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世繁华
“不来早点不行啊!”我笑回了一句,“若不是乔老,只怕我连朱雀门也进不来。”
李靖奇怪的“咦”了一声,在我和房玄龄身边站定,道:“寒生兄大名传遍西京,就连我在军中也听到了,说是皇城中出了个圣眷正隆的商人……”
我哈哈一笑,打断了李靖的话,道:“什么商人,那是你李大哥替我讳饰,应该是个马贩子才是!”
见我面无异色,李靖和房玄龄一愣之下便随我笑开了。
似乎是察觉到我和房玄龄两人站在长乐门外,怕是有些话要说,他也不再说什么,拱了拱手,道:“我先进去唱个名,咱们待会开宴了再聊。”
“看来李将军这一路征途还是大快人心的。”看着李靖的背影,房玄龄良久才转头对我道。
我刚点了点头,房玄龄又道:“听说西京的商贾也请寒生兄赴个宴?”
我眨了眨眼,看着他,缓缓道:“是啊,我不是圣眷正隆的马贩子吗?他们此时不巴结我怕是不行啦!”
房玄龄一怔,脸上显现出惊异的神色,恐怕是怎么也料不到我也会说出这么骄横的话来,隔了好一会,才道:“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进去了。”
我哈哈一笑,望了望他,道:“乔老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打住了,你且说来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
房玄龄勉强笑了笑,道:“什么有话不想说?别等皇上来了我们两个还在外面,进去才是正事。”
说着,他当先走了两步,待快进殿,声音一沉,极快极低的说道:“就算是那商人的聚会,寒生兄……也该小心收敛一点。”
话至最后,几乎微不可闻,若不是我紧跟在他身旁,只怕也是听不到。话一入耳,我愣了起来,脚下也停了,寻思道:小心收敛……?难道说他们取消那宴会也是因为这个?
当我还想细思的时候便听太极宫内一道长而响亮的唱喏:皇上驾到——!
顺着这道声音,我溜着门边进了殿,看到殿上李世民身披龙袍,满脸含笑,缓步而行,我自然也不能赶到自己的位置上去,索性就在靠近门的一席落了座。
放眼望去,太极宫内怕是有上百席,而且李世民即位,也命人将这里修饰一新。人头攒动之际,更显得整个宫内威武庄严。
除了那次在马场与李世民见了一面,这次倒是我第二次见到他。虽然当上了皇帝,日夜操劳些,但明显的,李世民胖了些,气宇气度也不经意的流露出威严。他的目光扫视着下面的众臣,带笑说着话,至于说了些什么,我却是一句没往耳朵里去,自顾自的在这大殿内找寻起文姬三女起来。
众人的一声欢呼把我的目光带了回来,也不知道李世民说了什么,想来也不过是现如今大唐是如何如何。
李世民一抬手,殿内静了下来,下一刻便见李靖满脸红光的站了起来,端着酒杯,先是朝李世民一恭,再然后朝四周一环,道:“此战之功,当是皇上定计之功,臣李靖不过是奉旨而为,皇上天威之下,吐蕃人怎会还不见识厉害?”说着,李靖再将目光投向李世民处,自然,他是不敢与李世民对视,将目光下垂,注视着脚下,又道:“此杯应是我们百官恭贺皇上才是!”
李靖身为武将,居然也知道这样拍马溜须?我心里一阵好笑。
李世民果然龙颜大悦,摆了摆手,笑道:“若无各位将士上下一心,无你李靖体谅上心,何来此番大捷?更无吐蕃与我们交好之事!”
说着,李世民一仰脖子,将手上的酒一干而尽,立时换来百官一片“圣明”之声。
酒入喉,李世民脸上罕有的泛红,也不知道是酒的原因还是心情甚好,大喝了一声:“好酒!”喝着,他的虎目生辉,缓缓一扫下竟是气势凛凛。
“文成公主乃是朕的女儿,金枝玉叶……文,不输文姬蔡大家;貌,不输昭君明妃……让她嫁到吐蕃去,我倒要看看那吐蕃的赞普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这话说时,整个殿内都是静悄悄的,到得李世民朝后挥手之际,殿内还满是他傲气霸凛的语调在回响。
一声清咳,一个尖细的嗓音道:“文成公主到!”
