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再起
“那好,我就先回去敬侯佳音了。”卜鲁斯站了起来转身朝大堂外面走去,奕随在卜鲁斯身边送他到门外。“议政王,我听说法国公使布尔布隆和美国公使蒲安臣到上海去慰问他们在那边的臣民去了,不知是不是?好了,起轿回府!”要上轿的时候卜鲁斯突然转头对奕说到,接着不理呆在当地的奕,催促轿子走了。
“亲王,卜鲁斯是什么意思?难道法国公使、美国公使和发匪有什么勾搭吗?”看着卜鲁斯的轿子在大雪中渐渐消失,文祥疑惑地问道。
“各个外国中以英国最强悍,俄国最叵测,法美阴附之。俄国人久有侵占疆土之志,英则志在通商,法国人贪利,美国人性质敦厚。这次法美两国公使到上海,布尔布隆很有可能是想和发匪勾结,而蒲安臣应该是真的想慰问在上海的美国人。”看着卜鲁斯留在地上的脚印在鹅毛般的雪花下慢慢消失,奕低沉着嗓子缓缓说道。
雪越下越大了,五米之外什么也看不见,这个冬天真是太冷了!
“呜……!”随着汽笛一声长鸣,美国货轮“里奇菲尔德”号缓缓地接近瓯江口。
“公使大人,前面就是瓯江入海口处的灵昆岛,在灵昆岛上驻扎有一千多的守军,按照我的估计有三十多门先进火炮,我们现在已经到了‘解放军’的实际控制区。”船长对站在船头,穿着长袍的一位四十多岁的洋人说道。
“谢谢。”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友善地对通报他的船长点点头。
“乐维斯,您到过太平军的天京另外又到这里来过,据你所说,这里的部队和那些太平军完全不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了吧?”
“公使大可放心,温州、福州这里的“长毛”军队和中国其他地区的“长毛”军队不一样,据我上次偷偷观察,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他们的施政方针与他们在南京的领导者截然不同,他们在搞他们自己的一套,城内商业贸易发展的很快,百姓安居乐业。当然了,他们也是实施太平军所定的田亩制度,不过我认为他们是想诱使那些有钱人把大量的银子投入到商业和工业中去,这对我们工厂是极为有用的。同时这些所谓的‘解放军’对我们还是很友善的,很乐意跟我们做生意。不过上次来的匆忙,我没有见到他们真正的领导人,不知道他们对我们的对华政策是怎样看的。”
“是啊!中国是个巨大的市场,谁要是在这里投宝投中了,那么他的回报自然是相当可观的。我们美国要是想发展起来,未来能和英、法抗衡就一定要在中国取得最大的利益!”蒲安臣望着灵昆岛上的炮台,深有感触地说着“英国人现在和法国人一起想扶植垂死的清朝,或者是把巨大的中国变成他们的殖民地,我们美国人自然是不会答应他们这样做的!只是这个所谓‘解放军’是不是真的可以利用?要是和那个目光短浅的太平天国一样,我看就还不如加入到英法他们的行列中去。这样至少我们也能分一碗羹。”
乐维斯无言地点头,望着西方快要落山的太阳“这就像一场赌博,只要我们这一注押准了,那么这趟投资的回报将是非常可观的,不过要是真的发现有什么不对,公使阁下您不是秘密来这里的吗?只要阁下不说,谁也不会相信我们美利坚公使居然会到这小小的温州来过,对我们未来的利益并没有多大影响。当然了,这还需要在上海的阁下那个替身表演水平,希望他的病能让别人不起怀疑。”
“对了,法国公使到了上海后听说也‘生病’了,他会不会和我们一样是到温州来看看情况?要是大家在温州碰面这可是很尴尬的事情。”蒲安臣对自己到温州来是不是真的很保密心中有些无底。
“放心吧,温州那边保密工作做的还是可以的,上次我到温州要不是遇到了华尔还以为自己到的地方是太平军控制区。华尔把他们的基本情况跟我说了后,我才有把握跟公使阁下汇报。布尔布隆算是什么?无非是个愚蠢的家伙罢了!他会知道那边真实的情况吗?我看他应该是为了上海那些法国人到天京去见天王。”乐维斯自信地说道,接着乐维斯指了指自己的头脑,不屑地说道“布尔布隆缺少这个,他还想不到未来的中国到底是谁说了算,还是让他到那边去碰碰钉子好了。江宁那边的脸孔我可是看够了!”
