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无力 作者:苏卿和(晋江2013-01-14完结)
“王后。”
卿衣回过神来,半响叹了口气:“你把毒下哪了?”
“依王后所言,涂在了公主手上,公主碰过匣子,再转手给郁乘风,他再碰糕点。那么就会中毒。王后英明,一切都在您计划之中。你事先让公主吃下含有解药的糕点,这样就不会伤害到无辜。”
卿衣回身站在,余晖之下,照着她那张侧脸竟然如此冷漠。
“郁乘风是阻碍我行事的最大障碍,若不除了他,我则没有办法向东陵时雨下手。”
“我这就去向轩主禀报。”
卿衣点点头,那侍女则离开了。
另一边,时雨与师月马不停蹄地赶到郁府。冲到郁乘风房里,郁尘正侯在门外,见了时雨和师月,他正要行礼,时雨连忙制止了他。师月领先开口问道:“乘风哥哥怎么样了?”
郁尘叹了口气:“我把东国里最好的大夫都请来了,每个都束手无策啊。都说没见过这是什么毒。”
时雨蹙紧眉头:“我把宫里的太医都带来了。希望能帮得上乘风。”
见郁尘神情如此沉暗,师月一咬牙,泪水盈出,转身冲进房里,奔到郁乘风身边。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下午还跟她闹别扭的郁乘风,现在就半死不活地躺着了。师月连忙抓过他的手,竟然是冰冷得没有温度。郁乘风双眼紧闭,脸色发白。靠近连呼吸都听不见。
“乘风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啊!你别吓我啊。你不是很强壮的吗。怎么转眼你就倒下了。乘风哥哥。”
时雨悲痛的神色看着郁乘风,数十名大夫和刚刚赶来的太医展开了救治。郁尘年纪大了,似乎有些支撑不住。时雨连忙扶开了他。君臣两人此时站在庭院里,看着那缓缓升起的冷月。
郁尘忍着泪说道:“我只知道下午公主来过一回,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家丁说,公主是怒气冲冲离开郁府的。我是想一定是我那木头儿子气恼了公主,正要去训他一顿,可到了他房,就看见风儿在地上打滚,他青筋暴起,连话都说不出来。没过一会就昏死过去,到现在都醒不过来。”
时雨连忙安慰着:“郁将军请放心。我带来的都是最好的大夫。相信乘风一定会没事的。”
“我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指望着他飞黄腾达。我之前还老骂他总跟我对着干。转眼他就静悄悄地躺在我面前。我郁尘一生杀敌无数,为什么天要这样报复我。”
“我一定不会让乘风出事的。眼下救乘风的同时,我要查出到底是谁下的毒手。这些糕点师月也吃过,为何她会没事。”
“乘风吃剩的糕点大夫们也检查过,并无毒。”
时雨眉目一挑:“那就奇了。糕点无毒,那乘风的毒是在哪里中的。”
“这毒连大夫都查不出来究竟是什么。”
时雨眉目严峻:“看来这事情并不是下毒手这么简单了。我定发宫密探,一定要把事情调查清楚。”
郁尘看着时雨,他苍老的面容是那么无力:“老臣感激王如此关照犬子了。”
“我跟乘风一道长大,他有事我岂会撒手不理。”
有君主的支持,郁尘心里多了份依托,眼前的希望也不在那么渺茫。可有些意外,终会在希望之际,将它全然破灭。
这时,师月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彻响了整个将军府。时雨和郁尘一愣,纷纷快步赶了过去。
数十大夫和太医散乱地站着。有的在拉着又哭又喊的师月,有的在苦恼着神色。但看见时雨之后,所有人的反应都成一致——坚定地摇头。
“王,郁将军请节哀。少将军他……已经去了。”
这个消息来得太过于突然,郁尘年迈而一下接受不了,捂着心脏晕了过去。时雨立马叫大夫去照顾郁尘。自身来到郁乘风的床边。师月扑到在他身上,紧紧抓着他那冰冷无力的手哭得如此嚎啕。时雨也不敢接受,那昔日在他面前吊儿郎当的郁乘风,如今竟成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时雨捂着嘴,手紧紧攥着床褥。他的泪水也忍不住涌出来,师月扬起被泪水倾覆的脸看着时雨:“王兄,你说过不会让乘风哥哥有事的。可他还是走了!!”
