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世繁华
!?br /> 休息室内沉静下来,在场的五人显然都体会到我话里隐含的意思,而且他们也很清楚围棋界现在追求的胜利是以战为主,中国的围棋也在朝这方面发展,与古代围棋追求的胜利基调完全相反。他们在围棋上下的工夫都是数十年甚至更多,自然能够分辨我的话是胡说八道还是据之有理。
现代围棋与古代围棋的不同是如此明显,我当然不会认为就这么一番话能够让他们马上改变。中国围棋低于日本低于韩国,难道只是棋法的问题就可以说得过去了吗?留存下来这个疑问现在就足够了。
日本韩国的围棋是从中国传去,但发展到现在都已经完全具备自己国家的特色与文化,虽说是分支但也是泾渭分明,走着自己发展的道路,中国围棋忘掉自己的思想而去追着其他国家围棋发展的道路难道不是舍本逐末?
“中国的围棋的确追求的是平衡,”卫平苦笑着看着我,“可现在这个平衡可不是讲究的时候,若是不潜心下来思考,恐怕会连现在的想法也丢掉。”
我知道现在说出的这些话可以说有混乱其他人思维的嫌疑,最直接的后果便是导致这届三国杯赛中国棋手的全面崩盘。我也随着苦笑了一下:“说这么多只是解释我不紧张是因为我是以平衡基调来下围棋的,至于对不对大家还是在这次赛事过后与我讨论,毕竟,眼前最重要的还是三国杯赛。”
彼此望了数眼,不知是谁先笑出声来,接着大家都笑了起来,将刚才因我一席话给说得有点沉闷的气氛和心情扫了开。
接着几个人便开始讨论起自己的对手来,分析弱点、讨论可能出现的棋招、探讨应对办法……直到陪赛员进房告知休息时间到,棋赛将在十五分钟后开始而结束。
“好了,诸位不要有太大负担,是时候进场了。”卫平作为领队首先站起身,拍了拍手振奋精神道。
参与三国杯赛的都是国内的顶尖棋手,国内国际性的赛事也不知道参加了多少,笑嘻嘻的站起来,看来心态都比较放松,朝自己对仗的棋室走去经过我身边时都对着我肩上来了一下,没有言语却是实实在在的鼓励,显然还是有点担心我这个没参加过任何赛事的新手。
当卫平经过时,他停下脚步,抿了抿嘴,看着我:“就同平常下棋一样,大竹与金泰和的特点都分析给你听了,具体的就靠你自己把握了。”他面上泛起一丝微笑,“不过依照你的棋力,对付他们两个是没点问题的。”
我耸耸肩,不置可否的朝他一笑,在走廊的另一头李民泽缓步走来,与正出门的我碰个正着。他盯着我看了数秒,突然露出一丝微笑,我还没觉得什么,卫平可就有点惊讶了:先不说礼貌与否的问题,光李民泽这一笑可是从来没见过的。要知道,那“玉佛”的“佛”可是说他常年不变始终如一的脸部表情。
“白天我轮空,晚上才有比赛。”他走到我面前与卫平打了声招呼才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却猜不透他接下来的意思是什么。接下来他也没再说什么,朝我一颔首走了开。
看着李民泽远去的背影,良久后卫平回眼朝我看来,颇有一丝意味深长的说:“看来他把你当成第一要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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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棋室边侧的玻璃可以很清楚的看见棋室内对弈的情况。因为首轮轮空,因此李民泽在棋室外观战。他跪坐在软垫上一动不动,神色平静,看不出丝毫波动,在他身旁还有一位同为韩国棋院的棋手金泰和。
虽然并不清楚李民泽为什么会来这里观战,但因为他在韩国棋界的地位,金泰和没有发出丝毫疑问。在他看来,大竹先生虽然在世界围棋界名头很大,但一来他年纪老了,难免会有精力不足,下出昏招的时候;二来对自己的实力非常有信心,金泰和并不担心,至于另一个从没见过的中国棋手,他尽管没有轻视之心但也绝对没有上升到重视的地步。
在外面观战完全是因为对那位中国棋手的不了解,可以这么说吧:棋局虽然不至于令人乏味得想睡觉,但也绝对称不上精彩。可能是因为第一局的原因那位中国人下得比较谨慎,这他能理解,但大竹先生的布局走位就让他感觉有点奇怪了。大竹先生是位棋风已然定型的棋手,就算是初次对上不了解的棋手,他的棋法同样是大开大阖,没有丝毫试探的味道。可现在看来,大竹先生完全抛弃了自己的下法,用一步一趋来描述也不为过,虽然与那位中国棋手针锋相对,但无疑让人感觉非常压抑。
