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世繁华
登上君山,仿佛看到了满眼里天下的疮痍。随我看过了这么多的战乱,妺喜眼中的悲戚之色从没有改变过,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人却还是一样的如此好斗,如此不相容?
当我们下山时却碰上了久未见面的李白。隔了许久没见,李白仍然是一袭长衫,孤身一人,没什么变化,只是眼中的神色却悲凉了许多。
“太白可有什么打算?”无语对饮了数杯后,我忍不住问了起来。
李白端着酒杯,在眼前轻转着,隔了好一会才道:“我一人浪迹,逍遥自在有什么好打算的?”
我摇了摇头:“如今大唐正乱,平息下来也是创痍难平,盛世不再……”
“寒生兄是想劝我远离吗?”他抬起头来,盯着我,“就算再乱再苦也是大唐!”
我苦笑着:“穷一人之力难有翻天之手。我的意思并不是要太白远离大唐……远离华夏;更不是要太白放弃……”我心中叹了口气,要说远离,要说放弃的话,我也不会在生生死死的地方看着这历史演复。不论改不改变得了,至少图个眼前干净是可以的啊!
“要说放弃,我更有……”不自禁的,我喃喃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而刹那我象是抓到了一点什么一样,想仔细想想却又发现没有了半点头绪。
抛开思绪,也不理其他,李白这样风骨的人是不会因为与我的交情,我的几句说辞而放弃自己心中所想的,索性与李白开怀畅饮起来。
酒入怀,热气透体蒸腾,喝到兴起李白将手中的酒杯朝远处一抛,长身而起,气贯丹田,高声吟道:“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寒风在吹却不觉其冷,任由其发散面白,长衫猎猎做响。我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般,看着前面的李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在这俗世中,李白一样逃脱不了命运的翻滚,纵然一生不得志,他依然孤单的走着自己的路。就算有抱怨、有愤怒,可到底他也没有逃避、没有屈服。太多无奈之下他已经没有了选择,什么也罢,在他心里恐怕都不在意了吧!
这……恐怕就是数千年积淀下来的情结啊!
谁也不能抛弃,不能不承认的啊!
蓦然,李白转头看着我,眼中点点精光:“至此一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寒生兄把酒言欢了!”
长袖一拂,李白没有丝毫留恋的朝山下走去,临别之际传来他略带嘶哑但仍朗朗的吟诵声:“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第三卷 大唐洗花 第五十九章 马嵬炼情
从君山下来,我们或多或少的都感觉到了一丝无奈的悲哀。一幕接一幕的战争到底算什么了?文姬、妺喜她们这些跟在我身边的女人实在是看得太多了,是不是跟我一样有点麻木了?
“安禄山已经攻破潼关了。”在山底下见到留守的赵云和花木兰,我便听到了这个不算惊讶的惊人消息。
潼关过后便是一马平川,长安洛阳这东西两京便等若没有了半点防护!项羽一脸愕然,显然是有点不敢相信大唐败得如此快。项羽和赵云是亲自领过大唐的兵,对他们的战斗力可说是深有体会,从安禄山范阳起兵到如今也不过半月之时潼关便破,怎能不叫人震惊?
“潼关的守将哥舒翰原本是死守这险要关隘,使叛军无可奈何,但杨国忠逼他出关迎战,结果哥舒翰惨遭大败,潼关因此陷落。”赵云惋惜的说着,有点感叹的摇了摇头。
“非战之罪而在人矣。”等了半天,项羽终于瞪大眼睛说了一句。
不知道什么原因,虞薇却皱着眉拧了他一下,看项羽苦着脸却又不能说什么,我们一下笑了起来,原本因听到这消息后有点凝重的气氛也冲淡了不少。
“潼关一破,对着便是长安,放马过去可说是没有丝毫阻拦,李隆基不得不弃走西南。”我叹道。
“如今皇上怎么会这样做?”陪着江姑娘的鸿现看着我,不太相信的说道。
大多数女子也是不太相信,都附和着她,低声议论起来。“爷,潼关失守,对大唐的士气已经够影响坏的了,这个时候皇上不做出点鼓舞士气的事情,反而要离京避难的话,岂不是让本已低落的士气更受打击?且放任安禄山夺下大唐的江山,这样的事又怎么做得出?”