“很好,要是那边真的像您所说有统一中国的实力,并且愿意和我们美利坚联邦做生意,对我们表示友好,这次您就立下大功了!我一定会和西华德国务卿好好介绍您的!唉,可惜现在南方叛逆势力大张,我们自己国内形势并不是很妙啊!”中国现在四分五裂,各方势力斗的不亦乐乎,而美国也好不到那里去,南方自从去年三月四日投票宣布离开联邦组建美利坚邦联后就和北方爆发了战争,现在真个美国都已经卷入到战争中去了!
“公使先生,我听说在六月二十五日到七月一日,麦克莱伦指挥的部队在里士满城外打了败仗,让南方佬轰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乐维斯看了看左右,小声问蒲安臣。
蒲安臣看了眼小心翼翼的乐维斯“不错,我军是在里士满城外打了惨重的败仗,可这是我军前线指挥官犯了极大的错误!胆小鬼麦克莱伦在七颗松战役后错误地认为敌人兵力比他的手下要多,停止了继续进攻里士满,让敌人争取了时间调集大量部队对付麦克莱伦。不然我们早就拿下里士满了!十万联邦军队居然被八万五千叛军击败,真是耻辱!”蒲安臣毕竟是可以了解到真实的国内最新情报,他觉得没必要在这方面对自己的密友保密“不过我相信最后的胜利必然是属于我们美利坚合众国的!乐维斯,你看看我们政府有多少人口?两千两百万!而叛军那边只有九百万,并且这些人里面还有三百五十万是叛军所不敢补充到军队中的奴隶,从人口上我们就比叛军有优势了。再看看工业,我们有十一万以上的工厂,每年产值达到十五亿美圆,而南方只有两万工厂,产值不到一亿六。军工方面现在我们可以每天生产五千支步枪,可是南方连三百支步枪都生产不了。还有就是在我们控制区有良好的运输道路,有铁路可以运送原料到工厂,可以把制成品运往军事分配中心,可以把新兵运到训练营地,可以把经过训练的士兵运到兵营,还可以调动大部队从一个战场到另一个战场……那些叛军有这样的运输条件吗?没有,他们没有!所以我一点不担心我们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我也相信最终的胜利必然是属于我们的,可是国内的那些人他们知道吗?而且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打败那些该死的南方佬?要是我们伤亡太大了,国内是不是允许我们把战争继续打下去?”乐维斯悲哀地哀叹道。自从去年四月战争爆发到现在已经快要两年了,可是从国内就没有什么好消息传过来,只是失败、失败还是失败,胜利的曙光是如此的渺渺无期,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要是战争像现在这样一直拖下去,联邦还是一直打败仗的话,那么还有多少人愿意支持继续打下去?虽然乐维斯说自己相信最终的胜利属于联邦,可是战场形势让他对联邦能否彻底地消灭南方那些分裂份子的意念动摇了“也许我们应该在有利的情况下体面的和南方缔结和平条约,只要他们继续保留在联邦内一切都是可以谈的,废不废奴对我们联邦来说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蒲安臣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这些事情怎么和乐维斯说呢?这是总统考虑的问题,可不是乐维斯这样的下级官员可以决定的事情。败仗是打的太多了点,前线那些将领真是饭桶!在武器装备,运输、人数上都比南方占了极大的优势情况下还连打败仗只能说麦克莱伦太无能,林肯总统应该考虑换换人了!