金泰和看了看大竹的脸色。他的脸色凝重,眉头纠结着,挺直身子坐着,完全没有以往对弈时那种潇洒自如的神态,而他的每一步棋都在一段思考后落下,虽然没有超时但让人感觉到了一丝紧张;反观那位中国棋手,他整个人靠在椅子中,显得悠闲无比。
金泰和不认识这位中国棋手并不奇怪。一是因为他刚从国外的围棋交流会赶过来,当他赶到时,这届三国杯赛就差不多要开始了,知道这位中国棋手的人都忙着调整自己的竞技状态,一个棋手的名字自然不会被认为告知是非常重要的事;二则因为金泰和本身的性格并不讨人喜欢,除了围棋之外与人的交流非常的少,他的棋力虽然在韩国棋院排在前列,可他不论是赢棋还是输棋都臭着一张脸,可偏偏在他上面还有一个李民泽,这就不得不让人腹诽不已,所以有闲心又知道这位中国棋手的人也没有心思提醒他。
“大竹先生是不是在研究新下法?”虽然李民泽的棋力高于自己让金泰和有些嫉妒,可这两年来的对盘也让他认识到自己与李民泽的差距,所以,他心里还有一丝佩服存在。当看到李民泽进来观战室坐到自己身旁可让他好一阵惊喜,能与对人不冷不热不卑不亢的李泽民观战同一盘棋而获得经验,甚至有可能听到他评棋,这可是非常难得的。这样想着,金泰和便首先挑起了话题。
就在金泰和以为李民泽不会回答他的话时他突然缓缓开了口:“大竹先生的性格可不是轻易就改变棋风的……”微微的,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金泰和有些不解,他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棋路,却并没有发现很让人警惕的落子,不由道:“这就让人奇怪了,看此刻的棋型,白子没有什么特别具威胁的棋……而且我记得大竹先生与李君对弈的时候也没有变得如此小心翼翼!”
李民泽嘴角扬起一丝看不见的笑,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这说明他的棋力非常高,能让棋风定型了二十多年的大竹先生下不出自己的风格。”
看着李民泽的脸色,金泰和哑然失笑:“这样的事恐怕只存在传说中的故事里。”他显然是不相信李民泽说的这话,而仅仅以为是玩笑而已。当然,从棋盘上的落子来看,也看不出一丝一毫有掀起风浪的可能因素,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非常平静,两个人的棋没有交锋,就仿佛悠闲下来的人随心手谈一般。
只是这棋盘上的悠闲并不代表下棋的人就一定悠闲。此刻坐在棋盘前的大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想些什么,脑海里有点混乱起来。这个叫王寒生的中国棋手下的棋非常干净利落,也非常简单。在看似平静的棋后面只有身处其中的他才知道,如果按照一贯的思路下过去,这些平静得无害的棋就会涌现出象是海啸山崩的威力,这就是他每次举棋欲落而停,叹然无奈的原因,也是让他强生生的压抑住自己下棋风格的所在。这在他看来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但,还是发生了。
大竹瞟了一眼对面的年轻人,在他脸上只看到淡然的表情,没有得意,没有嘲笑,仿佛与他下棋本该就是如此一样。大竹长舒了口气,再次计算起棋路来。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计算会出现幼稚的错误,尽管他知道在很多人说来,他大竹现在的优势除了常年累积下来的经验外,体力、精力等等就再没一项能比得过正处于棋力颠峰状态的人了,可他却认为,越是棋力老道的人,他的计算就越厉害。本因坊秀策如是,吴大先生如是,他大竹也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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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大竹落下一子李民泽的眉头忽然皱在一起,顺着他的目光可以看到此刻他并没有看着大竹的落子处,而是一晃的飘到了那中国棋手王寒生的半边脸上。接着,他的眉头一松,站了起来,什么话也没说的朝外走去。
