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狐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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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不想”莹莹再次蹲下来看着他：“那，你就为了我，去除魔性。墨篱，把你的命交给我，让我帮你……”　
　　很大的风，吹得睁不开双眼，低头一看，那些山脉，河流越来越小，慢慢什么也看不清楚，紧接着就是一片白茫茫，仿佛置身于一片云雾之中。看看旁边，英俊挺拔的男子的侧脸就映在眼前。像是石雕一样棱角分明的鼻子下巴，深黑色的双眼直直的注视着前方。上升时带起的风把他的长发扬得老远，可他却只是转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　
　　“篱儿，我们马上就要到天上了。怕不怕！”男子转过来的时候，那强硬的五官突然柔和得像要化掉一池春水般，嘴角轻轻勾起，满眼的爱怜。篱儿？他是在跟我说话吗？　
　　“不怕，有父亲在我身边，我什么也不怕！”幼嫩的声音响起。为什么是从我身上发出来的！而那个男人为什么在眼中会比自己大了一倍还多？　
　　腰间又紧了紧，低头看下去，男子的大手正好扣在腰间。温热的气息从他胸膛传来，轻轻将头靠了过去，听到那有力的心跳顿时自己也倍感安心。伸出手覆在那双大手上，可是为什么这手这么小，是双孩子的手！　
　　这……原来我已经顺利的进入天狼的身体。风实在太大，双眼闭起时带来的一片黑暗才让莹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千年前。　
　　只记得今天是下弦月，只能见到一丝月亮的光影，苍虹将天狼与自己并躺在一张床上，没过一会自己就慢慢睡了过去。没想到现在睁开眼睛就已经进入天狼的世界，刚才看到慢慢变小的就是狮魔山吧，而自己现在就只能通过三百多岁的小天狼的眼睛观望这个世界。　
　　眼睛再度睁开时，脚下已经不再虚浮，仙雾弥漫在庄严雄伟的各式宫殿间，白玉石的走道上站满了各式妖族的士兵，每走几步就会见到妖族的黑色旋风撕月旗插在道路两旁一直延伸到远处！每个妖族脸上都闪耀着兴奋的光芒，立得端端正正的，恭敬的看着牵着手往里走的那个人。抬起头来，那个男子表情淡漠，为了配合小孩的脚步，走得极慢，而手却一直牵着未曾放开。　
　　转一个弯，乳白色的巨大门柱立在前方，正中一块匾额上写着‘天界大殿’四个字。莹莹感觉到自己所在的这个躯体有些紧张，心脏跳动加快，他又握了一下身边男子的手。男子转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莹莹马上感到天旋地转，等再次看清楚时，小身体已经被男子抱起来拥在怀里。一步步踏进天界大殿。　
　　大殿四周插满了撕月旗，而可以容纳数千人的大殿中已经站满了妖族的各路将领。他们手上拿着奇形怪状的兵器，有的身上还流着血缠着纱布，可是脸上却绽开笑容，眼里似乎还含着激动的水珠。他们口中一致的喊着一个字，手中兵器不断撞击地面，那声音像要掀翻这大殿的顶盖。那个字就这样鲜活的跳出来。　
　　“啸……啸……啸……”配合着整齐的节奏喊出来的声音让莹莹觉得这样的画面十分诡异。她从来没有见到过妖族会有这么齐心的一天。放眼望去，这里的族群至少有上百种，可是他们却都发出同一种声音，露出同一种表情。　
　　慢慢走向大殿宝座，白玉石梯的尽头左右各立着两个妖族将领。金发黑眼的男子，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圆圆的眼睛勾起的嘴角，莹莹脑子里首先想到的是那双同样的圆眼睛的金啻。而另一边却是个女子，金发金眼，长长的发绾起来也能落到腰际。眼角上挑，嘴唇薄薄，尖瘦的脸尽极妖媚，可她却很淡定的轻轻对寒夜啸点点头，似乎这喧闹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小天狼看到她时也发出个会心的微笑，莹莹差点就叫出口来。原来，这就是千年前的姥祖，她那样的风骨甚至比莹莹最后一眼见到她时更美。　
