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墙
二龙问:“你还是处儿吗?”
“嘿嘿呦龙哥,你不拿我找乐儿吗?”
“嘿我操你傻妈的,你脱了裤子我看看,混身上下奶奶感有几个乐?”
老三在不远处的检验台上笑道:“你也把龙哥看得太低级趣味啦。”
二龙把小棍子连连抽在傻狗宽阔的背上,傻狗疼得在座位上跳起来,一个劲躲闪。二龙绷着脸要他脱裤子看看身上到底长没长“乐儿”,傻狗谦虚了半天,禁不住打,再加上李双喜组长嬉笑着来捧二龙的场,也给他下了“服从命令”的口谕,最后潦草地往下拉了一下裤子,不想被二龙另一只手神速地往里塞了一把,立刻大叫着把裤子提上,二龙呵呵笑着走了。
“什么呀、什么呀!”傻狗很快觉得不对劲,又把裤子拉下来,一个劲地抖着,旁边的人都大笑起来。
“真可以龙哥,有这么闹的吗?苍籽跟蒺藜狗子啊,看看,看看——都粘鸡巴毛上啦,太过啦?”傻狗一边精心地在裤裆里摘着,一边嘟囔。
能让龙哥经常逗一逗、甚至摧残一下的新收是幸运的,连李双喜都要给这个新收比别人多留出点空间来。有些上档次的玩笑,是二龙的专利,别人不能仿效也不能破坏——尤其在鸟死了、猫吃了、葫芦大了、香菜老了的青黄不接的季节。
二龙不会跟谁都逗,没有素质和潜力的他不理。当傻柱子和老渔民这样的经典节目玩得有些疲塌时,傻狗的到来,无疑成了一个新看点。二龙是自得其乐的成分居多,大家是捧臭脚的欣赏者,在欣赏者的笑声里,二龙的欢乐也会得到新的满足和充实。
改造是痛苦和无奈、无聊的,每个人都希望寻找一些精神的寄托和释放口,有人看书聊天等接见,有人讲黄色笑话,有人沉迷于性幻想和自慰,有人兼而用之,也有如周法宏那样勇于自嘲,化无奈为欢乐给大伙和自己瓜分的主儿,自然也少不了二龙和“小二龙”们,热衷于从别人的痛苦里压榨出欢乐的汁液来畅饮或小啜,比如小杰、李双喜,这二人的武器是捆绑着权利的拳脚棍棒,还有一个侧重精神领域的“神经永”。
——何永属于典型的臭嘴,估计在里面在外面都是这个德行。没有人彻底否定他的幽默,就象没有人真心喜欢他过分的的轻薄和贫厌。
猴子好象和他已经决裂,一言不合马上翻脸,让何永感觉真的无趣,关之洲对他是不屑,跟我他不好意思或者不习惯胡言乱语,也勾不上话,疤瘌五、周法宏这样的,只能是一起乱聊,互相找乐,其实已经很不错,何永偏偏有更高的追求,不拿臭嘴从别人身上找来便宜就很很地不爽,自打跟蒋顺治勾了几句“卤儿”,他终于找到了新感觉。
这天何永又污蔑蒋顺治那个漂亮的小媳妇:“沈殿霞的腰成奎安的嘴拍着胸脯匹着腿哭着喊着要选美。”蒋顺治说:“靠你娘何永!找打架是吧?”
“打架虚你不成?”然后又肆无忌惮地接着对蒋顺治的媳妇发表评论。
蒋顺治跳起来打他,何永蹦离座位,一边招架一边得意地说:“别看我长得不咋地,我的名字叫美丽,别看我拳法不咋地,防守还挺严密!”
蒋顺治上前逮他,何永跑,一路许诺:“追啊,追上了媳妇还给你,反正我也玩腻啦。”
蒋顺治抄起一个钢圈向何永砍去,虽然铿锵地打在地上,却正被出来的二龙看见,二龙说:“过来,俩人都过来。”
俩人往库房那边去,何永还跟蒋顺治保持着小距离,脸上得意地笑着。
“干嘛哪?”二龙问。
“没事儿龙哥,闹着玩儿。”何永说。蒋顺治瞪着何永不说话。
二龙也不问了,扬手给了俩人各一个嘴巴:“好日子过腻了是吗?别人都没事儿,就你们乍毛儿?有人给你们罩着,都不知道姓什么了吧?”
蒋顺治气愤地说:“神经永没事儿拿我找乐儿!”
二龙左右开弓,连扇了蒋顺治四个嘴巴,这边听得清楚:“我就腻歪你这犟猪头,没有一回说你你不犟嘴的!”