金泰和有些惊讶,这番棋正战至酣时怎么李民泽就不看了?对于他惊讶的问语,李民泽没有丝毫要做答的意思,甚至连脚步也没有停下来一瞬,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的手搭在门把上时还是停了下来,半侧着身子,似乎想到了他与金泰和之间毕竟还是属于同一国家,缓缓说道:“大竹先生已经输了,再看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金泰和失态的笑了笑,返身看了看棋,有些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这番棋还至中盘争夺怎么看大竹先生都完全没落下风。李君这么说是不是太早断言了?”他自然不怀疑李民泽的棋力,可要在中盘刚开战便断言谁胜谁负恐怕也不可能吧,就算他与李民泽有差距也没大到这种地步才是。
李民泽又沉默了片刻,他转头看了看棋局中的两人,无形的叹了口气:“大竹与他剩下的对局也没什么看的了,只因这一局已经将大竹先生的斗志完全消磨了。”他看到金泰和不敢相信的瞪大的双眼,淡淡笑了,“我跟他下过棋,他很厉害,你要小心。”
听到李民泽最后一句分成三段说的话金泰和浑身一震,缓缓收回目光,再次投向了棋局。作为现代围棋世界第一人,李民泽在韩国的地位无人能撼动,而且从他的性格来讲,也不是个在棋局外耍心眼的人,那么他最后说的这段话……
只至大竹投子认输,那王寒生的面目表情都没有变化,仍是淡然自若。在那一刻,金泰和看到了大竹先生眼里的神色仿若失去了所有生气,他的心里突然充满了恐惧,这种感觉就连他与李民泽对局时也没有出现过,而至于到底恐惧什么,金泰和也不知道,甚至他不敢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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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坐到对面的这位韩国棋手,我微微有些惊讶。不是因为卫平给我介绍过他下棋的特点,而是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实在让我好奇:他盯着我,眼神中带着狠厉,仿佛与我有宿仇般。
我暗暗好笑却没有多做理会,朝他微微一点头算是打个招呼,便坐下等棋局开始。
棋局一开始金泰和果然是狠、快的风格。当还在起手布局的阶段他便放弃了自己的边角朝我这边贴身攻击起来。这是程咬金式的人物?我微微有些惊讶,可从他低着的头看不出什么来。下了几手他仍然是这样攻击性十足的手法,完全不顾自己的后方,我不由暗暗皱起了眉。
快棋手我在历史上也碰过不少,可不顾自己后方的却从来没有见过,就算思维敏捷能下快棋下得对方思维混乱也不会不顾加强自己的厚势,照金泰和这样的下法,他纵然能下得对手方寸先乱也不过是个九流水平,能顶过他攻击之后,只会让他落个完败!
见我思索着没有落子,金泰和微微抬眼看了看我。眼角瞟到我暗哼一声,原本要堵的一手反切一子,我放你进来又如何?
接下来黑白翻飞,两个对局人都没用多少思索便下到了七十来手,金泰和怎么也没想到我会与他下起快棋,等他醒起这回事的时候才一愣,稍微算起了棋。
看着他一边算棋脸色一边变得难看,我知道他一定发现这盘棋他已经输了,输得不多:一又四分之一子。
也许是我不喜欢他那种下棋还带着似乎是看仇人的目光,也许是我被他这种自认为下快棋天下第一的姿态给惹恼了,在接下来的十三番棋中,我丝毫不让的以快对快,甚至一盘比一盘落子要快,他反而在数盘后一改风格,下起了慢棋,但输棋一盘比一盘多。
他完全下懵了,直到最后一盘前李民泽来找我……
“希望王君手下留情,不要毁了一位棋手。”李民泽没有废话,一见到我就开门见山的说道。
“并不是我在毁他,是他在自己毁自己。”看着他片刻,我缓缓道,“我并不会因为一个棋手下棋的风格而有所好恶,但绝对会因为一位棋手下棋时的心境决定我下棋的手法。”
李民泽一挑眉,显然从我话里听出了背后的意思,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想必他现在也从中领悟了什么,这最后一盘棋……是我冒失了。”他鞠一躬,转身走开,他自然也知道我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最后一盘下得比较平淡,金泰和仿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落子中规中矩,完全是韩国棋风的模板,而他的神态也完全收敛了起来,不复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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