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世繁华
对于边角的变化定势是最多的,研究也是最透彻的一部分,点了两子之后姚洋似乎觉得这样一直让我处于主动地位对他非常不利,稍微缓了一手,将边角厚势一收便开始反侵我的边角。
不过我边角的棋型并不象他那样,而是三三点点,几乎可以说并没有显现出成型的边角势,这对于姚洋来说就完全是没有设防的城池,他完全可以不用担心会受到我强烈的抵抗。在他边角处于半死的状态后我的边角也被他侵占了差不多一个之多,这时我才回手抵抗,在另一个边角与他展开了另一轮拼杀。
在我另一个边角的争夺是这盘棋我与姚洋争斗最激烈的时候。由三三区域开始战事开始扩大,竟而波及到了他之前占领的一个边角。原本以为我一样会将争夺放到中盘,姚洋在一手拆挡的时候第一次超时,在接下来几手见我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他立刻意识到若这时没有抵挡住我的进攻而守住一个边角的话,就算战斗持续到中盘,他的赢面也不会大。
整个会议室内静悄悄的,只有黑白两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仔细盘算着边角的棋路,姚洋思考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在第二次超时后他不得不放子中盘,希望将战火从他已经残缺的边角优势引开。边角的优势对我来说已经非常明显,但我没有任由他发展中盘的理由,自然步步紧逼,这样一来姚洋在中盘的棋路就很难成型,更别说优势威胁之类的了。
下到八十多手,一个长考之后姚洋终于叹了口气,不得不弃子认输。整个会议室内这时响起两三的鼓掌声,接着便是整个室内观棋的学生都鼓起掌来。
姚洋笑着站起,也不顾浑身被汗湿透,握住我的手:“厉害,厉害,王老师果然厉害。”
我笑着没有说话,姚洋看了看四周,朗声道:“大家说王老师的棋厉害不厉害啊?”
“厉害——!”周围的学生声音里透着一丝兴奋,齐高声应着。
姚洋摆了摆手:“那大家愿不愿意以后接受王老师的指导啊?”在得到一众学生的答复后他接着说道:“今天王老师已经下了很长时间的棋了,也非常累了,另外,王老师还饿着肚子,大家愿不愿意让王老师休息一下啊?”
将我从学生中带出来,姚洋在前面领着路,这时我发现他的后背居然都是湿的。“就这么把我领进棋院,应该还要相应的手续吧?”追上两步与他并行,我笑看着他问道。
“手续都差不多了,最主要的还是要看王老师你的意思。”姚洋朝前方一努嘴,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有些惊讶,怎么说进入这样的地方手续没那么简单。顺着他的目光朝前看去,前面不远的一株大树下正站着两人。都穿得比较随便,其中一个年纪约在三十多岁,长长的脸;另一个年纪就稍微大一点,约四十来岁,一撮头发还绕着弯垂到眉间。两人站在一起,不时说着什么,看到我和姚洋出来,他们俩才停下交谈。
“两位在说什么啊?不会是说我刚刚下了哪些臭棋吧?这位是我们棋院的九段肖夏,现在的国际赛事他可是主力军。”先打了趣,姚洋又抹了把汗,一指年纪轻的给我介绍道,接着对着年老的那位,“这位是我们棋院现在的院长卫平,卫老。”
这两位的名气在国际上可是非常的响。早在二十年前卫平可是一手撑起了中国的围棋,打破了围棋近代以来由外国人垄断的局面,可谓是振兴了一把围棋鼻祖的胆气;而肖夏则是这五年来中国的另一面旗帜,打破了国外人士认为自卫平之后中国围棋后继无人的传言,而他在国际赛事上的频频拿奖也证明了中国围棋在近代历史的沉寂后是真的复兴了。
“王寒生。”我微笑着与两人握手,只简单的说着。
卫平与肖夏彼此对望一眼,笑了起来。肖夏说道:“姚大胖,你别不服气,刚刚我与卫老看到你与小王下的那盘棋,嗯,臭棋是比较多。”
姚洋眨了眨眼,半晌才摇了摇头,苦笑道:“个中滋味,下者才知道。你以为臭棋是我考虑失当才下的吗?”
卫平眼露惊讶,手指拍了拍下巴:“你的意思难道是那些臭棋都是小王逼你下的?”
