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世繁华





  这还不引起轰动吗?这还不让棋院的人茫然失措?
  包括他自己也说不清心里的感受。
  当孟宽冲进棋院的时候,他如愿以尝的看到闹哄哄的场面。棋手分三五扎堆,分四六成团,纷纷议论着。孟宽没有加入到这些人当中,他在已经乱成一团的棋院里面找人,在找卫老,在找肖夏等人。
  “孟宽,这边。”就在孟宽挤得满身是汗的时候,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姚洋,而且是和卫老肖夏他们在一块儿,看着他们,他终于如释重负的长吐了口气。
  “不是在家休息吗?怎么赶过来了?”递给他一瓶水,姚洋笑眯眯的道。
  “不赶过来就看不到这场面了,出了那么大新闻,我还能在家待得住那就奇怪了!”连灌了三口,孟宽颇有些感叹的说道。
  “说得跟你是领导样的。”姚洋哈哈笑了起来,“卫老稳得跟什么似的。看到那新闻,我们都吓了一跳,想不到寒生那小子弄出这么大动静来,等我们一起赶到卫老家里,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哈,正悠闲的摆谱呐!”
  孟宽扑哧一声将嘴里的水喷了出去,不敢相信的道:“不是吧,这么大事卫老还坐得安稳?是不是卫老故做镇定骗你们的?”
  “臭小子,说什么呐?拿我开刷是吧?”卫平一副没什么大事的表情,他瞅了瞅几人,“我们进去说。”
  看来卫老葫芦里有不少药要卖啊!几人对望一眼,跟着卫老进了一间棋室。进了棋室卫老并没有急着把话说出来,而是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沏了杯茶,转身看到几人都注视着自己,面上一愣,道:“都看着我干什么?大眼瞪小眼的。”
  “卫老,你不是在报复吧,把我们喊进来又什么都不说?”孟宽哀鸣一声,道。
  “好了,好了,我开个玩笑都不行吗?平常都是被你们几个捉弄。”卫老脸上泛起胜利的笑,他端着茶,坐到了椅子里,“关于寒生在国外要做的事呢,之前我是知道的。”
  这话说出立刻把几人袭拢到卫平身边。肖夏试探性的问道:“是去挑战全日本所有的围棋手?”
  “他现在不是在做了吗,难道你以为那些报纸是乱写的?”卫平一翻眼白,没好气的说道。
  肖夏顿时苦笑不已:“这媒体历来不是喜欢把没有的事说成有,有一点的事说成天大的吗?我怎么会知道这次媒体说的话是真的。”
  卫平摇了摇头,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道:“你们现在都知道寒生在做什么,还需要我说明吗?我是不是先知道也告诉你们了,这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说着,他站起身欲走。
  几人面面相觑,又急忙拦住,姚洋堆着笑道:“卫老,你这是干什么啊?能从报纸上看到的东西我们拿来问你不是侮辱你的智慧吗?”
  “还拿我开心是吧?”卫平把脸一板,唬得姚洋一跳。
  “没有,没有。”姚洋摆着手一脸讨好,这样的表情估计是平时都难得看到的。
  “行,你们还有什么问题,看我知道不知道。”拿足了架势,卫平也不再为难几人,安心坐回椅子里,翘起了二郎腿。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居然没有人出来说话。最后,还是肖夏资格老点,他先说道:“其实,要说问题我们还真说不出是什么问题,诶,卫老你别急,先听我说完。”他朝卫平做了个安心的手势,“按说吧,寒生这小子跟我们相处也有将近两个月了吧,虽然时间不长,但他棋艺高,棋品好,为人又和善,棋院里上上下下跟他关系都非常不错,尤其是我们几个,那就不用说了。当然,不是怪他做这么大决定没先跟我们透个气,谁心里有这个想法的话会还没做就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了,那是没实干性。我们担心的就是……你说寒生在机场先都说了是做围棋访问,怎么,怎么一下就把话说那么满了,说满了还做了,我们就是担心这样的事情会不会影响……”说到这,他绕着手指停住了。
  “担心什么?担心他被日本人,被韩国人吃掉?”卫平少有的讥讽了一句,“做围棋访问下几局棋是很正常的事,寒生又没说要他们的头衔,他们自己认为输了就要交出头衔那是他们的事,要是怕这个会引起纠纷……”他摆着手,示意不会,“要是你们还担心媒体在中间兴风兴浪,寒生的心理素质怎么样,你们都跟他下过棋,这点就不要我说了吧?什么赢了就是围棋界的希望,赞美的话一箩筐;输了的话就是自不量力,好高务远,自大,一片讨骂声,这些对寒生都不起作用,要是在乎这一点,他拿了个世界第一就足够他拿吆喝做买卖了!”