　　寒夜啸站到最高处转过身来，下面顿时一片寂静。群妖齐齐的望向他，而他的眼也慢慢从他们身上一个个扫过。　
　　“今日是我们妖界登上天门的重要日子！”他缓缓的开口，冷硬，平静：“我不信什么天命，更不理会什么天威神怒，我要上这天门改写天运，什么陈规旧俗通通抹去，不会再有谁因为天命而失去所爱，也不会再有谁因为天劫而骨肉分离！从今以后这天也要为我而变色。”　
　　殿内又是一片高亢的喊声，莹莹终于亲临了这场妖族盛典，她听到寒夜啸说出这些话时，连带着自己也跟着激动起来，若自己只是下面的一名普通小兵，也一定会挥着手中的兵器或是旗杆激动的附和。　
　　视线晃了一下，小天狼被举了起来。寒夜啸温暖的大手托着他的腰际。　
　　“再过一百天，篱儿就有四百岁了。他是我的儿子，将继承我优良的血脉，日后我也会倾尽一生将我的一切传授给他。今日，我为他改名为天狼。这三千世界人人说什么命由天定，天意难违，上天注定。既然如此，我儿今日以天为姓，他日的一切皆由他自己而定。没有天命，没有天意，更没有天劫。择日，我们攻下整个天界，改写新的天界制度！”最后一句说完又狠狠的把小孩往上送了送。　
　　“不错，妖界是我们的繁衍地，等我们攻下这天界，天界就是我们的生活地。以后我们的子孙也可以在开界生活，不再俱怕任何天神天将。天界，妖界统一合并，天界的神仙就是我们的奴隶！大家好好休整几天，我们再攻打其它几座天宫城池。”金圣一扬手中的长锏高声说道。　
　　殿内群妖激奋，大家交头接耳，眼中闪着光相互鼓励着。还有的开始大声畅谈攻城杀敌时的过程。大家分成小团体描述着与天兵相接时的辉煌。不知道是谁找到了天宫酒窖，抬出了无数美酒，群妖就地而坐扯开酒坛开始欢庆。　
　　“父亲！”天狼拉了拉寒夜啸的衣服。　
　　“篱儿是不是嫌这里太吵了？”寒夜啸笑笑轻声说道：“已经战了好几月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他们可能会狂欢到半夜。我带篱儿出去走走吧。”　
　　寒夜啸与玉面姥祖打了个招呼就抱着天狼从侧面小门离开了。　
　　“父亲，这天宫好冷清，天上的神仙都被你打跑了吧。”天狼望着云雾笼罩的阶梯与房屋问道。　
　　“呵呵，他们还没跑，只是躲了起来。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开始，后面的路还很长。所以篱儿要好好学艺，快点长大。我还等着你与我并肩作战的那天。”寒夜啸将天狼放到白玉石的扶栏上，温柔的目光中满是宠爱。　
　　“我不喜欢什么天狼，也不喜欢什么天命由我说了算。我只希望能够随时与你在一起，等我长大了习了法术就可以保护你。你出征的时候我就做你的先锋，你对敌的时候我就为你呐喊。不用总是躲在后方等你成功之后再来接我。青瑶是你的左膀右臂，你每次都让她照顾我，跟本就没有合理利用兵力。这就是个很大的失误。如果我是主将一定不会这样，就算后方需要坐镇，也不用把她这员强将压在最后。”小孩开始分析形势。　
　　“哦……”寒夜啸很感兴趣，挑挑眉继续问道：“还有呢？篱儿认为还有哪些地方不正确。”　
　　“还有金圣，他就不应该做先锋。他太急进了，往往杀到兴头上就不管后方，带着小队就往前冲，很容易被敌方从中央切断造成先锋损失。还有那个什么猿族与花妖水妖他们曾有过节，你还把他们分成一个阵列，造成内讧怎么办。这些都是不安定因素！若是我，至少这几方面我都会改进。”天狼举起小指头一个个数来。　
　　“哈哈哈……”寒夜啸爽朗一笑，拨云见月：“篱儿可以看出这些很不错。只是还有很多东西你需要学习，比如猿族与花妖水妖的仇怨，我把他们合在一起他们心有不甘却更会相互攀比杀敌更猛。金圣做为先锋的确有时候会得意忘形忘了本来目标，可是他身边却有树妖希尤，金圣其它人的话不听却对希尤言听计从，而希尤最大的优点就是沉稳，做事踏实。他们两配合在一起效果就大不一样了。篱儿，你能看出各自的特点是好事，但是却要将这些缺点变成优点，弱势变成强势还需要更仔细的观察与思考。明白吗？”寒夜啸点点头，鼓励的看着小孩。　
　　“似乎有点明白了。我会好好想想的。”小孩点点头若有所思：“只是青瑶还是请父亲把她带在身边吧。我在雷泉洞里很安全的，就算跟着战队行军时周围也有很多各族精英的。你比我更需要她。”　