姚洋嘿嘿笑了两声,不答却说道:“嘿嘿,肖大头,你不是常说用三十六计下棋吗?你试试就知道了。”
肖夏眼珠一转,看着我带着淡笑站在一边没有说话,道:“下棋急什么,先帮你复盘去!”
“等等,等等。”姚洋见肖夏做势要拉我又回棋室,忙摆手拦住了他,“小王过来就与我下棋,连下了两盘这饭可还没吃的。”
我上午跟孟宇过来,接着与姚洋下了两盘棋,出来的时候就差不多七点多了,姚洋拉着我去外面吃饭,卫平和肖夏也跟着,自然在饭桌上免不了聊些话,这饭吃完时钟也指向了九点。
肖夏兴致很高,鼓捣着一定要复盘。因为此时棋院肯定是下班关门了,他便拉着我们几人赶到了他住的地方,稍微扫开一片清净地后便把棋盘一铺,开始摆起来。
“这十来手可摆得真周正。”摆着棋,肖夏还免不了要臭一下姚洋,在摆十八手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一停,朝我问道:“我有些奇怪,看小王的棋进攻可是非常犀利,怎么会放任姚大胖……”说着,他比画了一下棋盘摆落的棋子。
“他现在的边角还只是摆出个粗略的棋型,还没有加强厚势。要完全成型还差三手,我有足够时间打入。”拈起粒子,我在棋盘上比画了三下。
肖夏皱着眉,仔细看了看我刚点下的三个位置:“姚大胖这边是成定势,虽然没有完全摆出来但已经看得非常清楚,基本上不会有人打入了。”
“定势成那当然是没办法,可没摆完就没什么用了,更何况他还是左右边角一起摆,自然只能架个大势。他要是不贪的话两个边角绝对不会有事,当然占的区域不能太大了。”我笑了笑,划了个三二的区域。
“这都是前一盘之误啊!”姚洋感叹了一句。
在知道之前我与姚洋的棋是我中盘胜后卫平和肖夏都了然的点了点头。“可这十来手你怎么对自己边角没有做一个势?”看着我边角的棋路,卫平大为疑惑,皱着眉仔细看了半天,然后摇了摇头:“根本没有守住的可能嘛!”
我笑着,刚要开口解释姚洋叹了口气:“卫老,我反手的时候也奇怪过,算棋的话这几手根本不算威胁,可一想到这棋可不是普通人下的,心里就有点悬了,直到真下到这几手的时候才明白过来……肖大头,你怎么看?”
肖夏不住摸着太阳穴,显然在仔细推算着我下的这些棋,缓缓摇了摇头:“看什么?我也没看出来,要有四五手才有守住的可能,这么说吧,要守的话,这几手棋都是废棋。”
“下到这里的时候我才算是明白了这些棋的作用,就是让你非常难受。”姚洋一边说着一边快速摆着我这边角的棋型,“原本我以为我占住了这个边角,嘿嘿……小王的棋摆在这里吃又不能吃,不吃的话又根本成不了棋型,说不上守住。”他拈住粒棋在棋盘上摆了几个变化,最后下了个定语:“这几手棋根本就是小王早就预谋好的,不是守势而是进攻,是卧底!”
看着姚洋义正言直的说着“卧底”两个字,我们三人都笑了。看到他们三人投来询问的眼神,我咳了咳嗓子,道:“是的,这是个圈套。”
“真的?”肖夏试探的问着,“真是早有预谋?不是随便乱下的?”当我再次点头确认后他脸上的表情立刻夸张起来,一手做势拍着额头,“天呐,天呐,卫老你看我是不是感冒发烧了?这样的计算可不是开玩笑啊!”
卫平震惊的神态立刻被他的表情给逗开了,同意的点了点头。在棋开盘我便摆下这样的圈套,看似无害的棋在姚洋落子后变成杀招,不仅要计算姚洋落子的顺序,还要考虑他落子的方向,其中的变化就更不是一个两个的计算就能了结的;更且,这样做还是对自己的棋力非常有把握的表现,要知道,与我对弈的可是九段的棋院高手。
“后面的棋就没有什么复盘的必要了。”姚洋撞了撞肖夏,“肖大头,现在可有跟你比计谋的人来了,看你以后下棋还下些飘忽不定棋不?”他抬腕看了看表,“哎呀!都快十一点了,不行了,我要回去了。卫老走不走?哟,肖大头就麻烦你送小王回去了!”
