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覆笑傲江湖
吴天德展开‘阴魂不散’身法,如风中灵燕,翩跹上下,急旋掠走,旁边那些弟子只见一道人影乍隐乍现,在十二名弟子间攸忽进退,忽如惊鸿一瞥,从不可思议的角度一闪而出,飘然落在刚刚从堂中奔出的金山、无名、封不平等人面前。
封不平三人深知这位小师弟剑术卓绝,金山无名更亲眼见过他内力之高,但此时见他轻轻松松从错剑大阵中飘然而至,仍不免目瞪口呆:掌门师弟什么时候又学了这样一身神鬼莫测的奇异轻功了?
吴天德袍袖一松,叮叮当当十二柄长剑撒了一地,然后躬身向五人道:“天德拜见五位师兄”。金山五人恍若自梦中醒来,连忙还礼道:“掌门师弟勿须多礼,剑宗门下快来见过本派掌门人!”
那些布阵的华山弟子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倒是阵中被夺去长剑、呆若木鸡的十二名弟子先清醒了过来,不禁又惊又喜地拜倒在地,高呼参见掌门。他们早听师父、师叔师伯们说过掌门师叔内功、剑术皆为本派第一高手,此刻见了这等神奇的功夫,比师父们所说似还要高明十倍,不由喜上眉梢。
金山和尚赵不凡倒吸了口冷气,叹道:“我剑宗高手穷毕生智慧研究的这套错剑大阵,曾自夸用来对付气宗第一高手凌若虚也易如反掌,当初要不是被他们拿话激住,在玉女峰上使出这套剑阵来,早已大获全胜了,想不到竟轻轻松松被掌门师弟破去”。
吴天德暗叫一声惭愧,这套剑阵暗合独孤九剑剑意,如果不是学了这套天下无双的轻功身法,要对付这十二柄连环如一剑的奇妙剑阵就算使出独孤九剑来也要费上一番功夫,但有了这样快捷的身法,再配合独孤九剑可就轻松得多了。
白公子见了师父大展神威,连夺十二柄长剑,不禁喜得眉开眼笑,他得意洋洋地走上前来,横了韩昭一眼,笑道:“小师弟,我说我是掌门大弟子,没有骗你吧?还不快快上来对本大师兄见礼?”
吴天德斥道:“这是什么规矩?本派这些弟子入门都比你早,你该称呼师兄才对,怎么敢自称大师兄?快见过诸位师兄”。
白公子一听顿时苦起一张脸,嚎道:“不是吧?这……这……这好几十人都是师兄?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以为做了掌门大弟子有多威风呢”,这小子一看这架势,那自立门户做开山祖师的念头又活了起来。
封不平笑道:“罢了,我们这些弟子有的入门也不甚久,叫他们师兄弟见见面,便以年纪论辈份吧。来,掌门师弟,我们进内叙话”。
封不平等人将吴天德让进剑气冲宵堂去,白大公子已开始挨个拉着人问年纪,比他小的便是一张银票,害得许多同门都暗恨爹娘把自已早生了几年。
堂上“剑气冲宵”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下供奉列代祖师的香案上空空如也。赵不凡指着香案道:“师弟,你是我剑宗自立门户的第一代掌门,将来本派开枝散叶、名震江湖时,你的大名将供奉在最上面,永远受人膜拜!”
吴天德轻轻点点头,又轻轻摇摇头,恭恭敬敬地向五人深深施了一礼,感慨地道:“诸位师兄,你们为本派费心费力,远胜于小弟,小弟实在愧对这掌门之位”。
封不平等人相视而笑,撸须道:“师弟说甚么话来,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没几天好活了,也只能做些这样的小事,若不是你,我们现在早已心灰意冷回到乡下耕田去了,有生之年,若是能看到我华山剑宗重新屹立于武林之中,我们已心满意足,这件大事,却要师弟多多费心了”。
吴天德肃容道:“这件事小弟心中已有计较,吴天德定不负诸位同门之望。”,孙不庸一直沉默不语,此时忽然道:“掌门师弟,玉女峰顶的石洞剑法已被人毁去,我们五人一直觉得此事十分蹊跷,那里是气宗的地盘,我们也曾怀疑到岳不群头上,不过我暗中窥视了他三天,都未发觉什么异样”。
吴天德怔了一怔,不期然想起去恒山路上在山中遇到的那个蒙面刺客,无论那人是不是岳不群,但是那人必是发现洞中武学并将其毁掉的人,他既然找上自已,早晚还会露面,现在倒是不必多加猜测。
因此吴天德听了面上并无异色,只是轻轻一叹道:“那壁上武学,本是无主之物,我们都已牢牢记在心里,毁去也没甚么,那人若是想对我们不利,早晚定会露面,本派成立在即,不必理会这些事。”
封不平叹道:“我们正为立派此事烦恼,本派打着华山剑宗的旗号,在朝阳峰上和玉女峰遥遥相对,江湖上纵然有些门派想来捧场,恐怕也会担心得罪气宗的岳不群,届时师弟你甫登掌门之位,若是没人前来道贺,那真比杀了我们几个还要叫我们难受”。
吴天德一呆,倒没想到开宗立派还有这么件事要人烦恼,瞧几位师兄人人面有忧色,看来武林中人对于脸面、名声实是看得比什么都重。
他自已前世作厨子,不知走过多少家饭店,眼见不少饭店成立之时花蓝堆出一条街去,吹吹打打三天不歇,该关门倒闭还是关门倒闭,所以对这些花样倒不怎么在乎,当下慨然笑道:“打铁还要自身硬,闯荡江湖靠的是真本事,让人笑上一时又如何,能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好汉。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待咱们师兄弟轰轰烈烈闯出一番声威来,天下还有谁会笑话我们?”
