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饶恕第02集(上)





这个先在你这里放一放,我自己去金高家,找不着再回来跟你聊,总归是在家门口,心里也舒坦。”孙哥说:“咱可是说好了啊,我这就预备菜,不管找不找得着,中午你都得回来啊。”
  跟孙哥借了一辆自行车,我骑上就奔了金高家。敲了几下门,一个老太太开门问我,找谁?我说,我找一个叫金高的。老太太说,你是小金的朋友吧?他把房子租给我们老两口了,好几个月没来了,这个月的房租他还没来拿呢。我探头往里看了看,里面空荡荡的,基本还是原来的样子,看来老两口的日子过得不怎么样。我说声打扰,想走,老太太拉了我一把,小青年,你见了小金告诉他,让他回来拿房租,他过得也不宽裕,我们有了钱就应该给他的。
  下楼的时候,老太太还在絮叨,小金可真不容易,一个人拉扯着个傻子弟弟……
  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感觉很茫然,金高会去哪里呢?还是先去胡四饭店见见胡四吧,也许他知道。
  十几年没有骑过自行车了,感觉都不会骑了,好几次差点儿跌倒,到了胡四饭店,我已经气喘吁吁。

  第四十五章 老友聚会

  胡四不在,我问吧台上的一个小姐,胡老板去了哪里?小姐说,一大早就出去了,好像跟几个朋友钓鱼去了。我说我是他的朋友,叫杨远,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上他?小姐看了我一会儿,问,你就是二子他哥哥吧?我笑道,是啊,以前我经常来这里的,你们那个领班,就是林武的对象跟我也很熟的。那个小姐吃吃地笑:“你说的是马姐吧,她跟林武哥结婚了,五一刚结的呢,”说着拨了一串电话号码,“四哥的手机号经常换,这个新号码才十来天呢……喂,是四哥吗?杨远找你。”把电话递给我,嘻嘻地笑。我拿过电话,没等开口,胡四就嚷嚷上了:“蝴蝶?真的是你吗?又越狱了?”我骂了他一声,正色道:“我提前了十个月,谁也没告诉。你能不能回来一趟?我找不着金高和我弟弟了。”胡四好像在跟旁边的人解释,我听见他用一种兴奋的声音对大家说:“我得走了,今天不能陪你们了,我兄弟回来了,对,是杨远,提前释放了……喂,蝴蝶,先自己找个地方洗洗澡,把自己弄干净些,我最多两个小时就回去了。”我没有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林武经常来吗?”我问那个小姐。
  “最近不大来了,结婚了晚上就在家陪老婆嘛,马姐也不在这里干了,另开了一家饭店,林武有时候去帮忙。”
  “麻烦小姐再给林武打个电话,让他来。”
  “蝴蝶大哥,别喊我小姐,这个称呼不好,我姓王,叫我小王就行了。”
  小姐,多好的一个称呼现在竟然变了味,我笑道:“那好,小王。麻烦你再给林武打个电话。”她在拨电话,我随口问道:“我对象,就是你张姐,她经常来吗?”小王说,以前经常来,这阵子不大来了,人家生意那么好,脱不开身呢。小王说,芳子健身房的生意好极了,她也很会做生意,经常在电视台打广告,中山路那些霓虹灯路牌几乎都让她给占了。这个我相信,芳子去接见我的时候经常吹嘘,有一次她开玩笑说,林武在她那里当了一阵教练,根本说不出个道道来,后来被芳子开除了,连工钱都没给他,芳子吓唬他说,有个练胸大肌的把胸大肌练到背上去了,远远一看跟个罗锅似的,人家要起诉他呢。林武让芳子请他吃了一顿涮羊肉,灰溜溜地走了。
  话筒里传出林武的粗门大嗓:“谁找我?胡四?你娘的,怎么不说话?”
  我一把抄起了电话:“林武,是我,你大爷。”
  那边一怔,好像没有反应过来:“谁?谁大爷?我操啊,是你!你不在监狱里呆着,跑到胡四那里去干什么?”
