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眼
言末和罗莉一听,老和尚不问他们为什么制住那个蜀中唐门子弟,却问他们为何探听聚会,显然是不打算将此事轻易放手。
转念之间,言末已经明白,显然眼前这个和尚同样也不是一个好货色,摆明了想打欺软怕硬的主意,这些家伙不打算为官府出力,不愿意去对付张献忠的几十万大军,但是却又拗不过官府的面子,再加上其中还有唐门在搅和。
和其他门派不同,蜀中唐门显然没有办法做壁上观,唐门的利益和蜀中的繁荣息息相关,绝对可以称得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伏虎寺和那个老农的山门可以表现出清高和超脱,唐门却做不到。
这一切都是刚才制倒那位唐门子弟的瞬间,从他的记忆之中得到的消息。
此时此刻言末突然间生出一种无奈,他突然间有些渴望,自己如果能够有一番势力,也用不着十几万兵马,只要有几千人马,对面的秃头恐怕就不敢轻举妄动。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过去还是此刻,为世俗中人所畏惧的,始终是势力,而不是个人所拥有的力量,人多势众总是会令人感到畏惧。
或许这一切得等到枪枝的普及,并且其威力为世人所知之后才会有所改变。
一支连发枪哪怕是捏在一个小孩的手里,也可以一下子镇住几十号人,如果再换成一把冲锋枪,几百人都有可能乖乖投降。
言末越来越感到自己像是一个唯武器论者,不过想想,这也确实有道理。
一阵嘈杂慌乱,二楼的食客纷纷走避,而三楼上的那些武林好汉们则一个个地信步而下。
为首的那个斯文中年人看到罗莉的样子,微微一愣,紧接着眉头紧皱起来,他的身形刻意地往后藏了藏,并且朝着身边的一个人低声耳语了几句,那个人立刻快步奔下楼左。
看到下人已经去搬取救兵,那个中年人朝着罗莉拱手说道:“这位姑娘,刚才显然是误会,我们正在商议如何讨伐西魔张献忠,不知道姑娘对于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是否愿意为国为民,出一丝微薄之力?”
还没有等到言末回答,罗莉学着古人的样子一抱拳说道:“抱歉,我与各位不同,对我来说,根本就谈不上为国为民,我的国并非是大明国,更何况,我对大道理不感兴趣,我只做我想要做的事情,随心所欲任意而为。”
这番话说得水泼不进,那个中年人原本还有许多托词,此刻也已经被这番言语堵了回去。
往左右看了一眼,那个中年人看到原本就对这次聚会心存疑虑的武林中人,此刻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
那个中年人眼神一厉,终于显露出一丝怒意,此刻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杀鸡儆猴,不过他同样也想起昨天下午,飞鸽传书传来的那个消息。
眼前这个女人极像信中所说的那个孤身一人,以神秘暗器杀死数百兵勇的悍匪。
对于其他东西他或许不太了解,但是对于暗器他却知之甚深,即便以蜀中唐门这般对于暗器有着精深造诣的门派,其中的顶尖高手,也对付不了手持藤牌结成战阵的数百兵丁,毫无疑问,这个女人在暗器方面的成就远比唐门更高深得多。
而这件事情,寂原这个臭和尚肯定不会知晓,这个秃驴既然不给自己面子,共同对付张献忠,干脆就来个借刀杀人,让他死在这个女人手里,到时候只要把罪名往张献忠头上一推,以这个秃驴在武林之中的名望,肯定会有很多人跳出来抢着替他报仇。
想到这里,中年人也就不再继续假扮温和,他的神情一振,自然而然显露出一丝官威。
“好一个随心所欲任意而为,好一个并非是大明国子民!凭这两点,就只有乱臣贼子能够说的出口。
“昨天本官刚刚接到飞鸽传书,重庆府著令追缉一妖女,此妖女在北碚滥杀无辜百姓数千人之多,并且抗拒追捕伤我兵丁近百人之多。
“据传此妖女是那张妖派遣入蜀的探子,重庆府已悬赏白银三千两,捉拿此妖女归案。”
话音刚落,自然有那贪婪之辈立刻动起手来。
五道人影分别前后朝着罗莉飞扑而来。
那五个人匆忙之中却自然而然形成一种夹击之势,毕竟能够受到邀请来到这里的,都不是泛泛之辈。
几乎在同一时刻,言末和罗莉一人控制半边身体,左手猛地一掀桌案,那大大小小的盘子碗盏,以及那满盘子的鱼香肉丝、炒鸡块、爆蹄筋、鸡蛋汤之类的菜肴,一古脑儿朝着正中央的那三个人涌去,然后再闪电般左右手一立,截住直奔两侧软肋而来的猛拳。