时雨凝着眉头,将师月按在怀中。师月大可放肆哭泣,时雨却是把悲痛埋在了心底。他全身颤抖,用了很大的精神意志,才让时雨站起身来。
他拿起郁乘风手,忍着哭腔说道:“乘风。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你是我最忠的臣,你的葬礼,我定不会从容操办。”
郁乘风的葬礼在翌日进行。时雨彻夜不眠地守在郁乘风灵前,师月则是哭昏厥过好几回,但任劝都不肯去休息。硬是要随着时雨一道为郁乘风守灵。
师月坐在郁乘风身边,趴在他身上,泪水一直流,她在跟郁乘风说话。
“乘风哥哥。我知道我很刁蛮,也经常给你惹麻烦。这么多公主里面,你说我是最难伺候的一个。我不像其他公主那样中规中矩,不想她们那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爱穿着长裙爬树,爱下塘扯莲子。爱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你说我是不是投错胎了,我根本就没有一个公主的模样。可是……为什么你没有发现。若是我像其他公主那样,知书达理,中规中矩。你还会注意我么?你还会来救我,帮我收拾残局么?为什么我的心意,你总不明白。你说我小,你说我不懂事,我看,什么都不懂的人是你吧!可是,我后悔了,我后悔为什么我下午要跟你生气,我后悔我为什么不陪着你一起吃。这样,说不定黄泉碧落,你也不会一个人走得那么那么地孤单。”
时雨听了这番话,回过头去看着师月。他突然感到,他的师月丫头,再也不是那成天嘻嘻哈哈的疯丫头了。她其实也是个小心思的少女,有喜欢的人,会因为喜欢的人而闹脾气。
时雨有点懊恼为什么自己发现得太晚。以至于让师月这么痛苦,乘风未来得及知道师月的心意就走了。
曙光破晓的黎明。时雨脸色有点苍白地站起身子。
才办完喜事的
第三天,竟然就要办白事。送的,还是他最重要的朋友。
时雨回头看了下趴在乘风身上睡过去的师月,无奈摇了摇头。他迈步出户,所有闻声而来的臣子都守在了门外,看见时雨,众人纷纷朝拜。
时雨看在底下万人,心却抑制不住悲切的澎湃。因为那万人中再也没有他的郁乘风。他微微扬起脸,光芒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轮廓照耀柔和,修长的睫毛彷如镀了一层金光。他的双眼在颤抖着,时雨好几次让自己深呼吸。他是一国之君,是绝对不能让臣民看见他难过的一面。
良久,他睁开了眼,用着最严肃,最郑重的话通告天下:“东国最优秀的郁乘风郁将军在昨夜子时……已经,已经离开了。”时雨的鼻子猛然酸了下。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去表达此时自己的心情。
“今日我宣众臣民于此,为就是送郁将军最后一程路。郁家世代为东国立了不少功,如今一遭小人暗算,我实感惋惜。举国同哀的同时,我定以王族名誉为筹,必定换还将军一个公道。”
送丧的路上,时雨领在前,师月紧跟其后。本以为她会一路哭闹,可她这回安静得令人不住担心。晴尚宫随在郁尘身边。照顾郁尘同时,她频频看着守在棺木边默默送葬的师月。如此突然的噩耗,让才十五岁的她接受失去爱人之痛。
她哭得两眼红肿,脸蛋已成煞白。不得不让晴尚宫叹惋的是,昨天的这个时候,她还兴致勃勃地计划着要做些什么事情来博得郁乘风的欢心。
时雨将郁乘风安排在王族的陵园。这无疑是对臣子的最高恩赐。连夜刻出来的墓碑上,笔笔刚劲,就如郁乘风本人的性子。
掘好的土坑,那将是郁乘风长眠之地。
当侍卫准备将郁乘风的棺木放进坑里时候。师月突然唤住,众人看向了她。她提起裙摆,慢慢走向棺木。她双眼带着最深的伤情,费力地推开了那厚重的棺木盖板。郁乘风就像睡着了一样。身上穿着他的铠甲,那柄啸月长风就放在他手心里,贴在靠近他胸膛的地方。
他依旧那么英姿,那么俊逸。师月坐在棺木边上,俯□子,用冰冷的手轻轻抚摸郁乘风那冰冷的面庞。时雨蹙着眉头,迈步正想把师月拉回来,晴尚宫却一步阻止了他。
“王,公主一直就爱慕着郁将军。此时此刻,就让她好好再看看郁将军吧。”
