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落的红颜
得知消息的桓温大怒,然而木已成舟,他也已是花甲之年没有了年青时的冲劲,所以造反夺位的事情他始终没有付诸实施。七月,六十二岁的桓温白日见鬼,病入膏盲,不久便死在了安徽当涂驻地。他虽有六个儿子,但是临终时选定自己的弟弟桓冲继承自己的地位。
桓温的选择是很有道理的,他的长子次子是二世祖式的人物,本事才干没有多少,野心胆量却是不小,非把桓温几十年打下的基础闯砸了不可;而三子五子忠厚老实,也不是搞政治斗争的材料;四子更绝,是个五谷不分的白痴。最小的儿子桓冲生有异征,但是年纪还太小,因此传位弟弟是最好的选择。
眼看着正当壮年、跟着哥哥熟谙军政内幕的桓冲掌控了兵权,东晋朝臣们都忐忑不安,唯恐又重蹈覆辙。在这样的情况下,尚书谢安又想到了富于见地和胆识声望的褚蒜子。虽然褚蒜子只是孝武帝的堂嫂,但是非常时期,堂嫂也要垂帘听政了。
桓温死后的第二个月,谢安率百官上表,请求退隐崇德宫的褚蒜子再次临朝听政。表曰:“王室多故,祸艰仍臻,国忧始周,复丧元辅,天下惘然,若无攸济。主上虽圣资奇茂,固天诞纵。而春秋尚富,如在谅闇,蒸蒸之思,未遑庶事。伏惟陛下德应坤厚,宣慈圣善,遭家多艰,临朝亲览。光大之美,化洽在昔,讴歌流咏,播溢无外。虽有莘熙殷,妊姒隆周,未足以喻,是以五谋克从,人鬼同心,仰望来苏,悬心日月。夫随时之义,《周易》所尚,宁固社稷,大人之任。伏愿陛下抚综万机,厘和政道,以慰祖宗,以安兆庶。不胜忧国喁喁至诚。”
收到奏章之后,褚蒜子作了这样的批复:“王室不幸,仍有艰屯。览省启事,感增悲叹。内外诸君并以主上春秋冲富,加蒸蒸之慕,未能亲览,号令宜有所由。苟可安社稷,利天下,亦岂有所执,辄敬从所启。但暗昧之阙,望尽弼谐之道。”
八月壬子日,五十岁的褚蒜子再次垂帘,开始了她的第三次临朝听政。国中大事,均以“皇太后诏令”颁布施行。
这也是褚蒜子的最后一次临朝听政。三年后,桓冲履行了自己对兄长的承诺,将爵位给了守孝期满的桓温幼子桓玄。此时的桓玄年仅七岁,褚太后和谢安等众臣成功地将桓温六子的权力官职都予以了削减,局面已经平定。
宁康三年(公元374年)八月,褚蒜子为孝武帝举行了婚礼;太元元年(公元376)正月,褚太后又为他举行了冠礼。
在局势平定、少年皇帝已经长成的情况下,冠礼举行的同时,褚蒜子颁布了她的最后一道“皇太后诏令”:“皇帝婚冠礼备,遐迩宅心,宜当阳亲览,缉熙惟始。今归政事,率由旧典。”
从此,她深居内宫显阳殿,总算过上了平静的日子。
太元九年(公元384)六月癸丑朔,六十一岁的褚蒜子病逝,与晋康帝合葬崇平陵。作为一个人,褚蒜子是不幸的,然而作为后妃她却非常幸运,就连拥有她的晋王朝也是幸运的。可惜的是她身为女子,只能几度垂帘而不能连续地执政,以至于出现了几次青年皇帝开倒车的事件。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也许东晋王朝能够有另外一番兴旺局面。
两晋王朝的“另类”幸运后妃们之一:晋元帝司马睿夫人郑阿春
郑阿春的祖籍是河南荥阳,她出生在一个士族冠缨人家,祖父曾是山东临济县令,父亲则曾任安丰太守,母亲也出身衣冠士族的濮阳吴家。然而不幸的是父亲早逝,郑家没有男孩,只有四个女儿。
这时正是晋怀帝永嘉年间,作为长姐的郑阿春只得与渤海一个姓田的男子成婚,以便支撑门户。但是祸不单行,婚后刚刚生下一个儿子,丈夫就死了,郑阿春小小年纪便成了寡妇。无奈,她只得变卖家产,带着年幼的儿子、母亲和三个妹妹举家搬迁,到濮阳去投靠舅舅。
永嘉六年(公元312),36岁的琅玡王司马睿元配王妃虞孟母病逝。司马睿非常宠爱虞妃,因此对于虞妃生前妒忌的府中姬妾都自动疏远,虽然姬妾们生下了儿子,他也不愿意让她们中的任何一个继任王妃,而是决定另聘夫人主持家事。