  几人一阵轻笑,担心也释怀不少。肖夏想了想,指指上面,道:“那……”
  卫平摇了摇头,道:“这纯粹是个人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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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过玻璃朝外面看去,夜色下的东京的确非常漂亮,现代社会的发展让这座城市多了一份喧嚣的迷幻。虽然我是很低调的从国内来到日本,但在日本的棋院看来,却是一件很大的事情,更何况我还是带着挑战全日本围棋手这个目的。他们的接待规格非常高,我来日本还只有两天,他们就把我从横滨请到了东京,入住大酒店的同时还下达了关于日本棋手都来东京进行交流的公告。或许,这两天引起轰动的新闻也足以让日本棋院摆出这种规格吧,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安心的住着豪华的高级套间,享受着日本厨子打理的虽然不怎么合我的口味但还算独特的日本饮食。
  不过,对于他们提供的另一项在全世界都非常有名的服务我当然没有接受,哦,不是不能,是根本没想。
  也许这样说会显得刻薄,但这是事实,陈述事实是人最基本的反映,夸大或者捏造那是后来才有的。
  “东京的确非常漂亮,如果没有这么多人我一定会考虑在这里买一栋房子,享受享受。”放下手中的酒杯,我笑着对坐在沙发上的左近藤道。
  “中国不是人更多吗?”虽然有些惊讶我脱口而出的日语,但左近藤面上却没有表现丝毫。
  “中国的确是人多,但中国地方也大。”挑了挑眉,我淡淡道。
  左近藤沉默的看了我一会,道:“阁下已经在日本连续进行了二十三天的对局,今天是与我,也是全日本最后一个有围棋头衔的人对局。赢了的话,阁下的日本之行就结束了。”
  “这么快,已经二十三天?”我坐到他侧面,仿佛不敢相信的道。
  左近藤点了点头,道:“昨天上午结束的日本天元战我拿到了这个头衔,如果阁下赢了我的话,那拿到的日本头衔就达到了四百九十七个。”
  我没有惊讶,没有出声,静静的看着他,良久才露出一丝或许他认为是嘲讽日本头衔泛滥,他认为是不在意日本头衔分量的笑,道:“你认为我是为这些头衔而来的吗?”
  “有区别吗?”左近藤冷冷看着我,“现在阁下身上有这么多日本围棋头衔,这还需要说明吗?”
  “你认为我来日本就是专门为这些头衔?”我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这笑容自然是带着明显的嘲讽。
  左近藤咬着牙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很清楚的告诉我: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当年美国横跨太平洋用他的坚船利炮敲开日本的国门时,它所直接产生的后果不是日本的快速发展吗?”收了笑,我道,“是不是在经过那样的事情后,你们日本人就再不相信任何一个有强势的一方对日本的接近?不管好坏?”
  左近藤捏着拳头,举了起来,盯着我,道:“当年美国敲开日本的国门时首先带来的是侵略,是灾难!”说着,他马上意识到再说下去这将会是个政治问题,不由硬生生的掐断了,“我真要怀疑阁下是否学习过近代的历史。”
  我耸了耸肩膀,对他的话丝毫不在意:“围棋只是一项竞技运动,没有那么复杂……”
  “但阁下现在并不是把围棋作为一项公平,友谊的竞技运动!”左近藤愤然打断我的话,“你现在的所做所为就象你刚刚引用的历史一样,你现在所做的就是侵略!很抱歉我刚才对你引用历史的错误领会,”他笑了,只是笑容有些狰狞,“你带着围棋来到我们日本,你想做的,你要做的就是要奴役我们日本的围棋,你希望我们日本所有的围棋手在你的棋下喘不过气来,失去信心,泯灭对围棋的追求……!”