“对了,华尔上次跟我说他们现在需要收购大量地粮食,价格方面好商量,只要能卖给他们就行!还有就是因为战争温州和福州的出口受到英国人的阻挠,现在他们那边积压了大量的茶叶和丝绸,华尔说温州方面愿意用这些来和我们交换钢材和机器,也许这是我们美国人发财的机会啊!”乐维斯很快就从忧郁国内局势解脱出来了,毕竟美国现在距离他太遥远了,遥远的美国内战就像是外星球上发生的战争,现在还是想想怎样从中国人这里捞去最大的利益更好些。
“戴德船长,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到温州?”蒲安臣没有理会乐维斯冲着驾驶台上的船长吼道。
“再过两个小时就到了!”戴德经常跑温州这里,对这边是很熟悉了。
再过两个小时太阳就下山了,温州那边官员会不会都回家睡觉去了?蒲安臣对自己的想法觉得很好笑,怎么想到这些去了?“乐维斯,现在谈这些还为时过早,这些还是我和温州方面谈判后才能决定我们是支持他们还是和英国人一起制裁他们,当然,只要对我们美国有利的,我们是一定会想方设法来取得的!前提是温州方面要能取得中国的政权,或者至少能和清朝分庭抗礼,这样一切才都有谈判的价值。对了,华尔现在不是在温州当海关副关长吗?他知道我这次到温州来吗?”
乐维斯摇晃着脑袋肯定地说道“不,华尔并不知道公使先生会到温州去的,他现在正为了赚钱忙的团团转呢!而且我上次跟他见面可不知道公使先生会有兴趣到温州这里来,我只是想让公使不反对我们和温州做生意而已。”
正和乐维斯聊着天的蒲安臣发觉“里奇菲尔德”号慢慢停了下来,在南昆岛外面的海面上正在随着波浪轻轻地上下起伏着“戴德,怎么不走了?”
“公使先生,我们必须在这里等待温州的引水员来带领我们进港,不然温州方面是不会让我们好过的。这里是温州不是我们可以为所欲为的上海。不过他们速度还是很快的,公使先生您稍微等待一会儿就可以了。”戴德从驾驶舱探出头来冲着蒲安臣说道。
原来如此!蒲安臣暗中摇了摇头。在中国已经得意惯了,自从一八五九年十二月英国驻上海领事密迪乐和法国、美国驻上海领事公布有关引水的新章程后,船只进出港口就不由中国政府管了,中国的海关大权逐步转移到英国手中,今天看来温州方面控制区内是不允许西方各国再取得那些绝对有利于西方的权力了,不知道这次和温州方面能不能会谈成功?
“公使先生,外面风大,我们还是先进去吧。”乐维斯看看太阳就要落下去了,海面上起了风劝道。
蒲安臣这才感觉到迎面吹来带着一股鱼腥味的西风,这里虽然是南方不过十二月的海面还是比较冷的。蒲安臣打了个寒蝉,不自觉地缩了下脖子,拢了拢手默默地低着头朝船舱走了回去。
“戴德,你这次到温州带了些什么东西?”经过驾驶舱时候蒲安臣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船长。
“哦,是钢材和废油,钢材是温州那边出高价收购的,至于废油,我们只要运送过去他们就收购,这样既处理了废物又可以捞一笔银子,何乐而不为呢?”戴德笑着说道。
蒲安臣站住了,不解地问道“废油?他们要废油干什么?”进口钢材是可以理解的,而且美国也是可以大大利用这点和温州方面做生意,不过那些没有用场的废油买来做什么呢?温州方面不应该做明显亏本的买卖啊?
“我怎么知道?也许他们不知道这些废油和煤油的关系,见到什么外国的东西都当成宝贝吧!反正只要他们想买,我们有利润可以赚就可以了。那些废油要处理起来很真的麻烦,既然温州愿意帮我们处理这不是好事情吗?这些中国人对我们的一切都很好奇,公使先生大可不用怀疑。”戴德耸了下肩膀,毫不在意地说道。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蒲安臣觉得戴德的解释很好笑,温州那边的人看起来不是什么笨蛋——他们要真是笨蛋也不会把战斗力比较强大的湘军赶回老家去了!——不会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他们不可能大发慈悲帮西方解决什么污染问题,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蒲安臣边走边想着。
“乐维斯,你知不知道废油卖给温州?”进了宽敞的客舱,放好衣服后蒲安臣叫住准备离开的乐维斯问道。
“知道一些。”乐维斯点点头“现在上海、香港的洋行都组织大量的废油朝温州出口,根据我们私下不完全统计,在这三个月内有两万吨的废油已经运送到温州了。因为废油并不在禁止贸易行列中,所以各国领事都眼开眼闭,当做不知道有这回事情,同时乐得给自己解决一些实际问题,那些商人只要有利可图,可以捞去好名声,同时又没有什么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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