封不平几人听了都是精神一振,赵不凡翘起大拇指来赞道:“小师弟胸襟气度实非我等所能比得,不愧是风师叔的嫡传弟子,师叔他老人家昔年闯荡江湖,正是这番豪气,旁人赞也好,贬也罢,全不放在心上,自求我道,无拘无束。”
吴天德听他提起师父,眼神一黯,立在堂前半晌不语。赵不凡自知失言,正要将话岔开,吴天德已低声说道:“师父……,诸位师兄,我想去避月谷看看师父他老人家”。
封不平等人相视一眼,颔首道:“好,我们陪你一起去,带上美酒,祭奠师叔他老人家”。
第九卷 嵩山大会 第109章 天德不群;各有所悟
避月谷,同谷外仿佛是两个世界。谷外冰雪晶莹,寒风凛冽,谷中却温暖如春。数人合抱的巨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巨大的树根扭曲盘结着钻进地下去。
如蛇的藤蔓和半人高的杂草密密匝匝,泉水潺潺,叮咚之声就在耳边,却看不见那流淌的水源。沿着一条小路缓缓行来,不时有惊跳的野兔山鸡飞快地钻进草丛中去。这谷中草丛过于严密,反而无法生长大型的野兽,整个避月谷绿意盎然,仿佛人间天堂。
吴天德还是第一次踏进避月谷来,看着眼前不俗的景色,立于一株古树下,仰望苍苍华盖,绿油油的难见青天,想起当初居于此谷、久不问世事的风清扬,吴天德神思有些飘忽起来。
他原本只懂得一身神妙的内功,便如一条被铁索紧紧缚住的蛟龙,空有无穷的力量,却始终不能淋漓尽致地发挥,是风清扬使他进入一个全新的武学境界,那情景犹如苍茫大海中的无舵之舟终于有了定向。也正因为风清扬,他也同时接过了许多的责任和义务,打破了隐居山林的愿望,结束了平静的生活。
吴天德痴痴地出神半晌,丛不弃低声道:“师弟,前边不远有一个小湖,我们将师叔就葬在湖边高处。风师叔平素最喜在湖边垂钓,怡然自得常常一坐就是一天”。
成不忧忽地怒道:“屁的怡然自得一坐一天!掌门师弟,你不知师叔他为什么退出江湖么?当年师叔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声威一时无两,若不是中了气宗奸计,师叔自觉无颜面对剑宗诸位同门,又怎么会饮恨退出江湖?你当他发下终生不再用剑的誓言,从此退出武林住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很开心么?风师叔年轻时最好热闹的,你不知师叔死前,唇边含笑极是高兴,我想他一定是欢喜这么多年来终于能痛痛快快地和人比一次剑。英雄正当跃马江湖、快意恩仇时却不得不隐居山林,有什么好自得的?都是气宗那些卑鄙无耻的小人害得他!“
吴天德一叹,心中默想着成不忧方才说过的话。再往前行,绕过一片树林,眼前景色一变,出现一个小湖。湖并不深,那水清澈见底,微微泛着涟漪,可以看见一条条银白色的肥鱼在水底追逐嬉戏着。
小湖的周围生长着许多枝条袅袅的垂柳,柳下黑黑的泥土中钻出许多红色的气根,临水的柳树根部已被小鱼小虾掏空了一半。封不平指着那排垂柳道:“从那里上去不远,有一处缓坡,风师叔就葬在那里”。
吴天德默默地点了点头,沿着那排柳树登上坡去,只见草地上已被封不平等人清理出一块平地,一座孤零零的坟茔矗在那儿。吴天德走到坟前,丛不弃递过一只酒囊,吴天德接在手中将囊中美酒洒在那坯黄土前,一时酒香四溢。
吴天德一撩袍襟跪在地上,赵不凡几人也依次跪在坟前。吴天德凝重地磕了三个头,望着那坟茔轻声道:“师父,弟子吴天德来看您老人家了”。他默默地向坟茔祷告一番,回头问道:“怎么没有给师父立碑?”
