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枪
自己竟然有些像小新,很是可笑。
一队越野车在马路上疾驶。
何子扬的车在最前面,他表情严肃地开着车。陈莉有些害怕起来,忙说:“你慢点,子扬!”
何子扬通过后视镜望去,他已经把后面的车队拉下很远了,也只好慢了下来。
陈莉抚摩着何子扬的肩膀,撒娇地说:“子扬,别不高兴了!”
“飞飞现在还没有消息,我有些担心啊!”何子扬叹了一口气。
“他都这么大了,会懂事的。”陈莉安慰他说。
“这我倒不担心,我是怕他会不会被人……”何子扬不想说出绑架那两个字。
陈莉明白他的意思,说:“不会的,你又没有什么仇人,怎么可能呢?”
“难说呀!”何子扬叹了一口气。
中午休息的时候,何子扬来到海关副关长刘笑非的车旁。他拍了拍车窗,刘笑非连忙打开了车门。
何子扬上车坐了下来,笑着说:“累了吧,老刘?”
“还行!”刘笑非笑着说。他是一个面目慈祥的中年男人,已经有些发福了。在海关工作,让他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在脸上表现出来,让人感觉到很世俗。
“这车几年了?”何子扬拍着吉普车的方向盘。
“七八年了吧?”刘笑非说。
“也该换辆新的了!”
“嗨,凑活吧!”
何子扬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放在刘笑非的面前。
他说:“这是二十万,你拿着换辆新车!”
“何总,这可不行!”刘笑非连忙推辞说,“无功不受禄呀!”
何子扬笑着说:“好呀,我还有事麻烦你呢!”
他把海关的事向刘笑非耳语一番,刘笑非答应了下来。
刘笑非不敢怠慢,回到海关后,他马上来到海关看守所。
天江市有个规定,凡是在海关抓获的走私人员,暂时关押在海关看守所。如果确认犯罪,再转往公安机关。为了防止串供,几个船员分别关押在不同房间。
刘笑非认识瘸子,瘸子曾经因为走私香烟被他抓获过。此后,瘸子对他怀恨在心,扬言要给他好看。现在机会终于来了,机会属于那些善于等待的人,刘笑非心想。
除了瘸子之外,另外三个船员站到他的面前。刘笑非夹着一根香烟,看青烟在指间缭绕。
“刘关长,把我们放了吧!”一个船员说。
刘笑非摇晃着老板椅,冷笑着说:“放了,整一个法盲!告诉你们,你们麻烦大了,知道吗?”
“那要罚多少钱呀?”那个船员问。
“倒卖淫秽盗版光盘,数额巨大者,要判死刑!你们什么都不懂呀,就跟着别人瞎跑!”刘笑非教训着他们。
几个船员马上慌了神,另一个说:“那刘关长你快救救我们呀!”
“救你们要靠你们自己!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答应?”刘笑非慢悠悠地说。
几个船员连连答应。
“你们可以假装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都推到瘸子一个人身上。这样,到时候我也好替你们说话。”
“那瘸子也不答应呀!”
“不是他死,就是你们死!这你们还不明白吗?”
