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算 (电视小说)





宜恰?br />   阿炳站了起来:“我们回去上班吧。”
  安在天试探地:“你愿意试一试吗?”
  阿炳:“我想试……”
  安在天一抬眼,看着远处,吃了一惊!
  铁院长带着战士气冲冲地上来,战士们全副武器,往湖边安在天和阿炳的方向跑去。
  安在天扶起阿炳,已经开始往岸上走。战士们赶到,自然形成了一个保护圈,将他们围在中间。
  岸上,铁院长劈头盖脸地骂着金鲁生:“金鲁生,我要处分你!要是老子还在部队,我就一枪崩了你。”
  金鲁生:“……我事先打过招呼的,解放军的大本营就在附近,很安全。我在这里,都能看见他们设在农舍的总部。”
  “放屁!安全是你说的?”
  安在天抛开阿炳,先跑了上来:“院长,你听我说,这不是金处长的责任,是我要求他这么做的。”
  铁院长不客气地说:“别废话,我同样也要处分你!搞什么名堂,都啥时候了,这么轻率,想出来就出来,把701简单得当谁了?”
  阿炳挣脱开扶他的战士,连滚带爬地往岸上跑,喊着:“铁院长,金同志是好人,你不能处分他,安同志更不能处分……”
  铁院长见此,只好强忍怒火,冲阿炳说:“阿炳,慢点儿,站着别动,等人扶你上来。”
  阿炳摔了一跤,他又爬起来,还要往前跑,边跑边喊:“你不能处分金同志和安同志,他们是好人……我不要你的烟,你别处分他们……”
  铁院长急了,喊道:“阿炳,我不处分他们,你在原地站好,我过去扶你。”
  阿炳站住了,他摔得牙齿都流血了。
  安在天急忙去接他。
  金鲁生的眼睛里热了一下。
  安在天扶着阿炳上来。
  铁院长:“……阿炳,你好……”
  阿炳“嘿嘿”笑了,嘴巴上还有血。
  铁院长像哄孩子一样,耐心地说:“什么事这么高兴?”
  阿炳:“铁院长,今天……我妈给我打电话了……”
  安在天提醒他:“不是这个,另一个事……”
  阿炳:“你不处分金同志和安同志了?”
  安在天只好直奔主题:“你要回去干什么?”
  阿炳:“对了,我要回去抓狡猾的大鱼……”
  铁院长莫名其妙:“抓大鱼?”

 ·13·


第七章
  回到办公室,铁院长直截了当;“你有什么一定要带阿炳去河边?”
  安在天平静地回答:“对于阿炳,只有用最直接的方式,以及他所知道的东西才能让他明白道理。事实上,阿炳已经同意回来‘去抓狡猾的大鱼’了。”
  “你打算用什么方法让阿炳去找台?华主任马上要走,走前就想听一听你的办法,快说,时间不多了,飞机可不等人。”
  “我已经通知了陈科长,叫他把那些还没有找到的敌台以前的录音带调出来。”
  华主任问:“干什么用?”
  安在天:“你们知道,报务员用手发报,就跟我们用嘴说话一样,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口气’,也许该叫‘手气’。”
  华主任补充道:“严格地说叫‘手迹’,但这无所谓的,你继续说。”
  “我是这样想的,既然我们已经认定,剩余的敌台肯定以一种与已有电台截然不同的形式存在着,而且极可能使用的是一种我们不知道、也想不到的机型,这就意味着我们不能沿用惯常的、根据对方机器特定的音质去想象和判断的那一套老办法,去寻找尚未发现的敌台,必须另辟蹊径。”
  华主任点点头。铁院长一直听着,没有任何表示。
  “但是,机器可以换,甚至可以换得面目全非,发报员总不会换吧。我想,即使换,也不会全部换掉。那么,如果我们能够根据敌人以前,即静默前发报留下的录音带,总结出敌人发报的特点,或者说‘手气’、‘手迹’,去找这些发报员。找到了发报员,殊途同归,不就是找到了敌台吗?”
  铁院长哈哈大笑。
  安在天纳闷,问:“你笑什么?”