他一溜说了段话就开门跑了。卫平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姚大胖子还是这么怕老婆哟!”他看了看我,“这么玩了也没车了,要不小王到我那里将就一晚?”
“那怎么行?”肖夏笑嘻嘻的拉住了我,“都让我心里痒痒的了,不下一盘可睡不着。小王今晚在我这里了,明天我送他回去。”
“没关系,我打个电话回去说一声就可以了。”看到卫平投过来询问的目光,我站起身微笑说道。
“哈,小王,诶……我还是叫你寒生,顺口多了,今晚我俩多下两盘。”把门一关肖夏兴奋的盘膝坐下,一边收拾棋盘一边笑呵呵的说,“后天有一场友谊赛,中韩,五五对抗。”
“后天有友谊赛那你这两天还不好好休息?”
“我是越重要的时候越睡不着的人。可不是紧张!”看到我似乎想笑,肖夏加了一句,“这友谊赛说的好听,还不是为了下个月的国际赛事:三国名人杯。”
说着,肖夏倒了两杯茶:“对了,寒生你只要把身份证带来复印一下,填张表就好了,其他的事情我帮你去搞定。”
我笑着谢了才问他借电话打了个电话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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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在棋院并得到了一份工作,文姬她们先是有点惊讶后又对我能这么快做上自己喜欢的工作非常高兴,只是听到我可能会要熟悉一下棋院的环境而有几天不回家而有点不乐意。
棋院的人都非常好相处,或许是因为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吧。现在棋院有五个九段,院长卫平也是,只是他的年纪来了,这几年基本上是教学而不参加国际赛事,另外两个九段是常汉文,他跟姚洋一样是今年刚升上来的,另一个是孟宽,让我非常惊讶的他居然是孟宇的叔叔。
对于今天就要来到的友谊赛棋院非常重视,虽然是友谊赛,但对棋院下面的学生来说可是不可多得的学习机会。只是韩国方面这次来参加友谊赛的是五个九段,棋院要表示尊重的话同样需要与之相对的五个九段。在会议室内,静悄悄了一会卫平捏了捏眉头:“那还是让我上一场吧。”
“诶……让寒生打一场挺好的,他年轻人要多锻炼。”想了想,肖夏拍拍我。
说来也非常有趣,我现在已经是棋院的老师,可是我却没有段位。因为几个九段都知道我与姚洋下棋的事,也从复盘知道了我的实力,按实力来说九段是没点问题——至于与肖夏下棋的情况如何,打死他都没说,也威胁,打死我也不能说——为难的是,按棋院的规定,每一个段位都要经过段位考,没经过段位考,下赢棋不算什么,当然国际赛事,国内大赛可以破例提升段位。因为今年的段位考早就过了,所以,就算大家都知道我有九段的实力,可没经过段位考的话,我现在连一段都算不上,甚至业余段位都没有。
几人面面相觑,常汉文顶了顶眼镜,慢悠悠道:“寒生不上也行,到时候三国名人杯时当匹黑马更好。”
“嘿,你可想错了,现在让寒生上,下上一盘,那些韩国人还不赶快研究他的棋?哈哈,寒生从没在国际国内赛事上露过面,就凭一盘棋?这可够他们头疼的,没得研究的,等三国名人杯赛上,他们还不小心得跟兔崽子样啊?”肖夏摸着下巴,一脸坏笑。
“肖大头,你这招可够狠毒的:他们的精力都转移到研究上去了,准备工夫就会差了是吧!”孟宽侧眼看了看肖夏,“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什么啊?”肖夏笑着躲开孟宽的手,“你在棋盘上也不见得有多正人君子!再说,这研究人可不是我们要他做的,精力花哪儿是他们自愿。你以为不是九段就是不尊重他们了?照实力说话!”
“韩国这次来的五个棋手都是为三国名人杯赛做热身的人。”卫平点点头,“要说不尊重他们,我这个不参加国内国际大赛的人上才是不尊重他们。肖夏的办法也很好嘛,寒生上,爱研究让他们研究去。”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韩国棋手的车开进了棋院,见我站在门口闭着眼睛肖夏轻轻撞了撞我:“怎么,不是紧张了吧?”
“怎么会啊?”我睁眼一笑,“都是你晚上折腾的,正闭目养神了,早点下完我可要回去补个觉。”
肖夏张了张嘴,笑了:“你小子够嚣张的!等会是五个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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