何永驯顺地低头不语,蒋顺治梗着脖子雕塑般听着训斥,二龙喝道:“以后越是我屋里的,越是跟我亲近的人,越得给我规矩起来,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给你们搪事儿——广澜你甭笑,没你炒乎他们还不欢哪!”
刚从库房里凑上来的广澜笑道:“我从独居出来以后,可够老实的啦,放个屁都外头去,呵呵。”然后又踹一脚何永,推一把蒋顺治:“滚、滚!干活去,净惹龙哥不耐烦!”
两人看龙哥没有异议,掉头回来了。周法宏介绍道:“找乐犯回来啦。”
何永坐下就笑,看着蒋顺治说:“跟我没话,到龙哥那里,嘴还挺碎。”蒋顺治红肿着脸骂道:“你他妈是人嘛!告诉你啊,从今以后,咱俩划地绝交,井水不犯河水,谁也甭理谁!”
第十四节 花絮
何永这张嘴,比爱滋病还厉害,估计不缝上它,是不会消停的,被二龙吓唬了一顿,让蒋顺治陪了一系列嘴巴回来,闷了一会儿,没有半支烟工夫就复发了,又开始欢天喜地地跟左邻右舍白话起来。
周法宏说:“等哪天龙哥把你牙干飞几个就老实了。”
何永看着疤瘌五笑,疤瘌五袒露出空虚没落的牙床说:“笑什么笑,有你哭的时候。”
周法宏也笑了:“老五,你这俩牙拔得够专业。”
“革命就要流血。”疤瘌五说:“不过我流完了血就到站了,最后牺牲的还不一定是谁哪,嘿嘿。”
说着话,那边又有人乱骂起来。疤瘌五眼皮打着架说:“缺熬呀,全熬成我跟眼镜儿这样,都老实了。”
我说:“除了同情,还是同情。”
方卓把鼻子从网上抬起点儿来说:“都瞪出眼泪来了,600度啊,我写信了,接见就给我送眼镜来。”
棍儿说:“戴俩眼镜儿你也这意思啦,你这样的,劳改队就是一次管够。”
“八抬大轿抬我也不来二回了呀!”方卓痛心疾首地说。
“唉!”关之洲叹一声道:“来不来由不得你啊,黑暗啊,黑暗!”
何永笑起来:“象你这样死不悔改的,就得关一辈子!瞧你那个姓,关啊!”
“我看你也甭叫关之洲了,叫关之网吧。”猴子嘻嘻笑着建议。
周法宏神往地说:“你们说,这监狱要是发明一种仪器多好:谁改造到什么程度了,一测试,跟量血压照B超似的,刷拉就出来数据了多牛。到时候,判十年的,一看数据理想,放!判一年的,一看还没改造好,接着关,到日子了也不行!”
“你不缺德吗,那我这辈子还见得着阳光吗?”何永叫道。
周法宏苦恼地说:“我到时候也得作茧自缚。”
方卓说:“那我真得谢谢你,这机器一出来,我马上就能放了,我现在是一百一地改造好啦,以后你就是把我眼珠子挖出来,我也不犯法啦!真的,大哥!”
我说:“那也不一定,没看现在吗,那没病的能弄个保外就医,有病的却在牢里打滚儿,机器是死的,架不住活人捣鬼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干净不了,都不随地大小便了,戴红箍的老太太吃什么?”
周法宏回头问:“高所,咱家里有多少警察啊。”
高则崇抬起头,迷惘了一下说:“不到人口的千分之一吧,在世界上算少的。”
“看了么……你们要全不犯罪,到时候,就得有上百万警察失业,把这帮帽花儿放社会上,对国家的危害不比咱们小啊。”
“所以犯罪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笑着替他总结。
正胡侃着,窗户外头有人接茬道:“你们又瞎妈聊什么哪,干活啊,生产上要搞不好,什么福利都免!”
是郎大乱。
我回头笑道:“郎队今天这么好心情啊,看葫芦?”
“看你们。”郎大乱笑着说:“各个工区都得转转,好好干啊。”
“谁管生产?”郎大乱冲里面喊。
小杰答应了一声。
大乱队长威严地说:“秩序太乱啊——负责点儿!”小杰诚惶诚恐地答应。
郎大乱一走,疤瘌五撇嘴道:“操,你牛逼什么?以为自己是大队长啊。”
小杰吼道:“都别聊天啦!净给我找麻烦,弄个大乱都给我来两句——我给你们脸你们别不接着啊!”