看着文姬我淡淡一笑,道:“那是在还有一战之力的时候。京城中把守的禁军可抵挡得住连番大胜下如狼似虎的范阳军?况且,当今皇上早没了当初破而后立的壮志雄心,人老了,想法也没了,这些年来能在他身边规劝的人又有几个?如此情况下,他不逃命还能如何?”
文姬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来。素素鼓了鼓嘴,皱眉道:“虽然把守京城的人不行,可大唐毕竟有数百万的士兵在外,一道勤王令下,当今皇上还怕什么?”
“俗话有一句:占山为王。唐朝的兵府制度让各地的藩王不仅拥有自治性质的领地,还实际上拥有对领地内藩兵的绝对领导权,皇权无疑是被分解开了。这样的情况下,你说这些封王封地的人是先考虑自己的利益还是皇上的利益?”我叹了口气,解释道。
文姬眉头一皱,思索片刻道:“可是他们的利益不是直接跟皇上挂在一起的吗?大唐覆灭了,他们也没有了封王的可能啊!”
我笑了,知道在皇权意识的影响下,文姬是不会想到另一面的。“你认为在这种情况下,皇权对这些拥兵为重的藩王有作用吗?他们手上有实权,就算皇上不在了,他们一样可以以手中的兵称霸一方,甚至来一个争霸天下的游戏,过过自己当皇帝的瘾!”
不仅文姬沉默了,所有的人都不言语的望着我。江姑娘先是脸色一变,随后却又缓缓恢复了正常,这我都看到了眼里,也明白她心里变化的过程。不知道是为她高兴还是为她悲哀,我停下了嘴。
鸿现附在江姑娘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她脸色再次微微一变,眼神朝我飘来,神情颇有些不愿意。在鸿现不依不饶的劝说下,她咬了咬牙与我直视着,道:“先生,恐怕小女子要独自走了。”
我一愣,难道江姑娘还是放不下心头所想吗?自然,她要如何决定我是没有什么可说的。文姬妺喜她们都一脸惊讶的看过去,素素忍不住问道:“江姑娘,你这时离去做什么?此正兵荒马乱的,就算鸿现有保护你的本事,可她终究是一个女子啊!”
鸿现涨红了脸,虽说素素这话是无心之言,可也颇为伤人。
文姬拉了拉素素,看了看江姑娘和鸿现,柔声道:“姑且不说鸿现姑娘本领如何,光是江姑娘要北上去找皇上,这件事就不怎么妥当!”
“这话如何讲?”江姑娘脸上一红,解释道:“不论如何,皇上都不能离开京城逃命,皇上一时糊涂,我再怎么也要去劝劝他。”
文姬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道:“只因皇上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皇上了……”
是啊,美色蚀骨,佳肴洗心,在过惯了数十年安逸生活、消磨了几乎所有雄心壮志的李隆基眼里,此时又有什么比保住自己的命要紧?
静静望着,江姑娘一句恳求的话也没有说,可从她眼里却读出了胜似千言,犹有万语。
或许……只是或许吧!
良久,我无声的叹息着,当感觉项羽赵云的手搭在我肩上时,当看到妺喜文姬等女投过来的眼神时,我终于低声吟道:“北上还是不用了……”话一出口便见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瞪大了眼。我苦笑了一下,接道:“李隆基是逃出长安,而不是在城外等着,我们北上可碰不到,朝西北走还有可能。”
听我这么一解释,妺喜文姬等女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而江姑娘也露出感激的神色。
稍微整束后,我们一行人便驾着马车朝西北方向而去。一路上风景依旧,大多数人并没有因为前方的战事而影响固有的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生活。言谈间,甚至连发生了什么战事也不知道。
进了川陕交界地,冬雨大至,道路变得泥泞不堪,前行的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这一日,借着在前探明情况,实际却是与花木兰侬情我意的赵云突然拨马回来,脸上的神情有点古怪:“大哥,这川陕地多了许多逃难的百姓。”
这一路上我并没有去探听战事的情况,听到这样的消息,愣了愣,轻掀开了车帘。
枯树林立,寒风吹过,冷意立上心头。冬雨淅淅沥沥,在道路两旁远近不一,或三或五的人面色苍然,双目无神。我们这一行人驶来,他们也只是抬了抬眼,仿佛身遭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的一般。
看着这眼前的情景,我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大唐的繁华,从这些逃难的百姓眼中看不出丝毫。随着马车朝前,难民也越来越多,由三五个人聚集在一起到数十个人,几十个人……
“啊——!”素素压抑不住,轻声呼了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文姬妺喜几女都凑了过来,依在我身后朝外看着。她们脸上泛着不忍之色,缓缓的,脸都稍微别了开。
突然,前面的马车停了下来。我大是奇怪,就算有怜悯之心,可眼下如此多的逃难之人,我们如何顾得过来?