只见幔帏轻动,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宫装少女睬着碎步走了出来。如白玉雕琢的脸蛋上,五官精致秀气,额前眉间垂着一个闪闪发亮的细心坠子。
这女子便是文成公主?我讶异的看着这少女眼敛下垂,一步一端的朝李世民的龙椅旁走去。
这时间,整个殿内鸦雀无声,先前因李世民的气势而震住的众人此刻不禁又被文成公主的出场而连呼吸也不敢大声起来,生是怕过大了点就惊吓到了她般。
“熙宁见过父皇。”待到李世民身旁,文成公主轻轻一个福身,唇齿轻启,声音竟是出奇的清脆婉转。
李世民神色间满是慈祥怜爱,伸手虚抬,柔声道:“吾儿快些坐到朕身边。”
文成公主长长的睫毛轻微颤了颤,道了声谢,便坐到了李世民身边的椅子上,只至这一刻,她的眼睛朝殿下扫过一眼。
这般年纪就将她拿去和亲换大唐西边的安宁吗?我心中一叹,也许就是因为这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大唐才能得到吐蕃历代不遗余力的帮助吧!
“克明,你认为朕的女儿如何啊?”
想不到李世民会朝百官提出这样的问题,一时,下面的众官都是窃谈不已。
“前日淮安王派人送来捷书,说是东突厥已然称臣。”靠近李世民的一桌站起一人,身材不高,脸骨瘦筋,却是那杜如晦。
我坐的位置靠后,与此相邻的数十桌恐怕都不象房玄龄那些人般,是属于李世民核心的臣子,听得这样突兀的话,都猜测议论起来,显然是想不透为何杜相的回话与皇上的问话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神通立了大功,替朕安了一个后患啊!”李世民面上笑容一敛,似有意似无意的称赞了一句。
杜如晦再一抱拳,便如早朝奏事般,又道:“昨日凌晨时分,左监门大将军亦传来捷报,西突厥王庭被攻陷,上表称臣。”
“好!”李世民目放神光,击掌而喝,长身而起,气势顿涌,道:“左武卫大将军(李神通)、左监门大将军(李勣'勣通绩')、右领军大将军(李靖)……我大唐三军齐发,三军共凯……好!好!好!”
随着这三声好,百官大是热血沸腾,齐刷刷的离座而跪,高呼万岁。这一下,也迫得我万般不情愿的随他们做了起来,自然,我是做得能有多勉强就有多勉强。
当我离地而起,立刻察觉到两道目光朝我打来,我心里咯噔一下,微看过去,不期然却发现其中一道是李世民那凌厉如剑的目光,他的眼光只在我身上一溜便瞟向了它处,根本不和我对视;而另一道,却是那……文成公主李熙宁。
“众爱卿,我大唐威势如日中天,我大唐子民何等优秀!我大唐的公主何等尊贵?”李世民沉厚的语调一顿,压下目光,气势凌压,缓慢而又威迫道:“宣——东突厥颉利可汗、西突厥统叶护可汗、吐蕃赞普松赞干布进殿参见!”
就在宦官高声宣见的时候,一众官员都不自禁挺直了腰板,脸上的神情俱是严肃甚或带了点傲气。
就在片刻间,一人当先从门外走进太极殿内,一进门便高声唱道:“东突厥颉利可汗拜见天可汗。”
他这话极短,说完也不过只走了三数步。他话一说完,人便双膝跪了下去,双手伏地,顿时,脑后的小辫子朝前盖了去。拜了一拜,颉利可汗起身走了三步又拜了下去,待来到李世民案几前十五步远,已然是拜了九数。
也没等李世民说话,颉利可汗站直道:“我是真心实意归附天可汗,刚才行的礼便是我们突厥部落传下来至尊无上的可汗礼,只对自己信服的天可汗才会让我们做足这一礼数。”
想不到称了臣,这东突厥可汗仍是这等强悍!见下面众官显然是被他这一套礼仪震得说不出话来,李世民屏了口气,淡淡一笑,道:“你到我大唐来,仍不缺了你们的礼数,很好。做了臣子,我用你自然是不疑,你们突厥部落有什么难处,作为你们的天可汗,我自当替你们解决……”说着,不想李世民脸色一沉,就在百官暗自揣测时,又听李世民放声一喝:“来人!赐酒!”
听得李世民的喝声,颉利可汗明显的身子一震,再一听到“酒”,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他便又跪了下去,双手成拳高举,朗声道:“谢天可汗赏!”