封不平道:“我们几人商议,你是本派掌门,又是风师叔亲传弟子,所以想等你来……”。吴天德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近旁一棵笔直的樟树前,忽然横掌一削,那臂粗的樟树喀喇喇倒了下来,吴天德竖掌如刀,接连劈去,但见木屑横飞,他的掌缘竟比钢刀还要锋利,顷刻间已削出一块平平整整的木板,吴天德走到坟前,想道:“碑上刻些什么字呢,是刻上恩师风清扬之灵位、华山剑宗风清扬之灵位、还是剑圣风清扬之灵位呢?”
沉吟半晌,吴天德忽地手掌一合,将那木板抓碎丢到一边。封不平奇道:“师弟,你这是何意?”。吴天德摇头道:“师父只用十年江湖岁月,留下一生不尽传奇,一块木碑,又能写出些什么?有碑无碑,又有何妨?”封不平等人尽皆默然。
吴天德沉思片刻,道:“诸位师兄,剑宗开山立派之时,我想将师父尊为本派开山祖师,供奉于剑气冲宵堂”。封不平等人互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赵不凡说道:“师叔剑法通神,是我华山剑宗有史以来剑法第一人,我等愿意奉风师叔为本派开山祖师”。
吴天德听到剑法通神、华山剑宗第一人的话,忽地想起在涧泉崖下,风清扬见他将剑意融入刀法中时,曾说过他一生以剑为傲,却也不过是承袭前人学问,不要说有所创新超越,便是穷数十年功夫,也不过才不到了无招境界,远远不及昔年剑魔独孤求败的无剑至高境界,所以殷殷希望他能自出机杼,将独孤九剑融会贯通,创出属于华山派的独门绝学来。
此时想来,师父的音容笑貌还如在眼前,他清郎的声音似还在耳边回响:“大智可以若愚,大巧可以若拙,武功之巅,各有不同的问道路径,殊途而同归。你的刀法虽然尚嫌稚嫩,若是潜心研究,说不定独辟蹊径,创出一门名传千古的天德九刀出来,将来成就一代宗师也不是不可能””。
独孤九剑,何止九剑!天得一刀,岂只一刀!
想起与师父的对话,吴天德忽地豪气大生,振衣而起道:“诸位师兄,我想独自去看看师父寓居之地,几位师兄请先回去吧”。封不平等人知他思念师父,于是为他指明道路,先行返回朝阳峰,吴天德独自一人走向那座木屋。
那座简陋的小木屋,冷冷清清,一没了人住,便被花草树木所占据。爬墙虎已悄悄爬过来缠住了房门,两朵淡紫色的牵牛花孤独地开在门楣上方,一只蜘蛛在屋檐下忙忙碌碌地织着网。
吴天德在门口站了半晌,忽地想起封不平曾说东方不败远在十余丈外凌空一步而至,犹如缩地千里的话来,他回头望望十余丈外那处地方,暗忖以自已的轻功,在十余丈外一掠而至似也勉强办到,但中途终须换气借力,可万万做不到东方不败那般轻松自然,至于速度快慢,现在更不可知。
东方不败与师父比剑后自房内退出来时,曾经幻化出九道人影儿,显然是他也受了伤,真气无法再如刚下轿时一般运用自如,那九道人影儿的轻功显然不如他下轿一掠的迅速。自已现在身上无伤,能否一闪之间,幻化出九道人影?
吴天德想到此处,掌心忽然沁出汗来。迟疑良久,才推开房门,房中非常简陋,倚墙一榻一桌一椅,厅中空空如野,那挨着后窗的桌上覆着一角青布,布上已落了浅浅一层灰尘,吴天德走过去将那青布掀起,黑白错落,却是一盘没有下完的围棋。
吴天德在椅上坐下,想像一位老人独居谷中,每日去湖中钓上几尾鲜鱼,小酌几杯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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