刘笑非把香烟头放到烟灰缸里,狠狠地摁灭了。几个船员都沉默下来,在心里暗暗算计着。
“今天晚上,我把你们安排在一个房间,明白了吗?”刘笑非说。
船员们点了点头,经历了太多海上的风浪,他们并不胆怯。在眼前的这个风浪里,他们很是慌张。不小心跌下去,就是万丈深渊。
当晚,几个船员住进了一个房间。瘸子有些警觉起来,他有一种预感,仿佛就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瞪大眼睛看着另外三个船员的表情,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看守送进来一些饭,瘸子没有吃。另外三个船员连他那份也给吃掉了。
瘸子感到有些渴,有一个船员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他猛然喝了几口,片刻过后,他的眼睛开始发涩,迷迷糊糊地睁不开,睡意逐渐袭上心头。
另外三个人贴了上来。瘸子朦朦胧胧地看到,有三个模糊的影子朝他一步一步地逼过来。这些影子向他伸出了长长的手臂。他感觉到脖子越来越紧,紧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感觉到自己出现了幻觉,眼前出现了朦胧的光亮。
光渐渐越来越亮了。瘸子睁开眼,室内的光有些刺眼。姜震东和几个警察站在他们面前。
姜震东从宋天那里知道海关把几个船员关在了一起,就感觉情况不妙,便匆忙赶了过来。果然,几个船员正想致瘸子于死地。
“快松手!”姜震东一声断喝,猛地推开了行凶的船员。
瘸子渐渐清醒过来,他揉了揉眼睛,惊恐万状地看着另外几个船员。
“你们他妈的敢害我!”瘸子突然跳了起来,愤怒地说。
姜震东连忙把他们拉开了。另外几个船员不敢看瘸子的眼睛。
“把他们带到车上,马上转移到拘留所!”姜震东说。
严刚和许玲给他们带上手铐,带了出去。
网吧纵火案让十多个孩子身体大面积烧伤,案子的纵火犯却一直没有被抓住。家长们迁怒于市公安局,她们老老少少一群人来到市公安局门口静坐,声称不抓住凶手,绝不离开这里。
稳定压倒一切,是市政府的头等大事。陈一雷当即责令市公安局抓紧时间破案,给受害者家属以交代。接二连三的案子都没有头绪,这让高文章极为头痛,他彻底失眠了。
这几天,姜震东悄悄观察严刚,发现他总是心神不宁。他知道,严刚隐藏着一些秘密。何子扬在多次行动中总是能提前知道消息,姜震东原以为是自己组织不周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同事。他一直认为,只有相信属下,属下才能做好工作。但是,现在案子一直破不了,一有行动马上走漏消息,他越来越怀疑严刚。他想,有时候一个人连自己都怀疑自己,那还有什么人不能怀疑的呢?
姜震东决定要检测一下自己的猜想,他把严刚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小严,现在有一个重要线索,下午我们去天鹰光盘公司看看去。你去做一下准备。”姜震东说。
“什么线索呀,姜队?”严刚问。
“这你就不要问了,马上去准备吧!”姜震东故意卖了个关子。
严刚答应了下来,走出办公室。
姜震东马上拨通了许玲的手机,他说:“许玲,我是姜震东,你不要说话!你给我马上监视严刚的动向,如有情况直接向我报告!”
“怎么了?”许玲有些懵了。
“你按我的去做,我回头再跟你解释!”姜震东喊了起来,并挂了电话。
这时,严刚走到许玲身边,问:“谁的电话呀?”
“一个朋友的。”许玲笑着说。
许玲接了姜震东的电话,发现自己对严刚的感觉马上发生了变化。本来挺熟悉的一个同事,突然变得象不认识了一样。
片刻后,严刚进了洗手间。许玲马上向姜震东做了报告。
“他出来后你让他来找我,你把他的电话拿过去,记下他刚才打出去的电话号码。”姜震东吩咐道。
严刚出来后,许玲叫住了他,说:“严刚,姜队刚才找你!”
严刚转身要走,许玲又叫住了他,说:“严刚,我用一下你的手机,发个短信息!我的没电了。”
严刚犹豫了一下,只好把手机递给了许玲。然后,他进了姜震东的办公室。
姜震东告诉严刚,接到通知,下午的行动取消了。严刚很愕然,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而且他还从姜震东的眼神里,看到一些别样的东西。
通过许玲从严刚手机上查到的号码,很快从电信局查到了刚才严刚所拨打对方电话的户主:文大伟。
姜震东有些不敢相信,但他又不得不去相信。
中午,姜震东把严刚叫到市公安局对面的一个小饭馆里。他点了几个严刚喜欢吃的菜,又要了一瓶啤酒,主动给严刚满满倒了一杯。
姜震东举起杯子,说:“来,小严,咱俩干一杯!”
严刚举起酒杯,有些懵懂,怯怯地说:“姜队,我把许玲也叫来吧?”
