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覆笑傲江湖
吴天德心生疑窦,拉着曲非烟,闪进胡同拐到那间房子后边,自窗口望进去,只见丁纪桢坐在桌前,举着一杯水正要往嘴里喝,屋中再无旁人,虽然胸口一片血迹殷然,但神色轻松,怎么看也不象受了伤的样子。
吴天德拉着曲非烟跳进窗中,丁纪桢见了他骇了一跳,卟地一口水喷了出来,手指指着他,喉中咯咯作响,满脸通红,也不知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吴天德看他模样,绕到他背后拍了一下,丁纪桢自口中吐出一粒红色的药丸,啪地掉在桌上,滴溜溜打转。
丁纪桢急喘几口大气,神色怪异地望着他半晌,苦笑道:“丁某今天差点儿被你真的害死了”。吴天德坐在桌边,道:“总兵大人,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啊,吴某可是实在不明白了”。
丁纪桢看看他和曲非烟,俱是一脸狐疑之色,叹了一声,在桌边坐下,道:“既然被你看到了,还望吴参将替我保守秘密。此战我我将功劳全都算在你的头上,丁某一死,这总兵十有八九要着落在你的身上,福建海防就拜托将军了”。
吴天德与曲非烟对视一眼,奇道:“吴总兵,你好好的官儿不做,为何要演这么一出戏,假死遁世?”。
丁纪桢咬了咬牙道:“实不相瞒,丁某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想必吴参将也听过我的事,丁某一介浪子,年少荒唐,做了许多错事。自我父死后,丁某发下重誓,一定要歼灭倭寇,还百姓一个清平世界。丁某逃离家乡时,老父在家全靠村中素贞妹妹照顾,素贞妹妹对我情深义重,丁某回到家乡后与素贞妹妹两情相悦,早已和她私订终身,只因丁某曾立誓不灭倭寇,决不成亲,才拖延至今。不料圣上却突发赐婚之举,那郡主是什么身份?丁某娶了她又置素贞与何地?”。
吴、曲二人互视一眼,脸上说不出的古怪神色,这厢还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让朱静月不做这个新娘,想不到新郎官儿已经想着怎么逃了。曲非烟听他为了心爱的女人可以抛弃荣华富贵,十分佩服,忍不住道:“就算娶了郡主,你是这么大的官儿,也可以纳妾啊,怎么就不能娶她了?”。
吴天德听到她还在为丁纪桢出主意,心中有气,伸出手去,屈指在她臀上弹了一下,曲非烟吃疼,惊叫一声,跳了起来,外边一个亲兵听见,慌忙跑进来,看到本该直挺挺躺在那儿装死的丁纪桢坐在桌旁,吴参将坐在对面,旁边站着一个俏丽的少女,不禁发愣。
丁纪桢摆手让他出去,瞧着曲非烟奇道:“有什么问题?”,曲非烟脸上一红,怎好说出自已屁股被老吴弹了一下,恨恨地瞪了吴天德一眼,嘟着小嘴儿坐下道:“没什么,有只该死的虫子”。
看看老吴若无其事的样子,丁纪桢若有所悟,笑了笑道:“丁某不想委屈了素贞,何况我若是娶了那位京城来的郡主,就连妾侍也不能纳她”。
曲非烟又道:“为什么?莫非那位郡主善妒,不会允许你纳妾么?”,心中想道:怎么不曾听吴大哥提过,那位静月姐姐如此善妒,他是怕我担心么?
丁纪桢微微摇头,道:“那位郡主是方是圆,丁某一概不知。按说我一方总兵,要娶何人还不是自已一句话?只是若有郡主为正妻,有些人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不能入我家的门了。我说不能再娶素贞,只因为……只因为她不仅有了孩子,而且还是个寡妇”。
吴天德和曲非烟均是一怔,以这样的身份难怪丁纪桢烦恼。不过丁纪桢堂堂总兵,屡立战功,即将晋升二品大员,竟能对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念念不忘,足见用情之深。
他要假死脱身,皇帝那边原本不可能反抗的旨意也就可以摆脱了,自然可以和心上人归隐田园。吴天德忽地想到:皇帝将郡主赐给丁纪桢,就算丁纪桢死了,以皇家的尊严,也不会因为自已坐上总兵之位就改嫁自已,这件事总是心头一病,这假死之计甚妙,若是死的是不是他,而是郡主,那么……“。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亮,对丁纪桢微笑道:“丁总兵其实大可不必假死遁隐,若是郡主突然死掉的话……”。
丁纪桢身子一震,失声道:“甚么?莫说郡主也是无辜之人,更何况圣上派了泰王殿下任送亲使,隆而重之地送亲来闽,护卫一定森严。泰王是圣上十六子,位尊权重,他的母系亲族执掌着朝中兵权,若是不慎牵累到他……此事干系太大,何人担当得起?”