突然间,“哢嚓”声响,那桌案立刻化为木片碎屑,迷乱之中,两双手掌穿过碎木直击过来,与此同时,被截住的那两拳,也化拳为爪,一下子便锁住了罗莉的左右双手。
看到此情此景,言末感到一丝深深的无奈,毕竟他和罗莉都不是真正的武林高手,实在无法和这些精研拳法的武林中人相抗衡。
不过言末自然不愿就这样束手就擒,他如同一道光般,扑入左侧那个人的身体之中。
此时此刻言末的脑子里面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收拾掉这个家伙,只有收拾掉这个家伙,罗莉才可以顺利脱险。
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吓了一跳,发出这声吼声的正是那位伏虎大师寂原和尚,只见此刻的他已然没有了以往的祥和,那显得有些稀疏的残眉一立,自有一股与众不同的威严之气。
“好个妖女,普天底下术门有三万七千法门,哪门哪派不能修习,竟然去炼这伤天害理的拘役邪鬼之法,看我如何破你的邪法!”
说话间,老和尚从袖管里面取出了一面法镜。
这东西在常人的眼里并没什么稀奇,只是一幅曼陀罗法阵之中原本是佛像的方位上,此刻以一块铜镜替代。
但是言末和罗莉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无数道交织在一起、如同彩虹一般的光丝,结成千叶莲花一般的图案,突然间四周的六块铜镜各闪起一种颜色的光芒,紧接着正中央的铜镜之上射出一道白光。
言末感到自己彷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卷住,接着猛然间被拽了出去。
一时之间言末感到慌乱起来,他左右挣扎,好不容易挣脱了出来。
几乎在同一时刻,罗莉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紧接着一团近乎于透明的冰炎猛地顺着她的身体蔓延开来。
局势转瞬间发生了变化,那五个原本牢牢制住罗莉的家伙,其中的四个已然倒飞了出去,只有被言末攻击的那个,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看到这番情景,那些武林中人纷纷拉开了架式,特别是和那五个人有交情的人,更是纷纷踏前了一步。
就在这个时候,寂原和尚喝道:“慢。”
这意外的喝阻,令大多数人感到莫名其妙,正因为如此,那个如同老农一般的人物,用无精打采的语调说道:“各位稍安毋躁,这位不是你们所能够对付得了的敌人。”
说着他指了指那四个此刻躺在地上脸色青紫,嘴唇如同涂抹着一层白霜的人问道:“各位何曾看到,江湖上有哪个人练成过如此阴寒的功夫?阴煞功、寒冰掌这类的阴寒功夫,和这比起来根本就是小把戏。
“更何况无论是阴煞还是寒冰,讲究的都是阴柔险损,吸髓销蚀,但是这种阴寒竟然如此迅疾劲猛,如同油烹烈火,和中原道法武学讲究的阴柔大相径庭。姑娘,如果我猜测的没有错误,你所修炼的功法想必来自异域吧。”
“阿弥陀佛,匡先生所言丝毫无差。”
寂原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将那面镜子收了起来,说道:“善哉,善哉,这位女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如果我猜测没有错误的话,你所修炼的乃是天竺沙门一脉的法术吧。
“沙门虽然与佛争胜负,却也不能算是邪魔外道,但是,你却炼制阴魔,此乃是人神共愤之事,实在天理难容。”
“阴魔?”包括那个老农一般的人物,五、六张嘴同时惊叫了起来。
“不错,正是阴魔,刚才我还以为这位女施主用普通的邪鬼攻击了陆帮主,但是没有想到,我用宝相法镜从陆帮主的身上吸出来的,竟然并非邪鬼,而是阴魔。
“宝相法镜虽然能够收取并且炼化邪鬼,但是对于阴魔这类东西却没有办法。而且你们看,陆帮主此刻看似仍旧存有一丝生机,但是他的元魂精魄,早已经被那阴魔吞噬吸净,连再想转世轮回都难以做到。”老和尚板着一副面孔说道。
当一听到有阴魔的时候,那几个修道法的人已满脸畏惧,一副退缩的模样,反倒是普通武林中人丝毫不知道阴魔的厉害。
突然间,那个老农仿佛想到什么似的,神色慌乱地说道:“大师,依我看来,今天之事就此罢了,如何?”