时雨宛着眉,沉思了半响,还是点点头。
一列人站在清秋的瑟瑟风中,看着师月默默流着泪,把脸贴在棺木边上,细细跟郁乘风说些什么。
虽才是初秋,但阴沉的早上,冷得让人有点受不住。兴许是气氛而影响。
时雨垂下脸,这时候,一双温暖的手抓住了他,抬眼之际,一张厚暖的披风披在了他身上。
是卿衣。
“卿儿。”
“我昨夜在宫中已收到郁将军离世的噩耗。心想你与师月一定是最不能接受的。定会为郁将军守灵一夜。而今送葬,我也只当来送郁将军最后一程。”
时雨轻轻点头,伸手握住了卿衣,将她拉进了怀中。
卿衣看着一直在棺木边的师月,不禁用担忧的目光看着时雨。
时雨垂下脸,轻柔地在卿衣额上记了一吻:“随她吧。此时最难过的,莫过于师月丫头了。”
☆、第七卷。失败
秋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宫女们纷纷替时雨等人送去了伞。晴尚宫手中打着伞,看着还坚持不走的师月。她眉心一拧,迈步走了上前,将伞送到了师月头上。
“公主。下雨了。郁将军也该入土为安了。”
师月伏在棺木边上,她慢慢仰起脸,脸上的泪水已经给风干了去。晴尚宫看了不住阵阵心酸,她伸手正要拉起师月。师月却甩开了她。
“让我最后跟乘风哥哥说句话。一句就够了。好吗。”
晴尚宫犹豫了一会,还是点点头。她打着伞转身,细雨乱在伞面,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身后师月的话就如被雨水打散的花瓣。
凄美,流芳。
“乘风哥哥。这雨下大了,你在那边有没有人为你撑伞?如果没有,我这就来了。以后,让师月丫头来陪你吧。”话语刚落,紧着而来的就是匕首出鞘的声音。
晴尚宫的步子凌然一顿,她急忙转身,可是一切都似乎慢了一步。
师月将匕首直直捅进了自己的身子。她带着淡笑,爬进了棺材里。伏在郁乘风身上,用冰冷的手捧起他的面庞,带了血丝的唇,慢慢贴了上去。
“师月丫头!!”时雨凄凄唤了声,他错愕地看着趴在棺木里的师月。
卿衣也不可思议地看着一道殉情了的师月。她的手指颤了颤,脑海里不住浮现师月那张淘气的脸。时雨冒着雨就奔了过去,他跑到棺木边上,将师月拉起,可师月的手紧紧攥着了郁乘风。两人似乎要合为一体那般。时雨蹙紧眉毛,又惊又痛地看着那个慢慢被血浸染的师月。
千言万语,他最后还是带着哭腔说出了句:“你这傻丫头啊!”
雨渐渐大了,卿衣打着伞走到时雨面前。她拉了几次时雨都无动于衷,而是怔怔看着棺木里他那两个都极为重要的人。
卿衣宛着眉头,雨水将她的白衣打得乱湿,她陪在时雨身边,余光之间,她似乎扫见隐隐之中,有个半面人在默默地看着她。卿衣一惊,抬眼四处张望。但一切似乎都是她的错觉。卿衣回过神来,她侧脸看向了时雨。他背对着众人,泪水已经抑制不住地落下。他拼命地咬着自己的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与做出任何举动。
他只是在默默发泄心里接二连三失去手足与至亲之痛。
卿衣叹了口气,伸手扶住了时雨。
在一阵雷鸣过后,时雨下令盖上棺木,将两人合葬。侍卫上前,欲要将棺木盖子合上,就在最后一瞬,一只手豁然从棺木里伸出,生生截住了欲要封死的棺口。侍卫都吓了一大惊,纷纷退后几步。棺木盖子竟然再度慢慢被推开。
侍卫惊叫着:“诈尸了,闹鬼了啊!!”
时雨和卿衣凝着眼惊愕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郁乘风竟然,从棺木里坐起身来。他把师月抱着,剑眉紧蹙。而罢他慢慢抬起眼,用啸月长风将棺盖劈开。
一个原本死去的人,竟然又活过来了。
“乘风!”时雨半信半疑地唤了句,郁乘风抱着师月,从棺材里走出来。他看着怀中的师月,那柄匕首捅得真是深,整个刃身都陷进她身子里了。郁乘风皱着眉头,低骂了句:“傻丫头!”
郁尘颤抖着步伐走上前,他也不可思议地看着郁乘风,良久,他用沧桑的手抚向了他的面庞。是温暖的。郁尘又惊又喜,连问道:“风儿,你,你没有死!”
郁乘风没好气地白了郁尘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