　　“好，等下一次大战一开我就带上她。”寒夜啸将小孩抱下石栏笑道：“走，我带你去人间玩玩。这里的确太冷清了，一副圣洁不可侵犯的样子还不如狮魔山的一花一木动人。”　
　　莹莹从那明亮的眼睛里再次看到了人间。寒夜啸把自己与天狼变成两个普通的父子走在人群中。土黄色的布衣，灰色的裤子，脸上脏脏的，就像一对刚从乡下进城的父子，在每个不同的小镇中留连，偶尔看看在河边洗衣的母子，尝尝偏远小镇上粗劣的食物，在船上望着两岸青山，在客栈房中看看窗外的行人。就这样过了三天，他们来到京城。　
　　冬夜里的京城很冷，小孩穿得厚厚的被寒夜啸拉着走在大街上。天色已经很晚了，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走过。天空却比平日里更蓝更干净，冷风吹过鼓起二人的衣服在地上落下长长的影子。　
　　昏黄的灯笼挂在桥头，被风吹着不断的晃动。莹莹觉得这种感觉似乎很熟悉，还未细想就见到桥头站着个女子，而她怀中也抱着个婴孩，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只有两道浅浅的痕迹，而嘴里却在喃喃自语。这……这不就是夜神的故事！莹莹恍然大悟。　
　　“父亲，你救救那孩子吧。儿子从小没有母亲，全是父亲一人将我带大。如今那孩子多好，还有母亲可以怜爱他。”小孩的心在听到那女子说话后颤了颤。　
　　那女子听到天狼说话后抱着孩子就冲过来跪在两人脚下一直磕头。莹莹望着这熟悉的一切，她听不清楚寒夜啸与天狼说了些什么，只是想着在那个烟花盛放的夜晚，天空同样干净又透明，自己与莫鸣在夜神庙里拉住彼此的手，自己当时慌张的表情，狂跳的心脏，还有烧红的脸！还有，他说妖界是跟本不存在的，他还说若真有妖一定将他们斩杀。而一晃眼间，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千年过去了，那神象还高高的供在夜神庙里，寒夜啸与天狼的样子仍然一点没变。可是才十几年过去，莫鸣他现在又变成什么样子呢？是不是还是那样的一身正气，还是那样温柔体贴。　
　　天空突然下起大雪，一片片的落到两人头上，周围变得更安静了，那女子已经被他们抛到身后。走下桥来，莹莹感觉到天狼心中的欢喜，甚至还摊开手接住刚落下的雪花，又将它们吹出手心。　
　　“寒夜，事情有变，速与我回去！”身后传来女子的叫声，转过头去，是姥祖从天上飞下来，一脸的紧张。　
　　“篱儿抱紧我！”寒夜啸抱起天狼也跟着飞入天际。　
　　又是很大的风吹得睁不开双眼，天狼往寒夜啸衣服里蹭了蹭，感到一些温暖，冲过云层前他往下望了一眼，人间仍是一片白茫茫。　
　　“父亲，你刚才给的药真能治好那孩子吗？”看着桥慢慢变成一个小点，他问道。　
　　“呵呵，那跟本不是药，而是我的百年功力。我用百年功力换他多活几十年足足有余了。篱儿你的善良都是遗传自你的母亲。若她今日见到，也一定会求我帮他们的。只是善良有时候会变成一种制命的弱点。所以，你今后行善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对方是不是值得你帮助。”听到寒夜啸这样说，莹莹万分羡慕，更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天狼提起自己的父亲时的那种依赖与眷念。　
　　再次飞进天门，寒夜啸将天狼交给青瑶，就冲了进去。青瑶拉着天狼跟在后面，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天狼也惊呆了从同一双眼里望出去的莹莹。　
　　一面面的黑色旋风撕月旗倒在地上，踩上了无数的脚印，没有见到一个天兵，却到处倒着妖族的尸体。不远处还有嘶杀的声音，慢慢走近才发现是妖族之间在互斗。酒流得满地都是，混合在血液里，刺鼻又腥气。一颗头颅飞了过来，滚了几圈落在天狼的脚下，滚烫的鲜血从切割处流出来浸到鞋上。　
　　“青瑶，妖族内斗，你清典出清醒兵将，带上篱儿先回狮魔山。我与金圣在这里安抚他们！”寒夜啸回头看天狼一眼，转身冲进大殿！　
　　“青瑶，为什么你又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