“匡先生,你我相交一场,望你能够看在多年交情的分上,替我将几件重宝交还寺院。”说着,老租尚将刚才那面镜子,和另外一根金刚杵模样的东西,轻轻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刚狮子吼,一条黄影朝着罗莉直冲了过去。
轰然一声巨响,木片四碎飞散,罗莉丝毫不敢停留,飞身朝着窗外跳去,而一旁的言末则朝着老和尚飞扑。
令言末感到意想不到的是,他第一次被阻挡在外面,那老和尚的身体彷佛包裹着一层无形的保护膜,任凭他如何强行冲撞,都无法侵入老和尚的体内。
万般无奈之下,言末朝着最近的另外一个人飞身扑去。
原本和往常一样喧哗热闹的安岳,此刻惊叫声响成一片,一红一黄两条人影从这幢楼打到那幢楼,那连绵不绝的轰响和四散飞舞的木片碎层,让每一个看的人都感觉到触目惊心。
此刻就连那位梁三爷也后悔不已,借刀杀人的计策看似成功,但令他感到恐惧的是,那些武林中人里面,已经有第四个被那无形的阴魔所乘,吞噬灵魂顶替肉身,去和寂原和尚作战。
说实话,这位三爷对于乱民、张妖、乃至蜀王,都无所畏惧,因为他的身分——隶属于锦衣卫的他到哪里都要风有风、要雨得雨,他唯一怕的就是同僚的暗算,和隐藏在他们身后的东厂。
同样他对于这些武林中人也是一样,那个寂原和尚虽然厉害,匡老头手段毒辣,他却没有一丝畏惧。
唯一让他有些忌惮的就是蜀中唐门,之所以这样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毒药暗器如何了得,为的是这个家族喜欢在暗地里面下手。
同样此刻他丝毫不害怕那迅疾猛烈的阴寒劲气,令他感到不寒而栗的是那无影无踪、无形无迹的阴魔。
把十几只鸽子放了出去,梁三爷挥了挥手,喝退了县丞。
走到前厅,那几个修道法的人,此刻正在这里,为首的是那位老农般的匡先生,他正神情落寞地想着什么,除了他之外,另外几个人全都显得有些坐立不安,特别是其中两个,正焦急无比地围绕着客厅不停地转来转去。
看到此情此景,那位梁三爷心中一沉,这种滋味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我已经派人给伏虎寺报丧了。”梁三爷缓缓地走出来说道:“这件事,说到底是我不好,如果我不召集这次大会,寂原大师就不会遭此劫难了。”
“梁三爷,这件事情谁都怨不上,甚至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那个老农皱着眉头说道。
听到这番话,众人惊诧地转过头来看着他。
“我并没有说错,你们恐怕不知道,伏虎大师为什么这么急着出手,难道他不知道谋定而后动?难道他就真想要找死?难道他连找人帮忙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老农瞪了众人一眼说道。
“大师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摸摸那个饲魔者的底细,如果有可能的话,就趁她羽翼未丰之前将其彻底消灭,如果不行的话,大师便用自己的性命在那个饲魔者的身上布下了一道血印,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内,那个饲魔者带着血印,绝对无处可以遁身。
“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一旦有人练成魔头,无论对修佛还是修道的人来说,都是一场难以想像的劫难。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那魔头最初的时候是以吞噬凶魂厉魄来增强其凶威,但是等到了一定的时间,凶魂厉魄对于它就没有多少作用了,那个时候魔头就会把目光放在修行者的身上。
“特别是修道者苦心修炼出来的金丹和元婴,那是魔头最喜欢盗取并吞噬的补品,同样修佛者的元魂也是魔头窥视的物件,只不过对于魔头来说,修佛者是较难对付的物件。
“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是那魔头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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