吴天德呵呵笑道:“这个刺杀却也不难,断不会牵连他人,不瞒总兵大人,若不是这次来福建碰上鬼丸和雾隐的事情,吴某早已劫得郡主……”,他说到这儿忽然拍案而起,脸上蘧然变色,声音颤抖地道:“鬼丸……鬼丸……,我知道他去了哪里了”。
丁纪桢脑中灵光一闪,脸上也大为紧张:“泰王?鬼丸十兵卫去劫持泰王?”。
吴天德急道:“不错,我原本就怀疑,就算他们劫银成功,如何运得出去?若只是劫掠一两个人,自然轻松,若是皇子和皇帝亲口赐婚的郡主落在他的手中……”。
丁纪桢接口道:“不要说几百万的赎银,就算鬼丸要求我朝出兵,助北条氏信对抗德川,也不是不可能”。
二人对视一眼,忽然一齐转身,急匆匆奔向门外。
门口,几名亲兵不许人进来,只待田伯光赶回,丁总兵药效发作,演一出假死的好戏。此时几位偏将、副将纷纷赶到,堵在门口打听丁总兵的伤势,田伯光已换回衣服也急匆匆赶回,大声嚷道:“丁总兵怎么样了?听说他被刺客刺中心口……”。
屋内两个亲兵早已做好准备,一听见他的声音,按事先约好的计划冲出门去,大喊道:“不好了,丁总兵已经……”。
门口众将都大吃一惊,田伯光暗暗好笑,口中却道:“什么?丁总兵已经……已经……去了么?”说着脸上正要摆出一副悲痛欲绝的神情,忽然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只见丁纪桢和吴天德火烧屁股一般从门里跳了出来……
第三卷 福建平倭 第29章 飞燕斩?双刀流!
顾不得田伯光嘴巴张得已能塞得进一个鸡蛋,一众将官也都泥雕木塑的样子,已经‘死掉’的丁总兵急吼吼地喊:“快快整队,冯参将率一队人马随我赶赴福溪,霍守备、张副将各率一军赶赴白石、七都,严格盘查,不许任何船只出海,车队原地待命。吴参将,我们走”。
丁纪桢担心两位皇族中人被掳走,此事必将不可收拾。吴天德担心的却是朱静月的安全,曲非烟见二人一脸凝重神色,也不敢多言,几人急急驰马奔出镇去。
田伯光纵马从后边追上来,向丁纪桢问明了情况,也知非同小可,急急催促后边三百多骑兵,驰援福溪,朝廷的送亲队伍现在已经到了那里。
一路上,吴天德将自已与郡主的事直言相告,丁纪桢听了惊讶之余只有庆幸:若是自已真的要娶郡主,娶得成则绿云罩顶,娶不成则妻子私奔,也够丢人的了。
福溪是个大镇,距斜滩镇有百余里,依山而建,房屋鳞次。众人一路急驰,已是汗流浃背,疲惫不堪。奔入镇中,只见远远的许多官兵团团围着一栋房屋,却不进去。丁纪桢跳下马来,问过那些官兵才知那是本镇首富陈家的大宅,泰王等人都住在那里,此刻里边的人已被二十多个黑衣人劫持,生死未卜。
这些官兵攻击了几次,那些黑衣人武功太高,平白送了许多性命,后来只好死死守在外边,若有贼众突围,立即乱箭射回去,却不敢再攻进一步,两下僵持至今。
吴天德听了官兵介绍,忧心如焚,立即拔刀跃进紧闭的宅门。曲非烟见了也紧跟着跳进去,田伯光见了无奈,也只好持刀跳了进去。
这宅子被临时征用,原户主已经搬出别处居住,此时地上躺了许多死尸,均是官兵及京中来的仆役丫环,也有几个黑衣人,被射得刺猥一般,死在地上。地上、墙上插着许多箭矢,可见战斗之激烈。
此刻院中却十分安静,三人徐徐接近紧闭的厅门。忽然,吱呀一声,厅门洞开,七八名黑衣武士跪坐在厅中,最里边一人面对厅门,盘膝而坐,一身黑衣,气定神闲,一柄长刀横在膝上,正是鬼丸十兵卫。
吴天德长吸一口气,对曲非烟和田伯光道:“我进去,你们等在外面”。说着持刀在手,大步踏进厅门。这时,曲非烟和田伯光忽然一起踏前一步,跟了进来,吴天德瞪了曲非烟一眼,曲非烟却向他甜甜一笑,道:“我和你在一起”。
吴天德心中一暖,伸手握住她手掌,四目相望,绵绵的情意尽在其中。田伯光干咳一声,道:“我也和你在一起,怎么不拉着我的手?”