“接着接着!哎呦好沉!这脸好大!”何永做着抛接的动作,一边喊着,惹得笑声骤起。
小杰说:“行啦何永,我跟你可够意思了,你别太过。”
“跟我别提意思不意思啊,我又没吃你喝你,更没靠你泡你。”何永笑着翻白眼儿,不过还是为了博大家一笑。
小杰气气地说:“以前真不知道这人要是狠心不要脸了,会是什么样子,你真让我长见识啊。”
“哎,我是不要脸,花案进来的我还要什么脸?可我要屁股啊,我这脸谁抽一巴掌都行,我这屁股可不让人动!”
小杰脸前的人都还忍着,背后那些同学可就笑开了锅。胖子骂着赞道:“何永你个傻逼,以后监狱要是有电视台,你就是开心一刻主持人!”
小杰苦恼地说:“行了胖子,你就别跟着掺乎了。”
胖子立刻翻脸:“关!我他妈碍你哪根筋疼啦!”
小杰腹背受敌,苦不堪言,又不敢把事情在现场搞大,只好气哼哼转到别处去了。我们议论了几句,都觉得这小子现在生不如死,还没人可怜。
何永信誓旦旦地预言:“看吧,用不了几天,等我哪天心情好,准摸瞎砸丫的一个落花流水,想看戏的,就耐心点儿。”
我下意识拿眼扫了一下高则崇,他的眉毛果然跳了一下,看来何永说小杰的话触动他的心思了。
日本儿在库房那边喊我:“麦麦,来签个字。”
我莫名其妙地跑过去,才知道10月份又要报减刑卷了,又要让我们几个给写证明材料了。这一次,有林子,也意外也不意外,本来以为他年底跟我一批报的。
日本儿很独断地把林子的材料包揽了,写得很认真,林子在一旁满意地看着,一边跟二龙、广澜抽着烟。
“老朴两天没露面儿了。”林子说。
“开会呢,不知道又弄什么损招儿治犯人了。”二龙说。
林子笑道:“我是逃过去啦,龙哥你一定要顶住啊。”
“操他妈——我坐牢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四监牛逼吧,都没把我咋样,一个花案集中营里的帽花能有多少新鲜屁!”二龙仰在铺上,不屑地说。
第十五节 臭鱼事件
转眼到了十一,国庆期间有一周的假期,老三从三中那边用罐头换了一杯酒过来,跟我摸着瞎急饮了,算很满足地过了个小节。这次老三没有招呼任何人来凑帮,他说“心寒了”。
3号的中午,炊厂给熬了大白鲢,两个人一条,那些鱼有近三分之一已经臭了,买的肯定是死鱼了。即使这样,为了分头分尾的事,还起了很多口角——当然,这些也和我们无关,老三自然会先挑一尾好鱼出来。
“他妈的,大的肯定已经叫前面的择掉了。”老三望着饭盆里的白鲢嘟囔,很不平的样子。
听到旁边几个人为分鱼的事争论起来,老三愤愤骂道:“都他妈见过什么?为条烂鱼还要打官司咋的?都他妈是臭要饭的!”
过了一会儿,门三太凑过来说:“三哥,有醋吗?”
“还你妈吃的挺全合!”
“不是,我这鱼稍微有点臭,遮遮味儿。”
“去去去,厕所蘸大便吃去!那样就觉不出鱼臭了。”老三眉头皱着,一脸烦躁和不屑地说完,又问:“老刘,你那鱼怎么样?要不要加点儿调料?盐、醋、香油,我们这里都有。”看刘大畅摇头,又问了关关,关关闷闷不乐地说:“我这条的味道还算正吧。”
老三敲着饭盆说:“这他妈肯定是炊厂的官吃回扣买的呗,我看,就得吃死俩才好,这监狱里就怕犯人吃喝上出问题,忌讳啊!”
我对苦恼的门三太说:“有味儿就不要吃了,干脆倒掉,吃坏了肚子还不是自己受罪?”
“我倒了我吃什么啊?”门三太用塑料勺敲着鱼尾巴说。
老三大怒道:“滚他妈外头吃去!你死不死?有情绪找政府说去!”
正喊着,外面一阵乱,恍惚就听有人喊:“龙哥,龙哥!净他妈臭的!你们一中这里咋样?”后面还有人喊:“龙哥,咱一起端着盆找监狱长去!非把炊厂的帽花给丫养的撤了不可!拿犯人不当人啦!”
门三太举着饭盆在屋里激动起来:“对,就得找监狱长去!”
老三用筷子指着他:“去,去,现在就去,你不去你是八国联军操出来的!”
外面广澜笑道:“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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