“是江姑娘她们坐的那辆。”轻轻的,文姬道。
难道江姑娘真要……我惊讶的看了文姬一眼,想了想道:“我们下去看看。”
撑着伞走到近前,江姑娘正一手掀着车帘,神情又惊又喜,望着前方几十人的难民,两道泪水缓缓而下。
顺着她的目光朝逃难的人群中望去。人群中,一个衣裳微有些破烂,满脸污渍的女子半坐在地上,双手下抱着,却是还有一人伏在她腿上;此刻,这女子的眼神也朝江姑娘这边看来,与江姑娘同样的,那女子也是一脸又惊又喜的神色,脸上两道白印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留下的。
看了有几眼,我身边的文姬突然低声惊讶道:“这,这不是那季兰姑娘么?”
好不容易寻到个小镇,那女子洗漱干净出来,果然是李季兰,原伏在她腿上的人却是生了病的薛涛。因为长安收到前方战败的消息,人心惶恐,她们两人也随着人群逃难出来,一路上风餐露宿,到得此地,薛涛再也抵受不住,病倒下来,眼看着李季兰也承受不住,幸好遇上了我们。
听着李季兰婉婉述说着逃难的经过,一众女子又是感叹又是同情。喝着姜汤,任由那丝丝热气蒸腾着将自己面容掩饰,李季兰始终低垂着脸。
静静的看着李季兰,江姑娘眼中泪光闪动,低声道:“都该怪我,要不是我将几位请到长安城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若是我在离开长安城的时候请先生……恐怕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李季兰轻轻摇着头,盯着手上的姜汤:“你又如何这样说?终归,终归是命中注定罢了!”
江姑娘用手帕拭去眼角的泪,皱了皱眉,仿佛想起了什么样,身子一震,道:“涛儿病了,你又落得如此模样,那盼盼和玄机却是被安禄山掳了去,这怎么是命中注定?若非我爱着那份面子让你们来长安,你们怎么,怎么……”说着说着,她声音渐成哭音,末了再也连不成声来。
李季兰也被她的话惹得心中伤痛不已,头又垂下三分,摇了摇:“皇后,你我之情岂是生分?先前要不是你,我们早活不下去了……如今,就还奢盼着皇后能将盼盼与玄机从那胡贼手中救出来!”
听到这一声“皇后”,江姑娘浑身再一震,神色复杂万象,隔了好一会才缓缓道:“我便是搭了这条命也要将盼盼与玄机从安贼手中救出,只是……”她微微一顿,脸色凄哀,声音低下,“只是,我再不是皇后了。”
李季兰猛然抬头,看着江姑娘半晌,道:“皇后,你怎么说这样的话?”
江姑娘凄凄一笑,道:“季兰,我这话不是推托,而是确实我已经不是皇后了!就连盼盼与玄机被掳的消息也是偷听而来的。”
李季兰震惊的神色缓缓消退,仿佛这一句“不再是皇后”的话将她心中所有希望都打破,她就这样愣神的盯着眼前那一片光景,再没有言语。
“李姑娘,你从长安出来时,长安可还有军队守备?”将微微有些黯淡的烛光拨亮一点,我问道。
李季兰摇了摇头,道:“皇上都逃了出来,长安城哪里还有人,此刻说是空城也不为过吧。”
连一个守备的人也没有吗?能感觉到自己心中的悲哀,与赵云和项羽对望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失望与愤怒。
“你们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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