  “我今天出来了,到胡四这里先报个到,你在哪里?安排一下就回来,我挺想你的。”
  “好,我马上回去!”林武啪地挂了电话。
  我点了一根烟坐到大堂边的沙发上,看着门口的一缕阳光发呆。
  想起了芳子那年离开我以后的背影,我站在她的后面大声喊,芳子,我错了,你回来!可是她一直跑,在那个夜色朦胧的夜晚。直到她重新出现在我的眼前,其间的大段生活,对于我始终是一个空白……我不敢去想她离开我以后的那段生活。我记得我曾经发誓要让吴胖子尝到苦头,要让他永远记住一个道理,我杨远曾经爱过的女人,不管是否她自己愿意,都不可以让别人沾着,我也发誓永远不理芳子了,可是以后我实在是忘不了她,她融化在了我的血管里,只要我还活着,她就不会从我的血管里消失。
  “杨远,在哪儿呐!”林武一步闯了进来,“还真是你!”林武风一般冲过来,一把抱起我,就地转起了圈,“终于又在外面见着你了!”我推开他,倒退几步,打量了他几眼,当胸给了他一拳:“还是那个样!好,高兴。”林武回头冲小王诈唬了一声:“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吩咐厨房上菜!”不由分说,拉着我就进了一个单间,“妈的,这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咱哥们儿又走到一起来了……唉,不过这下子老了,我虚岁都三十了,眼看要当孩子他爹了。不说不愉快的了……出来以后直接来了这里,没回家看看?”我说:“回家了,家里没人,对门老孙说,我家好几个月没有人去了,我正想问你呢,金高和我弟弟呢?”
  林武皱紧了眉头:“我和胡四去了好几次也没见着他,去他家里找也没人,他去哪里了呢?按说他应该说一声啊……也许是他不知道你快要回来了,先去别处住着了。别担心,金高大小也是个玩儿社会的,自己办事儿自己有数,先别管。”我拉他站了起来:“拉我去老牛家一趟,也许老牛知道他去了哪里。”林武想了想:“不用亲自去了,我这里有老牛的电话。”说着拿出电话本翻了几下,快速拨了牛玉文的手机,“牛哥吗?我是林武,金高在不在你那里?”
  牛玉文说,我在外地出差,我也不在知道他在哪里,好像在外地吧,三个月之前他说他要带杨远他弟弟去外地,好像是去威海……那天我喝多了,也没大听进去,回来我问问一起喝酒的就知道了。林武问:“当时谁跟你们一起喝的酒?”牛玉文说,也是个外地人,说了也没用,你又不认识他。
  我接过电话,对牛玉文说:“牛哥,是我呀,我是杨远,我回来了,我想马上找到我弟弟,你能不能找到那个外地朋友,问问金高去了哪里?”老牛先是吃了一惊,然后自责他没有能去接我,最后说:“我马上跟那个朋友联系,让林武开着机,随时等我的消息。”我明白了,金高这小子可能是在这里被李俊海折腾得不轻,暂时去了外地,那就耐心等待牛玉文的消息吧,我说:“你快点儿啊,我想弟弟想得不行了。”牛玉文让我挂了电话,他说要马上打电话。
  收起电话,林武问我,通知胡四了吗?我说通知了,快要回来了。
  林武盯着我看了一阵,微笑道:“老四打你弟弟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千万别再提了啊。”
  尽管心里很别扭,我还是下了决心,这事儿绝对不提了,容易伤感情,我说:“不提了。”
  “祥哥没跟胡四在一起?”林武问。
  “胡四没说,祥哥经常来这里?”
  “以前天天泡在这里,最近筹办夜总会的事儿。是老四投的资,祥哥没钱,老四也不想跟他玩儿股份的。”
  “那好啊,弟兄们有地方玩儿了,祥哥干这个肯定没问题。”
  “轰动了,轰动了,祥哥一出来就高朋满座,老四给他接风的时候,汤勇、老庄、周天明他们全来了,面子啊。”
  “我听说了,祥哥去接见我的时候都说了,听说老辛也来了,胡四没给他好脸,他喝了一半就走了?”