“不用了,她又不会喝酒,不要叫她了!”姜震东说。
两个人碰了一杯,姜震东一饮而尽。严刚很紧张地看着姜震东把酒喝完,才举起杯子,慢慢喝了这杯酒。
“小严,毕业快两年了吧?”姜震东问。
“是呀,时间过的真快!好像是昨天刚毕业一样。”严刚说。
“跟学校比,到刑警队有什么感受呀?”姜震东又问。
“复杂多了,在学校很单纯,无忧无虑的。社会上就不一样了,太复杂!”严刚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是不是经历了学校从没有经历过的生活?”姜震东问。
严刚点了点头,他端起酒杯,说:“姜队,来,我敬你一杯!”
姜震东笑了笑,说:“总要有个理由吧!”
“我佩服你的为人!我以你为榜样!”严刚说。
姜震东笑了起来,他说:“佩服我?我哪有什么可佩服的呀?现在连手头的案子都破不了。”
严刚不敢看姜震东,颇尴尬地笑了笑,一口气喝下了杯中酒。姜震东表情很复杂,他举着酒杯朝严刚示意了一下,也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姜震东一直劝着严刚吃菜。他给严刚的碗里夹了很多的菜,严刚只得不停地吃着,边吃边朝姜震东感激地笑着。姜震东看着他心里一酸,就像看着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
“怎么了,姜队?”严刚问。
“吃饱了吗?”姜震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严刚揉了揉肚子,连连说:“连晚上的都一块吃了!”
姜震东向四周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他从腰间拿出手铐,放在桌子上。严刚大惊失色,瞪着眼睛惊恐万分地看着姜震东。
“自己拷上吧,小严!”姜震东默默地说。
严刚像是明白过来了,神情慌乱地说:“姜队,我……”
“什么都别说了,我虽然不忍心,但我不得不这样做!”姜震东盯着他说,“你可以向法庭辩护,但是你现在被捕了!”
“姜队,我是身不由己呀!我收了他们的钱,我怕他们报复我,我只能帮他们办事。要是不帮他们办事,我肯定在天江呆不下去的呀!” 严刚顿时哭了起来。
“没有人天生就是犯罪,你要是个男子汉的话,就要接受教训,从头开始!”姜震东态度果断地说。
严刚没有再申辩,他自己把手铐戴到了手上。他很伤心,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警察竟然把手铐戴到了自己手上,恐怕这是自己含辛茹苦的父母从来没想到的。
经过审讯,严刚交代每次公安局的抄查行动之前,他都会直接向文大伟进行汇报。随后,姜震东对瘸子也进行了审问。瘸子供出那笔光盘是为文大伟运的,文大伟还曾答应事成之后给他们三分之一的提成。
翻看审讯笔录,姜震东注意到一个问题,所有的这一切,都把一个最重要的人物——何子扬给撇开了。姜震东清楚,没有证据就无法起诉何子扬。
近来,何子扬的心情越来越不好,脾气也暴躁起来。陈莉看在眼里,不免有些担心。她把姐姐陈敏约到了一家咖啡厅。自从姜震东调查何子扬以来,自己和姐姐也好像有了一些隔膜,应该和姐姐好好聊聊了。
咖啡厅窗明几净,飘荡着若有若无的音乐。陈莉是很喜欢这种气氛的,现在却感觉有些烦躁。陈敏晚了很长时间,才急匆匆地过来了。
“对不起呀,莉莉!学校有些杂事。”陈敏坐下来,忙着道歉。
陈莉并不计较,她有的是时间。她看着姐姐,感觉姐姐憔悴了许多,不免有些心酸。
“姐呀,你就别太忙了,自己多注意身体吧!”陈莉说。
陈敏喝了一口咖啡,叹了口气说:“我这也没办法,当班主任能轻松得了吗?”
“你跟我姐夫怎么样了?”陈莉问。
“还那样,他就每天忙呗!也不知道顾家!”陈敏用小勺搅着面前的咖啡。
“其实,姐夫也挺不容易的。现在大大小小的案子这么多,他能不操心吗?”陈莉试探性地问。
“哎,你怎么也替他说话了呀?”陈敏有些疑惑。
陈莉笑了笑,说:“姐,说实话,姐夫一直盯着何子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