  华主任解释:“你们爷俩儿想的一样。但是……这只能说从理论上是成立的,实际操作很难行得通。因为,世上没有比摩尔斯电码更简单的语言了,组成这门语言的只有‘滴’和‘哒’两样东西。它过于简单,又是一门绝对专业的语言,使用的人,即发报员,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所以一般人会标准地掌握。大家一个标准,差别自然难以形成。即使形成,往往细微如针,甚至被人粗糙的感知忽略不计。”
  铁院长反驳道:“也不一定,我以前搞侦听时就遇到过一个报务员,他发报很油,而且有个明显的孤僻动作,常常把‘5’发作六个‘滴’,应该是五个‘滴’的嘛!在摩尔斯电码中没有六个‘滴’的字,这是个别字。我就这样‘认识’了这个报务员,每次听到出现6个‘滴’,就知道是这家伙在当班。”
  华主任:“但这样出格的报务员很少,尤其是在高层电台,这样油条早给赶下去了。”
  铁院长:“倒也是,这种情况确实很少。”
  “当然,阿炳这种人更少,也许阿炳会创造奇迹。”
  铁院长敲着茶几:“你走之前怎么能留下这种话?不是也许,是肯定! ”
  华主任连忙改口:“对对,是肯定,我收回刚才的话,阿炳没有‘也许’,只有‘肯定’ 。”
  一大排书柜一样的资料柜,上面码着众多老式录音带。钟处长带陈科长正在找录音带,已经找了好多了,堆在一边的纸箱里,还在继续找。
  701大门恢复如初,只是门前有一块炸焦的黑土还没有来得及清理。金鲁生站在那里,像个木头人。他的臂上,戴了一个黑纱。
  一辆吉普车慢了下来,华主任坐在车上。她犹豫了一下,想和金鲁生道别,最后还是放弃了,示意车继续走。
  吉普车从金鲁生身边过去……金鲁生忽然转过身来,严肃地说:“停车,检查。”
  吉普车停下。
  金鲁生看向车里。华主任点了点头。
  金鲁生面无表情,示意放行。
  已是下午,阳光从窗户进来,把会客室里照得半阴半阳。会客室里的局部已经变了样,原来摆开的沙发被拉到茶几跟前,茶几上放着一部录放机,地上有八箱录音带。杨红英蹲在茶几边上,把录音带往茶几上放。
  阿炳和安在天对着茶几坐着。
  安在天把阿炳的手放到一盒磁带上,以一种严正的口气对他说:“阿炳,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听这些录音带,听什么?不是听它声音的特点,而是听报务员发报的特点。我给你两天时间,你好好地听,反复地听,仔细地听,一定要听出这些录音带里到底有多少报务员在发报,每个报务员发报时各自又有什么特点。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请教杨教员,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阿炳问:“你要去哪里?”
  “我去处里值班,明天中午回来。”
  “那我什么时候去上班?”
  “等你听完这些录音带,听出里面这些人发报的特点后,就可以跟我去上班了。”
  “听不出来就不能上班吗?”
  “如果你想抓到‘狡猾的大鱼’,就必须听出来,我想你一定能听出来的……”
  阿炳:“你说能,我一定能的。”
  杨红英放进一盘磁带,按放音键。阿炳听完,又换了一盘……
  阿炳在听,杨红英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话虽这么说,但安在天心里明白,要想把对方每个报务员发报的特点都听出来,分门别类,这简直比登天还难,即使悟透了世上最高级或最低级的谜也不行。然而,阿炳似乎决计要神奇到底了。
  第二天上午,安在天还在值班室值班,杨红英就打来了电话。安在天像听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脱口而出:“你说什么,这不可能吧?”
  杨红英:“你来看嘛,安副处长,我能骗你吗?”
  安在天冲进院里,胖子刚想迎上来打招呼,安在天根本顾不上理他,径直去会客室。会客室里不见阿炳,只有杨红英一个人在。
  安在天问:“阿炳呢?”
  杨红英:“去睡觉了。”
  “昨晚你们没睡觉?”
  “几乎没睡,天都亮了,我才在这沙发上睡了一会儿。”
  “都听过了?”
  “都听过了。”
  安在天看着堆成小山的磁带,疑惑地说:“八大箱磁带?这么快,能听得过来吗?”
  “他都是走马观花地听。阿炳需要仔细听吗?”
  “听出什么了没有?”