  “别提他了,老四现在的脾气也变了不少,不高兴爱谁谁。”
  “应该啊,胡四现在是老大了嘛。”
  “有个叫吴振明的也经常来,现在跟着祥哥呢,听说是你培养出来的兄弟?妈的,跟我长了一个模样。”
  “哈哈,他的外号也叫体格,今天就不找他了,以后再跟他联系,那小孩儿不错。”
  林武又责怪了一阵我眼里没有兄弟们,出监狱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提前说一声,就摇着头不说话了。我问他,你还在照顾着客运这边的生意?林武说,我不去怎么办?老四根本忙不过来,你又在里面,老七和兔子他们早被老四撵回家了,现在的生意也一般,车没增加,还是那两辆面包,再跑一阵就好“退休”了。明天我拿账本给你看看,你跟老四算算账,我也就完成任务了,不干了,回家帮我老婆干饭店去。我说,别说不干就不干啊,再坚持几天,我考虑考虑干不干了再说,如果我不想干了,你再退休不迟。林武说,反正我是干够了,干这行没意思,啰嗦事儿太多。还有,严盾不在派出所干所长了,他调到刑警大队当副大队长去了,风风火火的,几乎没怎么见到他。
  说着话,外面就响起了胡四的声音:“杨远呢?小王你怎么搞的?应该先给你远哥弄几个菜呀。”
  我推门出来了,胡四打扮得跟个渔民似的,一身下海的装束,还戴着一个草帽。
  我大吼一声:“土财主,你怎么才回来?祥哥没跟你在一起?”
  胡四哈哈一笑:“他什么级别?不够格,哈哈……我让他在工地上干活儿,一会儿再找他。”
  我说:“不着急找他,咱哥儿三个先聊会儿再说。”
  胡四扔了手里的渔竿,一把摔了草帽,扑上来给了我一掌:“太他妈不够意思了,要出来也不说声?”
  我跟他解释了几句,拉他进了房间。
  胡四在门口一犹豫,喃喃地说:“二子那事儿我做错了。”
  林武横了他一眼:“你这就叫自讨没趣,人家蝴蝶都不提这事儿了,你闲得慌了?”见我没放声,胡四走过来,边用一张湿巾擦着手边说:“你不懂,我了解蝴蝶,他不是不想提,他是有顾虑,怕伤了弟兄们的感情,我的意思是,不说明白了,将来更加伤感情,你先出去一会儿,我好好跟蝴蝶解释。”林武站起来,捏了我的胳膊一下:“别发火啊,老四也不容易。”我笑了笑:“发什么火?都过去了。”
  林武一走,胡四就坐到了林武的位置上,脸冲着我说:“蝴蝶,可能你刚出来我就跟你解释这个有些扫兴,可是我必须在喝酒之前跟你讲明白了,不然喝了酒大家都控制不住。”我笑道:“还这么麻烦?谁控制不住?不就是为了个孩子嘛。”胡四不笑,依然绷着脸:“我控制不住这总可以了吧?”说着,眼圈竟然有些发红,“蝴蝶,你知道我这几年的难处吗?你在里面受罪,我在外面也不好受啊……别的不说,你家大叔走了以后,撒手把二子丢给了我,二子听话还好说,我不在乎什么受累,我在乎的是我受了累,你要理解我,可是你竟然打了我。咱们哥儿俩什么时候动过手?那不伤感情吗?”我有些激动,摆摆手说:“四哥,我承认那天我打你不对,可是前提是你打了我弟弟啊,他是一个痴呆啊……”胡四猛地打断了我:“杨远,你这个说法我不同意,那叫打吗?不错,我踹了他几脚,可那是教育,不是打!试想,如果当着一些生人,一个傻乎乎的膘子上来给你一板凳……”
  我听不下去了,忽地站了起来:“胡四,你再说一遍我听听,谁是傻乎乎的膘子?”
  胡四猛然一仰脸:“你弟弟不是个膘子吗?”话音刚落,我的拳头就上去了。
  眼前什么也看不见,恍恍惚惚全是我弟弟被胡四踹倒在尘土里的样子。我弟弟大哭着找哥哥,而我这个当哥哥在监狱里什么都不知道……我他妈的打死你这个混蛋!我的手很疼,我的膝盖和脚也很疼,桌子上的茶壶和茶杯全都没有了,它们变得粉碎,静静地躺在胡四的脑袋边上……我的眼前一亮,感觉有人踹开了门,我忽地跳开了,眼前的景象吓了我一大跳,胡四跟个死人似的躺在血泊里,林武站在他的头顶上,眼光散乱,喃喃地嘟囔:“完了,完了……”
  这么快?记得大约只有一秒钟的时间,胡四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我不知所措地倚到了墙上,冷汗淋漓。
  林武蹲下来,扶起了胡四的半边身子:“老四,还能说话吗?”
  胡四艰难地摇了摇头:“送我去医院,我什么都不想说了……”
  当时我就像一个作贼的人被人用探照灯钉在那里一样,满脑子都是糨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杨远,我要杀了你。”林武放下胡四,慢慢站了起来。门口站满了人,林武大吼一声:“都给我滚回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