经过一番比较,司马睿选定了濮阳士族吴氏的女子,也就是郑阿春舅父的女儿吴小姐。不用说,吴家对于女儿能嫁给亲王兼丞相的英俊青年,是一片欢欣鼓舞。
就在等待吉日行聘下定的时候,却发生了变化。
郑阿春做为过来人,又是表姐,自然此时不免受舅父舅母之托,与吴小姐朝夕为伴,对她讲述一些如何为人之妻的闺中私语。有一天,表姐妹俩又相偕游园,不妨被司马睿的部属看见了。
这部属多少有点热心过头之嫌,他在听了姐妹俩的对话、看了姐妹俩的一些举止之后,便跑去向司马睿进言:“您准备迎娶的那位吴小姐,虽然年青漂亮,但是为人气度和举止,比她的表姐郑氏差远了,郑氏虽然是个寡妇,但是她才是值得您娶的女人啊。”
司马睿听了亲信部属的建议,立即改变了主意。
于是,送到吴家的聘礼,就变成了给吴家外甥女郑阿春的了。
舅舅一家目瞪口呆自不必说,郑阿春自己也万万没有料到亲王丞相居然会放着待字少女不娶,而看上自己这个带着儿子的寡妇。然而司马睿主意已定,郑阿春就此成了琅琊王的继弦妻子,随着丈夫来到了建康城(南京)。
几年后,西晋愍帝被刘聪杀死,得到消息后,南奔的高官士族便于建武元年(公元317)拥戴司马睿做了皇帝,也就是东晋王朝的第一任皇帝元帝。
司马睿当上皇帝之后,追封早死的元配妻子虞孟母为“元敬皇后”,将继弦妻子郑阿春封为“夫人”。虽然郑阿春没有成为皇后,但是后宫以她为尊,司马睿要求包括太子在内的儿女都要以嫡母之礼侍奉她,服从她的命令。
虽然很得宠,但是郑阿春仍然常常面带愁容。司马睿非常奇怪,便询问原因。郑阿春回答道:“我有三个妹妹,大妹妹已经嫁给了长沙王褒,次妹幼妹至今仍未婚配,只怕是因为我这个姐姐如今为人之妾,于士族名声有影响,所以别人就不来求婚了。”
司马睿明白原因之后,立即就命令散骑常侍刘隗道:“郑夫人的两个妹妹未婚,你去为她们寻觅匹配的男子,不能有失身份。”
刘隗奉了这么一道圣旨,大出意外,于是便让自己的侄儿刘佣娶郑三妹,让汉中旧族李氏娶郑小妹。
在两个小姨子出嫁之后,司马睿又将大姨子的丈夫王褒召入朝中,封了一个尚书郎的官职给他,作为进一步的补偿以安慰未能封后的郑阿春。
郑阿春为司马睿生下了二子一女:琅琊悼王、简文帝司马昱、寻阳公主。
永昌元年(公元322),四十六岁的晋元帝司马睿去世,长子司马绍继位,他封自己的继母郑阿春为“建平国夫人”、生母荀宫人为“建安君”。
四年后,郑阿春病逝。
郑阿春的次子司马昱成年后被封为会稽王,上表朝廷请求尊礼生母,当时的太后褚蒜子遂追赠郑阿春为“会稽太妃”。后来司马昱又被立为晋简文帝。简文帝在位时间太短,没来得及追封生母,只得在临终时封次子司马道子为琅琊王,领会稽国,承担祭祀祖母之职。
郑阿春的孙子司马曜称帝,他追封祖母为“简文太后”,诏曰:“会稽太妃文母之德,徽音有融,诞载圣明,光延于晋。先帝追尊圣善,朝议不一,道以疑屈。朕述遵先志,常惕于心。今仰奉遗旨,依《阳秋》二汉孝怀皇帝故事,上太妃尊号曰简文太后。”
由于简文郑太后闺名“春”,此后的东晋朝野为了避讳,便改《春秋》为《阳秋》,名士们的“皮里春秋”之道,也因此改称“皮里阳秋”。
两晋王朝的“另类”幸运后妃之二:孝武帝之母李陵容
古代中国的男子,在男女情事上一般都是很占便宜的,既可娶妻又可纳妾。既考虑到门第是否旺夫,家教才德是否贤淑(娶妻的标准);又照顾到情色需要(纳妾的标准),实在是左右逢源,舒服啊舒服。尤其是皇帝,后宫动辄上千上万。在这方面,女子一般没有什么选择余地,在两性关系上都属于被迫从属的地位。
但是在东晋,却出现过完全相反的情况。
晋元帝的儿子司马昱,在司马氏子弟中算是特别福星高照的一个。他三岁封琅琊王;七岁封会稽王;二十五岁当抚军大将军、录尚六条书事;二十六岁辅政;四十六岁当丞相、录尚书事,双兼会稽与琅琊王;五十一岁当皇帝。虽然皇帝只当了半年,而且很心惊胆战,总算还是得以善终,享年在司马家族中也算比较长了。
不过世上的便宜事总不能全让一个人占完了。司马昱也不例外。