想不到依附成人臣也能做得如此理直气壮,倒叫人惊奇了。我心里好笑不已,自然下面进来的西突厥可汗我就没有多做理会了。
“你们突厥人的事物自当是你们突厥人管理,在你东突厥部,朕只设立定襄、云中两个都督府,下辖的六个羁縻州由你东突厥各部管辖;至于西突厥,则只设庭州一都,做备督护。”
听李世民这么说,显然自己的利益没有损失,反而还从大唐得到许多物质,东西两突厥可汗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到两可汗说完,便听我身后门口又传来一人的声音,声音沉厚,微带稚气,却是熟悉无比:“吐蕃赞普松赞干布拜见太宗皇帝!”
这声音,这人……难道是弃宗弄赞?
满是疑问下,我不禁使力扭过头,朝入殿参见的人瞧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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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他,弃宗弄赞!他,就当上吐蕃的赞普了吗?
不想,我看向弃宗弄赞的时候,他也正瞧到了我,身子显然一震。与我和弃宗弄赞不一样,李世民怎么没想到吐蕃的赞普居然就是那个塞外买卖骆驼的少年。
“你,就是吐蕃的赞普?”这一问,显然是不信,百官愕然的时候,李世民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误,神色一定,又道:“想不到如此年轻!”
弃宗弄赞微微一笑,走近了些才行了个礼,恭声道:“弃宗弄赞正是吐蕃如今的赞普。”
李世民瞧着他,脸上没有流露丝毫表情,隔了好一会才在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缓声道:“英雄出少年,端是不容易得很!”说着,他大手一挥,“来人,给三位来使赐席!”
至此,宴席才算是正式开始。李世民显然与其他皇帝不一样,他与一干属下极为熟络,杯酒交谈中显然是没有了君臣之礼,够得上身份的臣子显然是不少,至于落在外围的一些,显然是没那个身份,而我,落在了外围的位置上,显然是没能让李世民过来说上句话,共进杯酒。
对此,我倒是不甚在意,反而是挂心着我那三个女人,就算知道妺喜和褒姒能够护得文姬周全,反而是自己要多担心才是,可心里就是别扭着。一时,大感无聊,只得埋头吃喝,惹得与我同桌的官员侧目鄙夷不已。
“寒生兄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塞了一嘴的肉,我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李靖端着酒含笑站在了一边,至于那些要过来讨好右领军大将军的官员,李靖只是淡淡应付了事。
“这么好的美味若是不专心点,那真是太浪费了。一个人没人骚扰才能吃出好。”咽下嘴里的食物,我喝了口酒才说道。
“哈哈,如此说来,倒是靖打扰先生了。”李靖忍俊不住,神色间都带上了调侃。
李靖征战数年,颇有功绩,而直到最近才算是扬眉吐气。当上了西北道行军总管,再加上战绩赫赫,想不春风得意都不行,这心情自然是不用说了。
我含笑看了李靖片刻,才道:“药师若是说这话倒真是让寒生吓一跳了。”说着,我离席站了起来,“我二弟三弟都算是你手下,我哪敢说个骚扰二字啊!”
李靖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反身替我倒上杯酒,又放在我手上,道:“靖与先生也算是相熟了,你两位兄弟真乃绝世武将也!若非他们,靖怎能这么快平定吐谷浑?这儿有几处偏殿,先生若是不妨,靖倒是想好好听听先生的教诲!”
“有人找我说话我还不愿意么?”我亦哈哈一笑,端着酒随李靖朝偏殿走去。
“先生便是李郎常常提起的先生么?”
不想一进偏殿便听到这么一句让我觉着别扭的话,不用细看我也知道这全身红装的女子定然是李靖的妻子红拂女。
“先生谈不上,也就是个能说说话的人。”我含笑道。
红拂女显然是知道我们来干什么的,她抿嘴一笑,道:“外面正热闹着,我替先生拿点酒来。”说着,身子娇俏,闪身出了这偏殿。
“战事全胜,不待日便可班师回朝了吧!”说着,我寻了个坐,“我二弟三弟没犯什么军规吧?”
“嗯。”李靖应了一声,先是点了点头,随又摇了摇头:“项大哥霸勇三军,一人独挑吐谷浑万人骑,若不是他,图伦碛之战便是我们败了;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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