吴天德和他对视片刻,忽然相对大笑。鬼丸十兵卫冷冷地看着三人,直到笑声停歇,才淡淡地道:“我料想你会来的,因此一直在等你,只是未料到你来的这么快”。
吴天德转首看着他,道:“你的计策不错,谁也料想不到你居然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只是……你既已得手,为何不立即远遁?你有泰王和郡主为人质,那些官兵也奈何你不得,我本担心来得晚了,想不到你居然不走”。
鬼丸微阖双目,许久方道:“走?走去哪里?已经迟了,一切都迟了……”,他睁开眼,向吴天德微微一笑,道:“我在路上时,已得到消息,主公……已兵败被杀,大势已去了。十兵卫终究还是有负主公所托。”
吴天德默然片刻,问道:“那你为何还要来?”,鬼丸道:“十兵卫一生,只有两个追求,一个是辅助主公,建立一片霸业。一个是求道于武学,追求最高的武学巅峰。现在,第一个愿望已经破灭,我只想在追随主公而去之前,能够与阁下一较高下,得偿所愿”。
吴天德游目四顾,问道:“泰王和郡主在哪里?我要见见他们”。
鬼丸淡淡地道:“泰王在房内,如果你能杀了我,那么你一定可以见到他。至于你说的郡主,我不曾见过。”
吴天德心中一沉,厉声道:“你杀了她?”。鬼丸道:“我的武士们杀了许多人,我不知道是否有你说的郡主在内,比试过后,你可以去死尸堆里找一找,或有所得”。
吴天德双目充血,死死瞪着他,手指微微颤抖,田伯光见状猛地在他背上一拍,喝道:“未必如你所想,冷静些。”
吴天德被他一拍,心中冷静了些:既然鬼丸不曾亲手杀人,以静月的武功,这些武士未必可以伤了她,或许她已逃了出去。这样一想,顿时冷静下来,鬼丸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他举掌击了三下,向左右环顾道:“我等都是忠于主公的武士,主公已去,我等自当追随主公与地下。今日且请诸君观我与中原武士一战,黄泉路上,亦不寂寞也”。
吴天德示意曲非烟和田伯光退向左右,哈哈一笑道:“鬼丸先生抱必死之心,吴某必当全力以赴,诸位黄泉路上,不妨将我与鬼丸先生之战作为谈资,黄泉路远,恕吴某就不陪你们去了”。
那些武士犹如聋子听雷,面不改色。鬼丸十兵卫倒是莞尔一笑,随即长身而起。左右武士纷纷起身,退至两旁壁下。
鬼丸向吴天德客客气气地弯腰一躬,吴天德却不敢怠慢,他忘不了上一次鬼丸也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可是一摸到腰中的长刀,立即变成了什么模样。
鬼丸缓缓抽刀出鞘,双手一前一后紧紧握住缠了麻布的长刀刀柄,举刀如山,缓缓升过额头,神色一片肃穆,凌厉的杀气刹那间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来。
吴天德却刀尖斜指地面,双眼紧紧盯着鬼丸十兵卫的双目,身形似乎有些疏懒,但是隐隐地,已与这厅中的景物融为一体,仿佛若是不经意地去看,甚至注意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鬼丸喃喃地道:“自然之道!你的修为又有进步了,可惜……这还不够!”,话落,一声暴喝,长刀化作一道裂空闪电,电光火石般劈向吴天德。刀风带起的威势弥漫着死亡屠戳的气焰,形成令人窒息的压力。
吴天德的刀却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刀势似若无力,但总是带着种绵绵不断的韧性,飘忽不定。
鬼丸人随刀进,双脚以极短促的步伐不断变换,每一挪动变幻,手中的刀都以令人心寒的诡异角度不断劈落。
旁边所有的武士都看得目眩心驰,田伯光的刀法已是极快,与此人相比,却有天壤之别。此刻凝神观看,对于自已的刀法领悟,亦有极大增益。曲非烟的心境又与众人不同,她手心冒汗,紧紧攥在一起,指甲握得掌心发疼,随着那狂风骤雨般的刀法,心儿跳得好快好快,“相公,你千万不要有事……”,曲非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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