司马昱做会稽王的时候,迎娶了出身名门的王简姬为正妃。王简姬为她生了一个儿子道生。但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夫妻感情很快破裂,公元350年,王妃死后不久,她的儿子也跟着死去。本来司马昱在道生之外还有两个庶子,但是没想到他们也先后夭折。眨眼间,年已三十岁的司马昱成了无儿无女之人。尤其让他心急如焚的是:自他二十岁以后,他宫中的所有姬妾,就不曾有过身孕。司马昱顿时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实在是没有什么想头了,只好到处求神问卜。
当时有一个很出名的术士名叫扈谦,他为司马昱占卜之后,答复说:“在王爷的后宫中就有一个能生出贵子的女人,她能为王爷生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能振兴司马皇室。”
说来也巧,就在卜卦后不久,会稽王宫中就有一位极其得宠的徐姬怀了孕,期满之日生下了一个女儿。——这就是王献之先生未来的妻子新安公主。王献之原来娶的是舅舅郗昙的女儿,可是他才貌出众过头,被皇帝家看上了,没法子只好跟表妹离婚,做了新安公主的新郎倌(男人红颜也祸水呀!)。再婚后生了一个女儿叫王神爱,成了表哥晋安帝的安僖皇后。
司马昱心里本来早已对自己的生育能力暗地打鼓了,新安公主的降生对他来说有重振雄风的重大意义。他对于这个盼了十年来来的女儿非常宠爱,同时也热切期望貌美如花的徐姬能够再为自己生下儿子。常言道,先开花后结子嘛!
可是一年时间过去了,这个“子”就是结不下来。司马昱又再次慌了神,认为扈谦的卦不灵,便另找了一个名叫许迈的道士求助。这道士仙风道骨,朝臣都认为他是得道的神仙,司马昱也不例外,因此便老着脸皮将自己家里的这本经都端给许道士,问他如何才能生出儿子来?
许迈的回答与扈谦差不多,都是让他回家继续努力而已。
可是司马昱回家后又“努力”了几年,累得眼冒金星,别说“贵子”,就是女儿也再没见着一个。
他终于吃不住劲了,一面对扈谦和许迈暗暗咒骂,一面又重新找人占卜。
最后,他找到了一位著名的相士,让他将自己的所有姬妾都相相面,看看到底是哪个女人有生“贵子”的福份,看准了自己也好“有的放矢”,省得象没头苍蝇似地乱扑腾——再这么搞下去,可不要没生出“贵子”,先把自己这个老爹给累死了。
相士将司马昱的几位宠妾都相了一遍,摇头不语;司马昱只好扩大范围,将王宫中没有名份的侍妾宠婢也召了出来,没想到相士还是无动于衷。司马昱气极,干脆把宫中所有的女奴都喊了出来。
宫中的女奴也分了好几级,最低级的莫过于织坊中的苦工,在这里服役的女子一般都出身贫寒而且相貌乏善可陈。而在织坊群女中,又有一个丑中之丑的女子。她的名字叫李陵容,身材高大壮硕,虽然长年织帛少见日光,仍然是皮肤粗黑。所以宫中女伴给她起了个绰号:“昆仑”。
——昆仑,即昆仑奴。这名称从何而来?据说,昆仑奴指的是黑奴,也有说是来自越南昆山岛和印尼爪哇一带的黑皮肤土著,在被卖入中原为奴婢之后,这些皮肤黝黑眼窝深凹的奴婢便被统称为“昆仑奴”。
李陵容竟会有一个这样的绰号,可以想见她的相貌。照说以她的先天条件,成为王宫女奴之后,只有劳作孤独终老这一条路可走。她也的确入宫多年,一直都不为人知,苦度岁月。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当李陵容出现的时候,相士却肃然起敬,惊呼:“她才是有福份做帝王之母的女人!”
语惊四座,在旁边看热闹的美姬艳婢们个个目瞪口呆,当事人司马昱更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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