  我静静看着他,他的胸膛急剧起伏,仿佛一条择人而噬的猛兽。
  “那吴大师了?”
  这句话象个尖针,锋利而又快捷。他此刻又象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的气势猛的一顿,腿脚一软,坐倒在沙发上,悲哀的看着我。
  “你们的头衔对我没有任何用处,炫耀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缓缓开口,“四百九十七个头衔,真是个令人惊讶的数字。可被你们日本承认的头衔有多少?在头衔战中,失败的人是不会再拥有这项头衔的吧,我挑战他们真的能拥有那些头衔?除去女士的头衔,在你们日本,男子的头衔战一共有十七个,我要是真的为了这个而来,我只要挑战你们现有头衔的棋手就够了。”
  左近藤低垂着头,我之前的一句话仿佛已经将他心里一直存在的想法打了个粉碎,就连我是不是为头衔而来也似乎不放在他心上了。
  “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
  “围棋!”
  “只是围棋?”
  “只是围棋!”
  没有再说什么,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我开门走了出去。“明天我们在下吧。”
  因为临时要的房间,第二天醒来得有些晚,而当我回到自己房间时左近藤已经不告而别,只在桌上留下了一张纸条。弹了弹纸条,我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而不知什么时候项羽站到了我身后。
  “临阵脱逃?”他拿过纸条,却发现上面全是日文,看了也白看。
  “他留下了刚得到的天元头衔。还说等棋力长进之后会找我赢回来。”淡淡说着,我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字纸蒌。
  “哈哈,还不是临阵脱逃!”项羽哈哈大笑着,“看你们两个昨天晚上那架势我还以为会打起来,谁知道就见雷响,不见雨下,没劲!”他将手骨捏得嘎嘎做响。
  看着他一副有兴不能尽的样子,我不禁一笑,道:“怎么可能?野蛮人有野蛮人的秩序,文明人有文明人的法则。我们都是文明人,不会随便动手。吵架说理闹翻天也找不到证据,一动手就是国际事件了。”再笑看着他,“没让你动成手就比较遗憾了!”
  项羽挥了挥手:“不怕不怕,已经满足过了,成千上万都杀腻了!”
  我无奈的笑了,道:“有三弟的消息吗?”
  说起来还真有点奇怪,赵云和花木兰去世界环游,居然和家里断了音讯,就连在我出来的日子里也没见着他们两个。虽然他们两人都有一身功夫,但这世界上意外太多了,杀伤力武器也太多了。
  “没有。我们三人兄弟一场,几千年来,这份感情怎么都淡薄不了!”项羽简短的说了一句,又拍了拍我,“大哥不要担心,他们两个肯定不会有事,说不定是被哪个地方的山水给迷住了,山中无甲子,连数日子都不会了,等他们想起来自然就会回来。”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道:“想不到你比我还看得开?”
  “在现代社会过了这么多年,看不开也看得开了。”想不到项羽居然也有发感慨的时候,他替我拎起包,又道:“现在想起那些随我征战的乌江子弟,再看看现在,一声叹息啊!”
  我愣了愣,随即大笑不止,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让项羽摸不着头脑:“大哥,你笑什么?”
  “没什么,能思考就好啊。”收了笑,我望着他,“你也别为数千年前的自己扼腕,为那些乌江子弟叹息,换做是谁,在那个时候都不会做得比你更好。”
  项羽笑了笑,没有接下去,而是说道:“大哥每天都跟那些人下棋不觉得累吗?怎么说跟他们下都没什么意思!”
  “你也别小看了天下英雄。”我淡笑着,“日本的忍术就是起源于中国,但在这里却发展出另一种模式,反而中国的丢失了。我们国家有很多东西都是这样,在自己国家找不到,或者根本消失了,但在国外却还保留着,发展着。”
  “围棋并不是这样啊?”项羽敏锐的察觉到了我的意思,疑惑道。
  “围棋的确不象我刚才说的那些,但并不表示我们就可以不去做。与其去和国外争论这项技艺的所有还不如暂时把我们手上还拥有的发挥得更强大,影响力更广,然后再去国外,在自己国内找回那些失去的东西。”
  项羽点了点头,道:“不过,大哥你不觉得做这些事情靠你,靠?