  “你看,我都记在本子上了。”
  工作手册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字。杨红英递给安在天,说:“阿炳不但听出录音带里有79个报务员,而且对每个报务员的‘手迹’特征都一一作了‘说明’。你看,这都是他说我记的。”
  安在天翻看着记录。
  杨红英在一边感叹道:“这个阿炳简直太神了!他听的时候也并不十分认真,没有一盘磁带是从头听完的,这听听,那听听,顶多听个十几分钟,像玩儿一样。”
  安在天忍不住读出声来:“……1号报务员,当3和7一起时经常出现连发;2号报务员,当5和4相连时会发错码……”
  “这是一份‘黑名单’,没有姓名的黑名单。我敢说,有了这东西,要不了几天,你们就可以把所有敌台全部找完!”
  安在天的眼睛亮了一下。
  安在天拿着那本工作手册找到铁院长,铁院长出神地看着,念念有声:“……78号报务员,手法最为熟稔、流利,速度均匀,像台机器;79号,联络再见时有个孤僻的动作,喜欢把‘GB’发成‘G’,拖一个长音。”看完了,铁院长如入梦境,茫然不语。
  安在天:“是吧,你简直难以置信,这么多的报务员,无一幸免,都被阿炳抓住了出格的‘辫子’或‘尾巴’。”
  “太不可思议了。华主任一直想知道阿炳的谜底,要知道了这些,不知会怎么想呢。”
  “那你赶紧给她打电话报喜,我回去了。阿炳还在睡觉,估计中午会醒来,我准备下午就带他上机。”
  “争取今天找一个台出来。只要有个‘样品’,其他侦听员照葫芦画瓢,也就好下手了。”
  “是啊。现在三个机房的侦听员都要急得发疯了,那么多的人一天二十四小时排山倒海地找,却连续两天一无收获,这也是破天荒的,把人都憋死了!”
  铁院长看着墙上的“找台登记表”,自言自语地:“也许是黎明前的黑暗吧,胜利已经在向我们招手了……”
  午饭时间,高音喇叭里唱着革命歌曲,人们三三两两地进出食堂。铁院长也来吃饭了,在门口碰到拎着一篮子饭菜出来的胖子。
  铁院长问:“阿炳起来了吗?”
  “起来了。”
  “睡好了吗?”
  胖子不敢抬头看院长,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好了。”
  “安副处长在那儿吗?”
  “当然……在……”
  铁院长拍拍胖子说:“去吧。”
  胖子如释重负地走了。
  铁院长进了食堂,一边跟一些熟人打招呼,一边走到一个桌子前面,李秘书已经把饭菜都打好了。铁院长刚坐下,干部处长就端着盛好饭菜的碗凑了过来。
  干部处长:“院长,我跟你汇报件事。不知道吃饭的时候说,合不合适?”
  铁院长:“合不合适你都已经来说了。什么事?”
  “阿炳的事……”
  一听是阿炳的事,铁院长客气地说:“坐下说。”
  干部处长有些畏惧地,不敢坐下,仍然站着,用一种十分小心谨慎的口气说:“……但是个不好的消息。”
  铁院长盯着他:“说,我又不是甘蔗杆,没那么脆弱。”
  “下班前几分钟,就在刚才,总部打电话来说……阿炳不符合条件……办不了手续……要我们把阿炳……”他说得吞吞吐吐,最后不敢往下说了。
  铁院长一直冷静甚至带点儿冷漠的神情听着,这会儿不屑地替干部处长道出了难言之语:“……退了?”
  干部处长点点头。
  铁院长出奇地冷静:“理由是什么?你坐下说。”
  干部处长坐下了,说:“……他们去了阿炳家乡调查,得出的结论是,阿炳父亲是国民党。”
  铁院长冷笑了一下:“阿炳就没有父亲。”
  “我也这样跟他们说,阿炳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个父亲……”
  “那他们是怎么吆喝的?”
  “他们说……没父亲就是私生子,私生子也不行……”
  铁院长“嘿嘿嘿”地笑了一长声:“反正两边靠都不行,是不是?”
  干部处长不语。
  铁院长蛮横地说:“不行也得行!我就觉得奇怪,一个手续一个多月没办下来,小鸡都孵出好几窝了,原来是在穷折腾。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