕上告诫道:“(年羹尧与隆科多)必至不能保全,尔等皆当疏远之。”
关于年羹尧和隆科多为什么如此迅速地走向末日,多数认为是他们掌握了雍正即位前夕的太多内幕,但也有认为是他们恃功自傲大作威福,更有说年羹尧掌兵日久,有称帝之心。比如说他竟然让雍正皇帝的女婿扎萨克郡王向自己下跪、进京陛见时也要总督巡抚们跪接,皇帝尚且要时时表现一下“君则敬”,他的架势倒比皇帝还威猛。
不管怎么说罢,总之,朝廷之中风雨欲来,后宫之中也暗潮汹涌。年贵妃儿女频频夭折,又被这些消息所打击,很快就在雍正三年病倒了。
雍正对多年夫妻且曾经诞下四个孩子的年氏倒算是伉俪情深,为了安慰年氏,也为了“冲喜”,他下令晋封年贵妃为“皇贵妃”,并且暂缓了对年羹尧的处理。
然而冰雪聪明的年贵妃知道,再深的夫妻之情,也不可能真正救得了娘家的悲惨命运。
雍正三年十一月,曾经宠冠后宫的年贵妃在儿女尽夭和对家族将要覆灭的双重绝望中病逝。
雍正顾念旧情,为年氏上谥曰“敦肃皇贵妃”。
不久,已被连贬一十八级、发往杭州看守城门的年羹尧终于还是被雍正赐死。就连探花翰林钱名世,都只因拍了年羹尧的马屁,也被雍正发回原籍,称“名教罪人”。
这个时候,离年贵妃辞世仅有一个月的时间。
雍正勤政,每天处理的政务超过四十件,批阅奏章通宵达旦,他没有声色之好,简直象个工作狂。在登基之前他已经有过八子四女,可是登基之后整整十年间后宫却只出生了两名婴儿。
同时,雍正也是出了名的刻薄人,从处理年羹尧一事就足以令人胆寒——年羹尧有罪,可也曾有功,将他贬为庶民也好或者直接赐死也好,何苦要在已经起了杀机之后还硬要先把他发去当个守门卒子?这样的羞辱实在是比死还尖刻。
在打击政敌方面,雍正不但尖刻,而且六亲不认。雍正初,他将曾与自己争位的同胞弟弟允禵囚禁景陵;雍正四年正月初五,正当大家都在过新年的时候,他却来了个“新年新气象”,颁布上谕,将自己当年争位的另一劲敌和硕廉亲王允禩及其同党允禟逐出宗室,允禩的嫡福晋则被强令离婚。这还没有完,雍正接着还给这两位亲弟弟起了新名字“阿其那”“塞思黑”,骂为猪狗。不久,允禩允禟便死于圈禁。
这种做法引起了不少皇族宗室的不满,而这其中便包括雍正自己的儿子弘时。
弘时在储君之事上已经对父亲十分失望,在廉亲王事件上他更是明确地表达了对叔父的同情和对父亲的不满。
儿子同情自己的政敌,这使得雍正火冒三丈。他痛斥弘时不象自己的儿子,倒象是允禩的儿子,撤去他的黄带子,赶出紫禁城,交给履亲王允祹管教(此时的允祹因为一点小事开罪了雍正,从郡王直降到了镇国公,直到乾隆即位才升到亲王)。
雍正五年丁未八月初六日申时,二十四岁的弘时在被雍正断绝父子亲情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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